第10章 攻襄阳关平欲联吴 起扬州曹休直退蜀

    却说荆州兵马先至襄阳城下，上庸兵马尚未抵达。关兴对廖化曰：“今我军先至襄阳，我等作为先锋，何不先杀他一阵立个头功，振我军威？”化曰：“安国所言正是！”二人遂率军望襄阳城去了。至城下，看那城门缓缓而开，一队人马踏步奔出，军容完整，为首正是朱盖。关兴乃对旁人曰：“人言徐公明治军严整，今日一见方才信服。”只见那朱盖缓缓而出对荆州军喊道：“两国相安，何故犯我疆界？”关平亦出阵，听闻朱盖话语，乃啐曰：“曹贼篡位，人人得而诛之，如此也敢称国，岂非惹人耻笑！休再助纣为虐，速速来降，饶尔不死！”盖骂曰：“轻狂小辈，亦敢口出狂言！”遂策马挥刀杀向关兴而来，兴举刀格挡，二将相斗四五十合。盖出刀勇猛老练，兴渐不支，盖见其不支打得更加激进，后遂招呼后军向荆州军冲杀，魏军见主帅占优人人激奋。廖化见状横刀跨马支援关兴，亦招呼荆州军冲杀，两军血战，魏军气盛，汉军一时难下，廖化遂找关兴曰：“今贼兵难退，战事焦灼，若其城中再出兵马，我军必溃，可先退之。”兴曰：“是也，等我兄长大军行至再做打算。”于是二人乃率军且战且退。汉军方退不久，殷署率兵支援方到，盖曰：“公等来迟矣！”署曰：“前者恐中贼诱兵之计，后斥候传报曰此乃贼军前部，后部大军未至，大都督即遣我来支援，不想贼军即退。”盖曰：“如此所虑应当。吾常谓荆州人马善水战而不善陆战，今日方才领略荆州人马亦是勇猛异常，必乃关平治军严明之故，不愧为关云长之子也。”

    关兴等率兵后撤三十里下营。两日后，关平率大军至。关兴、廖化等入账报平曰：“贼将朱盖勇猛异常，我等苦战不下，请都督治罪！”平笑曰：“先父在世之日，常谓我等言曰：于沙场敢战而不怯敌，战于劣势而能应变身退，此可谓良将也。今公等正应此言，吾岂能罚耶？况公等探得贼军虚实，可为一功也，诸位今夜好生休息，且看明日吾来破敌！”乃命人赐酒，众将拜谢，一饮而尽，饮罢尽退。

    隔日平率大军至襄阳城下，徐晃闻知关平率大军至，乃命人大开城门，跨马出城迎战关平。徐晃身旁跟从二将乃殷署及朱盖也，魏军列阵严整做出防御态势。晃见汉军出，远处大纛旗上书一“汉”字，大纛旗下又有两面旗，一旗书“关”字，另一旗书“卫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大纛旗前有一人青袍金甲、手持青龙宝刀，跨骑汗血马，旁从关兴、廖化、周仓等将，大军一字排开，大风扬起，旌旗涌动，遮天蔽日，一望无际。晃暗惊曰：“关羽尚在乎！”魏军将士见此阵仗尽皆心惊。

    晃出马曰：“贤侄何敢再犯我界？莫非忘却七年前困于麦城之事乎？”平笑曰：“今日不同往时，昔时吾受困，今日将军受困也。”晃怒曰：“大言不惭，两军未交，岂可言困？”晃乃使朱盖上前挑战，关平跨马挥刀相接，朱盖虽勇，然关平使得一口宝刀势大力沉，不十合，盖不能敌，欲回阵列，关平追上挥刀而砍，千钧一发之际，晃举斧格之。晃曰：“贤侄何相逼太急也？”平笑曰：“为私为公，将军自有论断。”言罢，平又呼曰：“得徐公明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得首级来降者亦同！”晃大怒，愤而交战，无奈年岁已老，气力不加，一二十合后不敌，晃慌忙率军撤入城中。平见其撤入城中，乃下令回营。

    且说关平回营后急升帐商议破城之事。参军马良曰：“徐晃善用兵，今襄樊城池之固非七年之前可比，若要强取，伤亡必大，以某观之，只可围而缓图。”平沉思良久道：“参军之言甚是，然围城日久，若贼军援兵大至，该当若何？”良曰：“今丞相于陇西钳制贼魏雍凉之兵，连败夏侯楙、曹真之辈，现今贼主更调关东之兵援之，若贼纵有援军必非久战之兵，而乃新征之军也，不足为虑。”平曰：“若是贼扬州都督曹休之兵而来当如何？”良笑曰：“书一信送往东吴，使其攻合肥，曹休必不敢轻动。”平曰：“只怕东吴不肯出力尔。”良曰：“东吴欲取合肥久矣，且陆逊善于用兵，今见贼魏各军为我所累，彼无援军，陆伯言必欲取之。”平悟曰：“公之所言甚是，既如此，当速作书送往东吴。”

    却说东吴收到关平来信，信中略曰：“近闻太史令司天台曰：‘东西二地星象盛聚，而北地中原星象淡暗，此乃东吴与西汉兴盛，而贼魏气数衰微之意也。’今我诸葛丞相于陇西连连大捷，足应此天象。而今我处亦兴兵取襄樊，吴王何不起兵破合肥？我等三处起兵贼魏可抗至何时？其军覆灭指日可待也。近闻贼主起援军大进关中，如江南两处再起兵，其徐晃、曹休不能相顾，而今其中原以无援兵，某以为，破襄樊、合肥正其时也，望大王察之。汉卫将军、荆州大都督关平，敬呈。”

    吴王览毕，传示众臣曰：“关平来信欲让我取合肥，众卿以为如何？”陆逊出班奏曰：“臣以为可伐合肥。其一，中原援军尽数往关中，江北魏军无援军实也；其二，今我与汉和而其未有背盟之迹，则我军无西顾之忧，可出全力北伐；其三，今闻诸葛孔明于陇西连连报捷，若其得关中，则关平必破襄樊，届时魏地恐全境皆为汉军所据矣，而我仍偏居一隅则势不能久。故当即出兵取合肥，继而再北进取徐、豫、青、幽方可与之抗衡也。”吴王点头曰：“伯言之言甚是。”乃命人回信关平约同起兵，又以陆逊总督江东兵马，进取合肥。

    却说，关平收到东吴回信，甚是欢喜，乃着手命人围城。这时却收到陇西战报说，马谡失守街亭，诸葛丞相回防陇西。众将此时皆细声议论曰：“丞相回防陇西，若是退回汉中，届时贼魏回军来援，此城必不可下也！”“我等何必又围此城枉费心力。”平闻言怒曰：“今丞相尚于陇西与贼军作战，而东吴亦将起兵，汝等却在此妄议军情，扰乱军心，依法当斩！”遂命人斩了数人，后仍率军围城。

    却说东吴知晓孔明回守陇西后，张昭急上奏道：“今魏军复夺陇西，胜负未定，倘若孔明兵败而退，关中援军必至，届时只恐空费军力。”吴王曰：“依卿之见，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耶？”昭曰：“可让大都督于江岸观望，若魏军胜则不可图，若魏军败则可攻之，若相持于陇西，亦不可攻，使曹休援徐晃败关平，可削去汉军军力也，吾亦可趁虚攻合肥。”吴王乃用张昭之策，命人传知陆逊。逊闻知急忙送书奏曰：“取合肥万不可等。今孔明尚在陇西钳制魏军，若三军夹攻则坚不可摧，魏军必溃。曹休援徐晃败关平，我军纵使趁虚得合肥，其必立马回军夺之，合肥人心不稳，我等岂能守之？愿大王明察！”昭奏吴王曰：“若孔明败，魏乘势报复伐吴，事则急矣，又当如何？”吴王闻言颇有惧意，遂驳陆逊之言，令其伺机而动。陆逊闻之，怒而掷剑于地曰：“张老叟误国！”

    却说刘孟二人率五万兵马至襄樊，平大喜，出营十里迎接。待得回营，平乃升帐议事，平曰：“今大军云集襄樊，纵其城固，我等亦可踏平之！”封曰：“将军所言正是，某观其城中守军亦不过三五万，今我军数倍于彼，何不强攻破城？”言罢，众将频频点头深以为然，皆附和言攻。这时，马良起身言道：“不可强攻！孙子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今刘孟二位将军虽率兵援至，可使其扎营于北侧，断其通讯，襄樊与外界失联，不出数日城中必然恐慌，慌则必乱，乱则必失也。何须强攻破城，使我军多无谓之伤亡耶？”孟达曰：“参军所言差矣，今我军新至，士气正盛，若攻城必可一鼓而下，城破则兵速，可直捣洛阳，早定大事，迟则多变也。”良曰：“徐晃用兵老练，破城非易也。”达正欲再辩，平止道：“我意已决，准备攻城！”良叹曰：“君侯若在，定从我言。”

    隔日，关平军于城外垒土架楼，楼上之兵掩护城下之兵，城下之兵架云梯，抬撞木于车中，冲撞城门，阵中鼓声、喊杀声鼎沸。而观城中，徐晃指挥将士有条不紊，往城下冲来之兵万箭齐发，有云梯之处落滚石滚木，而城外楼上之兵则以火箭射之，顿时木楼上火焰滚滚，而城下之兵失去木楼掩护，顿时难以推进，汉军死伤甚重。平见势不对，急忙鸣金。平回营后对良歉道：“悔不听参军之言。”此后无人再轻言攻城。晃见荆州人马来势汹汹，更兼刘孟助之，急忙再发书求救。

    却说魏帝收到徐晃奏报，苦国内之兵皆奔关中，难有援兵，遂回书使其坚守，候援，今徐晃又来书，贼攻城势急，魏帝无可奈何，这时太傅钟繇奏曰：“今大司马于扬州尚有十万兵马，何不使其援徐公明？”帝曰：“扬州兵马若走，东吴来侵又当如何？”繇曰：“今我有街亭之胜，传知四方，某料吴必惧我而不敢轻动，可使大司马斟酌援之。”帝许之，乃传书至扬州，命曹休斟酌救援徐晃。

    曹休于扬州收到魏帝来信曰：斟酌救援徐晃，此意乃察东吴有无北寇之忧也。休会意，乃巡境江北，见江南之兵神情懒散，东吴之船皆抛锚于江中，无有战意。休乃曰：“徐公明有救矣。”于是留兵马数万守扬州，命人日夜巡查不得松懈，点兵马六万，以大将王凌为副将，张盖为先锋，逆淮水而上至复阳，欲由复阳入比阳，走比水入襄樊。

    却说细作报入关平账中曰：“扬州曹休起兵马六万来救襄樊，快至复阳。”平怒曰：“东吴本与我约同起兵，今却使曹休来救徐晃！使我对大敌，其乃趁虚而取合肥，真无耻鼠辈也！”良曰：“假若我军战败，曹休回兵，纵使东吴占了合肥，亦不可久守也，陆逊绝不会不识此理，此绝非陆逊之意也！”平曰：“当今之计该当如何？”良曰：“可使刘孟二将于湖阳埋伏阻击曹休，拖缓其行军，若东吴伐合肥，曹休其军心必乱，届时我军必能一战而溃曹军。”平无奈只得从之，遂命刘孟二将至湖阳埋伏阻击，良再三嘱曰:“切记不可交战，可做疑军，缓其进程即可！”二人曰：“诺。”遂领命而去。

    刘孟二人至湖阳地界，二人沿比水河浦寻方便伏兵之地。至一处，只见比水两侧树木繁茂，正便于伏兵。孟达曰：“此地甚佳，我军可于对岸树中系住铁索，沉于水中，待得曹军船来，待其前锋先过，后我处即拉起铁索系于此岸树上，阻断其大部船只，将军再驾数舟，歼其先锋人马，以震贼兵。”封曰：“此计甚妙！”于是二人用数十根铁索，系于树中，再以草木掩之，以防曹休察觉。

    不两日，休兵船即至此地，皆无察觉水中铁索，先锋张盖率数船先过。后孟达即命人拉起铁索，曹军见状尽皆惊异。休闻之，即上船头大呼，将船靠岸，缓步推进。却说张盖不知身后大军被阻，驶出数里，见远处驶来数十舟船，船上旌旗书一“汉”字，方知是敌，盖想先行抵抗，待大军至，自然杀退汉军，不曾想两军相交，封率军杀上盖船，盖军渐不敌，见大军不至，遂率十余人，弃船潜水逃生去了。

    盖等人上岸回溯而上，归于大军中，盖尽言前事。休曰：“彼欲延迟我军，我兵速，彼必阻。今观向导官所呈此地地图，方知前处又一山，名曰共山，我军急行，彼必于此山中设伏也，我可将计就计。”盖曰：“望将军明示。”休曰：“弃船行陆，汝率部仍为先锋，先行入山，我随后至，彼见我帅旗一至必起伏兵，然我留大军于后由孙德达领之，听闻杀声，随即杀入，则贼军必败！”王凌曰：“将军不宜亲自冒进，我可扮作将军模样、执帅旗骗过贼军，将军领后军杀入即可也。”休曰：“若被识破，我军难进，军情紧急不容有失！故不得假扮。吾若战死，大军有汝统之，必以就得徐公明为首要！”王凌感激涕泣曰：“是！”张盖曰：“今将弃船行陆，眼前林中恐有伏兵，该当如何？”休乃起身昂首大喝曰：“纵火烧林！”各将领乃领兵于林中四处点火，大火燃烧一昼夜，鸟兽尽散。隔日清早饭后，休领军奔向共山。

    却说孟达等本欲伏兵与林中，不料其却纵火烧林，汉军不得不转战他处。刘封勘探回营，与达曰：“营后十里处有一山，名曰共山，乃陆路至襄樊必经之路，可行埋伏。”言罢封将所画之地图与达观之，达看后曰：“此地甚佳！”二人遂率兵而去。

    共山乃属伏牛山脉附支。山之东侧乃茫茫重山，西侧约莫二三里临比水，隔比水乃茫茫茂林。刘孟二人埋伏已定，刘于高处执旗，如见曹休到来当即举旗，而孟达见之当即率军冲杀。不多时，曹休前部先锋张盖以入山，封乃举黑旗示意。片刻后曹休部入山，封见旌旗林立，帅旗飘动，即举红旗，达见红旗乃会意，当即率军冲杀，一时间山中鼓角齐鸣、杀声震天。魏军早有预料，阵脚尚稳。王凌听闻厮杀声，当即率人奔入山中。时曹休正与孟达等苦战，达见魏军尚有这众多兵马，心中一惊，急忙撤退，不料被曹休追上，休将其一刀斩于马下。汉军见大将被斩，四散溃逃，刘封见势不对，急率残军回至襄樊。

    关平见刘封残军灰头土脸、衣衫不整，战局已然心知。封尽言前事，平亦不责怪。平忽怒锤桌案，骂曰：“东吴鼠辈欺我太甚！待吾破贼之后，定要上奏天子，亲自讨吴！”平正欲起身点将，迎战曹休，忽有陇西军情来报曰：“丞相复夺街亭，陇西已稳，然军马俱疲，停战修养，魏亦退兵回守陈仓，关中战事皆停。”平乃叹曰：“今吾北伐徒劳无功矣！”封曰：“将军何出此言？孟子度战死，我上庸人马皆欲复仇死战！”马良曰：“东吴不战我军尚有胜算，而今关中息战，若贼援军再至，我军胜算全无矣！”平叹曰：“我等暂且撤军，回至本镇，择机再战。”

    休至襄樊，见汉军悉数全撤，乃大笑曰：“虎父犬子，关平，不过如此尔！”徐晃接休等入城犒军，休曰：“人言关平有关羽之风，以我观之，不过一鼠辈尔，今其不战而退，我等何不乘势攻取南郡？”晃曰：“文烈所言差矣，以我观之，关平所惧者，一乃将军之勇，二乃关中援军，三乃东吴不援也。今其军无大败绩，军势尚存，攻之不易也。今我军所急者乃扬州，今扬州空虚，若东吴举兵，恐难守之，将军宜速回本镇。”休曰：“公明言之有理。”隔日，休率军急回扬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