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和尚
伴随着别人家一声声零碎的鸡叫，周老天睁开了双眼。昨夜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去向和他一起砍树的人讨钱，结果被他们揍了一顿。周老天叹了一口气，从墙角拿起一块地瓜，用衣袖擦了擦，就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啃起来，说是床，其实就是铺的一堆稻草，外加一张烂得只剩一半的棉被。
这里是别人看他没地方住，暂时让给他住的，就是一间不大的土房子，上边盖的还是茅草。他目前的整个家当，除了那个简陋的床，就只有墙角的几个地瓜了。就连地瓜也是他偷回来的，他看谁平时凶、家里又有点富裕的，就去那家人地里偷点地瓜、玉米什么的。别人不用猜就知道是他干的，可是没有当场抓到他，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地里骂朝天娘。
周老天吃完，看了一眼墙角剩下的几个地瓜。他决定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干，好换点吃的，若是能靠自己的劳作填饱肚子，他也不至于要去偷别人家的。
“小天，听说你昨天去帮赵老爷家砍树了。”周老天路过一个茅草屋时，里面传出一位老妇人的声音。
里面的老妇人叫张阿婆，是个孤寡老人，平日里待周老天还不错。
“嗯。”提起昨天的事，周老天就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样，像赵老爷家那样的大户人家，给的工钱肯定不少吧！”张阿婆笑呵呵地看着周老天。
“没有工钱。”周老天低声道。
“怎么会没有工钱呢，你是不是又被骗了，按理说，赵老爷家不至于骗你那点钱啊。”张阿婆似乎还在想，赵老爷那样的人家怎么会骗人工钱。
“不是赵老爷，是被别人拿走了。”
“诶！”张阿婆欲言又止，只得重重叹口气，然后又道：“今天重阳节，我昨天买了些面条，晚饭时到阿婆这里来，我们煮面条吃。”
周老天以前给地主家干活时，地主家也过重阳节，听说做了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至于他自己，对这样节那样节完全不关心，有好吃的东西时，比过什么节都好，没东西吃时，别人家就算过年，他也只能饿着肚子。此时听张阿婆提起重阳节，他好奇地问道：“张阿婆，重阳节是什么节？”
“九九重阳节，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亲人团聚，长长久久。”张阿婆怜悯地看着周老天：“小天，你想你的爹娘吗？”
“不想。”周老天对他的父母毫无印象，就像他不是他父母生的，而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从出生就是一个人。“张阿婆，你想成大哥吗？”周老天知道张阿婆有一个参军的儿子，已经有许多年没回来了。
“你成大哥自从去参了军，就一点音讯都没有了，他人在没在世都不晓得，我都不指望了，不指望了。”张阿婆一边说，一边用衣袖轻拭婆娑的泪眼。
“张阿婆。”周老天没想到随口一问，竟勾起了张阿婆的伤心事。
“没事，没事！”张阿婆急忙擦几下眼眶，用笑脸掩饰自己刚才伤心的模样，“年纪大了，不去说这些事了，等下到阿婆这里来吃面。我昨天去集市买面的时候，有一个大户人家买了半只猪，半只猪啊，要多少人吃才吃得完，街上好多人都在议论呢，说是连他家的狗都要吃肉，啧啧！”
“张阿婆，你想吃肉吗。”周老天想起自己受过张阿婆不少恩惠，却从来没给过张阿婆什么，看到张阿婆羡慕大户人家吃肉，便问道。
张阿婆道：“阿婆都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自然也就不想了，怎么，你想吃肉了？。”
周老天知道张阿婆其实是想吃肉的，只是肉这么贵，不是他们想吃就能吃得到的，他对张阿婆道：“张阿婆，你等我一下，今天说不定我们能吃到肉。”说完就快步跑开了。
他知道哪里有肉，当然，他不是要去别人家偷，而是去山上捉。
滚牛坡。周老天上次路过这里时，看到一只野兔，他在抓野兔这方面最在行了，但那次他没有去捉那只野兔，他是想等到冬天没东西吃的时候再去捉，那时候也更容易捉。
他扒开一堆堆草丛，细细地查找野兔留下的踪迹，野兔的脚步轻，但还是会留下一些痕迹，寻常人很难察觉到这些痕迹，但他能看出来。
突然，他听到旁边有什么东西窜了一下，又没了动静，听刚才的响动，他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兔子发出来的。野兔的胆子小，只要一趴窝，就算你弄再大的动静，它也不会动，除非你碰到它了。
周老天蹲下来，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动弹，就连呼吸声都小到听不见。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辨准方向，他快速地冲了过去。野兔受到惊吓，飞也似地向前跑。周老天跑得也不慢，紧跟在野兔后面，不让野兔有喘息的机会，他知道，野兔虽然跑得快，但是不禁跑，跑不了多久就得趴窝。
在坡上跑了两个来回，野兔又没了动静。周老天扒开草丛一处处找，这时候的野兔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他只要找到野兔，就能轻易地把它捉住。
就在他聚精会神找野兔的时候，野兔却突然朝他冲了过来，一下冲到他身后又不动了。但是这次他一转头就能看见那只野兔，趴在一丛茅草下，一动不动。他嘴角一翘，走过去就将野兔提了起来。
“耶！”周老天看到，就在野兔刚才趴着的地方，还有两只白色的小东西。两只小东西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那里你闻闻我，我闻闻你，像在打闹。
周老天看了看手里不断扑腾的野兔，又将它放了回去。今天是重阳节，他没有亲人可以团聚，张阿婆也不能跟亲人团聚。若是在平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可是此刻，他实在不忍心让野兔一家分开。
周老天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天上：“又不是我想吃肉，我只是想让张阿婆吃一顿肉，你个贼老天，坏蛋王八蛋。”
“你都抓到那兔子了，为何又将它放了？”周老天听到有人像是在和他说话。
“谁！”他四处张望，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枯瘦的老和尚。
老和尚立掌于胸前，微微顿首，道：“施主不必惊慌，老衲看到有人在这里追兔子，觉得很有趣，就多看了会儿，敢问施主为何将抓到手里的兔子又放走了？”
“兔子也有爹娘，今天是重阳节，我放它去和爹娘团聚，不行吗？”周老天本来就心烦，不知从那里又冒出来个多管闲事的老和尚，他说起话来有好声没好气。
“有趣，只是施主为了追只兔子，连鞋子都追丢了，却又将追到的兔子放走了，施主不觉得亏了么？”老和尚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追兔子把鞋追掉了，我那，”周老天本来想说他的鞋是被狗追掉的，但他又觉得没必要和老和尚说那么多，“我那只脚本来就没有穿鞋。”
老和尚听完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不知施主是否欢迎老衲到家中一坐？”
周老天对这个老和尚没什么好感，爱多管闲事不说，竟然还想到他家里去坐坐，可他又转念一想，他家中也没地方可坐啊，就算这老和尚去了又能怎样，老和尚还能偷他那几个地瓜吃不成？
“想来就跟着来吧。”说完周老天就大大咧咧地走了。
老和尚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这里是别人看他没地方住，暂时让给他住的，就是一间不大的土房子，上边盖的还是茅草。他目前的整个家当，除了那个简陋的床，就只有墙角的几个地瓜了。就连地瓜也是他偷回来的，他看谁平时凶、家里又有点富裕的，就去那家人地里偷点地瓜、玉米什么的。别人不用猜就知道是他干的，可是没有当场抓到他，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地里骂朝天娘。
周老天吃完，看了一眼墙角剩下的几个地瓜。他决定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干，好换点吃的，若是能靠自己的劳作填饱肚子，他也不至于要去偷别人家的。
“小天，听说你昨天去帮赵老爷家砍树了。”周老天路过一个茅草屋时，里面传出一位老妇人的声音。
里面的老妇人叫张阿婆，是个孤寡老人，平日里待周老天还不错。
“嗯。”提起昨天的事，周老天就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样，像赵老爷家那样的大户人家，给的工钱肯定不少吧！”张阿婆笑呵呵地看着周老天。
“没有工钱。”周老天低声道。
“怎么会没有工钱呢，你是不是又被骗了，按理说，赵老爷家不至于骗你那点钱啊。”张阿婆似乎还在想，赵老爷那样的人家怎么会骗人工钱。
“不是赵老爷，是被别人拿走了。”
“诶！”张阿婆欲言又止，只得重重叹口气，然后又道：“今天重阳节，我昨天买了些面条，晚饭时到阿婆这里来，我们煮面条吃。”
周老天以前给地主家干活时，地主家也过重阳节，听说做了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至于他自己，对这样节那样节完全不关心，有好吃的东西时，比过什么节都好，没东西吃时，别人家就算过年，他也只能饿着肚子。此时听张阿婆提起重阳节，他好奇地问道：“张阿婆，重阳节是什么节？”
“九九重阳节，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亲人团聚，长长久久。”张阿婆怜悯地看着周老天：“小天，你想你的爹娘吗？”
“不想。”周老天对他的父母毫无印象，就像他不是他父母生的，而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从出生就是一个人。“张阿婆，你想成大哥吗？”周老天知道张阿婆有一个参军的儿子，已经有许多年没回来了。
“你成大哥自从去参了军，就一点音讯都没有了，他人在没在世都不晓得，我都不指望了，不指望了。”张阿婆一边说，一边用衣袖轻拭婆娑的泪眼。
“张阿婆。”周老天没想到随口一问，竟勾起了张阿婆的伤心事。
“没事，没事！”张阿婆急忙擦几下眼眶，用笑脸掩饰自己刚才伤心的模样，“年纪大了，不去说这些事了，等下到阿婆这里来吃面。我昨天去集市买面的时候，有一个大户人家买了半只猪，半只猪啊，要多少人吃才吃得完，街上好多人都在议论呢，说是连他家的狗都要吃肉，啧啧！”
“张阿婆，你想吃肉吗。”周老天想起自己受过张阿婆不少恩惠，却从来没给过张阿婆什么，看到张阿婆羡慕大户人家吃肉，便问道。
张阿婆道：“阿婆都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自然也就不想了，怎么，你想吃肉了？。”
周老天知道张阿婆其实是想吃肉的，只是肉这么贵，不是他们想吃就能吃得到的，他对张阿婆道：“张阿婆，你等我一下，今天说不定我们能吃到肉。”说完就快步跑开了。
他知道哪里有肉，当然，他不是要去别人家偷，而是去山上捉。
滚牛坡。周老天上次路过这里时，看到一只野兔，他在抓野兔这方面最在行了，但那次他没有去捉那只野兔，他是想等到冬天没东西吃的时候再去捉，那时候也更容易捉。
他扒开一堆堆草丛，细细地查找野兔留下的踪迹，野兔的脚步轻，但还是会留下一些痕迹，寻常人很难察觉到这些痕迹，但他能看出来。
突然，他听到旁边有什么东西窜了一下，又没了动静，听刚才的响动，他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兔子发出来的。野兔的胆子小，只要一趴窝，就算你弄再大的动静，它也不会动，除非你碰到它了。
周老天蹲下来，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动弹，就连呼吸声都小到听不见。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辨准方向，他快速地冲了过去。野兔受到惊吓，飞也似地向前跑。周老天跑得也不慢，紧跟在野兔后面，不让野兔有喘息的机会，他知道，野兔虽然跑得快，但是不禁跑，跑不了多久就得趴窝。
在坡上跑了两个来回，野兔又没了动静。周老天扒开草丛一处处找，这时候的野兔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他只要找到野兔，就能轻易地把它捉住。
就在他聚精会神找野兔的时候，野兔却突然朝他冲了过来，一下冲到他身后又不动了。但是这次他一转头就能看见那只野兔，趴在一丛茅草下，一动不动。他嘴角一翘，走过去就将野兔提了起来。
“耶！”周老天看到，就在野兔刚才趴着的地方，还有两只白色的小东西。两只小东西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那里你闻闻我，我闻闻你，像在打闹。
周老天看了看手里不断扑腾的野兔，又将它放了回去。今天是重阳节，他没有亲人可以团聚，张阿婆也不能跟亲人团聚。若是在平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可是此刻，他实在不忍心让野兔一家分开。
周老天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天上：“又不是我想吃肉，我只是想让张阿婆吃一顿肉，你个贼老天，坏蛋王八蛋。”
“你都抓到那兔子了，为何又将它放了？”周老天听到有人像是在和他说话。
“谁！”他四处张望，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枯瘦的老和尚。
老和尚立掌于胸前，微微顿首，道：“施主不必惊慌，老衲看到有人在这里追兔子，觉得很有趣，就多看了会儿，敢问施主为何将抓到手里的兔子又放走了？”
“兔子也有爹娘，今天是重阳节，我放它去和爹娘团聚，不行吗？”周老天本来就心烦，不知从那里又冒出来个多管闲事的老和尚，他说起话来有好声没好气。
“有趣，只是施主为了追只兔子，连鞋子都追丢了，却又将追到的兔子放走了，施主不觉得亏了么？”老和尚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追兔子把鞋追掉了，我那，”周老天本来想说他的鞋是被狗追掉的，但他又觉得没必要和老和尚说那么多，“我那只脚本来就没有穿鞋。”
老和尚听完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不知施主是否欢迎老衲到家中一坐？”
周老天对这个老和尚没什么好感，爱多管闲事不说，竟然还想到他家里去坐坐，可他又转念一想，他家中也没地方可坐啊，就算这老和尚去了又能怎样，老和尚还能偷他那几个地瓜吃不成？
“想来就跟着来吧。”说完周老天就大大咧咧地走了。
老和尚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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