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头七

    “小师傅,老主持呢?”

    “师傅他昨夜研读佛法,估计还没有起来。”

    “如此辛苦啊!老主持真不愧是高僧。”

    听到这话,李铁牛露出满脸的崇敬,由此可见,老主持在附近十里八乡着实很有名望。

    只是当他知道此佛法非彼佛法时,不知该作何想法!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李铁牛迟疑了一下说道:“既然老主持没空,那只能麻烦小师傅下山一趟了。”

    徐峰疑惑问道:“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村里的柳书生英年早逝,希望小师傅去念经超度。”

    徐峰摇了摇头准备拒绝,昨夜遇到笑头陀之后,他发现这个世界太可怕,所以决定尽量不下山。

    刚准备回绝,就听到李铁牛絮絮叨叨说着这次将有二两香火钱。

    这。。。

    要知道,徐峰上山三年,功德箱里的碎银从来不超过一两。

    他确实不准备下山,可这给的实在有些太多了。

    虽然刚刚收获两锭雪花银,可银子的事,谁会嫌多啊!

    “出家人慈悲为怀,普度亡者让他们灵魂得到安息,是莫大功德也是分内之事,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

    “小师傅好觉悟!”李铁牛竖起大拇指,随后补充道:“跟你师傅一样。”

    为什么要加后面那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施主稍等一下,我去跟师傅说一声就动身。”

    徐峰来到后院,不出所料,老主持果然还没起来。

    敲了敲房门,良久里面才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请进。”

    推门而入后,徐峰将要下山超度念经的事说了一遍,老主持难得收敛起脸上的散漫。

    “正心!”

    老主持满脸严肃,这让徐峰跟着微微紧张,低声道:“在!”

    “上山三年,这是你第一次下山,有些事为师还是得告诫你。”

    “是!”

    “山下妖邪鬼魅丛生,然相比起鬼怪,为师更怕的还是你的心会乱。”

    “心不乱,世间种种为虚妄,心若乱,三年苦修功亏一篑。”

    “花花世界,众生万相,能腐蚀信念,能堕落灵魂。”

    “正心,你切记切,不可堕落。”

    闻听此言,徐峰眼神坚定,郑重道:“师傅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主持欣慰笑着挥了挥手:“去吧!”

    等到徐峰走后,老主持抽出掖在被褥的画册,眼神里透着如痴如醉的神采,只见微风吹动画册,封面上赫然出现四个字《聊斋艳史》。

    屋内仿佛依旧回荡着他此前的敦敦教诲:不可堕落,不可堕落。

    。。。

    路途比预想中的要遥远,从清晨时出发,到正午才到双流村。

    阳光正好,可刚走进村寨寒意就扑面而来。

    冷风拂过,卷起满地霜白的纸钱絮乱飞舞。

    柳生是双流村唯一的读书人,家中双亲早故,靠着经营私塾为生,却不知怎么的,被万年县的张员外爱女看上,准备择良辰吉日入门当上门女婿去继承家业。

    当时这件事还闹得沸沸扬扬,谁都不知道是他怎么就成了那个财色兼收的幸运儿。

    却不料,入赘前夕,突然暴毙。

    而且,细算下来到今天,已经停棺七天,却始终没有发丧。

    事情的种种,显得极为古怪。

    “听说柳生死不瞑目诶,死相极惨,到现在都合不上眼。”

    “快别说,我昨夜好像还看到他诈尸起身了。。。”

    “不会吧,难道是有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嘘,来人了。”

    老树下,两个村妇交头接耳,声音虽然不大,却全部落入徐峰的耳朵里。

    来到灵堂,檀木棺椁里年轻书生死相极惨,面容扭曲狰狞,双眸瞪大,眼神里依旧带着临死前的惊悚。

    “大概什么时候死的,你知道么?”徐峰向一侧的李铁牛问道。

    后者往后倒退两步,以尽可能离棺椁远些:“请仵作看过了,说是深夜子时。”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趁着夜深人静行凶杀人,然后伪装成鬼怪作祟?”

    受前世推理小说影响,徐峰对任何事情都持有怀疑态度。

    李铁牛被吓了一跳,颤声问道:“小师傅是说,柳生是被人所杀?”

    见李铁牛有些疑神疑鬼,徐峰只能解释道:“别紧张,我只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说着,两个人走出灵堂。

    阳光照射到身上,这才有了些许的暖意。

    回头看去,灵堂里阴暗昏沉,让人心悸。

    李铁牛打了个寒颤,拱手认真说道:“按照习俗,死者死不瞑目说明怨气未散,贸然下葬,将会对附近的人不利,所以才一直停棺到现在。

    “今天是第七天,也正是民俗所谓的头七。”

    “希望小师傅能念经超度,让他安息。”

    时间很快到傍晚,夕阳西下,双流村的炊烟以及喧嚣也随着归于尘埃。

    皎月悬上树梢,站在灵堂里,已经能察觉到空气里寒意越来越浓。

    “好冷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李铁牛打了个寒颤,转过身看着徐峰严肃道:“这样,小师傅你在这里念经,我去村里多喊些人过来,万一真有什么邪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说完不等徐峰反应,他快步朝着门外走去,速度很快,到最后直接撒丫子跑起来。

    说是喊人,等了很久连鬼影都不见半个,更别提人影了。

    灵堂里只剩下徐峰一个人,空气里都开始变得压抑。

    徐峰盘膝而坐,他熟背的经文不多,地藏经却正好在其中。

    双手合十,经文朗朗出口,回荡在灵堂。

    夜深人静,依山而建的双流村一片黑暗,唯独只有灵堂里的白烛火光在夜风中摇晃,远远山林深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像是野兽的哀嚎,又像是到山鬼的嘶鸣,。

    突然,烛火猛的颤抖。

    跳跃的烛火剧烈摇晃。

    寒风贯穿灵堂,温度越来越冷。

    一直闭目念经的徐峰睁开双眼,只看到的夜空里,一道鬼影从外飘了进来,身披猩红的嫁衣,脸上全是怨毒仇恨。

    她直直盯着徐峰,又或者说是盯着棺椁里的死者,声音幽冷:“该死,该死,男人都是薄情寡义之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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