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苦等
晚风吹来了驼铃声。
龙门客栈罕见地迎来了一队骑骆驼的过客，高老板并没有多高兴，随意地安排着事情。
聂妹儿付不出钱，只能蹲在客栈门口的枯树下边，等着她的刀客大侠，心情忐忑而又焦急。
天黑了，没人看得见她。
裹着爷爷硬塞给她的厚厚的毛绒布，大漠夜里的冷也就没那么刺骨了。
干粮、水袋都有，放在马肚子下边。
土匪只给她三天时间，还剩下两天半，她能等来刀客大侠吗？
第二天一早，骑骆驼的客人喝过酒后便离去了，临走时，队中有好几人一直盯着聂妹儿，直到好远，才继续赶路而去。
聂妹儿吓得缩成一团，待那些人走远，思索片刻，抓了把黄沙给脸上抹了抹，立即就变成了像要病死的黄人。
直到又是傍晚，再也没来一个人。
刀客大侠没出现。
聂妹儿心里酸楚委屈和难过，眼睛却干得流不出泪来，爷爷不知道怎么样了，村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明明自己已经向上天求了这么久，可终究没等来。
第三天清晨，闯进来一队人马，看着像是赶了夜路，急匆匆的。
领头的骑士驾马直接冲到龙门客栈破烂的院子里，为首之人脸上所带着的坚毅和决绝，已经完全盖住了彻夜未眠的疲倦之意。
“我是卧龙山庄庄主关英睿，掌柜的有没有见过一个可疑的人？”
聂妹儿听到这洪亮的一嗓子，心想莫不是他们也是来找刀客大侠的？于是立即来到院子墙后，听他们说什么。
高老板坐在门槛上，叼着根牙签，道：“你是问我？”
骑士里一个光头黑脸的大汉道：“不问你问谁？”
高老板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那光头黑脸大汉立即抽出挂在腿边的两柄巨斧，怒道：“别不识好歹。”
高老板道：“你们来我这儿，不先打听打听规矩？”
光头黑脸大汉横行无忌，哪里跟他啰嗦，就要开打。
关英睿拦住了，呵斥道：“雷护卫，停手。”又朝高老板拱手道，“我们都是赵国冯异郡过来的，不知掌柜这里的规矩，还请掌柜指点。”
高老板大声道：“小姑娘，你告诉他。”
聂妹儿一个激灵，从院墙后探出个脑袋，她对这伙人其实很是害怕，憋了好久，直到那个雷护卫看着又要失去耐心，才怯生生道：“钱。”
关英睿闻言，给身边一人递了个眼神，那人拿出一袋钱，抛给高老板。
高老板扯开钱袋子看了眼，是一整袋碎金子，这才问道：“什么叫可疑的人？”
关英睿道：“一个女子，身材瘦小，会易容，所以应该……应该你看到的不一定是女子，不过她身上应该背着把这么大的刀。”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那把刀有半个成人高。
高老板道：“我这里暂时还没见过。”
关英睿道：“暂时？”
高老板道：“或许之后会来。”
关英睿道：“谢了。”
扭转马头就要立即离去。
忽然聂妹儿站了出来。
关英睿皱起眉头，道：“你见过？”
聂妹儿摇摇头。
雷护卫吼道：“没见过就滚开。”
聂妹儿也没滚开，她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也想跟你……您……这个老爷打听个人。”
卧龙山庄等人只听她说了半句话，便直接从一旁绕开纵马离去，留下一片扬起的沙尘。
高老板冷笑：“一个人若没耐心听人讲完话，那么他绝对找不到想找的人。”
客栈又恢复了平静。
聂妹儿舒了口气，但心情也低落下来，原来她想既然等不到，不如问问别人，或许有曾遇过刀客大侠的，知道个方向自己也可以过去找他。
但大人物们显然不觉得值得搭理她。
到了下午，又有一队商人过来，聂妹儿再次鼓起勇气过来询问。
领头的是个老头儿，看着也有六七十了，腰间挂着一把七星宝刀，镶着七颗红宝石。
老头儿带着异样的目光，笑眯眯地打量着聂妹儿。虽然聂妹儿脸上被抹得脏脏的，但难掩脸蛋的俊俏和初见的身段。
聂妹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想到要打听到刀客大侠的下落，便又站住了。
老头儿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不自觉露出猥琐的表情，哄道：“小姑娘，我给你这个，你跟我走，如何？”
看聂妹儿不说话，老头儿指了指手下，又说道：“没关系，我让他们给你家送袋钱去，你爹娘指定高兴，乱世里活着不容易，跟着我不愁吃喝。”
聂妹儿想，不要脸的老头，我就把你们带回村里，见见那些土匪让你知道好歹。
但她也就想想，何必为两句话连累他们性命？知道老头给不出什么消息，自顾转身走出客栈。
那老头看她背影，也不勉强，呸了一声，骂道“不识抬举的贱货”。
聂妹儿回到枯树下抱膝而坐，把头埋在膝盖里，委屈得想要大声哭泣，可终究还是变成了低声呜咽。
过不多久，商队走后又来了几个讨生意的赏金猎人，看到聂妹儿便起了歹心，正抓着她要绑上马时，高老板站在院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
赏金猎人们知道那道目光的含义。
此地方圆百里沙漠，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龙门客栈高老板的那双眼睛，若是读不懂，就老老实实停止手里的事，乖乖地走开。
否则，没人能想象“否则”之后是怎样的恐怖。
赏金猎人走了，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聂妹儿不停向高老板鞠躬道谢。
高老板道：“你又没钱，谢有个屁用。”
这一日再也没来一个人。
天亮时已是最后一天，太阳挂在头顶正上方时，女孩被烤得无力动弹，也几乎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被热浪蒸得弯弯曲曲的人影出现在大漠尽头，聂妹儿的双眼突然明亮了起来。
但是，随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她眼神中的绝望又生了出来。
黑衣女子从大漠线上走来，看着很近，却过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客栈跟前。一转头，便看到枯树下被晒得奄奄一息的聂妹儿。
女子大声道：“她都快死了，你不会给她喝口水？”
高老板从屋内道：“水不要钱啊？”
女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刀，随意地抛过去，高老板接过看了一眼，是镶着红宝石的七星宝刀，笑道：“这把刀倒值得一碗好酒，真是天道好轮回。”
女子道：“天道？有财不取非好汉，是本姑娘的道。”
不多时，高老板便盛了一碗酒出来。
女子接过那碗酒，递给聂妹儿。
聂妹儿摇摇头，不想喝，她希望直接热死渴死在这里，她不敢回村去，她怕看到爷爷的尸体，也怕那个土匪头子看在她身上的那种不舒服的目光。
女子道：“如果你渴死了，但是你要等的人却在那之后来了，那可是白忙活。”
聂妹儿闻言猛然清醒，接过那碗酒一口喝完，也不管酒是香是洌，一抹嘴，问道：“你知道我在等谁？”
女子微微一笑，道：“算是吧。”
聂妹儿激动道：“他……他会来吗？”
女子道：“或许吧。”
聂妹儿再问道：“他一会儿就来？”
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多说，径直走进客栈里，也要了碗酒，独自喝了起来。
聂妹儿不敢跟过去，但已重拾信心，站起身来，在枯树稀疏的荫影下，继续等待着，还不时去打量屋内的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
女子手里滴溜溜玩着一颗珠子，那颗珠子看着便不凡，女子衣着看着也不凡，总之，绝不是聂妹儿能想象得到的人物。
这样的大姐姐，怎么会独自在这个地方？
正在这时，陈时安骑马来了。
十六七岁年纪，一身杀气。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全身都带着劲，透着锋芒，好像他本人就是一把磨亮的刀，如他腰间背着的那把寒铁刀。
聂妹儿一眼就认出了他，她的刀客大侠。
她从未见过那样一个人，融在大漠中，如画一般。
龙门客栈罕见地迎来了一队骑骆驼的过客，高老板并没有多高兴，随意地安排着事情。
聂妹儿付不出钱，只能蹲在客栈门口的枯树下边，等着她的刀客大侠，心情忐忑而又焦急。
天黑了，没人看得见她。
裹着爷爷硬塞给她的厚厚的毛绒布，大漠夜里的冷也就没那么刺骨了。
干粮、水袋都有，放在马肚子下边。
土匪只给她三天时间，还剩下两天半，她能等来刀客大侠吗？
第二天一早，骑骆驼的客人喝过酒后便离去了，临走时，队中有好几人一直盯着聂妹儿，直到好远，才继续赶路而去。
聂妹儿吓得缩成一团，待那些人走远，思索片刻，抓了把黄沙给脸上抹了抹，立即就变成了像要病死的黄人。
直到又是傍晚，再也没来一个人。
刀客大侠没出现。
聂妹儿心里酸楚委屈和难过，眼睛却干得流不出泪来，爷爷不知道怎么样了，村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明明自己已经向上天求了这么久，可终究没等来。
第三天清晨，闯进来一队人马，看着像是赶了夜路，急匆匆的。
领头的骑士驾马直接冲到龙门客栈破烂的院子里，为首之人脸上所带着的坚毅和决绝，已经完全盖住了彻夜未眠的疲倦之意。
“我是卧龙山庄庄主关英睿，掌柜的有没有见过一个可疑的人？”
聂妹儿听到这洪亮的一嗓子，心想莫不是他们也是来找刀客大侠的？于是立即来到院子墙后，听他们说什么。
高老板坐在门槛上，叼着根牙签，道：“你是问我？”
骑士里一个光头黑脸的大汉道：“不问你问谁？”
高老板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那光头黑脸大汉立即抽出挂在腿边的两柄巨斧，怒道：“别不识好歹。”
高老板道：“你们来我这儿，不先打听打听规矩？”
光头黑脸大汉横行无忌，哪里跟他啰嗦，就要开打。
关英睿拦住了，呵斥道：“雷护卫，停手。”又朝高老板拱手道，“我们都是赵国冯异郡过来的，不知掌柜这里的规矩，还请掌柜指点。”
高老板大声道：“小姑娘，你告诉他。”
聂妹儿一个激灵，从院墙后探出个脑袋，她对这伙人其实很是害怕，憋了好久，直到那个雷护卫看着又要失去耐心，才怯生生道：“钱。”
关英睿闻言，给身边一人递了个眼神，那人拿出一袋钱，抛给高老板。
高老板扯开钱袋子看了眼，是一整袋碎金子，这才问道：“什么叫可疑的人？”
关英睿道：“一个女子，身材瘦小，会易容，所以应该……应该你看到的不一定是女子，不过她身上应该背着把这么大的刀。”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那把刀有半个成人高。
高老板道：“我这里暂时还没见过。”
关英睿道：“暂时？”
高老板道：“或许之后会来。”
关英睿道：“谢了。”
扭转马头就要立即离去。
忽然聂妹儿站了出来。
关英睿皱起眉头，道：“你见过？”
聂妹儿摇摇头。
雷护卫吼道：“没见过就滚开。”
聂妹儿也没滚开，她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也想跟你……您……这个老爷打听个人。”
卧龙山庄等人只听她说了半句话，便直接从一旁绕开纵马离去，留下一片扬起的沙尘。
高老板冷笑：“一个人若没耐心听人讲完话，那么他绝对找不到想找的人。”
客栈又恢复了平静。
聂妹儿舒了口气，但心情也低落下来，原来她想既然等不到，不如问问别人，或许有曾遇过刀客大侠的，知道个方向自己也可以过去找他。
但大人物们显然不觉得值得搭理她。
到了下午，又有一队商人过来，聂妹儿再次鼓起勇气过来询问。
领头的是个老头儿，看着也有六七十了，腰间挂着一把七星宝刀，镶着七颗红宝石。
老头儿带着异样的目光，笑眯眯地打量着聂妹儿。虽然聂妹儿脸上被抹得脏脏的，但难掩脸蛋的俊俏和初见的身段。
聂妹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想到要打听到刀客大侠的下落，便又站住了。
老头儿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不自觉露出猥琐的表情，哄道：“小姑娘，我给你这个，你跟我走，如何？”
看聂妹儿不说话，老头儿指了指手下，又说道：“没关系，我让他们给你家送袋钱去，你爹娘指定高兴，乱世里活着不容易，跟着我不愁吃喝。”
聂妹儿想，不要脸的老头，我就把你们带回村里，见见那些土匪让你知道好歹。
但她也就想想，何必为两句话连累他们性命？知道老头给不出什么消息，自顾转身走出客栈。
那老头看她背影，也不勉强，呸了一声，骂道“不识抬举的贱货”。
聂妹儿回到枯树下抱膝而坐，把头埋在膝盖里，委屈得想要大声哭泣，可终究还是变成了低声呜咽。
过不多久，商队走后又来了几个讨生意的赏金猎人，看到聂妹儿便起了歹心，正抓着她要绑上马时，高老板站在院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
赏金猎人们知道那道目光的含义。
此地方圆百里沙漠，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龙门客栈高老板的那双眼睛，若是读不懂，就老老实实停止手里的事，乖乖地走开。
否则，没人能想象“否则”之后是怎样的恐怖。
赏金猎人走了，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聂妹儿不停向高老板鞠躬道谢。
高老板道：“你又没钱，谢有个屁用。”
这一日再也没来一个人。
天亮时已是最后一天，太阳挂在头顶正上方时，女孩被烤得无力动弹，也几乎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被热浪蒸得弯弯曲曲的人影出现在大漠尽头，聂妹儿的双眼突然明亮了起来。
但是，随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她眼神中的绝望又生了出来。
黑衣女子从大漠线上走来，看着很近，却过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客栈跟前。一转头，便看到枯树下被晒得奄奄一息的聂妹儿。
女子大声道：“她都快死了，你不会给她喝口水？”
高老板从屋内道：“水不要钱啊？”
女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刀，随意地抛过去，高老板接过看了一眼，是镶着红宝石的七星宝刀，笑道：“这把刀倒值得一碗好酒，真是天道好轮回。”
女子道：“天道？有财不取非好汉，是本姑娘的道。”
不多时，高老板便盛了一碗酒出来。
女子接过那碗酒，递给聂妹儿。
聂妹儿摇摇头，不想喝，她希望直接热死渴死在这里，她不敢回村去，她怕看到爷爷的尸体，也怕那个土匪头子看在她身上的那种不舒服的目光。
女子道：“如果你渴死了，但是你要等的人却在那之后来了，那可是白忙活。”
聂妹儿闻言猛然清醒，接过那碗酒一口喝完，也不管酒是香是洌，一抹嘴，问道：“你知道我在等谁？”
女子微微一笑，道：“算是吧。”
聂妹儿激动道：“他……他会来吗？”
女子道：“或许吧。”
聂妹儿再问道：“他一会儿就来？”
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多说，径直走进客栈里，也要了碗酒，独自喝了起来。
聂妹儿不敢跟过去，但已重拾信心，站起身来，在枯树稀疏的荫影下，继续等待着，还不时去打量屋内的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
女子手里滴溜溜玩着一颗珠子，那颗珠子看着便不凡，女子衣着看着也不凡，总之，绝不是聂妹儿能想象得到的人物。
这样的大姐姐，怎么会独自在这个地方？
正在这时，陈时安骑马来了。
十六七岁年纪，一身杀气。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全身都带着劲，透着锋芒，好像他本人就是一把磨亮的刀，如他腰间背着的那把寒铁刀。
聂妹儿一眼就认出了他，她的刀客大侠。
她从未见过那样一个人，融在大漠中，如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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