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话（一）
黛比急匆匆地赶到了行政厅，门已经打开，她冲了进去。
因为不是正常的上班时间，平日里亮堂的行政厅现在显得有些昏暗。魔法灯也不如电灯那样稳定，偶尔一闪一闪地，像是被风吹得摇摆的烛光。
瑟琳娜还没有到，黛比被值班的人员领到附近的房间稍作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气喘吁吁的弗纳尔才走了进来。
“呼…黛比大人…呼，呼。”弗纳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接到消息，因为情况特殊…瑟琳娜大人需要晚一点才能到。”弗纳尔总算是把他一开始就接到的消息传达到位。没办法，他是真的追不上黛比。
“好，好的。没关系，我能多等一会儿。”
只要瑟琳娜她们有办法，我等多久都好。
国王安排了侍从为许远领路，离开宫殿之前，二王子卡特突然又出声道：
“勇者大人”。
许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卡特。
“请您一定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我会的。”许远冲卡特点点头。
虽然两族的战争打得热火朝天，但是许远的晚餐依然丰盛。他现在不比以往，离他能再次永久辟谷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决定好好享受享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异世界都是这样。虽然明明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但总是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熟悉的影子：
瓷质细腻、色彩逼真的餐盘，雕刻细腻的银质刀叉作为餐具。
一只长得像烤鸡的不知名的鸟仰躺在盘子里；一大块溢着类似蒜蓉味的不知名的肉排；像是生菜、樱桃、苹果块的拼盘沙拉；一盆不知道什么肉煮的汤；以及一套水晶酒具和装满的美酒。
在这种时候，人总是会怀念起自己吃不到的东西。许远有点想吃炒菜了，如果可以，他决定要把炒菜带进这个世界。
晚饭之后，许远开始吐纳修炼。魔力和灵气，终究是有差别的东西。多亏了存灵帮忙，许远可以借助存灵转化之后的精纯灵气于经脉中流转，再存于丹田。
幸运的是，存灵已经解锁过的能力没有被收回去，不然许远可真要在练气期挣扎好一阵子了。
修炼不是一朝一夕，功法所限，再怎么快也超不出经脉流转的极限，许远静心修行，直到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许远知道他早晚都会来的。
来人推开门，走进房间。
烛光有些暗淡，但是许远依然辨认出了老国王的脸。
“勇者大人，打扰了。”国王的声音掺杂了些异样的情绪。
“不用这么客气，亚德里恩陛下。”
打完招呼之后，两人沉默下来。许远没有询问国王的来意，国王的语气并不平静，他觉得需要给国王一些时间。
“许远阁下，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老套的开场，但总是有效。
“当然，陛下。”
亚德里恩走到桌前坐下，烛光映照着半边脸明晃晃的，但另外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出真假，好像残缺了一半的人偶。
“这是个很普通的故事。”
国王仰头陷入了回忆。
“父亲，我想追随勇者。”年轻的红发骑士对着自己的父亲已经念叨了很久了。
“赶紧滚！”父亲实在受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终于没了耐心。
“真的？！那我真走了？”
父亲吐出一口气，乜斜着眼看着他，接着又重重地呼吸了几次，眼见着就要骂出口了。
“那我走了，父亲！”红发骑士直接开溜。反正父亲已经同意了，在他反悔之前得赶紧走。
“再见！”红发骑士走出门，又把头伸进来向父亲道别。
红发骑士很快就收拾好了行囊。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有传送门在马上就到边境了，在魔族领地里也不用想着付钱，靠抢就行了。
红发骑士在大门口停住，回头望着父亲平常待的书房。
另一个红发的孩子跌跌撞撞跑到了门口，显然是刚听说骑士要离开的消息，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
红发骑士俯下身，抱起了跌倒的孩子。他蹲了下来，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手掌抚过孩子的脸颊。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最后，红发骑士望了一眼父亲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又对着孩子说了一句。
红发骑士站起来，刚转身迈步，又被孩子拉住了。
孩子伸出右手，红发骑士也伸出右手，两人勾住的手晃了晃。红发骑士最后摸了摸孩子的头，这一次，他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远处。
父亲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父亲说。有些嘶哑，还破音了。
“咚”，房间的门被关上了。
“父亲。”清脆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您真的让哥哥走了吗？”有些哭腔。
“莎拉也去了。”
“莎拉姐姐和我说过了。可我不想让她去，我也不想让哥哥去。”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委屈。
“他们都不听我的，为什么要去呢？为什么？啊呜呜呜…哇。”孩子真的哭了起来。
“没关系的，这位勇者很强，没关系的。”父亲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国王暂时停下了讲述，房间里安静下来，也许国王已经很久没有再说起这个故事了。
“后来。”国王接着讲起来。
“勇者和两位跟班推进的很快。勇者走到哪儿，魔族就从哪儿撤退。
并不是没有魔族尝试阻拦勇者的脚步，可那种行为无异于自杀。没有人能在拿着圣剑的勇者手下撑过一击，他确实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人。
但是，他也是最冷血的人。”
“为什么？”红发骑士质疑。
“不为什么，我没有耽误时间的理由。”
“怎么是耽误时间？你是勇者，他们是平民、士兵，你不应该保护他们吗？”
“勇者的任务是杀死魔王。如果我保护他们，你要去杀死魔王吗？”勇者继续前行。
红发骑士说不出话了。也许勇者说的没错，除了他没有人能杀死魔王。
有人来安慰红发骑士：“你别在意，这么久了，你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没什么。”红发骑士回答。
“也许他说得没错，莎拉。”
“你也没有错，格兰。”莎拉安慰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格兰直视着莎拉的眼睛，神采奕奕。
“他没说错，他要去杀死魔王，是因为只有他能做到这件事。但是，保护人民不需要勇者！”格兰震声道。
“所以你要留下吗。”
“对不起，莎拉。我可能不能陪你们继续走下去了。”格兰道歉。
“但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格兰拥抱了莎拉。
“那说好了，你可别自己一个人跑回去玩了。”莎拉不舍地说。
“一定不会！”
“那并不是什么惨烈的战争。”国王的声音幽幽。
“不过是魔族因为勇者毫无阻碍地前进受到压力的反戈一击；是守城的士兵因为勇者才刚离去而粗心大意；是来不及撤离人民而不得不临时开启传送门；是为了确认毁掉传送门而必须要留下一个人。
是很不幸，红发的小子非要惦记那个莫名其妙的约定。”
“我要讲的故事就到这儿了。”国王看向了许远。
因为不是正常的上班时间，平日里亮堂的行政厅现在显得有些昏暗。魔法灯也不如电灯那样稳定，偶尔一闪一闪地，像是被风吹得摇摆的烛光。
瑟琳娜还没有到，黛比被值班的人员领到附近的房间稍作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气喘吁吁的弗纳尔才走了进来。
“呼…黛比大人…呼，呼。”弗纳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接到消息，因为情况特殊…瑟琳娜大人需要晚一点才能到。”弗纳尔总算是把他一开始就接到的消息传达到位。没办法，他是真的追不上黛比。
“好，好的。没关系，我能多等一会儿。”
只要瑟琳娜她们有办法，我等多久都好。
国王安排了侍从为许远领路，离开宫殿之前，二王子卡特突然又出声道：
“勇者大人”。
许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卡特。
“请您一定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我会的。”许远冲卡特点点头。
虽然两族的战争打得热火朝天，但是许远的晚餐依然丰盛。他现在不比以往，离他能再次永久辟谷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决定好好享受享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异世界都是这样。虽然明明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但总是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熟悉的影子：
瓷质细腻、色彩逼真的餐盘，雕刻细腻的银质刀叉作为餐具。
一只长得像烤鸡的不知名的鸟仰躺在盘子里；一大块溢着类似蒜蓉味的不知名的肉排；像是生菜、樱桃、苹果块的拼盘沙拉；一盆不知道什么肉煮的汤；以及一套水晶酒具和装满的美酒。
在这种时候，人总是会怀念起自己吃不到的东西。许远有点想吃炒菜了，如果可以，他决定要把炒菜带进这个世界。
晚饭之后，许远开始吐纳修炼。魔力和灵气，终究是有差别的东西。多亏了存灵帮忙，许远可以借助存灵转化之后的精纯灵气于经脉中流转，再存于丹田。
幸运的是，存灵已经解锁过的能力没有被收回去，不然许远可真要在练气期挣扎好一阵子了。
修炼不是一朝一夕，功法所限，再怎么快也超不出经脉流转的极限，许远静心修行，直到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许远知道他早晚都会来的。
来人推开门，走进房间。
烛光有些暗淡，但是许远依然辨认出了老国王的脸。
“勇者大人，打扰了。”国王的声音掺杂了些异样的情绪。
“不用这么客气，亚德里恩陛下。”
打完招呼之后，两人沉默下来。许远没有询问国王的来意，国王的语气并不平静，他觉得需要给国王一些时间。
“许远阁下，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老套的开场，但总是有效。
“当然，陛下。”
亚德里恩走到桌前坐下，烛光映照着半边脸明晃晃的，但另外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出真假，好像残缺了一半的人偶。
“这是个很普通的故事。”
国王仰头陷入了回忆。
“父亲，我想追随勇者。”年轻的红发骑士对着自己的父亲已经念叨了很久了。
“赶紧滚！”父亲实在受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终于没了耐心。
“真的？！那我真走了？”
父亲吐出一口气，乜斜着眼看着他，接着又重重地呼吸了几次，眼见着就要骂出口了。
“那我走了，父亲！”红发骑士直接开溜。反正父亲已经同意了，在他反悔之前得赶紧走。
“再见！”红发骑士走出门，又把头伸进来向父亲道别。
红发骑士很快就收拾好了行囊。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有传送门在马上就到边境了，在魔族领地里也不用想着付钱，靠抢就行了。
红发骑士在大门口停住，回头望着父亲平常待的书房。
另一个红发的孩子跌跌撞撞跑到了门口，显然是刚听说骑士要离开的消息，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
红发骑士俯下身，抱起了跌倒的孩子。他蹲了下来，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手掌抚过孩子的脸颊。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最后，红发骑士望了一眼父亲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又对着孩子说了一句。
红发骑士站起来，刚转身迈步，又被孩子拉住了。
孩子伸出右手，红发骑士也伸出右手，两人勾住的手晃了晃。红发骑士最后摸了摸孩子的头，这一次，他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远处。
父亲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父亲说。有些嘶哑，还破音了。
“咚”，房间的门被关上了。
“父亲。”清脆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您真的让哥哥走了吗？”有些哭腔。
“莎拉也去了。”
“莎拉姐姐和我说过了。可我不想让她去，我也不想让哥哥去。”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委屈。
“他们都不听我的，为什么要去呢？为什么？啊呜呜呜…哇。”孩子真的哭了起来。
“没关系的，这位勇者很强，没关系的。”父亲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国王暂时停下了讲述，房间里安静下来，也许国王已经很久没有再说起这个故事了。
“后来。”国王接着讲起来。
“勇者和两位跟班推进的很快。勇者走到哪儿，魔族就从哪儿撤退。
并不是没有魔族尝试阻拦勇者的脚步，可那种行为无异于自杀。没有人能在拿着圣剑的勇者手下撑过一击，他确实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人。
但是，他也是最冷血的人。”
“为什么？”红发骑士质疑。
“不为什么，我没有耽误时间的理由。”
“怎么是耽误时间？你是勇者，他们是平民、士兵，你不应该保护他们吗？”
“勇者的任务是杀死魔王。如果我保护他们，你要去杀死魔王吗？”勇者继续前行。
红发骑士说不出话了。也许勇者说的没错，除了他没有人能杀死魔王。
有人来安慰红发骑士：“你别在意，这么久了，你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没什么。”红发骑士回答。
“也许他说得没错，莎拉。”
“你也没有错，格兰。”莎拉安慰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格兰直视着莎拉的眼睛，神采奕奕。
“他没说错，他要去杀死魔王，是因为只有他能做到这件事。但是，保护人民不需要勇者！”格兰震声道。
“所以你要留下吗。”
“对不起，莎拉。我可能不能陪你们继续走下去了。”格兰道歉。
“但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格兰拥抱了莎拉。
“那说好了，你可别自己一个人跑回去玩了。”莎拉不舍地说。
“一定不会！”
“那并不是什么惨烈的战争。”国王的声音幽幽。
“不过是魔族因为勇者毫无阻碍地前进受到压力的反戈一击；是守城的士兵因为勇者才刚离去而粗心大意；是来不及撤离人民而不得不临时开启传送门；是为了确认毁掉传送门而必须要留下一个人。
是很不幸，红发的小子非要惦记那个莫名其妙的约定。”
“我要讲的故事就到这儿了。”国王看向了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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