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德鲁伊

    这里是帝国大道上固定宿营地。营地建在一块略高于四周的台地上，长宽各有百米，有高高石墙围着，只有南北两个缺口供车队出入。

    伯利的商队很早就来这里扎营，占据了南侧出口的位置，天黑前又好几只队列进入营地，营地很快热闹嘈杂起来，篝火噼啪，佣兵呼哈赌酒，小孩哭闹，还有商贩叫卖，此起彼伏，宛如集市一般。

    夜渐深，乌云密布的夜空，没有半点星光，连夏夜里的虫鸣都沉寂了。远处篝火噼啪声和人群叫嚷声渐渐地停息了。除了偶尔巡夜的佣兵走过的火把，在宿营地围墙边的旅人马车里一片漆黑。

    靠在车厢口伯利静静地看着右掌心。漆黑的车厢对他看清手心跳动的白圈没有半点影响，手心的白圈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白圈今天又大了一点。到白圈占满整个手掌时，就是进入梦境砍怪的时候。

    “有一个月时间，来得及穿过边境。”伯利心里想到。“按现在的行进速度，普列格纳赶得上。”

    穿越已经三年。虽然这具身体由他完全主导，但是他在穿越的第一天就感觉到前身灵魂的存在。一开始伯利很害怕，接着是麻木习惯，再后来是朋友。陪他度过穿越后难以忍受的每一个日夜，默默听他倾诉吐槽的朋友。伯利以为前身残存的灵魂会一直存在，直到一年前，它的存在感变弱了，而且越来越弱。

    他大慨猜到了原因。那时候起他再也没有在梦境中死过，他的灵魂每次进入梦境就强大一分。而前身的残存不多的灵魂，非旦没有得到补充，还被他壮大的灵魂给吸收了。

    梦境世界中死掉，灵魂会被削弱。醒来生病下不了床，就是最直观的表现。前身大概是在梦境中死太多次了，灵魂弱到衰竭的地步，才被穿越的伯利取代了。

    伯利不想被取代，不想成为第二个前身，他必须一直从梦境世界中活着回来。所以他不能也无法停下来灵魂变强的脚步。他能感受到了前身灵魂对世界的执念，面对消逝的悲伤，但他无能为力，他想活下去。

    伯利拥有离开的力量后，没有马上离开，这是他唯一能为前身做的。让他在这个已经没有他的位置的家多呆一会，让他多见一眼心心念念的拉纳，让他再看一次留恋的普列格纳逛欢节。

    但是上次砍掉红角魔后，他的灵魂之力大涨了一截，发生了脱变，在现实世界实力迈入青铜巅峰，还获得了新能力。这个能力是什么，怎么用，伯利没有头绪，但是前身的灵魂完全消失了。

    在去普列格纳的前夕消失了，伯利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他感到难过了。三年来，在脑海里陪他度过无法忍受的每一个日夜，静静听他吐槽倾诉的朋友没了。

    这算是彻底取代吗？或许是吧，可伯利一点也不开心不起来。前身消失了，但是普列格纳的承诺依旧。这是不仅是朋友之间的承诺，更是对朋友的告慰。只是没有机会替他跟拉纳道别了。不见也好，受前身的影响，伯利对拉纳的感情也很复杂。

    营地外漆黑夜幕中的潜伏的动静，将伯利从惆怅中拉回来。伯利探出车厢，远处巡的佣兵并排交头谈着什么，没发现被营地已经兽群包围了。伯利正要回收视线，发现停在不远处，白天走在商队前头的马车的车窗里头，有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伯利略有迟疑，便不以为意地，重新靠卧回车厢里的草垫，右手食指和母指搭在左手中指的银戒上。既然有人注意到了，那就不关他什么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在这里出手。尽管再也不回去了，被尹恩顿发现也没什么，但能少点麻烦还是少一点比较好。

    巫师队长索劳恩刚离开，芝妮雅索就发现伯利探出马车张望，心道：“难道他也发现了？”不过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芝妮雅很快收回心思。

    就在刚才她已经将营地外的情况告诉战斗巫师，让他们动员起来。战斗不需要她参与，她需要做的是把乘她交代索劳恩时，换上束身战斗服，握大棒要下车的琳拉回来。

    “这次我要一定要敲偏这帮阴魂不消的家伙的脑袋。”琳握掌道。

    包围营地的是地穴狼，在大陆能驱动地穴狼只有那群跟了他们上千公里，找过他们几次麻烦的山地德鲁伊。

    “琳，你冷静点。”芝妮雅拉住琳说道：“这里教会的领域。”

    琳从换上战斗服起就不打算听芝妮雅的，必须揍德鲁伊，撒娇道：“我不会使用法术的。我向你保证，芝妮雅姐姐。让我去吧，我真的忍无可忍了。这群德鲁依跟了我们一路，不给他们点教训，等进了林地肯定会更麻烦。”琳还懂得晓之以理。

    教训自然要给，但得讲方式和地方。现在是摩加维帝国境内，闹大了并不好。摩加维对灵魂之塔的态度一向友善，在这里对德鲁依出手，只会让摩加维难做。但琳的性子，实在让人头疼。拉是拉不住的，但得告诉她轻重。

    “也不能敲他们的脑袋。琳，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芝妮雅同样晓之以理，琳冲动但从不坏事识大体。

    琳激动的脸蛋，马上拉下几分：“哼，那我要打断他们的脚！”握着大棒跳下马车，向营地出口跑去。这次芝妮雅没有拦她。

    以琳的实力，加上有索劳恩队长在，一群被德鲁伊驱使的地穴狼伤不到她。至于德鲁伊，他们一向不以战斗见长，总远远躲在安全的地方，琳根本不会遇到他们。所以德芝妮雅不担心琳的安全，也不担心琳会打伤德鲁伊。

    她坐回座垫上，视线重新落到紫色水晶球上。她念了段晦涩的咒语，停在水晶球上的手泛起淡淡紫光。之后这道紫光从芝妮雅水心流出，落入下方的水晶球。水晶球重新亮了起来，倒映出营地周围的情况。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先前的疑惑：他是不是也发现了？

    ......

    就在琳跳下马车的时候，旅人车厢上传来了惊叫。

    一名无辜的黑袍人绕着围墙检查有没有缺口，防止地穴狼溜进来。当他经过旅人马车时，顺便检查下马车。当他检查完马车底部，起身时正好落入被恶梦惊醒的斯鲁眼中。

    伯利白天让他为主献身的话，吓坏了他。在光明教会教育下，主的召唤是神圣光荣且义无反顾的。伯利模仿牧师的话太逼真了，斯普虽然虔诚，但是他怕死，他还不想去见光明吾主啊。一个下午，他都奄奄地呆着，不敢发一言。就在醒来前，他梦到了自己不愿意为主献身，逃离教会，结果被巫师抓到了，巫师架起火刑架把他吓醒了。

    斯普睁开眼睛，看到车厢外一个黑袍人正举着火把看着他。他还没从走出恶梦的惊恐，尖声惊叫道：“啊！啊！啊！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连滚带爬往车厢前头退，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醒来的麦格里反应最快，他马上捂住斯普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不只是芝妮雅和伯利发现了异常，就在索劳恩动员时，北缺附近的商队也发现了不对。整个营地马上嘈乱起来，到处是拿起武器，抽出长剑往缺口赶的佣兵和剑士。还有一支在宿营点过夜的贵族骑兵，骑马直接踏过其它队伍的帐篷赶向缺口，营地顿时大乱。可带头的骑士，显然没有把营地里平民放在眼里。围墙里的营地，片刻间鸡飞狗跳，许多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人，开始逃命，一片慌乱。

    斯普的惊叫把到紧张到临界点的营地气氛点燃了。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声，无助的旅人哭救叫喊，很快盖过了斯普的惊叫。

    营地外刚形成的对峙态势瞬间被打乱。紧张的佣兵以为身后被偷袭上，战斗已经打响，狠劲上头举起剑斧头就往前冲。地穴狼兽性被人类的恐惧的尖叫哭喊唤醒，恨不得扑到猎物身上狠狠咬一口，嗷嗷地扑上来。

    在靠后位置，知道营地里情况的佣兵，恨恨骂道：“他妈的，哪个蠢货啊！老子非剁了他不可！”无语地冲向突破缺口的地穴狼。一场混战在双方都没准备好的情况下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