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福王与鬼市
“我有个俩全其美的办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老人挑了挑眉，“请说。”
“我听闻边疆战事吃紧，朝廷急令福王府要在年前凑够军马，送往前线，而福王殿下正为此苦恼不已。”
“这又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老人脸色微沉，语气中已带了些不耐。
“当然有关系。”赵瑛秀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我推荐一人，定能解福王燃眉之急。”
说着把如烟推了出来。
“她？”老人狐疑地看了如烟一眼。
“我？”如烟也是受宠若惊，不敢置信道：“三公子，你莫开玩笑，我哪有这个本事？”
赵瑛秀呵呵笑道：“福王替朝廷养马多年，数量上是一定够的，可战马不同于御马，要经过特殊训练才堪一用。”
“福王头疼的正是缺乏训练用的人才，而你，如烟，京城中应该找不到第二个有你这样天赋的人了。”
“我......”如烟还是不自信，犹犹豫豫地，不敢轻易答应。
赵瑛秀拍了拍她肩膀说道：“如烟，我观察你很久，你确实有独一份的天赋，留在我这小小的酒楼，属实浪费。”
安抚好了如烟，赵瑛秀转头对老人说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我说不妨一试，即便不成，俩只仙鹤也能回道郡主身边，福王府也不会损失什么。”
老人沉吟了一下，看着郡主期盼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也罢。”
他取下手上的一枚玉戒，交给如烟，说道：“你明日拿此物，到福王府侧门来，守卫会放你进去，至于你能否留下，全凭福王殿下心意。”
交代完这些，老人拉着郡主的手就要离开。
离开前，安平郡主看了眼俩只大鹤，对如烟挥手道：“姐姐，明天一定要来哦！”
“嗯，哦，好。”如烟心乱如麻，胡乱回应了几句，也跟着挥了挥手道别。
赵瑛秀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如烟，无论如何，你都是我青云会的人，随时随地，只要你想，你都可以回来。”
如烟像是感受到这眼神中的力量，紧绷的身子一下松弛下来，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赵瑛秀满意地点点头，“那你回去早做准备，不要辜负这难得的机会。”
就在赵瑛秀安抚如烟的同时，温柔乡里的程柯被大舅哥拉到了一旁。
他先左右看了看，再低下头小声问道：“我的那些招式，你真的看一遍就会了？”
程柯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点点头，他总不能告诉大舅哥，是在梦里学会的吧。
自从那日昏迷后他就被牛仔裤拉入了心相世界，在那里潜心修炼，这才堪堪使出这些招式。
不过这些他都不能说，于是绷住脸，维持住绝世天才的神秘莫测。
大舅哥感叹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程柯不说话，只是摸着头傻笑，大舅哥又说道：“等下你来找我，我给你细细讲解招数。”
程柯点头答应。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又回到了雅间，只是这次多了个如烟，宴席上把酒言欢，各自为如烟饯行。
屋外面，赤白带着俩只仙鹤，在云居楼里乱逛，它们时不时啄啄这个，闻闻那个引起了不小骚乱。
在场的客人哪见过这种大小的鹤来，不由得啧啧称奇。
可就是苦了掌柜和伙计们咯，又要给这个道歉，又要给那个免单，怎一个手忙脚乱了得。
闹剧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赵蔓露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打了一个酒嗝，她刚才学着程柯等人偷偷喝了几杯，现在满面通红，憨态可掬。
“程哥哥，抱抱！”赵蔓露张开手，程柯顺势抱了起来掂量了一下，感觉比来时少说重了三分，不由咋舌。
“你可真能吃！”程柯横抱起赵蔓露，又使劲往上提了提，“再重些，我可就抱不动你咯。”
赵蔓露傻笑俩声不说话，把脑袋埋进程柯胸膛。
“你先送她回家，迟点再来云居楼集合。晚上我带你去鬼市。”赵瑛秀嘱咐道。
“鬼市？”程柯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快些去吧。”赵瑛秀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一味催促道。
程柯只好带着疑问先走了，等到了半夜三人在云居楼门前碰面。
大舅哥和赵瑛秀都换了一身衣服，还带了一顶斗笠，一件披风，看到程柯后也给了他一套。
“现在可以告诉我鬼市在哪了吧？”程柯一边穿一边问道。
大舅哥和赵瑛秀对视一眼，又在电光火石间交换了意见。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街上莫说行人，就连打更的和巡逻的都找不到。
“咳咳，跟我走吧。”大舅哥开口道。
“故作神秘。”程柯嘟囔了一句。
“程柯你知道这鬼市为什么叫做鬼市吗？”赵瑛秀问道。
程柯摇摇头，于是赵瑛秀继续回答道：“幽冥莫测称之为鬼，置物交换称之为市，鬼市者，就是在不可知之地交换不可知之物。”
“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消赃之地咯？”
“是也不是。”赵瑛秀笑了笑，继续道：“天下习武修炼者众，常有武夫逞凶犯禁，也因此朝廷严格管控武功秘法修炼灵材等物，至少明面上不得流通，可天下求之者甚多，于是便催生出了鬼市。”
“这么说，鬼市是块在朝廷监控之外的法外之地咯？”
“是也不是。”赵瑛秀又神秘的笑了笑，“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程柯不满地撇了撇嘴，突然想到些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哎，前些天那些血晶，又是什么东西？”
赵瑛秀脸色微沉，显然是想到些不开心的事，低声回答道：“那些，是用术法凝练的气血精华，对于武者来说，是大补之物，也常在江湖之中流通。”
“人血做的补品！？”
赵瑛秀点点头：“朝廷也经常炼制血晶，拿来犒赏武官，可通常只是用灵兽动物之血，只有最下作最恶毒的歪魔邪道才会用人血制做。”
程柯面色沉重，假若使用了这批血晶，那跟吃人肉，喝人血又有什么分别呢？
“对于那些困顿于境界之内，武功不得寸进的人来说，使用血晶刺激丹田，是种不错的办法，尤其是人血所做的，更受欢迎。”赵瑛秀叹了一口气，“正因如此，即使朝廷三令五申，明令禁止，却仍有人铤而走险，残害生灵。”
“这种东西，也就图一时之快，吸多了就会损害身体，堵塞经脉，甚至还会烧坏脑子，摧毁神智。”走在前头的大舅哥回头插了一嘴，“你可千万别想着用哦。”
三人边走边聊，已经走了好长时间，可依旧在城内打转，大舅哥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道：“我们到了。”
程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光秃秃一片，莫说什么市场了，就连片砖片瓦都瞧不见，只有一口枯井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
“鬼市在哪呢？”程柯来回张望，“大舅哥你不是在耍我吧？”
大舅哥也不多话，抽出俩只香点燃，插在枯井前。
程柯这才发觉，这里还有座神龛，就设在井边上，用木头和石砖搭建，摆了不少祭品，供奉着一尊女子神像。
“前朝年间，外敌入侵，京城陷落，有一公主，不愿受辱，投井而死，百姓念其忠烈，设祭拜之，乃至我朝，太祖亦封之，特赐谥号为永昭。”赵瑛秀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躬身祭拜，程柯也照着做，说来也怪，他们每拜一下，那俩截香就缩短一寸，不多时已经燃尽了。
可烟雾没有散去，飘飘然全进了井里。
“好了，程柯你不是好奇鬼市在哪么，去，往井下看看。”大舅哥笑道。
“难道在井里？”程柯将信将疑，把脑袋凑近井口，一双冰冷的手突然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井里没有什么市场只有一张泡的浮肿发白的脸，幽深的眼眶注视着程柯。
还没等程柯做出应对，鬼手就把他拉下了深渊。
“啊啊啊啊啊啊！！！！！”程柯一连串的惨叫声，顺着管道越飘越远。
大舅哥摸着下巴，兴灾乐祸道：“嘿嘿嘿，程柯肯定吓傻了。”
“行了，少废话，我们也一起下去吧。”
说话间俩人纵身一跃，齐齐跳入枯井。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柯惨叫着落地，抓住他的女鬼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回过神来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他试着推了推头顶的盖子，哗地一声，程柯从棺材里钻了出来。
程柯环顾四周，这好像是个义庄。就在他愣神的一会儿，紧邻着的几个棺材也发出异响。
咔咔俩声，大舅哥和小姨子掀开棺材盖爬了出来。
“怎么样刺激吧？”大舅哥问道。
“还行，不如前几天那一次。”程柯嘴硬道。
“嘿嘿，那你...……”大舅哥话还没说完，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拍打，发出哐哐的敲击声。
程柯立马跳了起来，戒备的看着四周。
赵瑛秀推开门，门外一匹枯瘦的老马，拉着一架破旧的马车，候在屋外。
“上车。”赵瑛秀招呼一声，率先坐了上去。
马车上，程柯忍不住问道：“这里是哪里？”
“鬼市当然是在鬼域。”
“啊？”
“地脉与阴气相合，即生此方小世界。”大舅哥插话道：“此地乃永昭公主的封界。”
赵瑛秀进一步解释道：“所谓鬼域，由无数封界组成，介于虚实之间，朝生暮死，变幻莫测，只有特定地点，特定方法才能进入。”
程柯心中还有无数问题，无数疑惑想要解答，但看赵瑛秀神色似乎不愿多说，只好作罢。
马车慢悠悠的停下，赵瑛秀在老马嘶叫三声后，才掀开车帘。
三人下了车，候在宫门之前。
一路走来，程柯入目的全是荒坟枯草，唯有这座宫殿富丽堂皇，灯火通明。
三人走到门前，俩个童子迎了上来。
他俩穿的倒是喜庆，只是脸上空白一片，没有五官，左手提着根木棍，上面用头发系着个人头。
他此刻朝三人伸出手，想是在讨要什么。
“请柬，请柬，请柬！”人头突然挣开眼，中气十足的呱噪了几声。
赵瑛秀抽出三张黄纸，交到童子手中。
童子握紧拳头，把纸揉成团，塞到了人头嘴里。
“阿么！阿么！阿么！”人头疯狂咀嚼了几下，囫囵吞了下去，他脖子处的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扯了脑袋下来。
这能吞到哪去？程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纸团顺着喉管掉出来，心中疑惑不已。
“快进！快进！快进！”人头又大声嚷了起来。
俩边童子弯下腰，做出了请进的姿态。大门轰隆作响开了一条缝，刚好够三人通过。
大舅哥走在前列，程柯和赵瑛秀随后。
这宫门内别有洞天，不说是人声鼎沸也是人来人往，只是个个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模样。
程柯也把斗笠戴上，领子往上提了提。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有些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嗯？”
“好了，大哥，你带他去逛逛吧。”赵瑛秀说道，“我还有事要办。”
“那你去吧。”大舅哥应道。
三人分别，程柯跟着大舅哥到处走，他现在瞧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前面人群聚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大舅哥心下好奇，拉着程柯去凑这个热闹。
俩人费劲挤进人群前列，原来是有人摆了个赌桌，正有人在玩着。
一方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手指欢快的敲打着桌子，另一方满头大汗，眼中布满血丝。
男人摸开手中牌九，死死盯着对方，咬牙切齿道：“全压！”
“全压？”对家不屑的嗤笑一声，“上一轮你已经输光了。你还有什么可压的？”
“还有我的这条命！”男人显然是输红了眼，大吼道：“就赌我的三魂七魄！输了任你拿去！”
“好！”对家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横肉疯狂抖动，“开牌！”
唰刷！牌九被翻开，男人恶狠狠地吼道：“双天！你输了！”
“哼，双天？很大么？”对家慢悠悠翻开牌九，是一张红三加一张红六。
“猴王对！至尊宝！”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你又输了。”对家得意洋洋的摊开折扇，“你的命归我了！”
“不可能！不可能！”输家面如死灰，“你不可能大我的！”
“哼哼。”对家阴侧侧的笑道，“你现在后悔也晚了，该兑现赌注了。”
说罢掏出一颗珠子，朝男人逼去。
“不！我不能死！”男人惊恐的后退，撞到人墙上被推了回来，摔倒在地，崩溃大喊道：“我妻子还要我带药回去救她！我不能死在这里！”
程柯皱了皱眉头，旁边的人幸灾乐祸道：“听说此人妻子生了怪病，急需奇物才能治疗，本来是想到鬼市碰碰运气，没想到入了套了，啧啧，这下惨咯。”
“嘿嘿嘿！叫也没有用，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废物了。”对家怪笑俩声，手里的珠子散发黑气，生出一股吸力，朝男人罩去。
男人被黑烟笼罩，痛苦地扼住了喉咙，眼皮不断的网上翻，身体像被无形之物提了起来一般，飘浮在空中。
“嘿嘿嘿，你的三魂七魄我就收下了，等把你炼成了长生丹，又能为我舔几年寿。”对家笑容愈发猖狂，眼里尽是贪婪之色。
“慢着。”突然，一双大手伸了出来，握住了黑珠。
珠子在程柯指间不断挣扎，黑气四溢，稍一疏忽，就飞回了其主人手里。
黑烟散去，笼罩其下的男人，好似溺水得救一般，猛地呼吸一口气，瘫坐在地喘息不已。
“你是什么人，也敢来坏我阴山宗的好事？”那人收起珠子，阴沉着脸看向程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程柯不动声色的收回有些发抖的手，“你只需知道，我想要跟你赌一把。”
“赌？”阴山宗弟子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跟你.......赌？！”他话说了一半，就对程柯手里的羽毛看直了眼。
“很简单！”程柯晃了晃羽毛，阴山宗弟子的眼神睛就像钉在了羽毛身上，也跟着晃了晃脑袋，“你赢了，这东西就归你，你输了，这个男人的命，我要了！”
“好！”阴山宗弟子收了收心，“一把定胜负如何？”
“来！”
说罢，那些散乱的骨牌自己动了起来，很快就整齐的码在了一起。
程柯顺手摸了俩张，扣在手心看也没看。
那人跟着摸了俩张，笑道：“看你这模样，原来是个雏儿。”
他看了看手心里的牌，一张红七，一张黑八，手指一抹，立马变成了红三红六，又觉得有些不妥，再一抹就变成了两张黑九，这才安心，倒扣在了桌子上。
“好了，开牌吧。”他笑道。
程柯毫不犹豫的掀开牌底，围观的众人又爆发出一阵惊呼。
“哦？”老人挑了挑眉，“请说。”
“我听闻边疆战事吃紧，朝廷急令福王府要在年前凑够军马，送往前线，而福王殿下正为此苦恼不已。”
“这又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老人脸色微沉，语气中已带了些不耐。
“当然有关系。”赵瑛秀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我推荐一人，定能解福王燃眉之急。”
说着把如烟推了出来。
“她？”老人狐疑地看了如烟一眼。
“我？”如烟也是受宠若惊，不敢置信道：“三公子，你莫开玩笑，我哪有这个本事？”
赵瑛秀呵呵笑道：“福王替朝廷养马多年，数量上是一定够的，可战马不同于御马，要经过特殊训练才堪一用。”
“福王头疼的正是缺乏训练用的人才，而你，如烟，京城中应该找不到第二个有你这样天赋的人了。”
“我......”如烟还是不自信，犹犹豫豫地，不敢轻易答应。
赵瑛秀拍了拍她肩膀说道：“如烟，我观察你很久，你确实有独一份的天赋，留在我这小小的酒楼，属实浪费。”
安抚好了如烟，赵瑛秀转头对老人说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我说不妨一试，即便不成，俩只仙鹤也能回道郡主身边，福王府也不会损失什么。”
老人沉吟了一下，看着郡主期盼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也罢。”
他取下手上的一枚玉戒，交给如烟，说道：“你明日拿此物，到福王府侧门来，守卫会放你进去，至于你能否留下，全凭福王殿下心意。”
交代完这些，老人拉着郡主的手就要离开。
离开前，安平郡主看了眼俩只大鹤，对如烟挥手道：“姐姐，明天一定要来哦！”
“嗯，哦，好。”如烟心乱如麻，胡乱回应了几句，也跟着挥了挥手道别。
赵瑛秀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如烟，无论如何，你都是我青云会的人，随时随地，只要你想，你都可以回来。”
如烟像是感受到这眼神中的力量，紧绷的身子一下松弛下来，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赵瑛秀满意地点点头，“那你回去早做准备，不要辜负这难得的机会。”
就在赵瑛秀安抚如烟的同时，温柔乡里的程柯被大舅哥拉到了一旁。
他先左右看了看，再低下头小声问道：“我的那些招式，你真的看一遍就会了？”
程柯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点点头，他总不能告诉大舅哥，是在梦里学会的吧。
自从那日昏迷后他就被牛仔裤拉入了心相世界，在那里潜心修炼，这才堪堪使出这些招式。
不过这些他都不能说，于是绷住脸，维持住绝世天才的神秘莫测。
大舅哥感叹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程柯不说话，只是摸着头傻笑，大舅哥又说道：“等下你来找我，我给你细细讲解招数。”
程柯点头答应。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又回到了雅间，只是这次多了个如烟，宴席上把酒言欢，各自为如烟饯行。
屋外面，赤白带着俩只仙鹤，在云居楼里乱逛，它们时不时啄啄这个，闻闻那个引起了不小骚乱。
在场的客人哪见过这种大小的鹤来，不由得啧啧称奇。
可就是苦了掌柜和伙计们咯，又要给这个道歉，又要给那个免单，怎一个手忙脚乱了得。
闹剧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赵蔓露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打了一个酒嗝，她刚才学着程柯等人偷偷喝了几杯，现在满面通红，憨态可掬。
“程哥哥，抱抱！”赵蔓露张开手，程柯顺势抱了起来掂量了一下，感觉比来时少说重了三分，不由咋舌。
“你可真能吃！”程柯横抱起赵蔓露，又使劲往上提了提，“再重些，我可就抱不动你咯。”
赵蔓露傻笑俩声不说话，把脑袋埋进程柯胸膛。
“你先送她回家，迟点再来云居楼集合。晚上我带你去鬼市。”赵瑛秀嘱咐道。
“鬼市？”程柯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快些去吧。”赵瑛秀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一味催促道。
程柯只好带着疑问先走了，等到了半夜三人在云居楼门前碰面。
大舅哥和赵瑛秀都换了一身衣服，还带了一顶斗笠，一件披风，看到程柯后也给了他一套。
“现在可以告诉我鬼市在哪了吧？”程柯一边穿一边问道。
大舅哥和赵瑛秀对视一眼，又在电光火石间交换了意见。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街上莫说行人，就连打更的和巡逻的都找不到。
“咳咳，跟我走吧。”大舅哥开口道。
“故作神秘。”程柯嘟囔了一句。
“程柯你知道这鬼市为什么叫做鬼市吗？”赵瑛秀问道。
程柯摇摇头，于是赵瑛秀继续回答道：“幽冥莫测称之为鬼，置物交换称之为市，鬼市者，就是在不可知之地交换不可知之物。”
“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消赃之地咯？”
“是也不是。”赵瑛秀笑了笑，继续道：“天下习武修炼者众，常有武夫逞凶犯禁，也因此朝廷严格管控武功秘法修炼灵材等物，至少明面上不得流通，可天下求之者甚多，于是便催生出了鬼市。”
“这么说，鬼市是块在朝廷监控之外的法外之地咯？”
“是也不是。”赵瑛秀又神秘的笑了笑，“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程柯不满地撇了撇嘴，突然想到些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哎，前些天那些血晶，又是什么东西？”
赵瑛秀脸色微沉，显然是想到些不开心的事，低声回答道：“那些，是用术法凝练的气血精华，对于武者来说，是大补之物，也常在江湖之中流通。”
“人血做的补品！？”
赵瑛秀点点头：“朝廷也经常炼制血晶，拿来犒赏武官，可通常只是用灵兽动物之血，只有最下作最恶毒的歪魔邪道才会用人血制做。”
程柯面色沉重，假若使用了这批血晶，那跟吃人肉，喝人血又有什么分别呢？
“对于那些困顿于境界之内，武功不得寸进的人来说，使用血晶刺激丹田，是种不错的办法，尤其是人血所做的，更受欢迎。”赵瑛秀叹了一口气，“正因如此，即使朝廷三令五申，明令禁止，却仍有人铤而走险，残害生灵。”
“这种东西，也就图一时之快，吸多了就会损害身体，堵塞经脉，甚至还会烧坏脑子，摧毁神智。”走在前头的大舅哥回头插了一嘴，“你可千万别想着用哦。”
三人边走边聊，已经走了好长时间，可依旧在城内打转，大舅哥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道：“我们到了。”
程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光秃秃一片，莫说什么市场了，就连片砖片瓦都瞧不见，只有一口枯井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
“鬼市在哪呢？”程柯来回张望，“大舅哥你不是在耍我吧？”
大舅哥也不多话，抽出俩只香点燃，插在枯井前。
程柯这才发觉，这里还有座神龛，就设在井边上，用木头和石砖搭建，摆了不少祭品，供奉着一尊女子神像。
“前朝年间，外敌入侵，京城陷落，有一公主，不愿受辱，投井而死，百姓念其忠烈，设祭拜之，乃至我朝，太祖亦封之，特赐谥号为永昭。”赵瑛秀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躬身祭拜，程柯也照着做，说来也怪，他们每拜一下，那俩截香就缩短一寸，不多时已经燃尽了。
可烟雾没有散去，飘飘然全进了井里。
“好了，程柯你不是好奇鬼市在哪么，去，往井下看看。”大舅哥笑道。
“难道在井里？”程柯将信将疑，把脑袋凑近井口，一双冰冷的手突然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井里没有什么市场只有一张泡的浮肿发白的脸，幽深的眼眶注视着程柯。
还没等程柯做出应对，鬼手就把他拉下了深渊。
“啊啊啊啊啊啊！！！！！”程柯一连串的惨叫声，顺着管道越飘越远。
大舅哥摸着下巴，兴灾乐祸道：“嘿嘿嘿，程柯肯定吓傻了。”
“行了，少废话，我们也一起下去吧。”
说话间俩人纵身一跃，齐齐跳入枯井。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柯惨叫着落地，抓住他的女鬼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回过神来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他试着推了推头顶的盖子，哗地一声，程柯从棺材里钻了出来。
程柯环顾四周，这好像是个义庄。就在他愣神的一会儿，紧邻着的几个棺材也发出异响。
咔咔俩声，大舅哥和小姨子掀开棺材盖爬了出来。
“怎么样刺激吧？”大舅哥问道。
“还行，不如前几天那一次。”程柯嘴硬道。
“嘿嘿，那你...……”大舅哥话还没说完，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拍打，发出哐哐的敲击声。
程柯立马跳了起来，戒备的看着四周。
赵瑛秀推开门，门外一匹枯瘦的老马，拉着一架破旧的马车，候在屋外。
“上车。”赵瑛秀招呼一声，率先坐了上去。
马车上，程柯忍不住问道：“这里是哪里？”
“鬼市当然是在鬼域。”
“啊？”
“地脉与阴气相合，即生此方小世界。”大舅哥插话道：“此地乃永昭公主的封界。”
赵瑛秀进一步解释道：“所谓鬼域，由无数封界组成，介于虚实之间，朝生暮死，变幻莫测，只有特定地点，特定方法才能进入。”
程柯心中还有无数问题，无数疑惑想要解答，但看赵瑛秀神色似乎不愿多说，只好作罢。
马车慢悠悠的停下，赵瑛秀在老马嘶叫三声后，才掀开车帘。
三人下了车，候在宫门之前。
一路走来，程柯入目的全是荒坟枯草，唯有这座宫殿富丽堂皇，灯火通明。
三人走到门前，俩个童子迎了上来。
他俩穿的倒是喜庆，只是脸上空白一片，没有五官，左手提着根木棍，上面用头发系着个人头。
他此刻朝三人伸出手，想是在讨要什么。
“请柬，请柬，请柬！”人头突然挣开眼，中气十足的呱噪了几声。
赵瑛秀抽出三张黄纸，交到童子手中。
童子握紧拳头，把纸揉成团，塞到了人头嘴里。
“阿么！阿么！阿么！”人头疯狂咀嚼了几下，囫囵吞了下去，他脖子处的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扯了脑袋下来。
这能吞到哪去？程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纸团顺着喉管掉出来，心中疑惑不已。
“快进！快进！快进！”人头又大声嚷了起来。
俩边童子弯下腰，做出了请进的姿态。大门轰隆作响开了一条缝，刚好够三人通过。
大舅哥走在前列，程柯和赵瑛秀随后。
这宫门内别有洞天，不说是人声鼎沸也是人来人往，只是个个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模样。
程柯也把斗笠戴上，领子往上提了提。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有些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嗯？”
“好了，大哥，你带他去逛逛吧。”赵瑛秀说道，“我还有事要办。”
“那你去吧。”大舅哥应道。
三人分别，程柯跟着大舅哥到处走，他现在瞧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前面人群聚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大舅哥心下好奇，拉着程柯去凑这个热闹。
俩人费劲挤进人群前列，原来是有人摆了个赌桌，正有人在玩着。
一方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手指欢快的敲打着桌子，另一方满头大汗，眼中布满血丝。
男人摸开手中牌九，死死盯着对方，咬牙切齿道：“全压！”
“全压？”对家不屑的嗤笑一声，“上一轮你已经输光了。你还有什么可压的？”
“还有我的这条命！”男人显然是输红了眼，大吼道：“就赌我的三魂七魄！输了任你拿去！”
“好！”对家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横肉疯狂抖动，“开牌！”
唰刷！牌九被翻开，男人恶狠狠地吼道：“双天！你输了！”
“哼，双天？很大么？”对家慢悠悠翻开牌九，是一张红三加一张红六。
“猴王对！至尊宝！”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你又输了。”对家得意洋洋的摊开折扇，“你的命归我了！”
“不可能！不可能！”输家面如死灰，“你不可能大我的！”
“哼哼。”对家阴侧侧的笑道，“你现在后悔也晚了，该兑现赌注了。”
说罢掏出一颗珠子，朝男人逼去。
“不！我不能死！”男人惊恐的后退，撞到人墙上被推了回来，摔倒在地，崩溃大喊道：“我妻子还要我带药回去救她！我不能死在这里！”
程柯皱了皱眉头，旁边的人幸灾乐祸道：“听说此人妻子生了怪病，急需奇物才能治疗，本来是想到鬼市碰碰运气，没想到入了套了，啧啧，这下惨咯。”
“嘿嘿嘿！叫也没有用，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废物了。”对家怪笑俩声，手里的珠子散发黑气，生出一股吸力，朝男人罩去。
男人被黑烟笼罩，痛苦地扼住了喉咙，眼皮不断的网上翻，身体像被无形之物提了起来一般，飘浮在空中。
“嘿嘿嘿，你的三魂七魄我就收下了，等把你炼成了长生丹，又能为我舔几年寿。”对家笑容愈发猖狂，眼里尽是贪婪之色。
“慢着。”突然，一双大手伸了出来，握住了黑珠。
珠子在程柯指间不断挣扎，黑气四溢，稍一疏忽，就飞回了其主人手里。
黑烟散去，笼罩其下的男人，好似溺水得救一般，猛地呼吸一口气，瘫坐在地喘息不已。
“你是什么人，也敢来坏我阴山宗的好事？”那人收起珠子，阴沉着脸看向程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程柯不动声色的收回有些发抖的手，“你只需知道，我想要跟你赌一把。”
“赌？”阴山宗弟子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跟你.......赌？！”他话说了一半，就对程柯手里的羽毛看直了眼。
“很简单！”程柯晃了晃羽毛，阴山宗弟子的眼神睛就像钉在了羽毛身上，也跟着晃了晃脑袋，“你赢了，这东西就归你，你输了，这个男人的命，我要了！”
“好！”阴山宗弟子收了收心，“一把定胜负如何？”
“来！”
说罢，那些散乱的骨牌自己动了起来，很快就整齐的码在了一起。
程柯顺手摸了俩张，扣在手心看也没看。
那人跟着摸了俩张，笑道：“看你这模样，原来是个雏儿。”
他看了看手心里的牌，一张红七，一张黑八，手指一抹，立马变成了红三红六，又觉得有些不妥，再一抹就变成了两张黑九，这才安心，倒扣在了桌子上。
“好了，开牌吧。”他笑道。
程柯毫不犹豫的掀开牌底，围观的众人又爆发出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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