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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全村举债

    村里人的讲究就是这样明明白白,规矩看似死板,但实际上却是经过了时间长河的筛洗,最终沉淀下来的那些合情合理的互相体谅与克制。

    礼仪的目的,就是以外部的规矩制约着人最原始的恶念。

    最开始的时候,彭有德与王寿礼只是各自扯着家常,喝酒也不频繁,菜也只是在王寿礼的盛情请劝下夹了几筷子。

    这不是彭有德矫情,而是因为这家里的女主人还没有上桌。

    人不齐,宴就不算是开始。

    等吴秀莲将菜全部炒好后,上了饭桌,彭有德率先端起酒杯,说:“多谢弟媳的盛情款待,炒这么多的菜!”

    吴秀莲含蓄一笑,说:“那有德哥你得多谢吃,最好全部吃完,不能剩下。”

    王寿礼立刻跟彭有德碰杯,代替妻子喝下这杯敬酒。

    彭有德笑着说:“弟媳放心,不吃饱我就不走。”

    在这个时候,才算正式开宴。

    这不是虚伪,而是代代相传下来的礼貌,包含着对人的尊重与为人的谦虚。

    因为,任何人的付出,都不是廉价的。

    这个时候,彭有德才开始说此行的目的:“现在村里的人都在准备钱购买铁矿的股份,村委定了吗?”

    王寿礼将昨天交谈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村委没定,但是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村委也是倾向于全村的人,个人出资认购铁矿的股份,这样可以为村委后续省下不少的麻烦。”

    彭有德微微皱眉说:“这么说村委也还没有定下来呀!但是现在村里到处都在传村委已经定了,全村人都深信不疑,而且家家户户都显得格外的亢奋,大半的家庭都到外面借了钱,而且金额极大。有些人宁愿支付高额的利息呢!就连村里的单身汉都把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2000块钱都拿了出来。一个个省吃俭用一辈子的人,这个时候都疯了。寿礼啊!我总是觉得这样太反常了,有些心绪不宁啊!”

    王寿礼这才想起昨晚吴秀莲跟他说的购买股份的事情,就问:“你昨天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吴秀莲说:“从那些堂客们嘴里得来的。”

    彭有德问:“知道最先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吗?”

    吴秀莲皱眉想着:“听人说过一嘴,我再仔细想想。”

    王寿礼问:“有德哥你在担心是彭有才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彭有德点头说:“最怕就是这个,把风放出来,把原来一直压着的火苗吹成大火,最后将整个村子都烧了。在熊熊大火面前,个别人的反抗就显得格外的渺小与无助。”

    吴秀莲说:“不至于有问题吧!”

    彭有德忧心忡忡地喝了一杯闷酒,说:“没有问题就好啊!我就怕有问题啊!如果有问题,你想想,村里的人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本来就穷,攒下的钱还不都是为了让孩子们上学?还不是为了给老年人送终?而且,最可怕的是,那些在外面大举借钱的人该怎么办?如果出问题,那是会死人的,而不是死一两个人呢!”

    王寿礼也沉默下来,吴秀莲这时想起来了,说:“最先传出来的是二队队长的女人,她昨日中午就赶急赶忙地去娘家借钱去了,听说借了好几千呢!”

    彭有德激动地问:“弟媳,没记错吧!”

    吴秀莲说:“错不了。”

    彭有德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还好不是彭有才啊!”

    王寿礼说:“这事儿,不提前传出来最好,在仓促之间,总会有几个小心谨慎的人提出质疑来。但是这样一提前传出来,而且以小道消息传出来,人人就会觉得是真的,看到绝大部分人都开始准备了,哪怕有点质疑,也被这股浪潮给淹了下去啊!”

    彭有德说:“所以,要保证这事绝对靠谱才行!”

    王寿礼说:“我来提要求吧!我觉得老书记应该是乐意看到我出面设置阻碍的,给事情降降温,再号号脉。”

    彭有德说:“昌财叔还是心里有村里人的,这些年也多亏了他,要不然村子里的人也不可能每家每户都能够攒下几千块钱。希望不要这一次被人卷走了!”

    吴秀莲这时候才听出味儿来,说:“你们是说有才在骗村里人的钱?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不至于做这种自掘祖坟的事吧。”

    彭有德说:“有才常年在外,外面人心复杂啊!而且,有才跟村里人来往不多,虽然都是同一个村的人,毕竟时间长了会生分。我们村里人互相知根知底,但是他不一样啊!我想老书记为什么要提出验资这一步,就是想去了解一下彭有才的根在哪儿,根有多大,是不是扎实。”

    王寿礼说:“只要验资没有问题,应该就问题不大,等老书记回来吧!”

    彭有德说:“老书记昨晚没回来,我觉得事情就有些蹊跷,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会有变数。”

    王寿礼拍了拍彭有德的肩膀,说:“我站好做坏人的最后一班岗吧!”

    在县城里的彭有才一行,吃完后就上车往村里赶。

    彭有才故意讨了个巧,绕了一圈路,将车子又开到商业城的附近。

    白天的商业城没一点人气,就像一座空旷的坟墓一样,死气沉沉。

    在后视镜里,彭有才看到二队长将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眼巴巴地望着商业城,恨不得用头撞破车窗玻璃,跳出车外,跑到那个狭窄巷子里的“一剪梅”发廊里去,抱着那个浑身白得发亮的女人,再也不撒手了。

    此去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二队长心里一阵失落。

    刚才满脑子都是李姐的身影,她穿衣服的模样与没有穿衣服的模样,就如一个魔鬼一样,塞满了二队长粗犷的心。

    车子没有因为二队长的渴望与思念而停下来,继续前行着。哪怕将整张脸都贴到车窗上,依然再也看不到商业城的轮廓了。

    彭有才心里觉得好笑:“他、妈、的真是个人才,日、婊、子也能日出感情。”

    不过彭有才心思一动,想到卷款跑路的时候还是可以再利用一下这个重情重义的嫖、客,就说:“二队长没事回去多找老书记和老叔学学,铁矿开起来,很多事情要往城里跑,需要人跑呢!你还年轻,得多做这些跑腿的费力活。”

    二队长立刻眉开眼笑,对彭有才的后脑勺投去感激一眼,将胸脯拍得震山响,说:“没问题,我好好学,这些跑腿的事情就该我这样的人跑,老书记老叔年纪大了,就该在村里和企业里坐镇指挥全局呢!”

    彭有才满意地想:“这蠢货终于开窍了,还总算说了一回人话。”

    老书记与老会计也很满意二队长刚才的态度与言语,毕竟往后铁矿开起来,摊子大了,的确需要办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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