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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梦境

    视野中的聊天记录变成了含着山舞银蛇的高铁窗口,下雪了啊,这没办法略过。那座山终年光秃秃的,一下雪不但不令人哀伤反而变得值得欣赏起来。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但是此时此刻都不像,撒盐是米小雪,柳絮是鹅毛大雪。而窗外的雪花既不像米雪般玲珑可爱,也不似鹅毛一样惊鸿乱舞。但是大概正是因为没有可以用来比喻的物象,眼前的雪在这一刻成为了它自己:雪就是雪。于白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想着自己的眼中也会映出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然后玻璃再反射自己的眼睛中的玻璃的倒影,再反射再反射,于是自己的眼睛就和玻璃之间形成了一个倒影无穷无尽的神秘空间。但她使劲贴近窗户,只能看见自己黑色的瞳孔,瞳孔中连雪花的倒影也无。

    黑色的,纯黑色的地方,熙熙攘攘,什么杂音都有,但是由于杂音之间形成了力的均衡,反而导致了新加入的杂音格外清晰。于白感觉手指有点凉,低头一看宛若CS(游戏《反恐精英》)视角的双手抓着一个碗和一个钢丝球,但是手似乎有点小。哪来的碗?什么时候吃出来的?算了,赶紧刷吧,不然干了不好刷。然后她听到了有什么声音在说话,是个中年女性,但是分不出具体是谁;“闺女真好啊,能帮着干活。”

    接踵而至的声音则很熟悉,是自己的母亲。“哎呀,也就这点好,还能帮忙带弟弟,以后可就难说啊。”

    但于白此时的心智已经不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时那么幼小了,那个时候弟弟还在。她张开嘴,“妈......”她边说边转身,还没看见什么人,时空就突然变换,眼前的桌子很亮,但不伤眼睛,至少没激起于白闭上眼睛的欲望。桌子上大概放着菜,可是于白依然认不出来桌子旁边的都是谁。接下来的声音则清脆悦耳:“于白出息了啊,C大,名牌大学啊。”

    小姨?于白很高兴,使劲睁着眼摇头晃脑没有发现后甚至开始转着圈找人,可是眼前只有那个发着光芒的桌子。接下来的话也在意料之中:

    “哎呀,这学费......”语调并不怎么开心。

    “四年咬咬牙就过来了。”小姨并不了解,名牌大学的补助奖金其实很多。

    然后妈妈似乎说了一些抱怨于白什么时候结婚的话,但是哪怕在梦里,于白也将其自动过滤。然后她听到小姨为自己争辩说:“哎呀,现在哪里有小姑娘那么早结婚呐!”

    接下来于白甚至能预判了。“研究生!家里大学生那么多,研究生可是头一个,来,于白,小姨夫敬你一杯。”有个男声说,虽然还是看不见是谁,但是从这话里也能判断出是谁。小姨夫是个传统的男人,天然的从骨子里就存有对读书人的敬佩。

    于白听见自己在说谢谢,然后把酒杯以低于对方酒杯的姿势碰了杯后一饮而尽。这个时候于白真的很高兴,甚至接下来的这句话都没能影响她。

    “考上了不还是供完就让婆家摘果子了......”一开始听到这话于白还有义愤填膺的感觉,那个时候她只感到浑身发麻,但是大脑还在转动:为什么我明明是你怀胎十月忍受着分娩的痛苦生下来的,你还能眼睁睁的毫不留情的把我扔到别人家,好像我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一样。还有,为什么那个什么婆家能不要脸的向别人家伸手要女儿,她自己生不出来女儿吗?为什么你们这一帮人还惯着婆家这么个恬不知耻的玩意儿?这个时候于白已经知道亚当夏娃女娲伏羲的故事了。

    这个疑惑在于白上初中学Aa×Aa时得到了解释,但是她的不满却直接登峰造极。近亲本来基因相近,为了避免后代大概率生出残疾儿,近亲结婚是不被允许的。这是于白从课后题题目中学到的,但是老师拿这个在课堂上讲的是果蝇交配,不断把aa性状的筛出去,后代A的概率就会......对啊!筛出去啊!你们不是都明白怎么回事吗!

    当于白像每一个勤奋学习的好学生向生物老师请教这个问题,即大家都近亲结婚然后让不良性状的人没有后代,渐渐的基因会不会改良时,可以想象到一个只想在初中勤勤恳恳教个在高考中也不占多大比重的小科目的生物老师的震惊程度,还好当时是午饭时间办公室没什么人,生物老师被吓得脊背发凉差点直接从办公椅上跳起来。她左右看了看,然后把于白拉到了储藏室。储藏室在办公室的对面,通常是老师对坏孩子进行批评教育的地方,这是它头一次收纳了一个慌张到极点的老师。生物老师背着手在储藏室里急得来回转悠组织语言,由于储藏室过于狭小导致她走两三步就得拐弯,真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碰倒了储藏室放着的笤帚也没心情管。于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就在于白打算自己把笤帚扶起来时,生物老师终于捋清了思路。

    她先是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说明了一下人的基因不像果蝇那么少,基因疾病的种类多种多样,不止有aa这种问题。而且要考虑现实人的繁殖能力有限,经济环境和自然环境也是有限的,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然后尽管于白的成绩很好她还是怕于白听不懂就补充道,而且人不是果蝇,有的遗传病非常可怕,稍不留神就会死去,生下来几乎一生只能在医院里度过,会非常痛苦的啊!

    “非常痛苦,也要活下去吗......”于白若有所思。

    “无论是什么样的生命都会努力自己延续下去的,死亡是生物本能的最大的恐惧啊!”生物老师回答道,她已经有些急躁了。

    “最大的恐惧......所以我的弟弟,死的时候其实很害怕对吗......”于白的眼泪突然一下子涌了出来,渐渐地哭出了声。于白没有死过,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在此之前也没人告诉她死亡是什么感觉,可是她知道什么叫害怕,尤其是在看到弟弟一动不动的尸体,大概是由于兔死狐悲,自己的那份害怕也达到了顶点。而自己的弟弟,在死之前最后的感受,也是这么可怕的感觉吗......生物老师一下子就慌了,却也无可奈何,她并不清楚于白的弟弟究竟是怎么死的,只能抱住了她,拍拍她的后背,缓一缓她的哭嗝,“很抱歉,但是都已经过去了,想哭就哭吧......”

    于白在哭泣中醒来。

    于白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泪痕还没干透,有点粘腻腻的感觉,好像睡觉时要是哭的话等到早上眼泪会变成眼屎的吧。啊对,今天还得相亲来着。看了下手机已经九点半了,好饿。于白从床上起来洗漱,尤其关照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于白熟练的调好酱汁煎了两个糖醋荷包蛋几口吃完后,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饱了。还好是冬天,不用整个裙子啥的。虽然已经过完了年但是于白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仪式感三个字,过年添新衣什么的不存在的。

    因为对方的家有点远,所以找了一个折中的地方。是个没去过的烤肉店啊。于白下了出租车,一看手机十一点零五,还有二十五分钟啊。于白给对方发了位置,对方竟然回复:

    ——我已经到了,二楼

    然后也发了一个位置,跟于白的基本重合。

    到的真早啊——

    ——嘿嘿

    于白走进店里,门口的店员便问她需要什么服务。于白说我的同伴已经来了,一个单独的男性,在二楼。店员给她引路到二楼时,只见那位大哥自己已经走到楼梯口了。于白一眼就认出了他,“啊,侯大哥是吧,我是于白。过年好啊!”

    “对,我是侯伟杰,新年好新年好。阿姨也还好?”侯伟杰长得跟照片上大差不差,就是声音有点粗。于白突然意识到她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这种不老不深沉但是有些粗犷的声音了,在学校里于白守着自己的三点一线,认识的男同学只有江碧,而他还很年轻,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环鸣,不急不徐吐字清,甚至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于白你只比他大一岁啊喂)。而别的男性讲师教授则多少有点年纪了,声音或大如洪钟或如小弦切切,总是一听就大概知道年龄。这个陌生的音色告诉她,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她不怎么了解的世界。

    阿姨,是指我妈吗?于白也笑着回复:“还好还好。侯大哥你大老远过来不容易吧?来这么早啊。”

    “我开车过来的,怕路上堵车。早到总比迟到好啊。”对方笑道。

    寒暄过后于白想直接进入正题,对方递来了菜单,“请。”

    “啊,谢谢。但是你大老远来一趟,还是你先点吧。”于白摆了个“请”的手势。

    “哪里哪里,女士优先。”对方十分热情。

    行吧,反正烤肉也是有套餐的。

    “那,”于白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菜单,然后把菜单平放在桌面上指了一下上面的双人套餐给侯伟杰看,“这个怎么样,我看套餐里面的东西也还行。你看一下这个量够你吃吗?要不来个三人套餐?”于白在学校偶尔出去吃的两人餐刚好够两个女孩子吃,这个应该也差不多吧,男的吃得还多一些。

    “这,三人的吧,感觉两人的不太够,我饭量还挺大的。”侯伟杰笑道,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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