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李迟听见了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是在怒骂,也仿佛是在哀怨。

    “李迟,我劝你早日交出空寂老人留下的圣器,否则……”

    声音越来越远,虚无缥缈之间,自己好似做一场黄粱美梦。只余下脑海中余音袅袅,虽不绝但如闺中细语,李迟也渐渐恍惚过去,好似天地在此刻静止。

    “我不是在马路上被车撞到了吗?”李迟在神智略微清醒一点之后喃喃道:

    “什么空寂老人,什么圣器,着了相了不成?”李迟嗤笑,不由得凭习惯嘴角一咧,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感觉。

    “嗯?缘何我感觉不到自己?”李迟心想,不由得张望四周,然而视线不曾移动分毫。

    “我这是?”忽然心中一动,一股口诀在脑海中冒出,心随神动,眨眼间李迟便知晓了其中原因。

    “这、这是?这是我?!!”李迟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块圆状玉佩,上面刻着两条互相衔尾的鱼儿,一尾为黑,一尾为白,眼珠呈凸起状,然而却空洞无比,由面相看缺失了两块镶嵌于其上的玉珠。

    一柄剑身由上至下被浑密而复杂的符文所覆盖,符文闪耀着神秘的光芒,如同星空中的繁星般闪闪发亮。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深邃的意义和力量,仿佛记录了岁月的沉淀和古老的秘密。

    剑柄上,阴阳玉佩嵌在其中,宛若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悬挂其中,仿佛是一份宝贵的守护,与剑身相得益彰,相映成趣。

    红色的细细纱绒缠绕在剑柄下端,如一团烈焰般燃烧着。炽热的红缨闪耀着火焰的色彩,仿佛在剑柄间跳跃舞动。红缨在风中飘扬,为这柄剑增添了一份凛然而威严的气势。

    “我曹!”李迟面前一黑,不知是自己是不是消耗太多精力的情况下,还是这把剑的主人施展了什么了不得的神通,总之李迟昏迷过去,再无半点气息搅动。

    不知天地间时间流动为何,只是时光荏苒流梭,岁月在李迟身上苍寥拂过,让人不欲醒来。

    “路盏,我白莲教的东西,你可是拿不得,教主丢失此物,正发十二路兵马追杀你,你若识相,乖乖将宝贝给我,我念及旧情,留你一条小命也未尝不可。”

    “笑话,不过是个道途境修士所建的帮派,糅合一群臭鱼烂虾,也敢称十二路兵马,遑论称教,西北红袖教传闻道途境只配做其走马,元帅更是天府境修士,更有万象修士坐阵其中,你一小小白莲教可否?”

    路盏持剑而立,一身白衣飘飘,双眸死死盯着面前的红袍女子,手中剑身宝光四起,手腕处更是白光溢出缓缓吞吸路盏身上鲜血。其人非但未现萎靡之色,更是精光流转,皂靴微微踏出,便如白色闪电,杀入阵中。腾转挪移间,竟无一人可进其身!

    “果然是好宝贝!”红袍女子见状不忧反喜,左手大拇指与中指相连,放于天灵盖前,右手持剑刺颈,碎碎念道:

    “白莲老母,天地圣清,今日佑吾,明日享熏!”

    说罢,红袍女子颈上竟长出一舞爪张牙的鬼怪,墨绿的肌肤张开,其中竟都是莲花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路盏。

    路盏先是后退数步,挥剑将周围数米的杂兵击退,右手臂微屈,左手持剑放于大小臂连接之处,缓缓割开自己的皮肤,亮出藏在其中的一枚血色宝珠,呵斥道:

    “白莲老母,你这小命是要还是不要,赤血珠在此,你是敢还是不敢!!我为血魔真君传人,今日杀吾,看我师兄师姐如何找你麻烦!还不速速听我号令,放我归去!”

    只听红袍女子脖颈处墨绿色鬼怪咧开滴着如赤砂般鲜红的血滴,笑到:“真君?就算是天尊今日也救不了你!一个小小启灵境修士也敢聒噪?”

    言罢,那鬼怪便扭头啃食红袍女子,不过眨眼之间,那鬼怪已经化作人身,狞笑着走向路盏……

    又是天旋地转,地转星移,恍如隔世般李迟再度醒来,施展法诀,俯瞰这湖畔小镇。这小镇隐于尘世,其间有蕴蕴白气升腾,瞥眼一度便知晓此地并非凡间,这如山字般湖面的湖水如镜般平静,倒影群山与天空的倩影,阳光照射其上,勾勒出让人如痴如画的美景。

    小镇街道笔直而宽敞,砖石古朴堆砌,街边建筑皆复有周礼古风,雕刻着精美的木质窗户与屋檐,散发的是古朴与神秘的气息,镇子周围种着些奇异形状的花草树木,旁边有白袍修士伫立,时时施展『甘雨术』以滋养花草。

    当夜幕降临,镇上仍旧灯火璀璨,星空耀辰光,湖面映微霞,人声时喧闹时平静,只有蛙鸣不绝于中。

    离这镇子二十里开外,群山连绵不绝,犬牙差乎,其中有一座高山矗立,其高耸入云,峰巅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薄雾。山峰由险峻的岩石构成,其表面布满苍翠的青藤和璀璨的花朵,犹如一幅自然艺术的杰作。

    山周白气蕴蕴,缭绕不绝,山中泉水咚咚流淌穿插其中,徐徐而上,步入山间,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翠绿的树林。参天巨树如伞般覆盖在上方,为山间增添了一片绿荫。在树林中,各种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宛如绽放的瑰宝,各自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来到山腰处,可以看到一座座修炼洞府从崖壁中掘而出。这些洞府或如宫殿般雄伟壮丽,或如简陋草屋般质朴,但无一不透露出修仙者们的气息。洞府门前常有瑞雪兰花、柏林松竹,也设有琴棋书画,剑矛弓戈等异宝奇珍,无一不在彰显此山所有者的气魄与奢豪。

    踏上了仙山之巅。一座巍峨的仙殿屹立,散发出浓重的神圣气息。殿内供奉着两位宗庙,周围百花盛开,长满灵草仙蕊。一位灵牌刻有太祖骅,一位刻有先祖以松。

    一位白衣少年抱剑而立,驻足远眺群山,远远看见这耸立于群山之间,如同鹤立鸡群般巍峨壮大的山峰。不由得嘴角一弯,眉眼之间全是喜意,笑道:

    “离家数月,终于可以归家了,不知父母大人是否安好?”

    念及此处,不由得御气腾空,踏云而返,不过几息时间便消失成点,再一远眺,已然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余下少年时时的笑声与破空声让人追忆。

    蓝溪山,山顶,苏氏祀堂。

    一位白衣贵妇人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椅子上,细心搭理自己的长袍,眼角边泛红,脸上呈现出焦急而期待的神情,双眼时时望向前方,头上金银珠宝因妇人多动而摇曳不止。手中握着一玉块,上面刻着书华两字。

    时间一秒秒流逝,每一声风铃都让她心神震动,就在她目光凝视门口之时,一位年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贵妇人眼神闪过惊喜的光芒,连忙起身,步履匆匆走向年轻人,“书华,可算归家!”

    那年轻人握着贵妇的手,踮起脚尖往祠堂一看,随后看向四周,对妇人道:“娘亲,又不见爹爹,可是还在闭关?”

    那妇人闻言不禁冷哼一声,怒道:“一天到晚就知道修炼,华儿归家也不出关看望,我看他倒是要跟书剑丹器过去了!”

    女子与这年轻人落座交谈良久,时而欢笑时而惊呼,男子旁有一个小人漂浮,但二人却未曾发现,这小人无面,浑身呈现白色,时而有墨黑色在丹田处流动遂而消失不见。只见这小人扶额自语道:

    “我成玉佩了?之前不是那个什么姓路的家伙?什么什么白莲教?我到底睡了多久?”李迟喃喃道:

    “别人重生都是系统,再不济也是开局有一逆天神器,亦或者天资聪慧,少有良师,我怎么就成一个玉佩到处颠沛流离还时不时黑屏啊喂!”

    李迟不由得吐槽道,前世自己是一个网瘾少年,在过马路时被卡车撞死,不知是不是这卡车有甚么魔力法力,又或者是自己身上藏有的劳什子系统启动了。

    总而言之,他,李迟,一位二十三岁大龄网瘾少年,重生成了一个玉佩,一个法器,之前还有宝剑作伴,现在已经孤身一人,啊不对,是一器挂在这白衣少年的腰际。

    在天地之间,隐隐吸收天地紫气化作能量补充己身已经成为他李迟的被动技能了,不知是否是已经过了这一千年一万年,总之,他终于不再昏沉,而是经常保持清醒,甚至时而离开玉佩,神魂周游天地了。

    这少年似乎唤作苏书华,是蓝溪山苏氏族长苏司贤的嫡长子,天赋不错,有一灵窍位于丹田,经过长辈审查,一个时辰可以容纳五个周天的灵气,在这江南道尺州已然是不错的天赋了。

    不过这苏书华也是一个怪人,听说此子十岁前天赋堪称卓绝,不知什么原因,整整五年未得寸进,因此被人嘲笑是前十年奋苦夺尽自身潜力,如驽马先行,终有力尽之时。

    不过李迟自己心里清楚,这大概是自己时时吸收天地周围能量,在八年前被这小子在山沟沟里捡到,他见自己宝光流转,实属不凡,故而留在身边,时刻温养,幻想能如同话本小说中一样,能有一大能师傅在玉佩中展现身形,教导无上神功,振兴苏氏全族。

    故事大概没错,就是该不错的地方错了──他李迟压根就不是什么大能──或者说,至少现在自己还记不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自己还是懂得诸多现代知识,对付这知识荒漠般处于封建社会的修仙时代,自己也能像小说漫画的主人公一样,帮助主角,突破至高境界,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常言道世事无常,人生之苦,未有尽时,李迟在苏氏待了三个月便傻了眼,不说这修仙者不似自己想象中平和中正,但至少也不应该如此残暴不堪。这世界往往人吃人,妖吃妖,人作丹来妖入炉,魔作佳肴鬼在肚。

    这修仙者可称作修魔,什么都吃,什么都炼。什么妖气血气,什么人气怨气,通通可以炼化。这可令凡人遭了大霉。如同韭菜一般被修仙之人宰割,唤把人作米肉的数不胜数,还好这苏氏从陇左迁来,追求正道。

    陇左讲究儒法,实行官道,不然这世间凡人还不知如何生存便被同类所食,不如猪犬了。

    这苏书华离家数月,便是去『怡山湖』──就是那山字形的巨大湖泊──采得最后一缕『灵湖幽岚气』突破练气境而归。此刻便端坐房中,手捧一卷书籍,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这上面写着:

    “话说这修仙之境繁琐不堪,不说这官家儒道,北地释道,天下中最修习最广的道途天府道足足有八境,乃是纳气,启灵,道途,天府,万象,化神,归虚与真神八境。

    传闻那天府境修士已经可称夺天地造化,享无上神通。手段,法术已并非凡人能所想,后面四境更是种种仙人手段,不过我苏氏并无相关记载。

    只是这纳气期又分作练气与凝液两境,若能将周天内的灵气凝化作液态,便可称凝液,这二境并无实质上区别,故而将两境界统称纳气境。凡纳气境修士,得享寿命一百二十载。

    启灵境顾名而思义,天地万物均有灵性,或是先天得受,或是后天启灵所享。总之,启灵便是把体内的灵气灵液启发灵性,与天地共鸣,从而勾连天地道途,以期成就道基。凡启灵境修士,得享寿命二百载。

    道途境修士,体内灵机已盛,若待上合天时,下合地利,顺天地之机便可突破启灵。构建无上道途,从丹田筑往天灵,以成就道基。道基者,百万之众未可尽也,世间道基无穷,然而我家却难得一二之法,犹可恨也。从太祖起于微末至今日,只有三位道途修士,何其难也!遥想先祖讳以松在时,我苏氏五峰三镇,庇百万凡俗,受天子朝命,从太祖建族至今已有五百四十四载,所谓先祖用命,子孙享福,安于富贵,怯于战伐……”

    “又叫我背这一段,父亲真是……”苏书华语气颇有无奈,闭眼摇头又道:“我家三位道途境修士,一曰仙基『陵砺锋』,乃是先祖讳以松所成,一曰仙基『惊鸿声』,乃是太祖讳骅所成,一曰仙基『寒雪泊』,乃是先祖讳代轩所成。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我家修习至今,已无道途境修士。后人不加勉励,先辈荫蔽终有尽时,时不孝子司慎,不孝女南淑戒告后人,勿以物贱而弃,勿以位卑而羞,自太祖贫贱而起……”

    少年朗朗读书声穿过墙壁,随着风声消失不见,只见这风带着叶子历经磨难,又是擦地而过又是扶摇而起,缓缓左摇右摆地落在一个古朴的洞府里面,其中一个面似十五六七的俊雅青年,皮肤洁白如玉,莹润光滑,面庞精致立体,轮廓柔和坚毅,长发如瀑布垂至腰间。

    身姿挺拔,此刻正席地而坐,双眼紧闭,头额处有金光时隐时现,身边寥寥雾气环绕其身,衣袍折角处有露珠堆积,左手处有一明光宝剑,右手处有一蓝皮书籍。

    待到这叶子落在这青年发髻上时,那青年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隐隐有乐器伴鸣,随后拂身而起,道:

    “于此界三年之久,今日终于又上一层楼,达到启灵中期,不过此界不愧是高武世界,可称万界魁首,天地灵机之密,境界实力之强,远超我所估计。观此界修士均是狡诈,机敏异常,来往之间都是算计,若不修习这『金乐入微瞳』,恐是要时时吃一大亏!”

    苏司贤活动了一下筋骨,喃喃道:“我施展『飞升转世术』,来到此界,不曾想自己竟是鸡冠之士,这里中人之姿于我黄灵界可称百里挑一的天才,我飞升转世,还好此人天资亦算优良,一个时辰可以容纳六个周天的灵气,倒也可称天才。”

    苏司贤施展了个法术,自观其面,笑到:“我这可称作天生神目否?上一世积攒的修为施展『飞升转世术』后余下所有日日在我处于胎息之时孕养身躯,天生神瞳,可谓异禀!不过这神瞳平日不显,倒省去我一般功夫遮掩。”

    端详了一阵子,深邃而明亮的眼睛缓缓移动,看到这静静躺在这藏青色石砖上的叶子,笑道:“华儿倒也是用功,日日读书不辍,有我当年之姿。”

    而后又负手仰头,走出洞府,轻叹一声:“上使后日便要亲自来我苏氏索要赋税,家中连年亏损,就连华儿的灵气也要自己去采,家中年年无有余粮,族中蠹虫米蛆良多,我这身躯掌家十年,事事不由我所控,如今之策,在于除蠹杀虫。”苏司贤说罢摇头叹息,施展了一『随风术』便消失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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