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二十四友金谷游宴

    昏君昏招频频出，

    一代新人换旧人。

    多年前，贾南风代替妹妹出嫁。经过皇后杨艳及荀勖等极力推荐，被册立为太子妃。贾充和郭氏也再没生养。贾午和韩寿得子韩谧，字长渊。

    何曾亡故，终年八十岁。晋武帝在朝堂穿孝服哀悼，赐给棺材一副，朝服一具，衣服一套，钱三十万，布一百匹。将葬时，司马炎让礼官合议何曾的谥号，博士秦秀提议谥为“缪丑”，晋武帝不采纳，赐谥为“孝”。后来何劭（何曾之子）上表，朝廷改谥何曾为“元”。

    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贾充无后，病卧床榻之时，也不管辈分，收韩谧为子，于是韩谧改姓贾名谧。

    不久，贾充亡故，西晋朝廷追赠他为太宰，礼官议谥为“曰荒”，晋武帝不采纳，改谥为“武”。

    贾谧承袭外祖贾充之爵，又有贾南风至亲，可谓一步登天，权过人主，自然也就目中无人妄自尊大，恃势弄权。

    晋武帝与心腹大臣图谋后事，为了让太子上位，采用王佑的计策，派遣儿子秦王司马柬都督关中；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镇守要害，以加强帝室势力。

    又在荀勖等佞臣的蛊惑下，晋武帝，对朝廷众臣进行了大规模的重新洗牌。就连自己以往的好多亲信也是如此，只要替司马攸说话，不是被免职；就是被外任，调离京城。

    晋武帝问张华：“茂先，国家大事以后可以寄托给谁？”

    张华回答说：“陛下，才德兼备，而又与陛下是至亲的人。非齐王司马攸不可。”

    张华此话一出，晋武帝立即沉默不语。不久，张华就被外调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又兼任护乌桓校尉、安北将军。

    荀勖离间张华的阴谋得逞后，又继续上奏：借故以正太子名位为由让齐王司马攸回封国。

    282年（太康三年），晋武帝下诏：任命司马攸为大司马、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即刻启程，回到齐国封地。

    司马攸知道，这是荀勖等人的主意。因愤恨而发病，于是上奏请求道：“陛下，臣近来身体有恙，欲留守生母文明皇后王元姬的陵墓。”

    晋武帝随即派御医为司马攸看病，御医们回报都称司马攸没病。以致在司马攸病情恶化的情况下，晋武帝仍然催促其尽快起程。无奈司马攸唯有抱病辞行，虽然病重仍然整饰衣冠容貌，举止如常，这更令晋武帝以为他并没患病，但不久司马攸就吐血而死，享年三十六岁。

    晋武帝知道亲弟死讯后哭得十分伤心，但冯紞则说：“陛下要保重身体啊，齐王名过其实，却得到天下百姓拥戴，今天他病死乃是社稷之福，陛下不必如此伤心！”

    晋武帝听后停止哭泣，前去治丧，司马攸之子司马冏，诉说御医们诬称司马攸没病，晋武帝下令，诛杀了那些御医。赐谥号为“献”，让司马冏袭爵齐王。

    不久山涛去世，终年七十九岁。晋武帝下诏，赐棺木、朝服各一具、钱五十万、布百匹，以供丧事之用。并策命追赠司徒的蜡印紫绶、侍中的貂蝉及新沓伯的蜡印青朱绶，以太宰的礼仪祭祀，赐谥号“康”。山涛之职位由魏舒、字阳元接替。

    朝中的重臣相继离世，权利也开始了重新交接。贾谧，凭着自己好学，有才思。开始结交有才之人，并成立了个“文章二十四友”，后来因为常去金谷园，又叫“金谷二十四友”。拉起了自己的势力圈子，在朝堂上下角逐。

    “金谷二十四友”由石崇、字季伦，是渤海人；陆机、字士衡，吴国人；陆云、字士龙，吴国人；刘琨、字越石，中山人；刘舆、字庆孙，中山人；潘岳、字安仁，是荥阳人；杜斌、字世将，京兆人；挚虞、字仲洽，京兆人；王粹、字弘远，弘农人；杜育、字方叔，襄城人；欧阳建、字坚石，渤海人；左思、字泰冲，齐国人；和郁、字仲舆，汝南人；周恢、字弘武，汝南人；牵秀、字成叔，安平人；郭彰、字叔武，是太原人；刘讷、字令言，徐州人；缪征、兰陵人；邹捷，南阳人；崔基，清河人；诸葛诠、字德林，琅邪人；刘瑰，沛国人；陈眕，颍川人；许猛，高阳人组成。

    贾谧和这帮人经常在金谷园饮酒作诗，享受人间美景，品尝天下美味。

    潘岳、左思和陆机又是“二十四友”中的核心人物；陆机、左思和刘琨是西晋著名诗人；欧阳建、陆云、石崇、杜育、挚虞等也较有文名。刘琨、刘舆是年纪最小的。特别是刘琨年纪更小品端貌俊，才华横溢，还会吹胡笳，最为招人嫉妒。

    当时，吴国灭亡，陆机与弟弟陆云，一同来到洛阳。二人恃才傲物，不理会中原文人，只拜访当时的名士、太常张华。陆机与张华相见，便感到一面如故，非常钦佩张华的德望风范，以师长的礼仪对待他。得到张华的好评道：“伐吴之战，获得了两个俊士。”

    于是张华，把他俩人推荐给诸公，时有“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之说。三张分别是张载、张协、张亢。也就是说，“二十四友”文采之好，都非等闲之辈。但大多都，喜欢交往权贵门第之人，攀附权贵，趋炎附势。

    陆机曾撰写《三都赋》，当时出身寒门的左思也在写。陆机轻狂，对此很不以为然，可见他对中原文人的漠视程度，非同一般。

    左思，貌丑口讷，少年时，曾学过书法、鼓、琴，等都学无所成。父亲左雍故意刺激他，对其朋友说：“思儿所知道懂得的，不如我小时候。”

    左思受到刺激，于是勤奋学习。后来因妹左棻，被选入宫，举家迁居洛阳，当时任秘书郎。为了写《三都赋》，登门拜见著作郎张载，向其讨教四川都府的情况。

    经过构思写作，十年间家门口，庭院里，厕所里，都摆放着笔和纸。偶有所得，马上就随手记录下来。左思认为自己见识不广，于是要求担任秘书郎一职。

    等到《三都赋》完成，自己认为文章不比班固张衡逊色。由于担心自己的地位低，怕导致自己的文章被埋没。

    于是，找到当时在洛阳，有很高的声誉的皇甫谧。把《三都赋》呈给皇甫谧看，皇甫谧看后，称赞其赋写得好，并为《三都赋》写了序。

    左思的《三都赋》一出，陈留人卫权，又为左思此赋作了《略解》。司空张华，见到此赋，感叹说道：“左思是班固、张衡之流的人物，能使诵读的人感觉文已尽而意有余，历时越久，越有新意。”

    整个京城很快，“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千金难求一纸。”

    陆机看完左思写的《三都赋》之后，赞叹不已，将自己的《三都赋》手稿烧掉，以示辍笔。便有“陆机辍笔”的典故。

    所谓《三都赋》就是，描写魏都、蜀都、吴都三个都城，各具千秋的景象。

    潘岳，位列二十四友之首，当时的年纪也最大，别名潘安。潘岳不仅貌美，且文采斐然，足以和“竹林七贤”一较高下。因为“竹林七贤”看不惯司马家族所作所为，而激流勇进。潘岳，则是急功近利，只可惜年轻遭人嫉妒，被上司排斥，仕途坎坷，终不得志。

    美男子，潘岳，由于经历坎坷，善写清绮哀艳的悲情文章，不知有多少女人为之拜服。其模仿笔迹、笔体更是十分了得，达到可以假乱真，刀笔害人，杀人不见血的程度。

    绝美女子、绿珠，是石崇任交趾采访使时，在双角山下，以十斛珍贵的绿珍珠换得的。此女子，不仅长得漂亮动人，而且身轻似燕、柔软如云，双臂柔若无骨，步生莲花，美色、舞姿均让人陶醉。还会吹笛，笛声委婉，动人心弦。

    富豪、石崇，怕绿珠想家，专门选一极佳之地，按照南方园林修建起名“临华沼”。把王昭君的《明君》之曲填了新词教给绿珠：“我本汉家子，将适单于庭。辞诀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涕流离，辕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凌辱，对之惭且惊。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愿假飞鸿翼，弃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并。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山顶之上修有“登隆坻”可俯瞰园中各处美景。十八盘路，各通幽静，十八弯溪，连接绿池，倒映山林秀阁。方圆十倾，既有南方秀美，又有北方之大气，可谓美不胜收。

    石崇每次宴请二十四友，必命绿珠吹笛歌舞相陪。众人萧、鼓、筝、管等乐器附和，刘琨则吹胡笳相伴，听者忘失魂魄，欲游欲止。

    贾谧和一帮文人雅士，常常就这样，听着萧、鼓、筝、管、笛、笳等演奏的妙曲；看着妙龄美女，动人的舞姿；端着，天下最好美酒；咀嚼着，世间难见的山珍野味；唱着，新做的绝佳诗词。才子佳人，风花雪月，醉生梦死。

    石崇出任征虏将军和征西大将军王诩，字季胤，外任。在石崇的金谷园，北方文人为给二人送别，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文坛盛会“金谷游宴”。其人员，大多是“二十四友”中人以及王家“琳琅满目”。

    正逢春季，大家早出洛阳城，一路踏青观景，傍晚来到“金谷园”。就见花姿百态，流香四溢，花香满园。草虫复生，竹木披绿，鹊鸣不止。开启了历史上北方最有名的一次宴会，“金谷游宴”。

    石崇为游宴写下《金谷诗序》：余以元康六年，从太仆卿出为使持节监青、徐诸军事、征虏将军。有别庐在河南县界金谷涧中，去城十里，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莫不毕备。又有水碓、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时征西大将军祭酒王诩当还长安，余与众贤共送往涧中，昼夜游宴，屡迁其坐，或登高临下，或列坐水滨。时琴、瑟、笙、筑，合载车中，道路并作；及住，令与鼓吹递奏。遂各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感性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故具列时人官号、姓名、年纪，又写诗著后。

    后之好事者，其览之哉！凡三十人，吴王师、议郎关中侯、始平武功苏绍，字世嗣，年五十，为首。

    一行人，随着车载马驮着各式乐器和美酒佳肴的队伍。时而溪边驻步，欣赏着美女的舞姿，聆听歌曲撞击溪水的妙音；时而登高远眺，尽览园中远近美景。

    刘琨无聊，爬树找鸟。就见石崇喊道：“越石，小乡党。”

    刘琨在树上回道：“在这。”

    石崇继续喊道：“没有诗文，罚酒三斗，从你开始啊。”

    刘琨扒在树上，看着富丽堂皇的楼阁道：“南山石嵬嵬，松柏何离离。上枝拂青云，中心十数围。洛阳发中梁，松树窃自悲。斧锯截是松，松树东西摧。特作四轮车，载至洛阳宫。观者莫不叹，问是何山材。谁能刻镂此，公输与鲁班。被之用丹漆，熏用苏合香。本自南山松，今为宫殿梁。”

    众人叫好连连，各自抿着酒。三十多人，你一文我一文，各个穷尽才思，佳句而成。有的赞花，有的歌楼，有的颂景，妙语连珠，口若悬河。

    最后，自然是美男子潘岳出场。潘岳摸着胡须说：“王生和鼎实，石子镇海沂。亲友各言迈，中心怅有违。何以叙离思，携手游郊畿。朝发晋京阳，夕次金谷湄。回溪萦曲阻，峻阪路威夷。绿池泛淡淡，青柳何依依。滥泉龙鳞澜，激波连珠挥。前庭树沙棠，后园植乌椑。灵囿繁石榴，茂林列芳梨。饮至临华沼，迁坐登隆坻。玄醴染朱颜，便愬杯行迟。扬桴抚灵鼓，箫管清且悲。春荣谁不慕，岁寒良独希。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

    天渐渐暗下来，漫天星辰下。众人来到“绿珠阁”，就见三步一灯，四步一幌。阁堂内外灯火辉煌，楼阙霸气十足，匾额“绿珠阁”雕琢的洋洋洒洒。四门洞开，门前，几阶宽大的石阶旁立着花筒。绿珠等美女跳着舞，迎接着众人。

    意犹未尽的人们，四顾回望。远处灯火阑珊，萤虫飞舞，高下星星点点，极为壮观，动人心魄。众人忍着难忍的心境，进入阁堂。但见，堂柱、梁之粗大，无不为之震撼；幔帐之豪华无不让人惊讶；乖巧的物品无不光彩夺目。

    众人安宾主，次序坐下。就见桌上，各种山珍野味，各种烹饪手法，盘盘不重，样样稀有。美女相陪，有舞有劝。于是众人又是一番豪饮，一阵唱绝，如若身无旁人，只有自己一样，没有任何顾忌。

    几番下来，众人均摇摇晃晃、前仰后合、东倒西歪。有醉中念酒的；有眯眼朗诗的；还有手扶琴弦的；更有，拿着杯子满处找嘴的。醉了醒，醒了醉；唱了歇，歇了唱。如此宾主众人，不分彼此，通宵达旦，喜不自禁、酣畅淋漓。

    石崇，看到刘琨一手拉着自己的哥哥刘舆，一手拽着石崇的外甥欧阳健。笑着说道：“好你个小乡党，刷熊，不喝酒，经扯闲篇。”

    刘琨傻笑道：“喝了，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吹胡笳，酒....酒都随胡笳跑了。你不信，问我绿珠姐姐。喝了酒的胡笳，声音都好听了。”

    绿珠笑道：“是啊，胡笳醉音确实好听。”

    石崇大笑说道：“胡笳也能喝酒，奇谈。下次我单独看着你喝，看你怎么耍赖。”

    石崇说完，哈哈大笑不止，身体也跟着摇晃不已，两个侍女见状，赶紧上前扶住，石崇才没摔倒。众女子扭着腰，捂着嘴嬉笑不已。

    在古代园林中有“北金谷，南兰亭”之说，随着两大景观，都带来了各自文学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