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司马逐鹿 第一章三杨专权太子卖肉

    杨贾逐鹿晋惠帝，

    太子卖肉自轻贱。

    290年（太熙元年），四月二十日，晋武帝去世，国丧开始。众臣汇聚太极殿，中书令华廙，宣读遗诏。

    诏文为：“昔日伊尹、吕望作辅国大臣，功勋永垂不朽；周勃和霍光受命护国，为古代名臣之冠。侍中、车骑将军、行太子太保、领前将军杨骏，德厚而智高，见识明远，辅翼皇上与太子，以忠贞严肃著称于世，应做朝廷宰辅，比于商代伊尹。现以杨骏为太尉、太子太傅、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领前将军如故。设置参军六人、步兵三千人、骑兵千人，这些人移驻在前卫将军杨珧的故府。若杨骏在殿中住宿，应有人保卫，可派左右卫三部司马各二十人、殿中都尉司马十人供杨骏使用，这些卫士可以持兵器出入宫殿。”

    皇太子，司马衷即位，即为晋惠帝。大赦，改年号为永熙。尊继母皇后杨芷（杨艳的堂妹），为皇太后；立妃贾南风，为皇后；杨骏为太傅、大都督、假黄钺，统摄朝政，总领百官。

    晋惠帝，进住太极殿。杨骏，便作为被委以后事的重臣，也居住太极殿。杨骏令外甥段广、张劭二人，领兵护卫太极殿。

    皇城的禁军，由其弟前卫将军，杨珧统领。杨珧、字文琚，在朝久负盛名；杨济、字文通，富有文采，且武艺出众，历任镇南将军、征北将军，迁太傅；杨骏、字文长，则是要什么没什么，仅凭，献女杨芷，为晋武帝的皇后。一路飞升迁侍中、车骑将军、行太子太保、领前将军，封为临晋侯。后又和女儿一起篡改遗诏，成为顾命大臣。

    无才无德的杨骏，根本不把三十二岁的晋惠帝，司马衷放在眼里。不但住进晋武帝当年的太极殿，还煞有介事地批阅奏折。这一切，都令刚被立为皇后的贾南风所忌恨。

    五月十三日，举行告别仪式，国葬晋武帝于峻阳陵。声势可谓浩大，禁军开道，一路护卫，百姓围观，六宫所有人员披麻戴孝，出来送别。纸钱如雪片，一路随行；哀乐遍地，哭声如沸；祭祀物品一应俱全；灵柩，则上好的棺木，上面用上好的五彩丝绸盖着；百余人穿着特制的灵柩制服，轮流抬着；白帽子，白幌子看不到边际。

    此时，唯独杨骏却不下殿，并安排一百多武士，保卫自己和晋惠帝。以防变故为名，不恭于朝廷，心怀不轨，从这时开始显露无疑。

    五月十八日，以晋惠帝的名义颁召，增加天下官位一级，参与晋武帝丧事的增加二级，免除百姓租税一年，二千石以上的官员都封为关中侯。以太尉杨骏为太傅，辅佐朝政。自此，朝政大权旁落。以杨骏为首的“三杨”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杨骏，自知没有威望，不能使远近之人和睦悦服。于是“三杨”一起谋划，依照前朝，魏明帝即位时的例子，大开封赏，以取悦于群臣。

    同年，八月二十六日。晋惠帝颁诏，立子广陵王，司马遹为皇太子。以中书监何劭、字敬祖为太子太师；以吏部尚书王戎、字浚冲，为太子太傅；以卫将军杨济、字文通，为太子太保；卫尉裴楷、字叔则，为少师；太常张华、字茂先，为少傅；以中书令和峤、字长舆，为少保。派遣南中郎将石崇、射声校尉胡奕、长水校尉赵俊、扬烈将军赵欢将四处屯兵。

    其实，杨骏知道皇后贾南风性情凶悍，难于制服，为防止发生变故。令杨济统兵，培植很多亲党，使他们统领禁兵，封锁了东宫。

    此后，形成了，晋惠帝周围，有段广、张劭二人把持。凡有诏命，晋惠帝看后，呈报给太后杨芷审查，而后发出。

    可见杨骏专权，对皇家可谓：严苛而琐碎。这样一来，公卿王室，都产生怨恨情绪，天下之人，无不愤然。杨珧、杨济，都是有才学之人，多次劝阻杨骏。杨骏不但不听，反而将其二人废于家居。

    后来晋惠帝又颁诏：“司马遹年纪还小，现在出住东宫，只应仰仗师傅和各位贤士之训。他的行止左右，应有正行之人与他周旋，能有所补益。”

    于是让太保卫瓘的儿子卫庭、司空司马泰之子司马略、太子太傅杨济之子杨毖、太子少师裴楷之子裴宪、太子少傅张华之子张祎、尚书令华暠之子华恒与太子相处，以便互相辅导。

    一日，众臣，如往常一样上朝，排着队依次而行。跨过东阳门，进入皇城，行走在铜雀街道上，浩浩荡荡。到达铜驼街，众臣向右穿过阊阖门，进入宫城；登上二十七级石头台阶，来到太极殿前。几个宦官，行大礼，把众臣迎入大殿。

    朝堂上，众臣分列站好。就见傻皇帝司马衷（鹿儿），被众宦官搀扶着坐到龙椅上。右手宦官站立，左手站着杨骏。

    宦官喊道：“议政开始。”

    冯翊太守孙楚，字子荆，平素与杨骏关系较好，劝诫杨骏，上奏道：“公以外戚，居伊霍之重，握大权，辅弱主。当仰思古人至公至诚谦顺之道。于周则周召为宰，在汉则朱虚、东牟，未有庶姓专朝，而克终庆祚者也。今宗室亲重，藩王方壮，而公不与共参万机，内怀猜忌，外树私昵，祸至无日矣。”

    傅咸紧跟着上奏说：“事情随时而变，礼义随时而宜，天子不实行居丧之制已很久了。因为世风更加衰落，政事不可代为治理的，所以虽然处在哀痛的服丧期间，还要亲自日理万机。到汉文帝刘恒时，他认为天下庞大，服丧太重难以持久，于是制定了下葬后就除服。

    武皇帝司马炎大孝敦厚，也随时除服，制定守心丧三年，至于日理万机的大事，则忙得没有空闲的时候。现在圣上想把政事交给你，让他守丧自居，这虽然是谦让的态度，可天下的人并不认为很合适。其不很合适的原因，是因为万民仰慕敬戴天子，如果听命太宰，恐怕遮蔽了天光。人心既然如此，那么你处在摄政地位也不会容易。

    我私下认为治丧已经完毕，你应当想到兴废的时宜。周公是圣人，且不能避免毁谤。由此推断，周公任职已经不容易处理，何况现在圣上的年龄不是周成王的年龄呢？我得意忘言，话语不容易说透。如果你能觉察到我的诚意，话语又哪在乎多呢？”

    石崇与散骑侍郎何攀一起上奏道：“陛下被正式立为太子有二十多年，现在继承了大业，但是遍施奖赏，赐予爵位，比泰始之初及各位将领平吴的功绩得到的奖赏还要丰厚，这就使轻重不相称了。况且占卜得知，大晋传国世代无穷，现在开创的制度，是要传于后世的，如果有爵位就必得进升，那么几代以后，就没有人不是公侯了。”

    弘训宫少府蒯钦，是杨骏姑母的儿子，少年时亲密无间，刚直不阿，更是以直言上奏，冒犯杨骏。

    杨骏生气道：“今日朝议，到此。不再复议，退朝。”

    众臣窃语，无可奈何，纷纷退朝。蒯钦则直言冒犯杨骏，杨珧和杨济都为蒯钦担心。

    蒯钦说：“杨文长虽然昏聩，但也还知道一个人没有罪不能随意杀害，他一定会疏远我，我被疏而远离他，可以避免和他一起遭祸而死。不然，倾家灭族之灾就不会很远了。”

    杨济一向跟傅咸友好，他给傅咸写信说：“江海的流水波涛滚滚，所以能成就它的深广。天下是个大器物，不可能很明白，而我看你是每件事都想弄明白。你生性痴呆，却想明了官事，而官事也是不容易明白的。明了官事正该痴呆，又是痛快的事。

    左丞总领朝廷，辅正八座公卿百官，此位不容易居。以你的任性直言，而又处在不易居的职位，就更不容易了。想得头疼，所以陈述如上。”

    傅咸回信答复说：“卫公说，用酒色杀人，这比作正直之人更厉害。因贪酒色而死，个人不后悔。事先害怕，因正直招致灾祸，这是由于他心地不正直，想把苟且偷生当作聪明圣哲罢了！自古以来因正直招致祸患的人，应是自己矫枉过正，或者不够忠诚允当，要用极度的严酷树立声誉，所以遭致忿恨。哪有诚恳尽忠而被嫉妒憎恨的呢！”

    起初，杨骏忌大司马汝南王司马亮，催促他回籓地豫州。杨济与李斌无数次谏止他，杨骏于是疏远杨济。

    杨济对傅咸说：“若家兄征大司马入，退身避之，门户可得免耳。不尔，行当赤族。”

    傅咸、字长虞道：“但征还，共崇至公，便立太平，无为避也。夫人臣不可有专，岂独外戚！今宗室疏，因外戚之亲以得安，外戚危，倚宗室之重以为援，所谓唇齿相依，计之善者。”

    杨济，日益惧怕而询问石崇说：“人心云何？”

    石崇说：“贤兄执政，疏外宗室，宜与四海共之。”

    杨济道：“见兄，可及此。”

    石崇去见杨骏，及焉，杨骏刚愎自用，也是不予采纳。

    此后，由于杨骏刚愎自用，不纳良言。很快就与众人不合，开始人心向背，形成势单力孤的局面。虽然遍树亲党，但有用和能用之人寥寥无几。

    刚立为太子的司马遹、字熙祖。却开始不学上进，每日只与左右嬉戏胡闹，也不知道尊敬师傅。皇后贾南风，平素就妒忌司马遹名声好，因此暗地让宫内的宦官董猛，谄媚奉承司马遹。

    于是，司马遹，怠慢松弛日益明显，还常常不上朝奉政。

    司马遹，忌讳颇多，纨绔，性情刚烈。由于很不满“三杨专权”，以及贾后对待自己和生母的做法。自己无力抗争，于是开始装傻充愣，先是常常预支两个月的俸禄，当时太子一个月是五十万钱。而后又在宫中西园，西阳门开设集市，让仆人杀牲卖酒，卖葵菜、蓝子、鸡、面之类物品，有时太子亲手拈量斤两，轻重分毫不差。

    夏日然然，西园花木丛生，虫凄鸟扰，水流潺潺。接近西阳门，叫卖声不绝于耳。司马遹头戴了个纸帽子，脚穿个鞋靸，开始了一天的售卖。西阳门三道，平时也没什么人平民走动。于是司马遹，占据一个平民走动的上道，开设集市。

    杨桃道：“太子，做什么呢？”

    司马遹说：“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阿，这不买点东西，以求度日吗。”

    杨桃笑道：“怎么可能，太子亲自上阵。国家大事还在等太子拿主意呢，月奉五十万，不够用度。这等小事，还要太子劳心劳肺的。”

    司马遹苦笑说：“朝官都被贱卖了，现在不谋个生计，以后司马家族还怎么度日。”

    杨桃苦笑道：“那你忙着，我前面还有点事情，先走了。”说完走了。

    西阳门，是平民能接近，直窥太极殿的好地方，平时不少人来此观赏皇宫的宏伟。自然生意也不错，司马遹看着平民，一家老少新密无间说完样子，想起自己身世。

    生母谢玖，出生于屠夫家庭，出身贫贱。因貌美贤惠，仪容端庄，而受选入宫，封为才人。晋武帝，担心司马衷年纪还小，不懂得男女闺房之事。于是派谢玖做为司马衷侍寝的对象，教司马衷懂得男女之事，不久谢玖便有孕。

    后来娶进宫的太子妃，贾南风妒暴酷虐，曾经亲手持画戟，猛刺怀孕妃子的腹部，使得胎儿和手中的戟同时落地，场面惨不忍睹。身怀六甲的谢玖很害怕，便经晋武帝同意回到西宫，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司马遹。

    司马遹长到三四岁时，有一次，司马衷入朝时，看到司马遹与其他皇子一起在殿上玩耍，司马衷拉着各位皇子的手，接着临到司马遹，晋武帝说：“这是你的儿子！”

    这才父子相认，晋惠帝司马衷即位后，立司马遹为太子，封谢玖为淑媛妃。但是贾南风不许司马遹与谢玖相见，将谢玖另外安置，不许母子同在一屋。

    司马遹因缺乏父母的疼爱，而对自己的孩子溺爱有加。时常在后园陪孩子游戏，董猛一旁怂榮进言道：“殿下确实应该趁着年轻力壮好好玩乐，何必自我约束呢？”

    司马遹爱好矮车小马，让左右之人骑驰，弄断缰绳，让人堕在地上以取乐。或有违背者，用手捶击他。

    这时董猛又怂榮道：“殿下不知道用威严刑法，天下的人怎么会惧怕臣服殿下呢？”

    司马遹信服算卦巫术，拘泥于小忌讳，不允许修缮墙壁、动瓦盖屋等。自然弊端百出，不与人亲善，使自己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