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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风头少年,古道热肠信客

    对于风朴,新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钱珂儿刚讲完那句话就翩翩而起不知所踪,而他想起了小石子,想起还有这个朋友需要他安顿,毕竟他们是朋友,于患难中还曾相互扶持。

    于是他决定在钱府暂时待着,等小石子习惯这里的生活后他就可以走了。

    可他自己都没在这里待过很久,却想像个主人一样要对小石子介绍这介绍那了,仿佛这里的生活和他们曾经历过的都不一样。

    曾一同流浪的小石子为跟他在一块在钱府硬生生喊了三天的门,而钱镜虽不屑,还是让他进了来。

    这么一来风朴就走不了啦,小石子觉得这里很不错,到处都拉着风朴,风朴做什么他就学着怎么做,虽然他们还是得在铜巷做做扫除工作,但至少已经有了安稳的去处。

    到了开餐的时候,他们挺亲近地坐一块,而风朴还是跟那个壮汉挨着,头几天那人还是一句话不跟风朴讲,只是虎头虎脑地扒着饭,吃完再要一碗,连吃三碗,饱了打个嗝就大摇大摆走人,屋门口负责管理这铜巷的眯缝眼的老头瞪着他,可他还是一把把他推开,横行霸道般走了。

    “小念珠,”小石子这么称呼风朴,即便风朴告诉他自己有了名字可他依旧这么叫,而且叫的时候更拖长了音,“你跟那汉子结下什么梁子了么?”

    “怎么,我和他无冤无仇,你怎这样讲?”

    “他吃饭时眼睛一直斜斜地瞅你呢!你吃着饭可没看到,我却瞧得真切呢,还有其他人,偶尔也都呆呆地看你呢。”

    风朴没再讲话,可往后就警觉起来了,他发觉那汉子的确常常瞅他,于是他就盯回去,大汉立即把脸埋进碗里不看他了,过了一会又偷偷瞧他,于是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最后风朴忍不住了,便问他怎么回事。

    “你知道怎么出这铜巷,俺亲眼瞧着啦!这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出去,每月只能外出两次,就是得让那老头蒙上眼罩跟着他才能走出去,其实咱家就是想经常回家看看老母亲,所以想找你打听出这铜巷的路。”

    “怎么,钱家人还这么囚禁你们不成!”风朴怒道,“我本以为钱府人对人都和善,没成想人人戴着张好好先生的皮而已。”

    “不不不!你万万别这么想,俺一家的房子都是钱肆光老爷给找的,这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家,也都由钱家人暗中保护着,只不过这铜巷实在是钱府的秘密去处,路线不能轻易告诉人,你说‘囚禁’当然是不对的,我们还有机会回家,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这都是大家自愿的,待在这,吃着钱家人供应的饭,而条件只是每天扫扫铜巷边的园林,撇撇河里的树叶,倘若你想走,给那老头吱一声就能解除同钱府的关系,他们给我们分的房子也都还归我们。”

    “那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不走人呢?”

    “不能走,后来房子的事安排稳妥了,俺爹又病上啦,想必是长年劳累积累的病处,现在生活一好不必吃苦时反而出来了,俺爹忽而就中了风,只得躺在家里,那一个月俺都在家陪着他,是钱老爷专门找药铺掌柜给配的药,后来爹还是去世了,到了第三天,俺觉得是要回钱府,可钱肆光老爷又把俺挡在门外不让进去,说一个月后再叫俺回来···钱家人管着咱家的食住,你若就这么走了,心里不会过不去吗?”

    风朴忖了一会,道,”钱肆光是谁?”

    “肆光老爷是万返公次子,镜少爷的父亲,如今当宗主管着钱府,他不告诉我们怎么出铜巷当然有他难处,其实你若去求他让你每个月再多出去几趟也不是不可,就是面子上过不去,他只让你做这么件事,你都做不好,你难道觉得对得起他么?”那汉子此时面露一种由衷的感激神色,边说边用大拳头风朴不能不为之动容。

    “好!我看他钱家做得还想点样子的份上······”于是风朴蘸着水,教那汉子过去到另一桌上。

    接着小石子也凑过来想瞧,但被风朴严厉制止了,“小石子,即便是你,也是不行的。”

    小石子眼睛漆黑如墨,骨碌骨碌地发着光,面色却苍白,看起来相当瘦弱,听了风朴拒绝的话忽而转过头去。

    风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在意便蘸水给那汉子画了张图,“这便是铜巷的全图了,你万不可再告诉别人。”

    他讲这句话时,想到了钱肆光,他没见过钱肆光,觉得此人不错,虽然他儿子始终以贵族自居,但仍能看出待人尚可,他虽被钱镜盛怒下打了几巴掌,可钱镜过后良心竟然不安起来,还把他接到了钱府来治好了伤。

    他觉得,钱镜的某些好的作为,是受他父亲影响的,所以他也要尊重钱肆光的一些做法。

    “多谢风公子!风公子且受我高何一拜!”那叫高何的壮汉虽吃起饭来,走起路来五大三粗,但行礼时却十分严肃,那身蓝色的号衣衣角随风轻轻摆动,他当真朝比他小十多岁的风朴拜了一拜。

    风朴不好意思地拉了拉他,“嗨呀!我啊,觉得这么可行,便这么做了,老高,你呢也不必咋么多礼,只是以后呀还多担待点担待,尤其是对我那弟兄,我担心我这么一走······”他说着便看了看小石子,却发现小石子仍旧背对着他。

    “小石子,你见怪啦?”于是风朴嘻嘻笑着去想去呵他痒,谁知手还没碰到小石子,对方便扭过头重新露出笑脸,风朴觉得奇怪,可小石子却道,“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念珠,你对我这样好,我感激还不觉得够呢怎么还要你多做这么些事呢,我也并不在乎怎么出这铜巷,就让它去吧,往后咱俩还继续做事。”

    “不错,我就喜欢你这小家伙。”风朴走过去用胳膊围住他脖子,他们又亲密起来了。

    自打那以后,高何就每七天出去一趟,虽然必须经过钱二小姐的书轩,可钱二小姐像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高何开门教他出去的门役呢也都认为他自己没出铜巷的能耐,还幸灾乐祸般切切察察,“要我说这汉子肯定求钱爷求了很久,钱爷呢心软大家都知道,听他哭着讲最后还不得允了他?”

    铜巷的诸位也都渐渐知晓了这么件事,但大家都感激钱家人对自个家人所做的一切,也都自知地不去问风朴出这铜巷的路。

    于是高何就凭地充当了铜巷的家丁们与安汀城自己家的纽带,一有东西大家就都托着高何往自个家里送,而他们家里人也能得知钱府每月的一些消息,这些消息只凭每个家丁每月回家两次告诉的可不够,高何就添油加醋地说,讲的昏天黑地,待他们要留自己吃饭时就作揖回家,顺便捎个口信,带些东西给在钱府当家丁的他们的家人。

    起初大家担心高何途中会私吞些东西,可当他们回家时跟自个家人一经核对,发现一点没错,于是便渐渐信任起高何来,而高何本人也极有感恩心,他时刻把风朴挂在嘴边,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风公子,他在桌边就这么高声地说,大家心照不宣地笑,最后高何大叫道,“风公子!”于是大家也一同起哄,“风公子!”

    风朴脸都红了,可每当这时候,小石子都把脸背过去,不同他们一起起哄并且不让风朴见到他的表情。

    风朴虽然人看起来古灵精怪,信口找些笑话讽刺别人游刃有余,可他骨子里却并不机敏,因为他从小便跟一众和尚长大,他本质上是个慈悲的人,可为何常常讲起讽刺别人的话呢,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这么个人,仿佛这个世界都讨厌慈悲为怀的人似的。

    只有那么一次,高何喊完“风公子”朝风朴那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却恰好在小石子背过脸前看到了他恶狠狠的眼神跟痛苦的脸,他不敢相信定睛细看,又发觉小石子微笑起来看着他了,于是他也昏昏沉沉不知道刚才的画面到底是真是假了。

    在晚上大家睡在一间大屋子里,墙壁方方正正,南北横两道大床,每张床上都能睡十几个人,夜晚风朴常常兴奋得无法入睡,于是就找旁边的小石子聊天,他们常常聊很久,到了第二天风朴自然起不来,只能让高何生生拽起,“走开你这夜叉!让我再躺会!”高何不管他怎样叫他,都提着他像提扫帚一样轻松地拉到一边,接着丢给他簸箕,风朴睡眼惺忪地拿着簸箕,一会就倚着根树干打起瞌睡。

    “风公子?风公子!”高何忽然使劲摇他,他醒了,看到高何很严肃地盯着他,他不由也站直,疑惑看对方。

    “你跟那个人,”高何指了指不远处认真勤快地扫着地的小石子,他旁边站着眯着眼搓着胡子笑着看他的老管家,那管家还微笑着讲,“看这年轻人,做起事来就是不赖。”

    “你们的确认识彼此很久了吗?”高何狠狠地捏着他肩膀问道。

    “不错,认识很久了。”风朴说着爬上树,“我想,我们互相了解,甚至就像兄弟俩了般。”于是,他缓缓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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