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月下之谈
残阳已没地平线，被光芒所充斥的地平线闪烁着白色荧光，而后黑色覆盖延伸向远方。
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肉眼勉强能看见自己的五指。
人类只有慢慢适应黑暗，然后通过经验或者猜测才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摸索，去判断周围的情况。
但月精灵不用这么麻烦，作为元素的宠儿，风会将他们的五感带向远方，大地会告诉他们方向，他们所崇拜的月亮也会在没有云层遮挡时为他们提供前行的月辉。
月亮远比想象中的更爱这些月精灵，其他的生物却只能得到一点月光照明。这以致于人类登上月球后发现明明没有神祇，月亮却偏偏仍那么偏心。
天已完全黑下来，圆月高过树梢，夜晚万分寂静，蝉鸣声从耳边振振而过，盘旋着向森林深处飞去。
远离月精灵营帐的一条小溪旁的石头上，瑜子林盘膝而坐，望着溪面发着呆。月亮倒映在溪水上，流淌的溪水使月亮舞动起来，月华拉成丝线缠绕着。
瑜子林不清楚自己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溪水，他觉得不知疲倦流动的溪水就向他的生命一样，随时间不断流逝，曾经旺盛的精力也不知不觉被消耗一空，食物补给仍然充足，然而他的精神却日渐消磨。
死亡、鲜血、刀枪、悲哀与麻木，这些战场的主旋律在离他远去，瑜子林用他感性的思想考虑着自己的死法。
‘最好的死法应该是被一枪爆头吧？’想到这个结论，瑜子林有些忍俊不禁。他知道，不是因为好玩，而是一种悲哀的苦笑。
曾经多少鲜活的生命，多少俊郎的小伙子和美丽的姑娘就是这样死亡的。曾经的瑜子林会愤怒、会流泪，会哀悼，然而当他经历了更多的战场、更多的死亡。看到数不胜数的生命在炮火中被撕成碎片，被俘虏的月精灵也永远回不来了，更多平凡的生命在某个角落被无情吞噬。
默默无闻，无人问津，瑜子林这时候想起了他的父母，母亲应该在大后方，前些天他还远远地看过她，父亲只是个中级法师这么些天也未有耳闻，怕是也凶多吉少，瑜子林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在这里，不幸会降临到每个人身上，直接的、间接的带给你痛苦。
瑜子林的泪水像泉流一样涌出，止不住、忘不掉。他低下头，泪珠在溪流上点点滴滴地泛起涟漪，还未等它扩散开来，就被冲向远方。
“队长，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瑜子林的暗自神伤，他收敛情绪，头望向声音的源头。一个大胡子，嘴上叼着烟的月精灵，他神态放松，自如地坐在他身边。
“队长，你是在担心家人吗？”大胡子月精灵问道。
瑜子林惊讶地看向他，这个大胡子老乡也是补员进来的，名字叫李德。
“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你那个表情，几个月前我也拥有过，只是我担心的是我的儿子。”李德露出怀恋的神态。
“我年纪不小了，不是所有的精灵都能活到一千多岁的。本来我应该享天伦之乐的，可惜啊……”李德的眼睛暗淡下来。
他如梦呓般说着：“战争来了，他被征召了，我每天期盼着他的来信，一开始确实如此，后来就断开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军官来了，不是通知我的儿子牺牲了，而是征兵。”
“于是我去了军队，多方打听下才知道他早就牺牲了，之所以没人来通知我，只是人手不够，每个人都在战斗着。”
“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了……”
他的表情已落寞了。
瑜子林沉默着，过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是否代表着他那一脉将要断绝。瑜子林想开口劝阻，虽然这次敢死行动已然答应，不过有正当理由还是可以通融的。
“队长不必在意我这一家怎么怎么样，事实上已经有很多家庭断绝了，我又怎能苟且偷生呢？”
“我说我的故事只是为了发泄而已，并不是我拒绝战斗的理由，况且如果能为月精灵一族争取一个延续下去的机会，为什么不去了？”李德微笑道。
瑜子林一怔，旋即说道：“我就知道我手下没有一个孬兵。”
“队长，你知道精灵绿原现在正在被攻打吗？”李德问道。
“不太清楚……”瑜子林皱着眉头。
精灵绿原是所有精灵的圣地，也是精灵王族与一些较强的精灵族驻扎的地方。人类攻打月精灵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先行最强大的三个人类军阀发动对于精灵绿原的侵略，其他地方军阀响应。
冯桂云的部队表面是看为了争夺月之泉，实际上是为了清除月精灵一族，消除地盘的安全隐患。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即使攻打精灵绿原，拱卫精灵绿原的精灵族应该会拼死抵抗，他们并不比精灵绿原内部的精灵族差。没想到他们崩溃的这么快。
“人类到底也有报复的想法……”李德呼出了一口烟。
瑜子林深以为然。在过去几万年的种族争霸中，从远古的巨龙到如今的精灵霸主，中间这漫长的时间中，人类一直处于食物链底端，也就比哥布林什么的好一些。
人类不太亲和魔法，并不是所谓的魔法种族。其实即使哥布林，也是魔法种族，只不过魔法亲和不高罢了，而人类甚至有魔法绝缘体质的存在。
那几万年来可以说是人类的黑暗纪元，数不胜数的种族奴役他们，个别食人的种族将他们视为口粮，像没有智慧的牲畜一样圈养他们，让他们繁衍出更多的口粮。
即使是自诩为高尚的精灵族也经常使用这种与自己体型相近的奴隶。
巨龙统治时期，人类是作为奴隶种族存在。
后来为了推翻巨龙，蜥蜴王曾许诺人类若作为先遣部队则可以获得独立种族的身份。
当时，人类中压根就没有几个强者，巨龙是即便那些强大魔法族也恐惧的存在。但是对自由的渴望与对平等的愿景压倒了恐惧，人类别无选择，他们前赴后继的冲向巨龙。
在付出了险些灭族的伤亡后，几头巨龙从天空坠落，曾经的天空之王破败的身躯如山岳般横亘在陆地上，龙血如河流一样孜孜不倦。
这场战斗让各魔法种族看清了龙族的虚弱，拥有着一部分龙之血脉的蜥蜴族振臂一呼，带领魔法种族终结了巨龙的时代。
战后，人类如愿以偿成了独立种族，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虽然死伤惨重，但是火种还在，不久就开枝散叶，重新繁盛起来。
然而仍然有种族侵略他们，仍然有种族试图奴役他们，他们仍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第一代人王是第一个带领的人类击坠巨龙的英雄，他曾向成为新霸主的蜥蜴族发出抗议。
可是蜥蜴王是如此的冷漠，回答是如此的冰冷无情，“我只是答应你们成为独立种族，并不管你们的后续发展，是再次变成奴隶种族还是灭绝，与我们无关。”
天真的人类终于意识到他们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一切努力耕耘的结果对于强权种族来说是那么渺小、虚无缥缈。甚至他们的生杀予夺也不在自己手上。
如果屠龙战争失败，那么最先向巨龙挥舞屠龙刀的人类则将成为替罪羊，哪怕人类是被逼迫的。
这让人王一阵胆寒，回去后不久就病重了，在病榻上，他对他的大儿子说：“我们从来没有成为过独立种族，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在残酷的种族斗争中，在那些卑鄙的魔法种族眼里，我们……还是那个奴隶。要力量啊！儿啊，要力量啊！”人王拉着儿子声嘶力竭，不久后撒手人寰。
所以人类对于精灵族，乃至其他魔法种族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在报复罢了，即使对自己人最狠的军阀也会去做。
因为用人类的话说，这叫“政治正确”。
瑜子林看着李德口中呼出的烟圈，烟头的红光忽明忽暗。瑜子林知道，那是人类造物，麻痹精神用的。
瑜子林望向远方，他知道，没有什么正义与邪恶的战争，只是一场夹杂着利益的受害者对施暴者的绝地反击，一场迟到万年的报复。
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肉眼勉强能看见自己的五指。
人类只有慢慢适应黑暗，然后通过经验或者猜测才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摸索，去判断周围的情况。
但月精灵不用这么麻烦，作为元素的宠儿，风会将他们的五感带向远方，大地会告诉他们方向，他们所崇拜的月亮也会在没有云层遮挡时为他们提供前行的月辉。
月亮远比想象中的更爱这些月精灵，其他的生物却只能得到一点月光照明。这以致于人类登上月球后发现明明没有神祇，月亮却偏偏仍那么偏心。
天已完全黑下来，圆月高过树梢，夜晚万分寂静，蝉鸣声从耳边振振而过，盘旋着向森林深处飞去。
远离月精灵营帐的一条小溪旁的石头上，瑜子林盘膝而坐，望着溪面发着呆。月亮倒映在溪水上，流淌的溪水使月亮舞动起来，月华拉成丝线缠绕着。
瑜子林不清楚自己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溪水，他觉得不知疲倦流动的溪水就向他的生命一样，随时间不断流逝，曾经旺盛的精力也不知不觉被消耗一空，食物补给仍然充足，然而他的精神却日渐消磨。
死亡、鲜血、刀枪、悲哀与麻木，这些战场的主旋律在离他远去，瑜子林用他感性的思想考虑着自己的死法。
‘最好的死法应该是被一枪爆头吧？’想到这个结论，瑜子林有些忍俊不禁。他知道，不是因为好玩，而是一种悲哀的苦笑。
曾经多少鲜活的生命，多少俊郎的小伙子和美丽的姑娘就是这样死亡的。曾经的瑜子林会愤怒、会流泪，会哀悼，然而当他经历了更多的战场、更多的死亡。看到数不胜数的生命在炮火中被撕成碎片，被俘虏的月精灵也永远回不来了，更多平凡的生命在某个角落被无情吞噬。
默默无闻，无人问津，瑜子林这时候想起了他的父母，母亲应该在大后方，前些天他还远远地看过她，父亲只是个中级法师这么些天也未有耳闻，怕是也凶多吉少，瑜子林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在这里，不幸会降临到每个人身上，直接的、间接的带给你痛苦。
瑜子林的泪水像泉流一样涌出，止不住、忘不掉。他低下头，泪珠在溪流上点点滴滴地泛起涟漪，还未等它扩散开来，就被冲向远方。
“队长，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瑜子林的暗自神伤，他收敛情绪，头望向声音的源头。一个大胡子，嘴上叼着烟的月精灵，他神态放松，自如地坐在他身边。
“队长，你是在担心家人吗？”大胡子月精灵问道。
瑜子林惊讶地看向他，这个大胡子老乡也是补员进来的，名字叫李德。
“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你那个表情，几个月前我也拥有过，只是我担心的是我的儿子。”李德露出怀恋的神态。
“我年纪不小了，不是所有的精灵都能活到一千多岁的。本来我应该享天伦之乐的，可惜啊……”李德的眼睛暗淡下来。
他如梦呓般说着：“战争来了，他被征召了，我每天期盼着他的来信，一开始确实如此，后来就断开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军官来了，不是通知我的儿子牺牲了，而是征兵。”
“于是我去了军队，多方打听下才知道他早就牺牲了，之所以没人来通知我，只是人手不够，每个人都在战斗着。”
“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了……”
他的表情已落寞了。
瑜子林沉默着，过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是否代表着他那一脉将要断绝。瑜子林想开口劝阻，虽然这次敢死行动已然答应，不过有正当理由还是可以通融的。
“队长不必在意我这一家怎么怎么样，事实上已经有很多家庭断绝了，我又怎能苟且偷生呢？”
“我说我的故事只是为了发泄而已，并不是我拒绝战斗的理由，况且如果能为月精灵一族争取一个延续下去的机会，为什么不去了？”李德微笑道。
瑜子林一怔，旋即说道：“我就知道我手下没有一个孬兵。”
“队长，你知道精灵绿原现在正在被攻打吗？”李德问道。
“不太清楚……”瑜子林皱着眉头。
精灵绿原是所有精灵的圣地，也是精灵王族与一些较强的精灵族驻扎的地方。人类攻打月精灵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先行最强大的三个人类军阀发动对于精灵绿原的侵略，其他地方军阀响应。
冯桂云的部队表面是看为了争夺月之泉，实际上是为了清除月精灵一族，消除地盘的安全隐患。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即使攻打精灵绿原，拱卫精灵绿原的精灵族应该会拼死抵抗，他们并不比精灵绿原内部的精灵族差。没想到他们崩溃的这么快。
“人类到底也有报复的想法……”李德呼出了一口烟。
瑜子林深以为然。在过去几万年的种族争霸中，从远古的巨龙到如今的精灵霸主，中间这漫长的时间中，人类一直处于食物链底端，也就比哥布林什么的好一些。
人类不太亲和魔法，并不是所谓的魔法种族。其实即使哥布林，也是魔法种族，只不过魔法亲和不高罢了，而人类甚至有魔法绝缘体质的存在。
那几万年来可以说是人类的黑暗纪元，数不胜数的种族奴役他们，个别食人的种族将他们视为口粮，像没有智慧的牲畜一样圈养他们，让他们繁衍出更多的口粮。
即使是自诩为高尚的精灵族也经常使用这种与自己体型相近的奴隶。
巨龙统治时期，人类是作为奴隶种族存在。
后来为了推翻巨龙，蜥蜴王曾许诺人类若作为先遣部队则可以获得独立种族的身份。
当时，人类中压根就没有几个强者，巨龙是即便那些强大魔法族也恐惧的存在。但是对自由的渴望与对平等的愿景压倒了恐惧，人类别无选择，他们前赴后继的冲向巨龙。
在付出了险些灭族的伤亡后，几头巨龙从天空坠落，曾经的天空之王破败的身躯如山岳般横亘在陆地上，龙血如河流一样孜孜不倦。
这场战斗让各魔法种族看清了龙族的虚弱，拥有着一部分龙之血脉的蜥蜴族振臂一呼，带领魔法种族终结了巨龙的时代。
战后，人类如愿以偿成了独立种族，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虽然死伤惨重，但是火种还在，不久就开枝散叶，重新繁盛起来。
然而仍然有种族侵略他们，仍然有种族试图奴役他们，他们仍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第一代人王是第一个带领的人类击坠巨龙的英雄，他曾向成为新霸主的蜥蜴族发出抗议。
可是蜥蜴王是如此的冷漠，回答是如此的冰冷无情，“我只是答应你们成为独立种族，并不管你们的后续发展，是再次变成奴隶种族还是灭绝，与我们无关。”
天真的人类终于意识到他们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一切努力耕耘的结果对于强权种族来说是那么渺小、虚无缥缈。甚至他们的生杀予夺也不在自己手上。
如果屠龙战争失败，那么最先向巨龙挥舞屠龙刀的人类则将成为替罪羊，哪怕人类是被逼迫的。
这让人王一阵胆寒，回去后不久就病重了，在病榻上，他对他的大儿子说：“我们从来没有成为过独立种族，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在残酷的种族斗争中，在那些卑鄙的魔法种族眼里，我们……还是那个奴隶。要力量啊！儿啊，要力量啊！”人王拉着儿子声嘶力竭，不久后撒手人寰。
所以人类对于精灵族，乃至其他魔法种族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在报复罢了，即使对自己人最狠的军阀也会去做。
因为用人类的话说，这叫“政治正确”。
瑜子林看着李德口中呼出的烟圈，烟头的红光忽明忽暗。瑜子林知道，那是人类造物，麻痹精神用的。
瑜子林望向远方，他知道，没有什么正义与邪恶的战争，只是一场夹杂着利益的受害者对施暴者的绝地反击，一场迟到万年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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