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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协议

    “姐姐?”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封长梁歪着小脑袋望着眼前的姐姐,他觉得姐姐给他的感觉好像不一样了。

    听见声音,封长宁转过头看向站在窗前的小孩儿,一个只有六岁,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满眼担心的看着自己,封长宁立马认出眼前的孩子,正是原身的弟弟,也是现在自己的弟弟封长梁。

    那个被大伯给予厚望的封长梁,小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之人,他的姐姐…好像…好像听懂…他的话了,他想再试试却又不敢。

    比起封长梁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封长宁鼻子一酸,眼泪便止不住了,紧紧的抱住封长梁。

    封长梁身体僵硬,愣在原地。

    他姐姐主动抱他了?他的姐姐从来都没有主动抱过他,他很小的时候,想要姐姐抱抱,可是姐姐从来没有回应他。

    在他印象里的姐姐,除了笑就是发呆,什么也不懂,大伯说姐姐不会表达自己,他的爹娘也是,但是爹娘会和他玩,会说话,会抱抱他,他们待在一起很开心。

    但又不想其他小朋友的父母一样,更像是和他一样的小孩子,其他的小孩子也经常笑话他,一家人的傻子,还说他是傻子,以前他不懂,还会因为别人骂他爹娘和姐姐,生气发脾气,后来渐渐的他便明白了,爹娘和姐姐他们是不同。

    但是他不认为他们是傻子,他们只是表达不出来那些情绪而已,此后,在封长梁小小的心里,成熟了许多,帮着父母,帮着姐姐,他一定会成为像大伯口中所说的顶梁柱。

    “姐姐,你…没事吧?”封长梁问的小心翼翼,他觉得姐姐可能好了,但是他害怕回他的依旧是姐姐一脸痴笑。

    封长宁收了收情绪,这个小家伙,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谨小慎微,这些年她是亲眼见过这个小家伙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轻轻的抚摸了封长梁的背脊,抱着他,柔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一次,他确定了姐姐已经好了,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听过姐姐讲过一句话,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睁着大大眼睛,生怕眼前的姐姐又变成之前那般,两只小爪子紧紧的抱着封长宁,一直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姐姐会说话了,真好,真好”

    倒不是封长梁嫌弃之前的封长宁,只是他太小了,他想不到办法可以保护姐姐。

    小长梁紧紧的抱着长宁,长宁身上的痛感袭来,却未发出一丝声音,她一点也不想推开这个孩子,任由他压着自己的伤处。许是感受到封长宁的变化,长梁手上松了一些,抬着眼泪哗哗的眼睛道“对不起姐姐,我忘了你还有伤”

    封长宁摸了摸封长梁的小脸蛋,温柔道“没事,姐姐不痛”这个孩子受了太多的苦,她一生下来被期许快乐无忧,可他,确是要小小年纪担起家里的重担。封长宁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弟弟。

    封长梁听见姐姐说的,脸上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脸上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他觉得今天是这么多年他最高兴的一天。端过桌上的粥,像献宝一样的拿到封长宁面前“姐姐,喝粥”

    封长宁见状,忙接过来,看着是粥,实则只有几粒米,真是好得很,这个封李氏,欺负她一家,长宁握了握拳,在长梁殷切的目光一口喝下,喝完后封长梁高兴的拿过碗,姐姐是真的好了,都不用喂了,封长梁心里越发高兴,让封长宁好好休息,兴冲冲的跑出出去了。

    今天他太高兴了,姐姐好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的,跑着跑着。

    “砰”

    “哎哟”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封李氏瞧见被她撞到在地的封长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死了吗,跑那么快”恶毒的话张口就来。

    封长宁也听见外面的声响,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在梦里她已经听过不下百回的辱骂,正是她那大伯娘。其实之前她大伯好好的时候,他们的处境也还可以,自从前两年她大伯从山上摔断腿后,和爷爷奶奶的接连离世。

    这个家就变成了封李氏当家,她天天都说他们一家白吃白喝,可她爹娘虽然痴傻,但活真的一点没少干,连小小的封长梁,也整日干不停。

    可她每日给他们吃的一碗粥里有几粒米?瞧瞧她一家这瘦弱情况就知道了,况且前些年徐秀秀的嫁妆也全部给了她。

    这些家里情况都是从封长宁这些年的经历得来的,其中的弯弯绕绕估计也还多得很,却也不是之前那个封长宁小傻子能明白的,在封长宁心里一直当她是自己的大伯娘。

    想着梦里的点点滴滴,心里越发气愤。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个梦,但她知道这个梦肯定是真的。是过去的封长宁想告诉她这十年来发生的故事。

    封长宁忙的跳下床去,打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一到外面便看见自己的弟弟倒在地上,因为是夏天,那小胳膊肘上都擦破了皮,面前站了个身着粗布衣裳,身形中等的中年女人,一根简单的木簪子盘起来的发髻,本来长得一般的脸,因为生气显得面容都极度扭曲。

    封长宁顾不得自己的脑袋多疼,大步走上前去,拉起了封长梁“阿梁”

    封长梁摇着头,示意自己没事,更是怕封长宁担心,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这家伙,封长宁觉得心头一暖。

    转瞬想到一旁的封李氏,拉过封长梁在自己的身后。封长梁看见护着自己的姐姐,他真的很高兴,姐姐可以保护他了,但他又担心,眼神有些害怕的盯着封李氏,她如果敢打他姐姐的话,他一定会冲上去挡住的。

    封长宁狠狠的瞪着封李氏“大伯娘这是做什么”语气冰冷,和刚刚的温柔判如两人。

    封李氏从刚刚封长宁开口说话,就愣住了,到现在的质问她,被封长宁盯得头皮发麻,这小傻子何时有了这般凌厉的眼神了,不由的后退一步。

    待她反应过来,不对,她不傻了,她居然好了,恼怒之感油然而生,随即又好像想起什么,顿时大笑起来。

    封长宁被眼前脸色多变的封李氏弄得不知所云。

    “你居然好了,居然好了”封李氏连连说了两次,盯着封长宁的脸越发的不坏好意。

    封长宁虽然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却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她好了值得这般开心?

    “我好了,大伯娘这么高兴”封长宁冷笑道。

    封李氏看着封长宁,随即收了自己的笑脸,摆出一道慈母模样。上前拉着封长宁的手“长宁啊,大伯娘当然高兴啊,你好了,你就能为家里分担了”

    封长宁厌恶的抽出手来,果真是挖空心思的想要从她身上赚钱啊。

    封长宁鄙夷的看着眼前之人,之前想卖了她,现在听说她好了这般开心,不知道肚子里又打什么坏主意。

    封李氏见状,也不恼,笑的一脸和善。她又不是真的什么慈母,就算是慈母那也是对自己的孩子。至于这个傻子,哦,不对,现在不算傻子了,是她的财神啊,封李氏看着封长宁,就像看见银子一般,笑的封长宁汗毛直立。

    “前些个日子,我寻到一处好地方,管吃管住,大伯娘想让你去那为这个家分担分担,你瞧瞧你在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有你爹娘吃我的喝我的,你也该出去干干活了”

    之前她本来想把封长宁偷偷打晕送过去,她价格都已经谈好了,就算是傻子,只要长得好,人家不嫌弃,说有些客人就好这一口,待送过去养个几年定能有个好价。

    可是,这一切都被她们的大伯,她的相公知道了,对于封荣,封李氏对他还是有些害怕的,即使是他现在无法下地。所以在封荣的要求下她本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如今这丫头居然好了,那如果她自愿的话,那封荣再怎么也怪不到她身上来。

    干活?莫不是想将她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我不去”封长宁想也不想就拒绝,这封李氏找的地方能好?她才不相信呢。

    反正她大伯还是护着他们一家的,只要大伯不同意,那这封李氏晾她也不敢为难她。

    瞧着封长宁不识抬举,封李氏也不装了,无所谓的耸耸肩,语气颇有些不以为意“不去便不去吧”

    嗯?这次轮到封长宁愣了,这般好说话。

    还不等封长宁说话,封李氏接着道“那你便带着你的傻子爹娘走吧,我们家是养不起你们这几尊大佛了”

    封长梁虽小但他也听得出,大伯娘想把她姐姐送走,对此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听见封李氏让他们走,顿时开心,拉着封长宁“走就走”这个家他还不乐意待呢。

    封长宁想不到封长梁如此给力,但她心里可是个成年人了,封李氏会这般好心让他们离开,要知道一家的脏活累活可都是他们一家包完了的。

    果然封长梁刚刚说完,封李氏又换了一副语气,慢悠悠的说:“都走吧,都走吧,就让你们大伯自生自灭吧,反正我们家现在什么钱也没有了,可给他看不起那腿了”封李氏说完,斜着眼瞟了一瞟两人的表情,她就不信这封长梁能放的下封荣,反正现在钱都在她手里,她的话也容不得他们不相信。

    这些年,自封荣摔断腿开始,每到换季,都疼到不行,几乎这两年的药就没断过,原来在这等着她呢,虽然知道封李氏是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低头,她不可能没有钱,这些年家里的钱都掌握在她手里,但是如果他们真的一走了之,她说不准真不会给封荣看病了,想到封荣在没断腿之前对他们是很好的,封长宁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而封长梁基本上都是封荣养大的,封长梁对他大伯的感情很深。所以封长梁听见封李氏那般说,立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封李氏见封长梁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肯定会成功的,也不说话,就等着她俩下决定。

    封长梁到底是个小孩子,听见自己在乎的人可能会死,也有些害怕了,话语中隐隐带着哭腔,拉着封长宁“姐姐,我们把大伯带走好不好,阿梁舍不得大伯”

    封长宁被封长梁湿漉漉的眼神看的说不出话来,拂去封长梁脸上的泪水。

    封长宁已经不是原来的封长宁,她是现代受过高等教育的,电视剧,小说更是看得不少,封李氏如此说,是笃定她带不走大伯,也笃定她即便聪明了,也不过小丫头片子一个,翻不起风浪。

    那她便要让她看看,她再不是那个可以任她欺负的封长宁。她不是想卖了她吗?

    反正她带走她爹娘也找不到去处,况且她现在虽然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而且她才十岁,她不确定她能不能好好的在这里生存下去。既然如此就满足她好了,等她再成长一些,她就不信她一个现代人还在这个古代混不下去。

    想清楚后,柔声道“阿梁,你先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放心吧,大伯不会有事,姐姐也不会有事的”

    封长梁虽是个六岁的孩子,但心思却是敏锐,对于封长宁的话半信半疑的。

    封长宁再次说道“放心吧,以后姐姐会保护爹娘,保护阿梁的”

    封长梁在封长梁连哄带骗之下总算离开了,嗐,这年头连个六岁的小孩都不好骗的。

    封长宁虽然瘦弱,但是个子却不矮,十岁的她堪堪比封李氏只低半个头,站起来,丝毫不畏惧封李氏,直直的盯着她,出奇的气势凛然“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

    封李氏被封长宁的气势唬的一愣,只一瞬便反应过来了,今日真是见了鬼了,连连两次被这丫头给唬住,扭了扭有些肥胖的身躯,轻咳了一声“答应就行,有什么条件,你说我考虑考虑”

    “你不能告诉我弟弟和父母我去了哪里,我自己给他们说”

    “就这事啊,好说,好说”封李氏乐的不行,她就没打算主动说过。

    “还有,你要对我父母和弟弟好一点,你看阿梁都六岁了,那模样哪里像个六岁的孩子”这句话封长宁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的弟弟看起来就像个不到四岁的小孩一样,又瘦,面色蜡黄,浑身上下无二两肉。

    封李氏听到这,不由的笑出声来,她只想说这丫头变聪明之后确实不一样了,这语气哪里像个十岁的孩子,不过为了安抚封长宁,即使不耐烦,也依旧点了点头。

    “还有…”

    “还有?封长宁你不要得寸进尺”封李氏此时的耐心已经快要没有了,双手叉腰“我告诉你,做人要懂得分寸,不要给你点脸,就觉得自己要不完了”

    封长宁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说“还有就是照顾好大伯”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封长宁说完,封李氏一愣,她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不过这种感觉只一瞬便消失了。可不是她主动去找的,谁让封长宁这丫头长的如此好看,让那宝红楼的人瞧见了,是那宝红楼的人来找的她,价钱也诱惑的紧,现在家里又正是缺钱的紧,而且人家承诺会好好对她的,那不比呆在这里强啊。

    她这是对侄女好呢,封李氏给自己做了一番强烈的心理建设。然后一脸笑意的出门去了,现在她的心里想的都是要怎么去重新谈价钱了,现在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和之前的傻子一个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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