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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的开始

    急诊所的病床上,少年醒了,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如愿,身体四肢的感知是他接触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

    他的手想要摸索自己现在周围的事物,但是左手刚抬起一点,就被一手温暖粗糙的手抓住了,侧边还有略带哭腔的声音。

    “小林子,手别乱动,别把针头弄掉了。想要什么?是不是饿了?跟娘说!”

    花婶看了眼窗外,夜幕已经开始,课本里都说以前的世界夜晚都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夜晚的世界很精彩,但如今的世界,或许只有住在天空的人才能享受吧。

    敲门声响起,一个偏瘦的少年,手中端着两个陶走进了病房,一眼看去,他头上戴着一顶毛线织的帽子,颜色偏黄,映衬着两腮的微红,那一粒挂在嘴边的米饭,再加上他呼吸时会自动流出来的鼻涕,感觉要掉了又被吸回去…

    “花婶,我给你们送吃的来了,我妈说你们应该还没吃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过的样子。

    “是向阳啊,谢谢你,你也还没吃吧?”

    “我…我刚才吃过了,妈妈说晚点过来陪你,我先回去继续吃饭了…”

    小男孩放下两碗饭后,就跑回去了,他叫瞿向阳,年纪比花满林小半岁,因为早年父亲在矿里出了事,那年他才5岁半,所以这些年都是他母亲一个人带大。

    他母亲又要工作养家糊口,又要顾家,有时候忙不过来,所以瞿向阳小时候经常来找花满林玩。

    有几次他自己在家,因为母亲不在,他从楼梯摔下来,撞到后脑勺,就患上了后天性的耳背,反应迟钝,智力也受到影响,她母亲自此以后就不敢让孩子一个人在家。

    后来只要自己不在家,就让向阳去找花满林玩,一个瞎子和一个耳背的少年就这么成为了朋友。

    花婶有些苦笑的看着两碗稀饭,这个年代里,稻米已经很难种植了,不是种子的问题,而是环境不好,天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蓝天了,太阳也只是一个白晃晃的影子,光根本无法直射到地面。

    很多植物都死了,有些植物都开始变异,适应这样的环境。

    种的稻米越来越少,大部分都被天空的大财团收走了,只有他们这些地面上的种植工作人员,才能每年按贡献分配,贡献多的,一年能分配到240斤左右。

    但只有少数人能做到,大部分人都是分得160斤左右,因为地面的人更清楚粮食的珍贵,很少有人偷懒…

    这个时代,偷懒就等于饿死。

    花婶看着碗里的几粒红枣,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这几粒,或许是逢年过节才会有的吧!这也才10月啊…

    如今的大部分果树都死了,就算树还在,都结不出果实,更别提枣子,早些年还能摘到,如今根本就没有了来源,用一点少一点…

    只有过年的时候,做年夜饭时,为了给孩子们一点惊喜,才会在米粥里放几颗一起煮,寓意来年兴旺发达,顺顺利利。

    花婶的真名其实叫雨无双,因为叫着不习惯,大家都叫她花婶,叫多了也就叫习惯了。

    她和瞿向阳的母亲情同姐妹,很多年了,虽然说各自成家,但很多时候都是互帮互助,假如生活遇到困难,她们都会帮助对方,一有点什么事,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村里的其他人都说,这两人就是一家人。

    花婶不再多想,只是将这份情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再还吧。

    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但是她没有吃,而是拿起筷子,将一个碗里的红枣通通都夹到了一个碗里,将那个红枣米粥的碗端起,勺子舀起米粥,担心烫还吹了两下。其实端来的路上已经不那么烫了,但她还是这么做。

    “小林子,来,张嘴,这是向阳阿姨给你送来的最爱吃的红枣米粥,快吃快吃不然就凉了。”

    少年不知道什么是红枣米粥,但他感觉肚子确实饿了,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微微的张开了嘴巴,然后勺子触碰下嘴唇,勺里的米粥和红枣粒触碰了他的味蕾,身体的记忆功能让他慢慢的嚼了起来。微微的甜,温暖了他整个神经!

    少年此刻感觉,自己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食物…

    第二勺的时候她烟得有些快了,呛了一下。

    “咳咳…”

    “慢慢吃,别急哈,还有很多。”

    花婶看着自己的孩子,心中很知足,肚子的咕咕叫也停止了,就仿佛是,她看着自己孩子吃,自己也吃了一样。

    或许这就是母爱吧!

    再吃完一碗之后,少年很知足,而且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壮大了一丝,不敢回忆过去,他现在无法再次直面深处的那柄剑。

    “娘,你也吃点吧,我饱了。”

    少年都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自己好像不会这样的语言,是自己的意识想要表达而已,难道意识可以突破语言障碍?

    那,意识是否能突破视觉?少年的脑海中开始思索起来,自己怎么想睁开眼睛,想看见事物,但是怎么努力都没用,他醒来之后就没有停止过尝试。

    都说一个曾经看得见世界的人,让他失明三天,他根本就无法坚持到第三天,因为你对于突然陷入黑暗虚无,刚开始还好,超过一个小时,人的本能反应就是焦虑不安。

    如果再将他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那种不安更加强烈,随着时间推移,人会越来越心慌,有人曾试着通过模拟睡觉来抗拒内心的恐惧,但当他再次苏醒时,对于看不见一切的恐惧只会比一直不睡强烈!内心的煎熬更深!

    思维永远都在思考,身体的触感和听觉的反馈,只会让人的思维不断的分析判断,以及做出各种各样的应对方案。

    从而加剧用脑过度劳累,困意袭来,再次苏醒时焦虑不安只会加剧,周而复始,人之后崩溃…

    这是普遍理论现象,少年也开始有些渴望看见事物,随时间流逝,这种想法越来越深…

    花婶也将另一碗米粥喝下,或许是白天工作强度太大,身体需要的能量多,一碗稀饭下去,她只感觉半饱,但有总比没有好。

    过了半小时,她看着花满林没有什么情况,针水也打完,而且好像睡着了,她将手贴在花满林的额头上量了下温度,发现没有发烧,松了口气。

    然后坐在靠窗位置的椅子上,微微的靠着窗台边,将放纱窗拉起,半开着窗子,她看着外面的天空,那零星点点的光亮,眼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从空间站的建立以后,那庞大的环绕蓝星飞行的生存基地,每天都在不断的飞,夜晚从下面看上去,就只能看见几个成等边三角形的光点划过天空,人眼更本看不见长什么样,具体多大。

    只有那上面那亮着的光,证明着它是一个空间站生存基地,每个夜晚从头顶飞过的光点,至少也有200多个,细数的话,270多个。

    没人知道天空划过的空间站,到底是哪个编号的空间站,随时都在运动的空间站,在地面人看来,就如漆黑的夜幕里,证明人类已经战胜了天空,脱离了地面,远离了这破败的地表的标志性代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和地面,同样是人类,也开始出现了等级之分。

    知识,资源,生活形态,都开始出现了分化,地面的人向往着天空,天空的人向往着什么呢?作为地面的人来说,不知道,或许只有踏足天空的资格,才可能接触这个答案吧。

    有人曾经抗议过,说为什么不能所有的人都搬上天空基地,这是人权的歧视!

    但是作为核心的大财团们根本就不看在眼里,甚至颁布了关键的联邦贡献制度,有贡献的人才有资格入住空间站,有知识的人才能享受更多的资源等等联邦律法。

    联邦律法大部分人都赞同,因为核战之后,可用资源越来越少,天空的生存基地更能体现资源分化的重要性,每一个岗位都需要计算进去,空间站的能量运转,维修,开发,研究。

    无一例外都需要明确分配资源,包括一滴水都要计算在内。

    而这些精确计算都由联邦共同研究出来的人工智能主导,以人类文明延续与发展为中心的联邦律法,将核战之后随时可能覆灭的人类发展至今。

    地面也有着一套相应的措施,基本的医疗,教育,生存,种植,开发,等等都正在实行,教育也设置层层筛选制度,这一个制度从来就没有人反对过。特别是核战之后,因为知识改变命运,天空的生存基地,就是知识带来的成果。

    虽然说…知识曾经差点毁灭世界,但毁灭世界的不是知识的产物,而是让利益左右的…人心。

    ……

    花婶看了看病床上的儿子,她眼中只有温柔,他的儿子或许天生失明,这辈子永远看不见她的样子,无法走进学堂,无法抵达遥远的天空,无法看见他自己的模样。

    但,她不希望她的孩子看见这个世界,看见这个满是阶级分化,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没有海洋,也没有蓝天的世界,这是破败的世界,她自己独自看见就够了,不想自己的孩子,也看见这样的世界。

    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在这个不大的村子,走过这一生,找个愿意照顾他的女孩子,陪他余生。

    想着想着,花婶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但嘴角却是笑着的…

    “无双姐,你还好吧?小林睡着了吗?”

    一名妇女走到门口,看到病床上的花满林不动的样子,再看到自己姐姐笑着流泪的样子,有些看不明白。就拉了一下姐姐的衣服。

    雨无双:“嗷嗷,是秋雪啊,没事,想事情入迷了,你来旁边我都不知道。”

    殷秋雪:“嗯,没事就好,事情我听说了,这次真的危险,索性人没事,万事大吉。”

    雨无双:“秋雪你知道什么吗?我刚才没时间去了解,从找小林到这边,我还没去过其他地方。”

    殷秋雪:“嗯,我今天刚去一躺市里,就听到有人说,咱的蓝星好像要出事了,具体原因还不知道,说什么首先是天气会越来越恶劣,好多地方都会相继出现极其恶劣的天灾,保不准咱可能要搬家了。”

    雨无双:“市里人瞎说的吧?好好的,又没有发生什么战争,联邦不至于闲着没事搞什么研究吧?怎么会轮到我们搬家?”

    殷秋雪:“我的好姐姐,小林子就是被这恶劣天气弄伤的,向阳和我说,今天中午的时候村里那几个毛孩喊他去玩,他就带着小林子一起去了。”

    “这帮毛小子也是,说什么大桑树有鸟窝,要去陶,小林只是在下面等着,结果天气突然变了,那些毛小子就跑回家了,只有向阳和小林子在最后。”

    “向阳这孩子你也知道,反应慢,雷劈中了大桑树,枝条落下来砸到了小林子,向阳也被雷声吓哭了,也搬不动那大树枝,就跑到你家,看你没在,后来又跑回家找我,但我还没回来。”

    “他就因为害怕躲在被窝里了,我回来看见他的时候,那哭的模样,我还以为村里的谁又欺负他了,他也只知道哭,后来我安慰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小林子的事,那时天已经黑了。”

    “我赶到你家也没看见你,就看见你的车,然后我也往后山找去,那时你已经找到小林,也去找村长了,我知道只要村长在,应该没事,就回家煮了饭,让那小子先给你们送过来了,哎,这小子跟他爹一个样,只知道吃,给我气的,现在罚他洗碗呢。”

    雨无双:“谢谢你,秋雪,向阳那孩子你也别怪他,年纪小害怕雷很正常,而且又是近距离,他没伤到已经算好的了。不过,你确定向阳说的是小林子被砸到,压在下面?”

    殷秋雪:“是啊,他说搬不动,就想回去喊人,但这傻子只认得跑你家和回家,就不会喊村长去吗?给我气的够呛!”

    雨无双:“奇怪,我到的时候,树枝不在小林子身上啊,好像离得挺远的。”

    殷秋雪:“我家那傻子不会说谎的,应该是风太大吹开的吧,毕竟那时候风也不小?”

    雨无双:“也许,可能吧...”

    两人都暂时没有再追究树枝的问题了,总归是没一直压着,不然花满林可能已经没了。

    两人就这么聊了一会儿,分班守在病床旁边,花婶太累就先休息了,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换下殷秋雪,直到天亮。

    ……

    少年没有睡,而是在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这样一个慈爱的母亲,他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应该是谁,要做什么,来这里是干什么?

    如何融入这个全新的身份呢?

    这是少年一直思考的问题,虽然说,这不属于他的身体,但现在却因为身体的主人已经消失,或者说逝去,那么这个身体目前是他寄托的载体,短时间无法找到更适合的。

    只能接受,那么要接受所有这个身体有关的人,包括对方的父母,朋友,还有身体本身的缺点和优点,总之接受一切!

    少年:“哎,算了算了,看在你有那么多遗憾的事没做,那么就由我来替你完成一切吧,虽然我自己不知道要干嘛,但你的父母以后也是我的父母了,我也应该开始新的人生了,直到知道我是谁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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