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惠帝

    “哦,现在是弘治十五年,英宗皇帝已经驾崩了近四十年。”丁寿隐隐觉得知道这人是谁了。

    “那小子连四十岁都没熬到,我却熬了这么久,哈哈,哦,英宗么,还混了个不错的庙号。”

    “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可是当年的天魔温玉柱?”丁寿硬着头皮问道。

    “嗯?你这娃娃怎么知道本座的名字,方才与你驱毒时明明感应到你并无内力,不是江湖中人。”

    丁寿于是把如何听闻到关于天魔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讲了一遍,连温玉柱被人怀疑蒙古奸细和自己给人播种被暗算这些事都没瞒着,客观陈述就讲究个实事求是么,爷就不信这个老疯子费劲把我救活会为了这点事再把自己扔出去。

    “你小子也是个妙人,借种这样的事想都不想就干了,视礼义廉耻如无物,有意思,”怪人连连点头,颇有“你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年轻时的风采”的认同感,“就是事情办得不长脑子,唔,本座的事你说对了小半,至于大半么,嘿嘿,本座五十年前叫温玉柱,一百年前的名字应该倒过来,朕唤作朱—允—炆!”

    ************

    南山山麓,松柏苍翠,花卉繁荫,正是怡人踏青时,此时却只见人影纷飞,刀光剑影交错,忽听一声大喝,七八条人影倒飞出去,居中站立一人三缕长髯,峨冠博带,负手而立。

    “燕逆鹰犬,不知死活。”

    倒飞出去人中唯一能踉跄站定的一人抹去嘴边血迹,“方孝孺,天下归一已是定局,你们这些建文余孽不识天命,我纪纲必拿尔等归案,到时恐怕你九族不保。”

    方孝孺一摊手道:“十族又如何,你有本事只管来拿。”

    “哈哈,久闻方大学士”浩然正气“功力淳厚,今日咱家请学士指点一二。”一名三十多岁的魁梧宦官甩手将身上猩红大氅扔给身边番子,踏进场来。

    “早闻燕逆座下三宝太监武艺高强,战功赫赫,今日正好领教。”方孝孺凝神守一,如渊渟岳峙。

    郑和微微一笑,揉身向前,快如鬼魅,方孝孺一掌拍出,似缓实急,郑和身形一晃,又从另一面攻入,方孝孺侧身再度拍出一掌,只见郑和身形再变,如同鬼影绕着方孝孺四下纷飞,翩若惊鸿。

    方孝孺不变应万变,身似陀螺般旋转,只是挥掌退敌,浩然正气充斥方圆数丈内,不给郑和靠近之机,转眼间已过百招,方孝孺暗自焦急,自忖身法绝快不过郑和,如此耗用真气退敌,时间久了必是自己支持不住,只有速战速决,抬手再次将郑和逼退,身形一转,露出肋下空门,郑和果然出手,变转身形,一抓向他左肋袭来,方孝孺叫声来得好,倒转阴阳,身子已然倒转而起,头下脚上将浩然正气运到极致,双掌向郑和头顶拍去。

    郑和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两掌举火烧天,“咱家遂了你的愿。”

    随着两人接近,便似有天地澎湃之力迸发而出,一股股无形的气流激荡碰撞,激得站在一边的厂卫番子衣袂飞扬。

    待得四掌接实,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冲天巨响,“波”的一声好像空气撕裂,四周苍松翠柏落叶如雨,周边的厂卫番子纷纷站立不住,功力浅的甚有晕厥,纪纲伤上加伤,一口鲜血喷出,转瞬间方孝孺已被凌空震开,倒飞出去,直至背后撞到一颗两人环抱的大松树才停止,嘭的一声,那棵松树晃了几晃如同要折断一般,反观郑和双足入地足有半尺,脸上青气三现,便又恢复正常。

    “盛,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不知阁,阁下使得何种武功?”方孝孺脸色灰白的断断续续问道。

    “葵花宝典。”郑和淡然答道。

    “葵,葵花宝典?”方孝孺好似衰弱的立刻就会死去。

    “天地为我而生,万物为我所用。”郑和耐心的讲解,仿佛私塾里跟一个启蒙学生讲授做人之道。

    纪纲在一旁却无法等待,“方孝孺,如今你已被擒,识相的快说出建文下落,否则我锦衣卫诏狱四十八套酷刑可不是吃素的。”

    “哈哈,咳咳,”方孝孺咳出一口鲜血,“果然是走狗,现在就开始狺狺狂吠,你们都上当了,老夫在此拖住你们,陛下早已乘船出海,将来召集忠义之士,夺回社稷,看你们这些逆贼走狗是何下场,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声音渐熄,一代名士阖然而逝。

    郑和此时已在身边番子伺候下系上大氅,轻喝:“回厂复命。”

    众番卫躬身应命,纪纲急道:“慢,郑公公,方孝孺临死说辞不足为信,那建文很有可能还在这山中,不如我们大举搜山,实在不行举火烧山,断不能让钦犯逃了。”

    “纪大人,万一方孝孺临死吐真言了呢,咱家还要调集水师出海寻觅,不能在此耽误了。”

    看纪纲还要再言,郑和声音转冷道:“东厂做事自有东厂的规矩,纪大人若要搜山请自便,恕不奉陪。”

    纪纲暗骂若不是锦衣卫高手此番损失殆尽,谁会低眉顺眼的求你这个阉人,若建文身边再有个把方孝孺这般武功的,自己死都没地埋去,偏偏陛下对这个阉奴甚是宠信,这个仇又没地报去,当下陪着笑脸道:“纪某自然唯公公马首是瞻。”暗骂回去就找几个奴才阉了,好好炮制一番就当出这口恶气。

    郑和待锦衣卫与东厂番子带了方孝孺的尸身撤下,自己却没有急于下山,而是向东走了数十步,对着一丛灌木躬身施礼道:“上天即有好生之德,吾辈不敢逆天行事,贵人须知天下一家,勿要再起兵戈,放眼九州四海,庙堂不过一隅也。”言罢飘然而去。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