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牝鸡司晨足才致
月色下，一个孤独的身影举着长幡独自前行。
一团闪烁着绿色的火焰飘荡在半空之中，举着长幡的身影在这团鬼火前停下了脚步。
他盘膝而坐，手掐道指，口中念念有词。
鬼火似乎受到某种冥冥中的吸引一般，朝着长幡的方向飘去。环绕着长幡上下沉浮了一顿饭的功夫，鬼火一个急停投入了长幡之中。
一道绿光泛过长幡幡面，随后变消失不见，幡面上除了多上了一朵火焰形状的暗纹外再无异样。
这是萧逸今晚吸纳的第三朵鬼火，照这个进度，起码还得一个月他才能炼制成白骨幡。
“这进度有点慢啊。”
萧逸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之后有点挠头，但是也没啥太好的办法。
“鬼火倒是不缺，但是吸纳需要时间，收拾曝荒在外的白骨也需要时间。”
“只能慢慢来了”
天光渐亮，鬼火逐渐消失，萧逸将幡面收好准备回家，往城内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两天，萧逸每天都是昼伏夜出。白天在家休息，晚上出城去炼制白骨幡，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早上。
萧逸所居住的长乐坊在神都的东南角，靠近潏水和清晖园的位置。因为教坊司和勾栏瓦肆云集在这附近，所以乐户们也大多定居在这附近。
而郑红婵让萧逸去往的修真坊则在西市附近，说起来倒是靠近萧逸每天出城去往城西乱葬岗要经过的金光门。
辰时刚到，萧逸离开长乐坊之后拐了几条小巷，上了神都最繁华的街道玄武大街。
虽然邓红婵没有交代具体的时间，但是能早点还是尽量早一点总不会错。
玄武大街南北走向，贯通整个神都。南起神都正南门明德门，北抵皇宫的正南门玄武门，因此名为玄武大街。
玄武大街上南来北往的客商，神都城中的百姓，士农工商各色人等往来不绝。牵马的，牵驴的，牵骆驼的应有尽有。
萧逸甚至还看到了一头高有两丈，长鼻宽耳的大象从旁边走过去。大象上盘腿坐着一位头包白巾，高鼻深目的男人，一看就是异族人种。
天朝号称天朝，其实并没有真正一统整个中土。
事实上除了上古人皇创立的天朝，之后的历朝历代，其实并没有出现过真正一统天下的地上天朝。
只是今日的天朝秉承的是人皇正统，视周围的国家为边蛮远夷，所以一向自称天朝。
周围的国家，愿意朝贡称臣的自然是乖乖的奉为天朝。而那些实力强大的往往按照天朝的国号“夏”称呼天朝为夏朝或者夏国。
虽然因为当今天子暗弱多病，常常由皇后代为理事。近来又传出了皇后要和天子并称二圣同朝理事的传闻，而皇后重用改革派的做法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连萧逸这样的平头百姓在坊间都多有听到些什么牝鸡司晨之类的流言，导致朝中上下多少有些人心不稳。
但不管怎么说，天朝也确确实实是当世最强盛的国家之一。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萧逸一路无事，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来到了丁家油铺。
这家油铺有个两开门的店面，门口的幌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油子。门脸开的挺大，但是生意实在是不怎么好。
萧逸从玄武大街上一路走来，不但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两边的店铺也是叫卖声不断，进进出出的主顾笔笔皆是。
再看这家丁家油铺，门可罗雀就算了，柜台上的小伙计一大早的居然就趴在桌面上打起了盹。这才刚开门啊，就这样做生意能做好都有鬼了。
“毕竟是玄机卫的据点，生意好了没准也麻烦。”
萧逸暗中盘算着，估计对方也是故意不想好好做生意的吧。
“劳驾”
萧逸站在柜台前，对着正蒙头大睡的小伙计轻轻呼唤道。
小伙计像睡懵了过去一样，揉着惺忪的睡眼打量了萧逸半天才问道：
“买油吗？”
“我不买油，我是萧逸。”
“萧逸？”
小伙计又是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般冲着柜台后的门帘大喊：
“掌柜的，萧逸来了。”
萧逸一脸黑线的看着有点呆头呆脑的小伙计，这真的是全国最高特务机关的人吗？怎么看怎么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伙计喊了没多久，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子从门帘里探头出来。上下打量了萧逸半晌之后说了句：“跟我来”，就重新钻回了门帘里。
萧逸对着小伙计点了点头，掀开门帘跟了上去。
门帘之后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萧逸跟着胖掌柜穿过过道走入了油铺的后院。从后门出去之后进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巷，然后在巷中转了半天之后，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胖掌柜伸手握住门环，在门上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
“谁？”
门里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卖油郎”
胖掌柜回答道。
“水洗头”
门内接上了胖掌柜说的切口，随后“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萧逸跟着胖掌柜推门进入屋中，发现房间里的光线破暗，似乎窗户都用什么不透光的材料封了起来。门后站了一位青衣小帽打扮的中年男人，面貌身材都很普通，属于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人。
胖掌柜也不和他打招呼，就这么领着萧逸自顾自的往里走。穿过正房进入厢房，胖掌柜丢下一句
“在这等着”
就退出厢房而去，留下了萧逸一个人待在厢房里。
萧逸也无可无不可，拉开厢房中间摆放的圆凳，就这么坐着等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萧逸一直从清晨等到日上三竿，从夕阳西下等到月上中天。等到外面亥时的更鼓都敲过了三遍时，才有人推门进入了厢房之中。
来人长得燕颔虎颈，颔下还留了一把及胸的长须，看起来气度倒是十分英武。
不过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打破了萧逸对他的好印象：
“这年头还真是怪，牝鸡司晨就算了，连一个堂堂的男儿都要开始走女人的门路了是吗？”
萧逸一愣，旋即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膛熊熊燃起。
对方明显是在嘲讽自己是攀上了邓红婵的门路才有机会入得玄机卫，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说了这个话，但是感念邓红婵对自己的关照之情的萧逸却不打算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
大不了老子不入玄机卫了，萧逸是这样想的，也是半点不留情的立马回讽道：
“女人？”
“你说的哪个女人？”
“是协理天子，锐意革新的皇后娘娘”
“还是生你养你，却没有教会你说话的令堂？”
“至于牝鸡司晨，那又如何？”
“岂不闻牝鸡司晨足才致，蛾眉文墨争蝉娟。”
“从古至今的出色女子如此之多，你也不能因为你妈生了一个如此失败的你，就将天下女子都看低了去吧。”
注：牝鸡司晨足才致，蛾眉文墨争蝉娟。（出自宋朝诗人薛绍彭《秘阁观书》）
一团闪烁着绿色的火焰飘荡在半空之中，举着长幡的身影在这团鬼火前停下了脚步。
他盘膝而坐，手掐道指，口中念念有词。
鬼火似乎受到某种冥冥中的吸引一般，朝着长幡的方向飘去。环绕着长幡上下沉浮了一顿饭的功夫，鬼火一个急停投入了长幡之中。
一道绿光泛过长幡幡面，随后变消失不见，幡面上除了多上了一朵火焰形状的暗纹外再无异样。
这是萧逸今晚吸纳的第三朵鬼火，照这个进度，起码还得一个月他才能炼制成白骨幡。
“这进度有点慢啊。”
萧逸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之后有点挠头，但是也没啥太好的办法。
“鬼火倒是不缺，但是吸纳需要时间，收拾曝荒在外的白骨也需要时间。”
“只能慢慢来了”
天光渐亮，鬼火逐渐消失，萧逸将幡面收好准备回家，往城内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两天，萧逸每天都是昼伏夜出。白天在家休息，晚上出城去炼制白骨幡，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早上。
萧逸所居住的长乐坊在神都的东南角，靠近潏水和清晖园的位置。因为教坊司和勾栏瓦肆云集在这附近，所以乐户们也大多定居在这附近。
而郑红婵让萧逸去往的修真坊则在西市附近，说起来倒是靠近萧逸每天出城去往城西乱葬岗要经过的金光门。
辰时刚到，萧逸离开长乐坊之后拐了几条小巷，上了神都最繁华的街道玄武大街。
虽然邓红婵没有交代具体的时间，但是能早点还是尽量早一点总不会错。
玄武大街南北走向，贯通整个神都。南起神都正南门明德门，北抵皇宫的正南门玄武门，因此名为玄武大街。
玄武大街上南来北往的客商，神都城中的百姓，士农工商各色人等往来不绝。牵马的，牵驴的，牵骆驼的应有尽有。
萧逸甚至还看到了一头高有两丈，长鼻宽耳的大象从旁边走过去。大象上盘腿坐着一位头包白巾，高鼻深目的男人，一看就是异族人种。
天朝号称天朝，其实并没有真正一统整个中土。
事实上除了上古人皇创立的天朝，之后的历朝历代，其实并没有出现过真正一统天下的地上天朝。
只是今日的天朝秉承的是人皇正统，视周围的国家为边蛮远夷，所以一向自称天朝。
周围的国家，愿意朝贡称臣的自然是乖乖的奉为天朝。而那些实力强大的往往按照天朝的国号“夏”称呼天朝为夏朝或者夏国。
虽然因为当今天子暗弱多病，常常由皇后代为理事。近来又传出了皇后要和天子并称二圣同朝理事的传闻，而皇后重用改革派的做法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连萧逸这样的平头百姓在坊间都多有听到些什么牝鸡司晨之类的流言，导致朝中上下多少有些人心不稳。
但不管怎么说，天朝也确确实实是当世最强盛的国家之一。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萧逸一路无事，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来到了丁家油铺。
这家油铺有个两开门的店面，门口的幌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油子。门脸开的挺大，但是生意实在是不怎么好。
萧逸从玄武大街上一路走来，不但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两边的店铺也是叫卖声不断，进进出出的主顾笔笔皆是。
再看这家丁家油铺，门可罗雀就算了，柜台上的小伙计一大早的居然就趴在桌面上打起了盹。这才刚开门啊，就这样做生意能做好都有鬼了。
“毕竟是玄机卫的据点，生意好了没准也麻烦。”
萧逸暗中盘算着，估计对方也是故意不想好好做生意的吧。
“劳驾”
萧逸站在柜台前，对着正蒙头大睡的小伙计轻轻呼唤道。
小伙计像睡懵了过去一样，揉着惺忪的睡眼打量了萧逸半天才问道：
“买油吗？”
“我不买油，我是萧逸。”
“萧逸？”
小伙计又是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般冲着柜台后的门帘大喊：
“掌柜的，萧逸来了。”
萧逸一脸黑线的看着有点呆头呆脑的小伙计，这真的是全国最高特务机关的人吗？怎么看怎么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伙计喊了没多久，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子从门帘里探头出来。上下打量了萧逸半晌之后说了句：“跟我来”，就重新钻回了门帘里。
萧逸对着小伙计点了点头，掀开门帘跟了上去。
门帘之后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萧逸跟着胖掌柜穿过过道走入了油铺的后院。从后门出去之后进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巷，然后在巷中转了半天之后，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胖掌柜伸手握住门环，在门上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
“谁？”
门里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卖油郎”
胖掌柜回答道。
“水洗头”
门内接上了胖掌柜说的切口，随后“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萧逸跟着胖掌柜推门进入屋中，发现房间里的光线破暗，似乎窗户都用什么不透光的材料封了起来。门后站了一位青衣小帽打扮的中年男人，面貌身材都很普通，属于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人。
胖掌柜也不和他打招呼，就这么领着萧逸自顾自的往里走。穿过正房进入厢房，胖掌柜丢下一句
“在这等着”
就退出厢房而去，留下了萧逸一个人待在厢房里。
萧逸也无可无不可，拉开厢房中间摆放的圆凳，就这么坐着等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萧逸一直从清晨等到日上三竿，从夕阳西下等到月上中天。等到外面亥时的更鼓都敲过了三遍时，才有人推门进入了厢房之中。
来人长得燕颔虎颈，颔下还留了一把及胸的长须，看起来气度倒是十分英武。
不过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打破了萧逸对他的好印象：
“这年头还真是怪，牝鸡司晨就算了，连一个堂堂的男儿都要开始走女人的门路了是吗？”
萧逸一愣，旋即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膛熊熊燃起。
对方明显是在嘲讽自己是攀上了邓红婵的门路才有机会入得玄机卫，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说了这个话，但是感念邓红婵对自己的关照之情的萧逸却不打算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
大不了老子不入玄机卫了，萧逸是这样想的，也是半点不留情的立马回讽道：
“女人？”
“你说的哪个女人？”
“是协理天子，锐意革新的皇后娘娘”
“还是生你养你，却没有教会你说话的令堂？”
“至于牝鸡司晨，那又如何？”
“岂不闻牝鸡司晨足才致，蛾眉文墨争蝉娟。”
“从古至今的出色女子如此之多，你也不能因为你妈生了一个如此失败的你，就将天下女子都看低了去吧。”
注：牝鸡司晨足才致，蛾眉文墨争蝉娟。（出自宋朝诗人薛绍彭《秘阁观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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