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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咸阳胜景

    桃花喜三月春雨清风,喜平湖落红微漾,喜燕衔泥鹊巢枝,最喜天色清明而万物初始。

    大秦虽以耕战立国,向来铁血,可如今三月的咸阳城却也是一番别样的胜景。

    桃花倚了三月风入了城,才穿连廊,又穿廷柱,欲歇在兰池又恐皱了流水,最后飞上高大门阙之间的复道,俯瞰着咸阳的繁华。

    胡亥坐在中尉署准备的“豪华马车”里,伸手拽着小团子使劲探出去的小圆脑袋,车厢太小快装不下它了。

    咸阳城大街异常的宽阔笔直,每条大街均分出三条道路,中间那条有二十多米宽,是专供秦王出行的驰道,寻常人不可走。

    中尉王离骑马匀速走在前方,要多慢有多慢,而白仲亲自充当御者,为胡亥赶车,缓缓地吊在王离后边。

    大秦律,城中非紧要军情不得纵马。也不知要是嬴政得知他的宝贝儿子因为不能超速驾驶,正缓慢走在父子团圆的路上时,会不会拿刀逼着廷尉署一帮子人修改秦律。

    胡亥一行人自城北而入,目的地是嬴政所在的章台宫。一路需向南行进,经过位于城北中央区域的咸阳宫与仿六国王宫所建的宫殿群,以及咸阳宫西南渭水以北的居民区和市场,过横桥南渡渭水,才能到达章台宫。

    六国宫殿群是嬴政近两年开建的,韩赵两国新灭,秦军掠其财物虏其王室而回,嬴政命将作少府仿六国王宫修建,将作少府的职责便是掌管皇宫等公共建筑事务。

    整个区域犹如巨大的建筑工地,木材石料从四面八方运输而来,偶有建成的宫殿恢宏大气,富丽堂皇,其上不乏可见“韩、赵”字样的瓦当。

    说起真正令胡亥震撼的,还得是北城区正中央稍稍偏北的咸阳宫。咸阳城地势自北而南渐低减缓,而咸阳宫庞大的宫殿建筑群错落有致的坐落在硕大的北陵之上。自上而下的落差感如洪荒巨兽扑面而来,只一眼便心生敬畏。

    自殿前蜿蜒而下的阶梯何止千计,胡亥感觉秦国政治中心的那些个老爷爷、老大爷们参加一次朝会,应该不会比爬个山轻松多少。也难为这帮老爷们能在这种恶劣的上朝环境中,协助历代秦王完成东出函谷统一六国之大业。

    继续前行,建筑便低矮了许多,这里是坊市及居民区,纵横交错的道路将民居分成了若干个里,如同白家村一般,老百姓需先出自家院门,再出里门,才能来到大街上。

    而豪门大宅则不同,达官显贵往往是有特权的,就如同住宅,直接向着大街开门。

    居民区靠近坊市,百姓们可以方便的购买日常所需物资,做买卖的也可在坊市开设店铺。各种手工业作坊坐落在这儿,有冶铁冶铜的,也有制陶制骨的,还有客栈与食肆,以供本地人或外乡人投宿饮食。这些商业形式从一定程度上丰富了秦人的日常生活。

    胡亥他们路过一家食肆门前时,不由被里边嘈杂的吵闹声所吸引,食肆外墙夹竹抹泥,并粉刷成了白色,建筑风格简约大气,门两侧各悬挂着灯笼,张贴“食肆”二字。

    此时食肆内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一拨人正是大秦老百姓,另一波人服装发饰与秦人迥然不同,为首那人腰悬长剑,一脸怒容,右手死死按住剑柄,身后众人也是满脸怒色,但饶是无比愤怒,为首之人也强行压住了满腔的怒火。

    听清秦人口中呼喝的话语胡亥便知另一拨人为何愤怒,“大秦不欢迎燕人。”“燕狗快滚出秦国。”更有甚者连对方母族妻族都连带着开始问候起来。

    中尉王离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儿,他勒停坐下马,吩咐手下兵卒:“去那食肆看看,那群人在吵什么。”

    军士带了一队人领命而去,不多会儿便回来禀报:“回禀将军,食肆内被围的乃是数日前来访的燕国使团,百姓一时激愤,与对方发生口角,已被我等劝分。”

    王离轻嗯一声,打马继续前行,胡亥仍旧拽着小团子不安分的小短腿,心里边却是泛起嘀咕,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想抓住脑海里一闪而逝的点,却终不可得。罢了,胡亥索性放空大脑,继续欣赏着咸阳城的风光。

    再往南走,便是渭水了。渭水河穿城而过,船只往来密切有序,晚间此处必是另一番光景。

    章台宫、兴乐宫等宫殿群建在渭水之南,昭襄王为沟通咸阳宫与兴乐宫,连接城南与城北,遂下令修建横桥,史书载横桥宽六丈,长二百八十步,共八百五十根支柱,二百一十二根横梁。

    咸阳城始建于商鞅,经惠文王、昭襄王、始皇帝拓建,最终形成“渭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的胜景,这里的“天汉”说的可不是之后的大汉朝,而是比喻银河。这句话也成了描述横桥最早的典故。

    过了渭水便是南城区了,也可以说是咸阳的“新城区”,这里的建筑稍稍有些不同,或多或少开始吸纳六国建筑之中精华出彩之处,但是整体的建筑风格还是简约古朴,磅礴大气的。

    过信宫便来到了章台宫外门司马门前,高大的司马门是进入章台宫的必经之处,守卫自然森严,侍卫把守宫门,一一核验入宫之人。

    王离当先一步,对守门的侍卫说到:“中尉王离,护送公子胡亥回宫。”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两寸的木牌递给侍卫。

    侍卫接过木牌后并未急着查看,先是在宫门口悬挂的一堆三尺长的竹牌中翻找,很快找到属于王离的竹牌,验过姓名年龄之后,才翻看起木牌。

    原来古代入宫的安保工作分两步,需验籍与核符皆无误,方可放行。常入宫禁者,一人一籍悬挂于他应走的宫门之上,籍便是悬挂于宫门之上的竹牌,上书所属人姓名年龄等。符便是王离自怀中掏出的二寸木牌,太常卿会用烧红的铁在其上炙字,写明拥有者的姓名、供职官署等,又称“铁印文符”。

    侍卫检验过后,朝胡亥微微一礼,然后赶紧为胡亥等人放行,他也是知道,胡亥已失踪四天,秦王都快急疯了。

    过了司马门,算是正式进入章台宫。但见一座座古朴的宫殿,一座座厢房与廊房众星拱月般座落在宫殿左右,回廊环绕,复道相连。

    章台宫主殿前庭王旗猎猎,侍卫章台宫的郎中卫士分两列笔直的站在台阶两侧,手持兵刃神情肃杀,台阶一级级铺设而下,左侧走人右侧行车,两边各陈列着战车与骑兵。

    主殿是朝会的场所,嬴政没事自然不会在这儿溜达,闻讯赶来的宦官引着胡亥等人前往王寝,嬴政此刻尚在承明殿,也正往王寝赶呢。

    越往前走胡亥越紧张,越紧张便越用力勒紧双臂,怀里的小团子被他勒的翻白眼了都没注意。到底要面对嬴政了,是死是活就看今天了。

    胡亥抱着必死的心志向前迈着,一步一步,沉重异常。

    等到了王寝,胡亥不由感叹,奢侈啊。大殿门窗饰有青铜透雕龙凤纹铺首,这东西在杂志上见过,工艺精湛的胡亥都想扣下来带走。

    殿内,墨门青窗皆饰以金玉,墙壁粉刷的雪白,张贴刺绣,有些地方还镶嵌着玉石、明珠等,看的胡亥哈喇子直流,环顾四周,大殿的椽头与柱基皆以玉石为之,殿内悬挂金镶玉,微风拂过时便会发出玲珑之音。

    这便宜老爹挺铺张啊,不行,得空得找个理由劝劝。想着想着,胡亥揪着的心不觉放松了下来,对便宜老爹的畏惧也不那么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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