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
近几年年份不好，山东河南洪水泛滥，都在闹饥荒。少林寺的师父们没有办法，排着队下山化缘。
这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慧圆法师才匆匆赶到山脚。
太阳好像也急着下班，不一会就隐隐只能看见一个头顶了。这在平时是个好事，因为太阳下山后天气就开始转凉了，但是此时慧圆却不得不考虑到底是加把劲乘着夜色上山还是找个地方留宿这个问题。
虽然已经快入夜了，但是周围还是静的不寻常。慧圆走过一家又一家，但是步子渐渐慢下来，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嵩山山头，叹了口气，然后下定决心敲了敲身边一户人家的门。
没人回应，但是很快里面传出一阵婴儿哭声。
有人！慧圆松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后，又敲了敲门。
但是出了婴儿哭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慧圆犹豫了一会，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用力推了推门。没想到门只是虚掩着，碰一碰就“吱呀——”一声开了。
一片漆黑，一根蜡烛都没有，不出慧圆所料，这里没人。
出了那个小孩。
慧圆最后在餐桌右边的房间里发现了声音来源，石板床上仅仅只铺了一张破竹席，一个南瓜大的小孩躺在上面哭。
圆慧上前一看，小孩身上只是披了几件破烂布片而已，要不是夏天，再冷一点的话这个小孩可能都等不到慧圆来这里。
“怎么会连孩子都不要了。”慧圆抱起孩子，小孩在他怀里还是哭。
那应该是饿了，慧圆拙劣的判断。
虽然他是出去化缘才回来，但沿河一带一直延伸到内陆全在闹饥荒，他出门转了几个月这时候身上还是屁都没有。
这里好歹是个村，总有人能接济一口吧。
慧圆大师抱着孩子转身出门，这时候不是为了自己，他敲响他人门扉时的动作就坚定了许多。
第一间，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第二间，门向后一仰，摔在地上，扬起一地灰尘。
第三间，慧圆抬手，才看到这家已经没有门了。
一条路空空荡荡，这时候显得格外寂静。
不用看了，慧圆叹了口气，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人了。
除了自己手中的这个孩子。
怎么办？这小孩不知道已经饿了多久，慧圆惊讶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孩，从被他抱起来后居然一直没有哭……
或许这就是他和佛家的缘分吧。
慧圆抬起头仰望星空，天上偶有几颗星星闪烁。这时候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把孩子带回寺里，不管路有多长。
天已经黑了，山里什么都可能出现。慧圆最后咬咬牙，他已经很老了，也不是少林寺的武僧，但他望着黑黝黝的山路，义无反顾。
希望给人以勇气，勇气使人坚定。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慧圆大师出现在少林寺门口，虽然一路上没碰到什么猛禽，但是毕竟两天没吃饭了，还忍着困意背了一个孩子上山，慧圆手刚摸到少林寺的大门，都没有力气敲出声音，就晕了过去。
最后是早上起来打水的和尚看到门口的慧圆师父，才把他拉进门。
之前说过了，到处闹饥荒，寺里并没有比外面好过多少。和尚们用稀得几乎是水的米汤喂进慧圆嘴里，天再次进入黑暗的时候，慧圆醒了。
小孩呢？慧圆睁开眼睛，坐起来环顾四周，然后问。
东边屋子呢，我们喂了点米粥，没有奶。守在一边的徒弟看见师父醒了，连忙凑上来。
圆慧稍微定了定神。
但是情况不是很好，没有奶，很难活。徒弟面露难色，最后这句话到了嗓子眼还是没有说出去，他摇了摇头，走出屋子。
怎么办？师父现在身子虚弱，告诉他孩子的事，那不是……那不是雪上加霜吗？大徒弟找师弟商量。
徒弟挠挠锃亮的脑袋瓜，眼睛一亮，有了，山里有没有什么老虎豹子，抓过来，有奶！
老虎豹子就有奶？公的怎么办？
咦？可是书上都是这么写的，什么狼孩虎孩之类的。
大徒弟将信将疑，算了，不是办法也得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找了一圈，知道为什么之前慧圆带这个孩子还可以平安上山了，山上屁都没有，两人最后只在一个山旮旯里找到一只金钱豹，平时好的时候山上能有五六只。这时候这一只也是瘦的只剩骨架，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了。
两兄弟关注的还不是这个，就是快死的也不死心，其中一个跳下去看了看，半天后上面等不及，问，怎么样？
下面那个一开始没说话，半晌后回了一句，不是！公的！
唉！
山穷水复疑无路，山下总比山里富。两人决定下山看看。
经过无数荒芜的农田荒废的村子，最后看到火烧废墟的村子里还剩一个老头，拉着一头牛，正准备出走。
两人连忙赶上，什么都没说，围着牛绕着圈子端详。
母的！这个是母的！两人差点相拥而泣，虽然这只牛骨瘦如柴，但是有奶。
大爷怎么一个人在这？大师兄忍住激动，问大爷。
没饭吃喽，找地方要饭。大爷像一棵枯死的书，说话时也只有嘴巴微微在动，通过沟壑纵横的皱纹的起伏勉强看出还是个活人。
那牛……大师兄想了想，要人家牛显然不合适，退一步要点奶好了，熬过一阵是一阵。
那能不能向大爷借点牛乳，我们师父前些天捡了个孩子回来，没奶活不了。
大爷一听这话，眼睛周围的皱纹一下子皱起来，本来已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直接被眼皮盖住了，兄弟二人在疑惑大爷还能否看清事物的同是心里一慌。
可以，牛送给你都可以。听到回答后两人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但是要盘缠。
这也叫送嘛？大爷心里算盘打得好，出门带头牛多麻烦，换点钱藏起来方便多了。
少林寺和朝廷交好，现在过得就算是没以前滋润，余粮应该也还不少。
大爷这就是算了。两兄弟淘遍身上每一个口袋，一个两手空空，一个摸出一枚铜板。
两人相视无语，最后无奈看看大爷。
本来僵硬的大爷这时候脸色变得铁青，他觉得这两个和尚实在糊弄他，哼了一声，牵着牛头也不回走了。
一个铜板，总不能抢吧，两兄弟叹了口气，眼看着希望渐行渐远。
又绕了一圈，夕阳渐渐西下，还是一无所获。两个人回到原处，打算回到山里，接受残酷的事实。结果路过先前那个村子，看见一头牛孤立在那里，低头在地上点，可能是在找草吧。
两人大喜，上前一看，居然就是白天碰见的那头牛，欣喜之余，大爷呢？两人环顾四周，寻找大爷的踪迹，大爷离得不远，就在牛边上，不过身上多了一个窟窿，身体已经凉了。
阿弥陀佛。两人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到处战乱，应该是一队南下平定起义军叛乱的官兵经过，大爷不肯放弃牛，不幸被一枪刺死，奇迹的是牛居然没被牵走，留在了这里。
可能是上天也不愿意放弃那个小孩吧。师兄弟二人牵着牛，趁着月色赶路上山。
就这样，虽然过程坎坷艰辛，但是最后这个婴儿得救了。
慧圆给他取名做方清，没有按照他们佛教的字辈顺序来。
那两个师兄弟清明清亮很不满师父对这个师弟搞特殊，他们问慧圆，为什么不叫他清方呢？
首先，他不是你们的师弟，其次，他本来就不属于少林寺，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不应该也不用按照少林的规矩来。
哼，故弄玄虚。两兄弟显然经常被师父高深的话语糊弄，渐渐学聪明了。
师父笑笑说，这次可不是乱讲的，这是主持告诉我的。然后嘴里喃喃就走了，能跟住持说上话，慧圆显然好高兴了一阵子。
方清是寺里最早跟住持说上话的人，一般人待了十年连住持一面都见不到，方清刚学会说话，就被慧圆急着带去和住持见面了。
很多人第一眼看见住持的时候都会很惊讶。因为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传闻中说到住持大家耳熟能详的都是什么多少多少天不吃饭，眼睛从来没睁开过，一整天一动不动之类的。根据这些大家一般联想到的都是很端庄的那种佛祖塑像的形象，觉得这个住持就算还没极乐，半只脚也已经踏进极乐大门，半个人也已经是个雕塑了。
结果见到真人之后，大家的普遍想法是，确实有点像佛祖塑像，不过是弥勒佛。
那种胖墩墩，笑眯眯的慈祥形象。
慧圆把方清领进塔顶，两个盲人之间的对话就这么开始了。
据说住持从十几年前就再没睁开过眼睛，有人说他是练武的时候受的伤，瞎了，还有人就比较愿意相信玄幻，说是住持功力到那个地步了，已经不需要用视力来感觉这个世界了，所以就不用睁开了。
不管是哪种，在别人看来，住持就是一个神秘莫测，深不见底的人物。
关于你自己，你知道多少？
一岁的方清沉默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过深奥。
给他取个名字吧。住持眯着眼睛，但是头转向慧圆。
徒弟想了很久，觉得叫清方比较合适。
住持沉默半晌，然后缓缓开口，这个孩子不是我佛道中人，不必按照佛家规矩取法号，我看就叫方清吧。
把两个字翻了一下。
慧圆没话说，住持说了算。
你先出去，我跟他说说。
圆慧退。
房间里静悄悄的，方清使劲嗅着香火气，面对长得像弥勒佛的住持，还有他后面摆着的头顶天花板的巨大金色笑眯眯的弥勒佛像。
要不是他看不见，他一定会笑出来的。
两个瞎子就这么对视半天，然后住持说，你出去吧，我还要忙。
这句话是对慧圆说的，因为他知道慧圆就在门口待着，这时候进来把方清带了出去。心里不解，这两个瞎子啥也没说，难道是用意念交流？
接下来的日子方清就在少林寺里跟着师兄们学功夫，他又很多师父，主要是教他功夫的，因为他悟性很好，所以一个师父不够，少林十八铜人都指点过他。
除了教功夫的之外，只有两个师父，一个就是带他上山的慧圆师父，很多道理道理都是这个师父教的，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瞎子住持，虽然他们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但是慧圆总说，他才是他的师父。
后来十几年经历了改朝换代，局势渐渐已经缓和下来，经济也重新回来了，新朝廷安顿好自己后急着来和少林打好关系，总得一句话，世界又和平了。
十七年后的一天，这里需要提一嘴，这时候方清经常下山惩凶除恶，已经小有名气了，基本没什么人能打得过他，虽然他没有特意下山找人比试，但是什么华山派，昆仑派，天山派各种门派都有了他的手下败将，方清只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方是什么门派的人，他不大关注。
这一天，师父把他叫道塔顶，就是那个住持师父，跟他说了一些十分无厘头的话。
今晚，你听到我这传来吹灯声之后，下山往东走十里路，有一个村子，你到那里见一个人。
谁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本来师父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从没有主动开口过，不过今天他突然有一个念想，在心里愈来愈烈，最后他走到门口，有转过身来，问。
师父，你是真的看不见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住持惊讶，他好像早就料到方清会这么问了一样，从容答道，我一直看得见，只是不用眼睛罢了。
看得见的世界……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反正师父经常会说一些很奇怪的话，难道他还是个神医？连眼疾也会治？方清没多管，就当是修行了，当晚出发，听到吹灯声响，翻个身出发了。
到后来半路听到动静，发现小偷，追小偷，掉进陷进。最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白天的时候心里那个强烈的念想，他当时突然觉得，有些问题当时不问，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慧圆法师才匆匆赶到山脚。
太阳好像也急着下班，不一会就隐隐只能看见一个头顶了。这在平时是个好事，因为太阳下山后天气就开始转凉了，但是此时慧圆却不得不考虑到底是加把劲乘着夜色上山还是找个地方留宿这个问题。
虽然已经快入夜了，但是周围还是静的不寻常。慧圆走过一家又一家，但是步子渐渐慢下来，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嵩山山头，叹了口气，然后下定决心敲了敲身边一户人家的门。
没人回应，但是很快里面传出一阵婴儿哭声。
有人！慧圆松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后，又敲了敲门。
但是出了婴儿哭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慧圆犹豫了一会，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用力推了推门。没想到门只是虚掩着，碰一碰就“吱呀——”一声开了。
一片漆黑，一根蜡烛都没有，不出慧圆所料，这里没人。
出了那个小孩。
慧圆最后在餐桌右边的房间里发现了声音来源，石板床上仅仅只铺了一张破竹席，一个南瓜大的小孩躺在上面哭。
圆慧上前一看，小孩身上只是披了几件破烂布片而已，要不是夏天，再冷一点的话这个小孩可能都等不到慧圆来这里。
“怎么会连孩子都不要了。”慧圆抱起孩子，小孩在他怀里还是哭。
那应该是饿了，慧圆拙劣的判断。
虽然他是出去化缘才回来，但沿河一带一直延伸到内陆全在闹饥荒，他出门转了几个月这时候身上还是屁都没有。
这里好歹是个村，总有人能接济一口吧。
慧圆大师抱着孩子转身出门，这时候不是为了自己，他敲响他人门扉时的动作就坚定了许多。
第一间，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第二间，门向后一仰，摔在地上，扬起一地灰尘。
第三间，慧圆抬手，才看到这家已经没有门了。
一条路空空荡荡，这时候显得格外寂静。
不用看了，慧圆叹了口气，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人了。
除了自己手中的这个孩子。
怎么办？这小孩不知道已经饿了多久，慧圆惊讶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孩，从被他抱起来后居然一直没有哭……
或许这就是他和佛家的缘分吧。
慧圆抬起头仰望星空，天上偶有几颗星星闪烁。这时候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把孩子带回寺里，不管路有多长。
天已经黑了，山里什么都可能出现。慧圆最后咬咬牙，他已经很老了，也不是少林寺的武僧，但他望着黑黝黝的山路，义无反顾。
希望给人以勇气，勇气使人坚定。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慧圆大师出现在少林寺门口，虽然一路上没碰到什么猛禽，但是毕竟两天没吃饭了，还忍着困意背了一个孩子上山，慧圆手刚摸到少林寺的大门，都没有力气敲出声音，就晕了过去。
最后是早上起来打水的和尚看到门口的慧圆师父，才把他拉进门。
之前说过了，到处闹饥荒，寺里并没有比外面好过多少。和尚们用稀得几乎是水的米汤喂进慧圆嘴里，天再次进入黑暗的时候，慧圆醒了。
小孩呢？慧圆睁开眼睛，坐起来环顾四周，然后问。
东边屋子呢，我们喂了点米粥，没有奶。守在一边的徒弟看见师父醒了，连忙凑上来。
圆慧稍微定了定神。
但是情况不是很好，没有奶，很难活。徒弟面露难色，最后这句话到了嗓子眼还是没有说出去，他摇了摇头，走出屋子。
怎么办？师父现在身子虚弱，告诉他孩子的事，那不是……那不是雪上加霜吗？大徒弟找师弟商量。
徒弟挠挠锃亮的脑袋瓜，眼睛一亮，有了，山里有没有什么老虎豹子，抓过来，有奶！
老虎豹子就有奶？公的怎么办？
咦？可是书上都是这么写的，什么狼孩虎孩之类的。
大徒弟将信将疑，算了，不是办法也得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找了一圈，知道为什么之前慧圆带这个孩子还可以平安上山了，山上屁都没有，两人最后只在一个山旮旯里找到一只金钱豹，平时好的时候山上能有五六只。这时候这一只也是瘦的只剩骨架，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了。
两兄弟关注的还不是这个，就是快死的也不死心，其中一个跳下去看了看，半天后上面等不及，问，怎么样？
下面那个一开始没说话，半晌后回了一句，不是！公的！
唉！
山穷水复疑无路，山下总比山里富。两人决定下山看看。
经过无数荒芜的农田荒废的村子，最后看到火烧废墟的村子里还剩一个老头，拉着一头牛，正准备出走。
两人连忙赶上，什么都没说，围着牛绕着圈子端详。
母的！这个是母的！两人差点相拥而泣，虽然这只牛骨瘦如柴，但是有奶。
大爷怎么一个人在这？大师兄忍住激动，问大爷。
没饭吃喽，找地方要饭。大爷像一棵枯死的书，说话时也只有嘴巴微微在动，通过沟壑纵横的皱纹的起伏勉强看出还是个活人。
那牛……大师兄想了想，要人家牛显然不合适，退一步要点奶好了，熬过一阵是一阵。
那能不能向大爷借点牛乳，我们师父前些天捡了个孩子回来，没奶活不了。
大爷一听这话，眼睛周围的皱纹一下子皱起来，本来已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直接被眼皮盖住了，兄弟二人在疑惑大爷还能否看清事物的同是心里一慌。
可以，牛送给你都可以。听到回答后两人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但是要盘缠。
这也叫送嘛？大爷心里算盘打得好，出门带头牛多麻烦，换点钱藏起来方便多了。
少林寺和朝廷交好，现在过得就算是没以前滋润，余粮应该也还不少。
大爷这就是算了。两兄弟淘遍身上每一个口袋，一个两手空空，一个摸出一枚铜板。
两人相视无语，最后无奈看看大爷。
本来僵硬的大爷这时候脸色变得铁青，他觉得这两个和尚实在糊弄他，哼了一声，牵着牛头也不回走了。
一个铜板，总不能抢吧，两兄弟叹了口气，眼看着希望渐行渐远。
又绕了一圈，夕阳渐渐西下，还是一无所获。两个人回到原处，打算回到山里，接受残酷的事实。结果路过先前那个村子，看见一头牛孤立在那里，低头在地上点，可能是在找草吧。
两人大喜，上前一看，居然就是白天碰见的那头牛，欣喜之余，大爷呢？两人环顾四周，寻找大爷的踪迹，大爷离得不远，就在牛边上，不过身上多了一个窟窿，身体已经凉了。
阿弥陀佛。两人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到处战乱，应该是一队南下平定起义军叛乱的官兵经过，大爷不肯放弃牛，不幸被一枪刺死，奇迹的是牛居然没被牵走，留在了这里。
可能是上天也不愿意放弃那个小孩吧。师兄弟二人牵着牛，趁着月色赶路上山。
就这样，虽然过程坎坷艰辛，但是最后这个婴儿得救了。
慧圆给他取名做方清，没有按照他们佛教的字辈顺序来。
那两个师兄弟清明清亮很不满师父对这个师弟搞特殊，他们问慧圆，为什么不叫他清方呢？
首先，他不是你们的师弟，其次，他本来就不属于少林寺，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不应该也不用按照少林的规矩来。
哼，故弄玄虚。两兄弟显然经常被师父高深的话语糊弄，渐渐学聪明了。
师父笑笑说，这次可不是乱讲的，这是主持告诉我的。然后嘴里喃喃就走了，能跟住持说上话，慧圆显然好高兴了一阵子。
方清是寺里最早跟住持说上话的人，一般人待了十年连住持一面都见不到，方清刚学会说话，就被慧圆急着带去和住持见面了。
很多人第一眼看见住持的时候都会很惊讶。因为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传闻中说到住持大家耳熟能详的都是什么多少多少天不吃饭，眼睛从来没睁开过，一整天一动不动之类的。根据这些大家一般联想到的都是很端庄的那种佛祖塑像的形象，觉得这个住持就算还没极乐，半只脚也已经踏进极乐大门，半个人也已经是个雕塑了。
结果见到真人之后，大家的普遍想法是，确实有点像佛祖塑像，不过是弥勒佛。
那种胖墩墩，笑眯眯的慈祥形象。
慧圆把方清领进塔顶，两个盲人之间的对话就这么开始了。
据说住持从十几年前就再没睁开过眼睛，有人说他是练武的时候受的伤，瞎了，还有人就比较愿意相信玄幻，说是住持功力到那个地步了，已经不需要用视力来感觉这个世界了，所以就不用睁开了。
不管是哪种，在别人看来，住持就是一个神秘莫测，深不见底的人物。
关于你自己，你知道多少？
一岁的方清沉默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过深奥。
给他取个名字吧。住持眯着眼睛，但是头转向慧圆。
徒弟想了很久，觉得叫清方比较合适。
住持沉默半晌，然后缓缓开口，这个孩子不是我佛道中人，不必按照佛家规矩取法号，我看就叫方清吧。
把两个字翻了一下。
慧圆没话说，住持说了算。
你先出去，我跟他说说。
圆慧退。
房间里静悄悄的，方清使劲嗅着香火气，面对长得像弥勒佛的住持，还有他后面摆着的头顶天花板的巨大金色笑眯眯的弥勒佛像。
要不是他看不见，他一定会笑出来的。
两个瞎子就这么对视半天，然后住持说，你出去吧，我还要忙。
这句话是对慧圆说的，因为他知道慧圆就在门口待着，这时候进来把方清带了出去。心里不解，这两个瞎子啥也没说，难道是用意念交流？
接下来的日子方清就在少林寺里跟着师兄们学功夫，他又很多师父，主要是教他功夫的，因为他悟性很好，所以一个师父不够，少林十八铜人都指点过他。
除了教功夫的之外，只有两个师父，一个就是带他上山的慧圆师父，很多道理道理都是这个师父教的，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瞎子住持，虽然他们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但是慧圆总说，他才是他的师父。
后来十几年经历了改朝换代，局势渐渐已经缓和下来，经济也重新回来了，新朝廷安顿好自己后急着来和少林打好关系，总得一句话，世界又和平了。
十七年后的一天，这里需要提一嘴，这时候方清经常下山惩凶除恶，已经小有名气了，基本没什么人能打得过他，虽然他没有特意下山找人比试，但是什么华山派，昆仑派，天山派各种门派都有了他的手下败将，方清只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方是什么门派的人，他不大关注。
这一天，师父把他叫道塔顶，就是那个住持师父，跟他说了一些十分无厘头的话。
今晚，你听到我这传来吹灯声之后，下山往东走十里路，有一个村子，你到那里见一个人。
谁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本来师父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从没有主动开口过，不过今天他突然有一个念想，在心里愈来愈烈，最后他走到门口，有转过身来，问。
师父，你是真的看不见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住持惊讶，他好像早就料到方清会这么问了一样，从容答道，我一直看得见，只是不用眼睛罢了。
看得见的世界……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反正师父经常会说一些很奇怪的话，难道他还是个神医？连眼疾也会治？方清没多管，就当是修行了，当晚出发，听到吹灯声响，翻个身出发了。
到后来半路听到动静，发现小偷，追小偷，掉进陷进。最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白天的时候心里那个强烈的念想，他当时突然觉得，有些问题当时不问，以后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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