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缕轻烟
三人回到临沧城，找了客栈住下，此时已是半夜，秋风萧瑟之际，深夜阵阵清冷。
江游之躺在床上枕着手臂，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今夜，他又做了个同样的梦，十多年来，这梦已无数次在黑夜中出现。
一个孩童跪坐在院中哭泣，房屋正烧着熊熊大火，浓浓的黑烟直入云霄。孩童周围躺满了死人，他抓着一双大手，哽咽着喊道：“爹爹……”
那双大手的主人突然睁开双眼，奄奄一息道：“孩子，别哭，谁都不要怕……我要你发誓，发誓为我报仇……”
孩童泣不成声，紧接着突然被人抱起冲出院子，只觉得身子忽上忽下，脑中昏昏沉沉，然后扑通一声掉进水中，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之下，便在那水中漂啊漂啊，没日没夜的漂下去……
寒冷，潮湿，悲伤，恐惧……无数的感觉交织在心中，一颗心被揪紧了，紧得喘不过气。
江游之不是无缘无故地学武，也不是无缘无故在江湖中游荡，一直以来，他心中有一个盼望，要替家人报仇，要将那些害人的凶手一个个找出，完成自己对父亲立下的誓言。
他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他的父亲生前是朝中要员，在阴暗无边的官场上，在黑白不分的人世间，得罪了太多太多人，结下了无数的仇怨。为此他无奈地骗过了师傅，骗过了沈若鸿，骗过了马老三，骗过了所有的人……从没人知晓他的秘密。
他之所以相助马老三，因为那一晚掳走马老三孩子的歹徒，和他日夜苦寻的一位仇人有所牵连。他请沈若鸿相助，也是因为沈若鸿和那仇人有关。
在和沈若鸿第二次见面后，江游之便记起了她的身份，她是辅国大将军沈文韬的女儿，江游之曾在京城见过他父女两人。那时沈若鸿与师傅一同回京城探亲，而他在京城正是为了查访那仇人的下落。
沈若鸿的师傅，是关外祁山派掌门“大藏风手”乐逍子，而江游之追寻的仇人古莫哀是乐逍子的师弟，也便是沈若鸿的师叔。
江游之无意欺骗沈若鸿，但古莫哀已在江湖上消失了十年之久，旁人无从寻找他的下落，他只能借此机会，利用沈若鸿来了结自己一桩心事。
此刻，江游之在睡梦中苦苦挣扎，梦中的自己气力渐渐衰竭，一阵急喘之后沉入了水底。他猛得惊醒，发觉又是一场噩梦。
房顶上一声轻响，似乎是夜里风大，窗子被轻轻吹开一条缝隙。
江游之微微一笑，把头埋进被窝里继续睡去，过不多时，竟呼呼得打起鼾声。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江游之的鼾声越来越小，最后轻喘几下，屋里没了动静。
一人正趴房檐上，左手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管，右手拿着一根细细的铁棒，铁棒一头抵着窗沿，一头紧贴在自己的耳朵。
听得半天，那人将竹管和铁棒抽回，转头看向身后的另外两人，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得手，然后悄无声息地挪动位置，向下一个房间的房檐处靠近。
在他们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行动时，突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嘿嘿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么？”
房顶上的三人大惊之下转身望去，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立在眼前。这人怎生爬上房顶，三人竟没有一个发觉，若不是听见了说话，他们此刻也还不知房顶上突然多了个人。
沈若鸿看着三人中有一个双手各拿着一根长棍，嘻嘻笑道：“你拿两根棍子做什么？害怕掉下去摔断了腿，提前做好了拐杖吗？嘻嘻……大有先见之明，预备的真周全。”
一人突然抬手甩出几枚暗器，黑暗中视线不佳，三人离她距离也不近，那人凭着感觉将暗器打出，却只听得嗖嗖几声，此后便没了声息。他惊奇地“嗯”了一声，以为自己手上失了准头，将暗器打空了。
其实他手上准头不错，只是一抬手时，沈若鸿便即察觉，她纤手一扬指尖微动，迎面而来的暗器立时被她接在手里。沈若鸿拿起来一看，四支青镖在手中熠熠发亮，她继而笑道：“这是送了什么好玩的给我？”
三人也不答话，微微一点头，一瞬间三人齐齐出手，袖中藏着利刃向沈若鸿攻来。一人挽着剑花罩住她面门，一人手中的长刀刺向她左侧腰间，一人持着铁刺叉向她的右腿。这是他们三人以多打少骤然偷袭的惯用招式，旨在第一招就让敌人避无可避，他们冷不防地出击，对方若要招架，则三招至少可中其一。
沈若鸿眼见三人逼近，自己却避也不避，只是随手将四支镖反丢回去，只听“砰砰砰”响了几下，三人都闷哼一声，各自倒了下去。
沈若鸿笑吟吟地走上前，刚要说话，却发现那三人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她一时奇怪，心想：“方才我掷出的那几镖所打的部位都不致命，这手上功夫是从小练熟的，绝对错不了，这三人怎这么不经打？”
三人又抽搐几下，口中突然流出污血。她一下想到：“坏了，那镖上有毒。”
沈若鸿赶紧蹲下身子，低声问道：“镖上的毒，你们身上带没带……”
她这“解药”二字还没说出口，三人已经在屋顶上断了气。
沈若鸿下楼将江游之唤醒，把方才发生的事对他细细说了一遍。江游之早已察觉出异常，他用闭气的功夫躲了窗口吹进来的迷烟，装作已经被迷倒。
听沈若鸿讲完，江游之想了想说道：“迷烟晕人，铁棒听声，倒只是些走檐贼的寻常手段。可他们使了毒镖，技击功夫也不很弱，应该是专门冲咱们来的。”
沈若鸿问道：“这一路上你有发觉被人跟踪过吗？”
江游之摇摇头说道：“没人跟踪，就是今晚刚出现的……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你搜过了？”
沈若鸿说道：“除了兵器就是迷药，这是他们剩下的毒镖，你看。”她说完拿出几支镖放在桌上。
江游之拿起来仔细端详一阵，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暗器，不过上面抹的毒如此厉害，应该不是寻常毒药。要是拿给万夫人看了，她必会识得……”说到这江游之突然睁大双眼，惊声道：“不好！”
沈若鸿也突然想到，他们刚从不显山下来，万无识夫妻只怕也有危险。她惊呼一声：“不显山！”
二人赶忙去把马老三叫醒，匆匆道出原因，三人快马加鞭地往不显山上赶去。
三人来到万府，只见院门紧闭，江游之此时不知院中情形，不敢声张，让沈若鸿和马老三在林中茂密处伏着，自己一人悄悄进内察看。
江游之身手极其灵便，他提气跃起，手掌在墙头轻轻一扶，稳稳地翻进墙内，落地无声。
他见前院无人，地上没见血迹，四周也不见什么异常，稍稍放下心来。他知敌人善使迷药，因此屏住呼吸不敢放松，一路闭着气朝后院方向缓慢前行。
出了前厅刚走得几步，江游之突觉一阵目眩，他还未来得及运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支持不住倒了下去。恍惚间他看到一双媚眼在面前一晃，之后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江游之缓缓睁开双眼，慢慢看清眼前是一副娇美无比的容颜，他心想：“沈姑娘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了么……”
迷糊中见到那张俏脸“咯咯”一笑，声音听在耳中十分清晰，然后便听到沈若鸿笑道：“醒啦大笨蛋？哈哈真是不中用，还急着来保护别人，白姐姐的本事可比你大多了……”
江游之见自己不是在梦中，转头一瞧，万无识、白真匀、马老三还有府里的小丫鬟都站在旁边。
江游之疑惑道：“万兄，嫂嫂，我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万无识笑道：“你一到了前厅，就被小猫儿听到了。她觉出你内力深厚，怕是来者不善，又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因此就把你嫂子给的迷药用上了……”
江游之知道小猫儿便是那小丫鬟，听闻她察觉了自己的气息，知她武功必定不弱，心下暗自佩服。他惭愧道：“猫儿姑娘了不起，我屏息进来，还是被你发现了……”丫鬟猫儿吐了下舌尖抱歉道：“对不住啦江公子，奴婢不知是你，这下可得罪了……”
江游之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声“不打紧”，转而又问道：“今夜府里没什么事吧？”
万无识敛了笑容，说道：“兄弟，出来一看你便知道了。”
沈若鸿和马老三离得最近，一起上前搀扶一把，沈若鸿轻声问道：“你没事吧，还难受么？”
江游之望着她关切的神情，心中滋味有些复杂，轻轻笑道：“别担心，一醒来就没什么感觉了。”
马老三奇怪地瞧着沈若鸿，此时她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异常，却感觉和平日里大不一样，细细一瞧，发现她的眼神竟然很是温柔，这可奇了。
沈若鸿无意间一瞥，发现马老三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心中顿时一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马老三心道：“是了，这眼神才对嘛。”
白真匀站在门口对江游之笑道：“今晚来扒墙的，你是第二批，不过他们的运气跟好弟弟你可没法比啦……”
几步走出了房门，江游之看到院里的景象连连摇头，虽然他早有预感，但这场面还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院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血流成河倘满了地面，原本雅致的庭院也已被破坏得满目疮痍。他仔细一看，大大小小的屋子皆已受损，门窗桌椅七零八落，自己方才身处的那间侧屋也已没了窗户，明显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他惊讶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万无识转头对猫儿问道：“总共多少个来着？”
丫鬟猫儿乖巧道：“算是从外面拖进来的，总共是四十二个。”看她那甜甜的笑容，似乎将这些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万无识愁眉苦脸道：“哎呦，那可得在山上刨个大坑，可挺愁人哪……”
马老三进来时已见过了这副惨状，但此时还是阵阵心惊，他问道：“这……这么多人，都是万先生你们三人……解决掉的？”
万无识笑道：“我哪有那本事？一开始收拾了几个，后来人一多我就不成了，全是靠这小丫鬟……”
丫鬟猫儿摇头笑道：“老爷又笑话人，怎会是全靠我一人，明明夫人也使了药的……”
沈若鸿听了，对江游之说道：“原来也有不少是跟你一样，稀里糊涂睡着了。”
丫鬟猫儿撇嘴道：“他们这些小贼哪能跟江公子相提并论，夫人对他们用的都是些寻常的药物……这些贼子也真是难说话，中了药手脚都软了，还死命地扑上来打个不停。”
白真匀听了连声娇笑，说道：“这样才好呀。他们要是肯老老实实地跟你告饶，你怎么办，难道把他们放走吗？”
猫儿想到此节，笑道：“说的也是，我真糊涂……”
江游之心中也在疑惑，先前自己进来时明明屏住了呼吸，怎么还是被迷倒了？他忍不住问道：“嫂嫂，猫儿先前使的是什么药？兄弟竟一点防范都没有。”
白真匀答道：“是嫂嫂的独家好货，‘一缕轻烟’。”
江游之怔怔道：“‘一缕轻烟’？厉害，厉害……”
白真匀见他一脸茫然，笑着开解道：“兄弟你不需懊恼，我这方‘一缕轻烟’使出来，不论你功力多深，防得多么严实，一样都抵挡不住……就算顶尖高手当面，也难免得小小的晕上一阵子。”
沈若鸿眼珠滴溜一转，讨好道：“白姐姐，这么有趣的东西，送点儿给我玩玩吧。”
白真匀用温柔宠爱的眼神望着她，笑道：“好妹子，你瞧得上这种不入流的物什儿么？”
沈若鸿说道：“姐姐也太过谦虚了，此为第一流的法宝。妹子心想……在正经高手面前是不方便用的，但倘若碰上了不正经的，使上个一缕半缕的倒也不妨，省不少麻烦。”
白真匀笑得花枝乱颤，温柔道：“既然妹子开了口，姐姐自然依你。”
江游之躺在床上枕着手臂，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今夜，他又做了个同样的梦，十多年来，这梦已无数次在黑夜中出现。
一个孩童跪坐在院中哭泣，房屋正烧着熊熊大火，浓浓的黑烟直入云霄。孩童周围躺满了死人，他抓着一双大手，哽咽着喊道：“爹爹……”
那双大手的主人突然睁开双眼，奄奄一息道：“孩子，别哭，谁都不要怕……我要你发誓，发誓为我报仇……”
孩童泣不成声，紧接着突然被人抱起冲出院子，只觉得身子忽上忽下，脑中昏昏沉沉，然后扑通一声掉进水中，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之下，便在那水中漂啊漂啊，没日没夜的漂下去……
寒冷，潮湿，悲伤，恐惧……无数的感觉交织在心中，一颗心被揪紧了，紧得喘不过气。
江游之不是无缘无故地学武，也不是无缘无故在江湖中游荡，一直以来，他心中有一个盼望，要替家人报仇，要将那些害人的凶手一个个找出，完成自己对父亲立下的誓言。
他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他的父亲生前是朝中要员，在阴暗无边的官场上，在黑白不分的人世间，得罪了太多太多人，结下了无数的仇怨。为此他无奈地骗过了师傅，骗过了沈若鸿，骗过了马老三，骗过了所有的人……从没人知晓他的秘密。
他之所以相助马老三，因为那一晚掳走马老三孩子的歹徒，和他日夜苦寻的一位仇人有所牵连。他请沈若鸿相助，也是因为沈若鸿和那仇人有关。
在和沈若鸿第二次见面后，江游之便记起了她的身份，她是辅国大将军沈文韬的女儿，江游之曾在京城见过他父女两人。那时沈若鸿与师傅一同回京城探亲，而他在京城正是为了查访那仇人的下落。
沈若鸿的师傅，是关外祁山派掌门“大藏风手”乐逍子，而江游之追寻的仇人古莫哀是乐逍子的师弟，也便是沈若鸿的师叔。
江游之无意欺骗沈若鸿，但古莫哀已在江湖上消失了十年之久，旁人无从寻找他的下落，他只能借此机会，利用沈若鸿来了结自己一桩心事。
此刻，江游之在睡梦中苦苦挣扎，梦中的自己气力渐渐衰竭，一阵急喘之后沉入了水底。他猛得惊醒，发觉又是一场噩梦。
房顶上一声轻响，似乎是夜里风大，窗子被轻轻吹开一条缝隙。
江游之微微一笑，把头埋进被窝里继续睡去，过不多时，竟呼呼得打起鼾声。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江游之的鼾声越来越小，最后轻喘几下，屋里没了动静。
一人正趴房檐上，左手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管，右手拿着一根细细的铁棒，铁棒一头抵着窗沿，一头紧贴在自己的耳朵。
听得半天，那人将竹管和铁棒抽回，转头看向身后的另外两人，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得手，然后悄无声息地挪动位置，向下一个房间的房檐处靠近。
在他们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行动时，突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嘿嘿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么？”
房顶上的三人大惊之下转身望去，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立在眼前。这人怎生爬上房顶，三人竟没有一个发觉，若不是听见了说话，他们此刻也还不知房顶上突然多了个人。
沈若鸿看着三人中有一个双手各拿着一根长棍，嘻嘻笑道：“你拿两根棍子做什么？害怕掉下去摔断了腿，提前做好了拐杖吗？嘻嘻……大有先见之明，预备的真周全。”
一人突然抬手甩出几枚暗器，黑暗中视线不佳，三人离她距离也不近，那人凭着感觉将暗器打出，却只听得嗖嗖几声，此后便没了声息。他惊奇地“嗯”了一声，以为自己手上失了准头，将暗器打空了。
其实他手上准头不错，只是一抬手时，沈若鸿便即察觉，她纤手一扬指尖微动，迎面而来的暗器立时被她接在手里。沈若鸿拿起来一看，四支青镖在手中熠熠发亮，她继而笑道：“这是送了什么好玩的给我？”
三人也不答话，微微一点头，一瞬间三人齐齐出手，袖中藏着利刃向沈若鸿攻来。一人挽着剑花罩住她面门，一人手中的长刀刺向她左侧腰间，一人持着铁刺叉向她的右腿。这是他们三人以多打少骤然偷袭的惯用招式，旨在第一招就让敌人避无可避，他们冷不防地出击，对方若要招架，则三招至少可中其一。
沈若鸿眼见三人逼近，自己却避也不避，只是随手将四支镖反丢回去，只听“砰砰砰”响了几下，三人都闷哼一声，各自倒了下去。
沈若鸿笑吟吟地走上前，刚要说话，却发现那三人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她一时奇怪，心想：“方才我掷出的那几镖所打的部位都不致命，这手上功夫是从小练熟的，绝对错不了，这三人怎这么不经打？”
三人又抽搐几下，口中突然流出污血。她一下想到：“坏了，那镖上有毒。”
沈若鸿赶紧蹲下身子，低声问道：“镖上的毒，你们身上带没带……”
她这“解药”二字还没说出口，三人已经在屋顶上断了气。
沈若鸿下楼将江游之唤醒，把方才发生的事对他细细说了一遍。江游之早已察觉出异常，他用闭气的功夫躲了窗口吹进来的迷烟，装作已经被迷倒。
听沈若鸿讲完，江游之想了想说道：“迷烟晕人，铁棒听声，倒只是些走檐贼的寻常手段。可他们使了毒镖，技击功夫也不很弱，应该是专门冲咱们来的。”
沈若鸿问道：“这一路上你有发觉被人跟踪过吗？”
江游之摇摇头说道：“没人跟踪，就是今晚刚出现的……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你搜过了？”
沈若鸿说道：“除了兵器就是迷药，这是他们剩下的毒镖，你看。”她说完拿出几支镖放在桌上。
江游之拿起来仔细端详一阵，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暗器，不过上面抹的毒如此厉害，应该不是寻常毒药。要是拿给万夫人看了，她必会识得……”说到这江游之突然睁大双眼，惊声道：“不好！”
沈若鸿也突然想到，他们刚从不显山下来，万无识夫妻只怕也有危险。她惊呼一声：“不显山！”
二人赶忙去把马老三叫醒，匆匆道出原因，三人快马加鞭地往不显山上赶去。
三人来到万府，只见院门紧闭，江游之此时不知院中情形，不敢声张，让沈若鸿和马老三在林中茂密处伏着，自己一人悄悄进内察看。
江游之身手极其灵便，他提气跃起，手掌在墙头轻轻一扶，稳稳地翻进墙内，落地无声。
他见前院无人，地上没见血迹，四周也不见什么异常，稍稍放下心来。他知敌人善使迷药，因此屏住呼吸不敢放松，一路闭着气朝后院方向缓慢前行。
出了前厅刚走得几步，江游之突觉一阵目眩，他还未来得及运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支持不住倒了下去。恍惚间他看到一双媚眼在面前一晃，之后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江游之缓缓睁开双眼，慢慢看清眼前是一副娇美无比的容颜，他心想：“沈姑娘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了么……”
迷糊中见到那张俏脸“咯咯”一笑，声音听在耳中十分清晰，然后便听到沈若鸿笑道：“醒啦大笨蛋？哈哈真是不中用，还急着来保护别人，白姐姐的本事可比你大多了……”
江游之见自己不是在梦中，转头一瞧，万无识、白真匀、马老三还有府里的小丫鬟都站在旁边。
江游之疑惑道：“万兄，嫂嫂，我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万无识笑道：“你一到了前厅，就被小猫儿听到了。她觉出你内力深厚，怕是来者不善，又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因此就把你嫂子给的迷药用上了……”
江游之知道小猫儿便是那小丫鬟，听闻她察觉了自己的气息，知她武功必定不弱，心下暗自佩服。他惭愧道：“猫儿姑娘了不起，我屏息进来，还是被你发现了……”丫鬟猫儿吐了下舌尖抱歉道：“对不住啦江公子，奴婢不知是你，这下可得罪了……”
江游之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声“不打紧”，转而又问道：“今夜府里没什么事吧？”
万无识敛了笑容，说道：“兄弟，出来一看你便知道了。”
沈若鸿和马老三离得最近，一起上前搀扶一把，沈若鸿轻声问道：“你没事吧，还难受么？”
江游之望着她关切的神情，心中滋味有些复杂，轻轻笑道：“别担心，一醒来就没什么感觉了。”
马老三奇怪地瞧着沈若鸿，此时她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异常，却感觉和平日里大不一样，细细一瞧，发现她的眼神竟然很是温柔，这可奇了。
沈若鸿无意间一瞥，发现马老三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心中顿时一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马老三心道：“是了，这眼神才对嘛。”
白真匀站在门口对江游之笑道：“今晚来扒墙的，你是第二批，不过他们的运气跟好弟弟你可没法比啦……”
几步走出了房门，江游之看到院里的景象连连摇头，虽然他早有预感，但这场面还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院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血流成河倘满了地面，原本雅致的庭院也已被破坏得满目疮痍。他仔细一看，大大小小的屋子皆已受损，门窗桌椅七零八落，自己方才身处的那间侧屋也已没了窗户，明显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他惊讶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万无识转头对猫儿问道：“总共多少个来着？”
丫鬟猫儿乖巧道：“算是从外面拖进来的，总共是四十二个。”看她那甜甜的笑容，似乎将这些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万无识愁眉苦脸道：“哎呦，那可得在山上刨个大坑，可挺愁人哪……”
马老三进来时已见过了这副惨状，但此时还是阵阵心惊，他问道：“这……这么多人，都是万先生你们三人……解决掉的？”
万无识笑道：“我哪有那本事？一开始收拾了几个，后来人一多我就不成了，全是靠这小丫鬟……”
丫鬟猫儿摇头笑道：“老爷又笑话人，怎会是全靠我一人，明明夫人也使了药的……”
沈若鸿听了，对江游之说道：“原来也有不少是跟你一样，稀里糊涂睡着了。”
丫鬟猫儿撇嘴道：“他们这些小贼哪能跟江公子相提并论，夫人对他们用的都是些寻常的药物……这些贼子也真是难说话，中了药手脚都软了，还死命地扑上来打个不停。”
白真匀听了连声娇笑，说道：“这样才好呀。他们要是肯老老实实地跟你告饶，你怎么办，难道把他们放走吗？”
猫儿想到此节，笑道：“说的也是，我真糊涂……”
江游之心中也在疑惑，先前自己进来时明明屏住了呼吸，怎么还是被迷倒了？他忍不住问道：“嫂嫂，猫儿先前使的是什么药？兄弟竟一点防范都没有。”
白真匀答道：“是嫂嫂的独家好货，‘一缕轻烟’。”
江游之怔怔道：“‘一缕轻烟’？厉害，厉害……”
白真匀见他一脸茫然，笑着开解道：“兄弟你不需懊恼，我这方‘一缕轻烟’使出来，不论你功力多深，防得多么严实，一样都抵挡不住……就算顶尖高手当面，也难免得小小的晕上一阵子。”
沈若鸿眼珠滴溜一转，讨好道：“白姐姐，这么有趣的东西，送点儿给我玩玩吧。”
白真匀用温柔宠爱的眼神望着她，笑道：“好妹子，你瞧得上这种不入流的物什儿么？”
沈若鸿说道：“姐姐也太过谦虚了，此为第一流的法宝。妹子心想……在正经高手面前是不方便用的，但倘若碰上了不正经的，使上个一缕半缕的倒也不妨，省不少麻烦。”
白真匀笑得花枝乱颤，温柔道：“既然妹子开了口，姐姐自然依你。”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