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忍辱负重（一）

    星期一清早，夏阳下了公共汽车，正准备穿过马路的时候，忽然看见林弦从一辆黑色奥迪上下来。林弦就走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穿着一件浅紫色的真丝衫，下面是一条白色长裙，非常飘逸。他想起昨天下午商场的一幕，但他没有开口叫住他。林弦也算是出色的女孩子了，有个有钱的男朋友一点儿也不奇怪。自己以前不是也开过奥迪吗？

    夏阳正在走着，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原来是楚雯。楚雯穿着一条黑色白细条纹的直身连衣裙，显得有些正式。两人一起走到公司门口，又一块上了电梯。电梯门刚要关的时候，一个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原来是乔云帆。

    楚雯本来站在门边上，乔云帆一进来就挤到了她。乔云帆一直非常喜欢楚雯，但楚雯对乔云帆的追求总是若即若离。现在两人离得这么近，楚雯觉得有些不自在。认识他也很久了，了解他的心迹也很久了，但她还是迟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这和他离过婚也许不无关系，当然这并不是主要的因素。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就是不想这么把自己交给一个人。在帝人看来，他们的交往悠远而漫长，如同岁月之河永不停息，又似淡淡的山水画意韵深远。从头至尾，他们的故事贯穿了整个故事，而他们又从不参与任何派系的斗争，只在一边静观潮来潮往花开花谢，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等到大家都乱了方寸的时候，自然靠他们出来救火了。

    乔云帆出了电梯，回想起刚才与楚雯那么近地站着，心里十分高兴。除了公司的一些聚会，他们偶尔会跳一曲舞之外，两人似乎很少能够这样近地挨在一起。他坐在电脑前，脑海里还满是楚雯的影子。他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见到楚雯的时候，楚雯还是个刚迈出大学校门的女孩。她来鸿远集团报到的那天，乔云帆觉得自己好象有一种被触动的感觉。集团组织各部门领导去各地招聘的时候，作为当时技术中心主任的他去出差了，所以他从来没见过楚雯。

    那天楚雯也感觉到了乔云帆那有些异样的目光，她对眼前这个不算太年轻的男子的第一印象也不错，但她毕竟刚刚毕业，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后来的工作中乔云帆对她倍加呵护，使本说来就聪明好学的她很快就在工作上颇有起色，这使她非常感激，但还有到爱上他的程度。

    和她清纯的外表不太一致，楚雯处事比较老练，所以在集团很快就打开了局面，后来就被调去当江天的秘书了。江天没有助理，因此他的秘书要求较高，不止是简单地传送文件之类的工作。乔云帆也因为工作出色受到公司领导的赞赏。令他头疼的是楚雯对他的追求总是显得不太在意，对他的暗示总是避而不见。然而楚雯对他总体上还是不错的，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楚雯也会发来邮件关心一下。有一次他发烧打点滴，她还约了同事一起去医院看过他。但对他的追求她就是不置可否，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总是让乔云帆捉摸不透。

    乔云帆刚认识楚雯的时候刚刚和妻子于小敏离了婚，正处于一种感情的低谷，非常地落寞。其实小敏并不是那样难以纠缠的女子，只是她与多年不见的初恋情人重逢后又旧情复燃了。小敏也很内疚，但她无法摆脱那种初恋的情感。乔云帆虽然没有经历过如此强烈的爱情，不过他对小敏非常理解，因此在她提出离婚时马上就同意了，当然他并不是没有痛苦。

    楚雯的出现冲淡了于小敏带给他的痛苦，使他能够面对现实，准备开始新的生活。然而他必须克制住感情的冲动，因为他很快就知道楚雯肯定不会轻易接受他的表白。在交往中他发现楚雯的心思并不那么容易把握。她表面上对哪位异性态度都不坏，可谁也不可能过分地亲近她。她是那种容易让人动心却又不容易靠近的女孩，她太懂得保护自己了。有时候乔云帆都不知道她的这种理智和冷静究竟是好还是坏。当然，在深圳这种物欲横流人情复杂的都市里，女孩子出于自尊和自重保持一种对异性警觉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都像小敏那样禁不住诱惑能行吗？他真没想到外表同样柔弱的小敏竟会干出背叛他的事！因此他从另一方面也不反对楚雯的这种理智，这样说明她是不会轻易被男人诱惑的。

    楚雯的外表真是耐看，身材窈窕，又会打扮，她和林弦等几个女孩被公认为集团的几朵花。林弦长得和以前的兰心真是相像，难怪江天要对她特别关照呢。乔云帆想，如果夏阳没有女朋友，这些女孩中倒可以有配得上他的，只可惜他已经有了。他的女朋友会是怎样一个人物呢？这样想着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怎么会这么三姑六婆起来？是不是自己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希望人人都坠入爱河？

    正在想时，电话铃响了，居然是楚雯。

    乔总，江总说市场部需要开发一个小小的用户心理测试软件，请问你那边人手安排得过来吗？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原来是工作。不知为什么，一听到楚雯那公事公办的态度，他就倍感失落。

    他马上安排了人员帮助市场部开发用户心理测试软件，楚雯又说下午要召集一个相关会议，公司领导对此非常重视。

    下午在会议室他又见到了楚雯，她今天的黑底细白条纹的裙子非常适合会议的气氛。她白皙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给他，令他非常失望。别人说话的时候，他总会有意无意地看一眼楚雯，可她始终低头忙于记录，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会议结束了，大家分头走出会议室。楚雯收拾着笔记本电脑什么的，走得最晚。乔云帆也故意磨蹭着。

    乔总，还有什么事吗？楚雯这才看见他似的，但口吻中不无调侃。

    当然有，晚上下班一起坐坐吧。他其实是不抱多大希望的，因为楚雯百分之七十的时候都是拒绝的。不过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他还是要试试的。

    没想到楚雯爽快地答应了，好啊，六点钟我在楼下等你。

    公司是五点半下班，但楚雯每次约会都不喜欢在下班高峰期，她一直都非常讲究分寸，这一点乔云帆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好。他觉得她太谨慎了，不过想想自己多少算个领导，也许楚雯这样注意也是有道理的。

    下班后楚雯坐上乔云帆的捷达，两人来到振华路的一家餐馆。他们正准备点菜时，楚雯忽然说，那个包房里出来的人好象是林弦。

    乔云帆扭过头去，刚好看见林弦从洗手间出来。林弦显然没注意他们，而是径直回到包房。

    她有男朋友吗？

    不太清楚，她平时好象不太谈私人的事儿。楚雯如实地说。

    深圳人都不喜欢别人打听自己的私生活，你不也是一样吗？

    那如果她看见我们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未娶你未嫁，看见也没什么呀。

    不行，我也要看看她是和谁在吃饭。

    人家一起吃饭也并不一定是男朋友啊。又在包房里，谁知道有几个人，也许是一帮朋友呢。

    但她会看见我们啊，这不公平。

    你的意思是不吃了，换家餐馆？

    是啊，反正还没有点菜呢。

    正在这时，林弦的包房里出来一位高大的男士，个子和江天差不多，起码有一米八二，但有些黑，非常健壮的样子。那个男人是出来打电话的，表情有些急躁。

    服务员要来点菜了，楚雯站起来说，对不起，我们不在这儿吃了。

    乔云帆只好在附近又找了家餐馆，两人吃得还算开心。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也就随便说说公司的一些新闻。楚雯平时也不太爱和别的女同事聊闲话，在乔云帆面前还算能够说几句。但乔云帆始终没法将话题转到两人之间的情感上，楚雯就是不接他的茬。不过只要能有这种轻松的往也行了，他想追女孩子总要费一番劲的。不像他和小敏，是大学里谈的，那时候的女孩子还是心思简单一些。

    吃完饭，两人散了一圈步才走到停车的地方取车。他们刚坐进车里，看见林弦和那个黑高个一起过来了，那个男人还搂着林弦的肩膀，但林弦有些不太乐意的样子。他们上了一辆黑色奥迪。楚雯再往四下看看，并无其他人，就他们两个上了车。

    奥迪开走了，楚雯开玩笑地说，要不我们跟踪一下？

    乔云帆睁大眼睛，你会想跟踪别人？我才不信呢。

    当然说着玩的，我才不想管别人的隐私呢。再说林弦人还挺不错的，就是有些太机灵了。

    什么叫太机灵了？

    我也说不清，总觉得她那双眼睛太飘忽不定了，好象不那么简单。

    这倒也是，她和兰心长得有几分像，但没有兰心看上去单纯。

    你觉得江总会不会喜欢她？

    以前江总和兰心的事我就不太清楚，现在也说不上来。

    楚雯其实心里对江天和兰心的事是一清二楚的，但她不想在乔云帆面前多谈。一来这是兰心的隐私，二来兰心已经去了，再谈别人不太好，何况当初兰心一直把她看作知己呢。不过这个林弦，看样子有点故意勾引江天，好象有意无意地让江天注意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