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风雨飘摇（一）

    深圳的秋天来了，除了早晚有些变凉，几乎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

    林弦走了之后，江天对一切都没有很大的兴趣，每天都像一个机器人，在机械地工作而已。他也试图找过，可是高进之拒绝告诉他林弦的去向，声称他并不知道。高进之是个厉害的人，还恶狠狠地说是江天把她弄丢的。江天非常无奈，他实在想不通林弦为什么会上这样一个男人的当。

    鸿远集团目前的状况并不太好，江天已经敏感地觉得近期内陆鸿远必定会有一番大动作了，否则很难有真正的改观。但是陆鸿远具体会怎么做呢？他心里也没有底，顶多是只有个轮廓罢了。他当上集团副总裁已经两年多了，为集团做的事也不少了，可真正能够为集团带来巨额利润的项目却不多。他曾经为集团重新确立了业务方向，也操作过几个大项目，其中某些项目的盈利也十分可观，但从整个集团来说还没有扭亏为盈，这也是一直以来最困扰他的事。集团除了房地产公司、证券公司外，还有自己的商场、酒店，还有新成立的信息公司，这样的大型多元化经营的集团按理说是应该很赚钱的。然而实际上这两年赚的钱，都无法弥补以前的亏空。陆鸿远当然是清楚江天的能力，只是鸿远集团已经是一只破了的水桶，虽然不停地有水进来，但还是会从缝隙中漏出去。以新钱抵旧债，而新钱又抵不完旧债，这企业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集团的业务改组已经势在必行，陆鸿远曾给江天家里打过电话专门讨论此事。虽然电话中陆鸿远只和他聊了几分钟，但江天知道这对陆鸿远来说是已经是极为难得的。陆鸿远这个董事长是相当自信的，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给副总裁们直接打电话的，更不会主动找人商量。江天以前也一直觉得陆鸿远对他有些特别关照，让他在办一些事时协调起关系来比较顺了，当上副总裁之后就更是这样了。但江天并没有深想，他只想好好地为陆鸿远工作。其实江天也真是一个幸运儿兼实干家，他从小到大都优秀，根本不需要刻意去逢迎去巴结什么人就一直受重视受欣赏，所以他已经养成了这种性格，包括到鸿远集团以后也基本上没变，只是收敛了身上的一些锐气罢了。他心里非常清楚陆鸿远这样对他也是因为看出他确实是个忠臣，从来没有想从工作中捞点什么好处。这次对于时装公司的处理方案陆鸿远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江天知道他非常满意，尽管这涉及到他比较喜欢的白鹭。好在陆鸿远不是那种为了女人连原则都不要的男人，否则他也成不了一个大型集团的董事长。

    一天晚上，陆鸿远把电话打到江天家里，告诉他早作准备，集团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今年根本就没得到多少贷款，去年的货款早已用完，前年的展期后也该还了。而集团各方面的亏空还有很多，在高新技术产业园的那块准备建鸿远二期的地，还欠着一大半的钱，要再不付清，就要被规划国土局收回了。而一期的钱还没还完一半。另外，新引进的保健品公司由于种种原因根本无法进入市场竞争，就更谈不上什么盈利了。现在消费指数不断下降，深圳商场又多，消费一直处于低潮，商场只好一再降价，营业额看起来增加了，利润却几乎没有，商场员工的工资都难以保证。也许目前比较有希望的就是时装公司了，然而换了管理层之后似乎活力不足，订货量明显下降。

    陆鸿远还列举了其它一系列问题，这些和江天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他因为自己曾对欧陆时装公司放任自流而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心里不免有些惭愧，总觉得陆董有责怪他的意思。

    最后，陆鸿远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一手创造的企业竟然这么快就濒临倒闭了。都怪我，把摊子铺得太大，当初没听你的意见。

    江天安慰道，不会，陆董，鸿远一定会撑下去的。

    不，你不知道，鸿远是百足之虫，虽然未僵，但就要僵了，因为其实内部早就千疮百孔了。我是担心你年轻气盛，怕你沉不住气，一些事不敢告诉你。

    陆董你还是不信任我，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后来我知道你不是，可是告诉你也没用。你有的是才华，却没有什么经济实力，更不可能融来资金。现在鸿远最需要的是一笔周转资金，你在此地又没多少社会关系，能搞来吗？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不想让你为难啊。

    陆鸿远一番话语重心长，令江天第一次和他有了一种推心置腹的感觉。眼前这个看似没读过多少书的董事长，闯荡江湖多年，阅人无数，有着丰富的市场经验，他都叫难了，看样子鸿远已经是真的陷入危机了。江天一时觉得自己真没多少用，否则一定会拼搏一下，怎么也要为集团扭转乾坤。毕竟，他江天能到今天，还是多亏了陆鸿远的提携啊。这是他在深圳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路啊，如果鸿远不行了，他应该何去何从呢？

    在中国，无风都会起浪，何况鸿远集团真的已经面临危机了呢？所以小道消息传得很快，几乎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感觉到集团已经风雨飘摇，人心开始渐渐不稳起来。面对各方面的质疑，陆鸿远始终不作任何表态。他照常上下班、开会，所以除了那几个和他一起创业的董事外，集团上下都不清楚他到底会有什么举措。

    自从那晚陆鸿远打来电话后，江天一直忙于处理集团最近出现的一些资金问题。也真是祸不单行，在集团的事尚未有定论之前，鸿远商场又冒出了一大堆问题。江天暗暗发愁，现在鸿远集团的问题怎么像雨后春笋似的，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

    本来时装公司管理层不力一事已让江天焦头烂额，现在商场又出现了假冒伪劣产品，面临着被查封的危险。目前整个集团只有信息技术公司和时装公司还算收支持平。但信息公司的软件人员工资普遍较高，并且经济上是独立核算的，不可能指望他们太多。乔云帆提出借给江天一笔流动资金，被江天拒绝了。

    现在还不是最困难的时候，何况你给了我这笔钱，也不能对整个大局有什么影响。不如你拿出继续做你的事，软件行业利润高，该投入的还是要投入，不要因为工贸公司的事影响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