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围栏
轰隆隆~
火球如星陨般砸落林间，掀起漫天尘烟。
从坑中走出来的时候，他步伐已然有些踉跄。暗红的血痂、破烂的衣裳、白烟从他身上升腾而起、身后还拖着一条细长的红色血线。
抬头看向前方的枯树悬崖，看向更后方缓缓下落的夕阳，橙红色的天边开始有各色光点陆续浮现，但他知道那不是星光，而是敌人，是数之不尽的修士，是整个修仙界几乎所有法宝与神通。
光点如蝗虫过境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这边覆盖，声势浩大，如滚雷咆哮，所过之处鸟兽成群作散，如临天灾。
陈栎面色如常，只抬头看了看，便自顾自往前走去，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其实自从他从山林中回归，决定参与论道大会强杀那位“新道祖”起，这一幕就已经注定发生。
“你知道的，我真的不想杀人……”
陈栎侧头看了眼手上还在滴血的头颅，叹气道，“但你实在不该，你不该觊觎本不属于你的一切。”
说话间，那点点繁星已经笼罩了整个天幕，以相同的频率开始闪烁，陈栎脚下圆弧形土坑瞬间龟裂，周遭的枯草尽数贴服在地面，半空中的飞鸟不断坠落。
随着高空中的阵法不断成形，狂风开始肆虐，雷霆在他耳边咆哮，阵阵威压从天而降，如有实质，身边的空气仿佛都被压的稀薄了许多。
陈栎抬头挺胸，望向天空，叹了口气，迈开腿，砰的一声，地面便被踩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很快便看到一块巨石，抹开上面挂着的藤蔓，还能依稀看见桃花村的字样。往前十余步，有一面由大小不一白骨砌成的高大围栏，以巨石为起点向两边延伸，刚好将这个悬崖围了起来，里面零散还能看出数十处残檐断壁、废置的水井、断裂的石磨，中心处还有半截腐败的不像样的树根，儿时兄弟几人最喜欢的就是在这树上上蹿下跳，大人们拿藤条在下面候着，老者拄着拐杖在后面微微笑……
“外面世界那么大，我将来一定要带族人走出围栏，去看看沙漠，看看海洋，看看瀑布……”
一幕幕回忆止不住在陈栎脑中浮现，那时还没有修士，四周巨兽环绕，族人们世代生活在围栏中，出生，上树，拿藤条抓人，拄着拐杖在后方微笑便是他们的一生。
从来没有人真正想象过围栏外的生活到底怎样，但他们做到了，短短数百年间，以盘古开天般惊人的魄力开创仙道，越过无数生死难关，终于征服百兽，将人类的栖息地散播到世界每个角落。
在别人眼中，兄弟三人是举世敬仰的道祖，开天辟地，无所不能，陈栎也这样认为了，然而当他重回故地，看着眼前荒芜的一切，他才恍然，自己终究还是失败了啊。
他的初衷本来是想所有人都能快乐的……
“如果大哥你还在的话，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吧……”
陈栎来到枯树下，将那头颅放在墓前，靠着墓碑坐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不想我为您报仇的，你就是那样的人，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哪怕当时我就在现场，恐怕也劝不住你出头的决心。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不然我也不会隐退山林，我就是怕自己压制不住冲动，怕大哥会怪我，但他不该打三弟主意的。那是您留给三弟的位置，他也是这世界上最后还记得我们兄弟羁绊的人了，他必须活着，带着我们的记忆一直活着……”
“对了，我还给大哥带了你最喜欢的女儿红。”
陈栎说着，伸手摸向腰间，摘开瓶塞的时候才发现酒早从底部裂开的缝隙都椮了出去……
有人将酒递了过来。
那人一身紫色长袍，脚步轻飘飘的，其实不用转头也知道是他。
陈栎将酒接过，拔出瓶塞，在墓前倒下去大半才仰头喝了一口，不过他把酒瓶递回去时，那人却是没接。
“戒了好些年了。”他轻笑着往回一推，“自从那件事发生，二哥您又隐退后，我就戒了，我不想辜负你们的好意，其实这次哪怕您不来，我也已经作了应对。您不该来的，我也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你们保护的弟弟了……”
陈栎却是没接话茬，反而掏出一块玉简递了过去，“子逸出生的时候我没去，他现在应该也不小了吧……全当是补偿了。”
“子逸现在已经是当太爷爷的人了……”男子接过玉简，也坐在也悬崖边上。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陈栎想了想，随后笑了起来，“那当初我领回来那几个小子怎么样了？”
“风清战死好多年了，边境那边现在都是他的传说，子康后来转修了术法，现在也已经是一方霸主，倒是泽熙那小子天赋不错，金身修到了七重，后面还被抓到紫月阁授徒，不过这也已经是体修一道的最后一脉…”
“紫月阁，紫嫣吗？她……哎，是我对不起她。”
“她成家了。”
“是嘛……挺好的。”
“不过这么多年了，两人也一直没有子嗣。”
陈栎怔怔楞了片刻，举起酒瓶，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来。
“跟我回去吧二哥，既然辉烨已死，其他人也翻不起浪花，只要你肯服软，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回去吗……”陈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景衡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天真啊，”说着他便掏出一块七彩琉璃的晶石丢了过去。
“补天石？”男子脸上骤然变色。
“是啊，用五彩石和九天息壤锻造出的补天石，号称万法不侵。剿灭烛龙之前我们就锻造过，你还记得吧，几乎耗尽了天下宗门的底蕴才打造出的这么一小块，那战过后就碎了。是，我知道你这次召集了不少宗门，也知道你备了很多后手，但他们可没打算跟你谈啊，我的傻弟弟……”
陈栎说着，转身站了起来，眺望下方，看向那树根，看向那石磨，看向那一间间破碎的房屋以及那一排兽骨编织成的围栏，不同的是，从前围栏外阻拦他们的是凶兽，如今却换成了人。
再一次回头看向身后的弟弟，笑了笑，旋即便见热浪从他体表升腾，青筋涌动下，橙红色的火焰从双眼喷涌而出，点燃周身，有裂痕在他体表不断浮现。
下一刻，他高举双手抓向天空，咔嚓一声响起，空中还在凝结的阵法瞬间支离破碎，无数光点开始晃动逃逸，但破碎的不单单只有阵法，而是整片天幕，以及其中的一切事物！
咔~咔嚓——
清脆的声音从男子手中的补天石传来，碎成几块，有水滴滴答答地滴在上面，成了死寂中仅有的声响。
……
……
火球如星陨般砸落林间，掀起漫天尘烟。
从坑中走出来的时候，他步伐已然有些踉跄。暗红的血痂、破烂的衣裳、白烟从他身上升腾而起、身后还拖着一条细长的红色血线。
抬头看向前方的枯树悬崖，看向更后方缓缓下落的夕阳，橙红色的天边开始有各色光点陆续浮现，但他知道那不是星光，而是敌人，是数之不尽的修士，是整个修仙界几乎所有法宝与神通。
光点如蝗虫过境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这边覆盖，声势浩大，如滚雷咆哮，所过之处鸟兽成群作散，如临天灾。
陈栎面色如常，只抬头看了看，便自顾自往前走去，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其实自从他从山林中回归，决定参与论道大会强杀那位“新道祖”起，这一幕就已经注定发生。
“你知道的，我真的不想杀人……”
陈栎侧头看了眼手上还在滴血的头颅，叹气道，“但你实在不该，你不该觊觎本不属于你的一切。”
说话间，那点点繁星已经笼罩了整个天幕，以相同的频率开始闪烁，陈栎脚下圆弧形土坑瞬间龟裂，周遭的枯草尽数贴服在地面，半空中的飞鸟不断坠落。
随着高空中的阵法不断成形，狂风开始肆虐，雷霆在他耳边咆哮，阵阵威压从天而降，如有实质，身边的空气仿佛都被压的稀薄了许多。
陈栎抬头挺胸，望向天空，叹了口气，迈开腿，砰的一声，地面便被踩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很快便看到一块巨石，抹开上面挂着的藤蔓，还能依稀看见桃花村的字样。往前十余步，有一面由大小不一白骨砌成的高大围栏，以巨石为起点向两边延伸，刚好将这个悬崖围了起来，里面零散还能看出数十处残檐断壁、废置的水井、断裂的石磨，中心处还有半截腐败的不像样的树根，儿时兄弟几人最喜欢的就是在这树上上蹿下跳，大人们拿藤条在下面候着，老者拄着拐杖在后面微微笑……
“外面世界那么大，我将来一定要带族人走出围栏，去看看沙漠，看看海洋，看看瀑布……”
一幕幕回忆止不住在陈栎脑中浮现，那时还没有修士，四周巨兽环绕，族人们世代生活在围栏中，出生，上树，拿藤条抓人，拄着拐杖在后方微笑便是他们的一生。
从来没有人真正想象过围栏外的生活到底怎样，但他们做到了，短短数百年间，以盘古开天般惊人的魄力开创仙道，越过无数生死难关，终于征服百兽，将人类的栖息地散播到世界每个角落。
在别人眼中，兄弟三人是举世敬仰的道祖，开天辟地，无所不能，陈栎也这样认为了，然而当他重回故地，看着眼前荒芜的一切，他才恍然，自己终究还是失败了啊。
他的初衷本来是想所有人都能快乐的……
“如果大哥你还在的话，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吧……”
陈栎来到枯树下，将那头颅放在墓前，靠着墓碑坐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不想我为您报仇的，你就是那样的人，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哪怕当时我就在现场，恐怕也劝不住你出头的决心。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不然我也不会隐退山林，我就是怕自己压制不住冲动，怕大哥会怪我，但他不该打三弟主意的。那是您留给三弟的位置，他也是这世界上最后还记得我们兄弟羁绊的人了，他必须活着，带着我们的记忆一直活着……”
“对了，我还给大哥带了你最喜欢的女儿红。”
陈栎说着，伸手摸向腰间，摘开瓶塞的时候才发现酒早从底部裂开的缝隙都椮了出去……
有人将酒递了过来。
那人一身紫色长袍，脚步轻飘飘的，其实不用转头也知道是他。
陈栎将酒接过，拔出瓶塞，在墓前倒下去大半才仰头喝了一口，不过他把酒瓶递回去时，那人却是没接。
“戒了好些年了。”他轻笑着往回一推，“自从那件事发生，二哥您又隐退后，我就戒了，我不想辜负你们的好意，其实这次哪怕您不来，我也已经作了应对。您不该来的，我也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你们保护的弟弟了……”
陈栎却是没接话茬，反而掏出一块玉简递了过去，“子逸出生的时候我没去，他现在应该也不小了吧……全当是补偿了。”
“子逸现在已经是当太爷爷的人了……”男子接过玉简，也坐在也悬崖边上。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陈栎想了想，随后笑了起来，“那当初我领回来那几个小子怎么样了？”
“风清战死好多年了，边境那边现在都是他的传说，子康后来转修了术法，现在也已经是一方霸主，倒是泽熙那小子天赋不错，金身修到了七重，后面还被抓到紫月阁授徒，不过这也已经是体修一道的最后一脉…”
“紫月阁，紫嫣吗？她……哎，是我对不起她。”
“她成家了。”
“是嘛……挺好的。”
“不过这么多年了，两人也一直没有子嗣。”
陈栎怔怔楞了片刻，举起酒瓶，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来。
“跟我回去吧二哥，既然辉烨已死，其他人也翻不起浪花，只要你肯服软，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回去吗……”陈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景衡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天真啊，”说着他便掏出一块七彩琉璃的晶石丢了过去。
“补天石？”男子脸上骤然变色。
“是啊，用五彩石和九天息壤锻造出的补天石，号称万法不侵。剿灭烛龙之前我们就锻造过，你还记得吧，几乎耗尽了天下宗门的底蕴才打造出的这么一小块，那战过后就碎了。是，我知道你这次召集了不少宗门，也知道你备了很多后手，但他们可没打算跟你谈啊，我的傻弟弟……”
陈栎说着，转身站了起来，眺望下方，看向那树根，看向那石磨，看向那一间间破碎的房屋以及那一排兽骨编织成的围栏，不同的是，从前围栏外阻拦他们的是凶兽，如今却换成了人。
再一次回头看向身后的弟弟，笑了笑，旋即便见热浪从他体表升腾，青筋涌动下，橙红色的火焰从双眼喷涌而出，点燃周身，有裂痕在他体表不断浮现。
下一刻，他高举双手抓向天空，咔嚓一声响起，空中还在凝结的阵法瞬间支离破碎，无数光点开始晃动逃逸，但破碎的不单单只有阵法，而是整片天幕，以及其中的一切事物！
咔~咔嚓——
清脆的声音从男子手中的补天石传来，碎成几块，有水滴滴答答地滴在上面，成了死寂中仅有的声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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