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长鼠

    风凉夜,花抖雨,簌簌如歌。

    陈若谷已回到房间盘坐床上正在静修,室内清素但却显宽敞,除了床榻外,还有一张竹木圆桌和三张靠背竹椅,桌子上还有一斗嘴茶壶,袅袅热气从壶嘴冒出,临近木窗向外打开半分,让些许凉风透了进来。

    此时陈若谷额头汗水如豆,顺着清瘦的脸颊掉落,身上如斗嘴壶一般冒出着热气。自从山河镇后,陈若谷体内那股游丝的气息越渐壮大,细若针刺,每每运气之时确感微末扎心之痛。

    世间生灵初生都有一息,息盛则生强,息弱则气弱,随运势,际遇,渡修而起伏,被称为生象。陈若谷本想用生象之息融合,这股气丝犹又如活物般隐匿消失了,这种情况着实让陈若谷头疼。修至深夜,身体进入乏累期,再进行下去怕是事倍功半,刚想倒头入睡的陈若谷突然感到周身一股暗流波动,猛的一睁眼,看到一只两尺来长,身行似鼠的动物正伸手想要拿起床头的半枚饰物。

    陈若谷顿时起了精神,道:“偷到我头上来了。”急忙抬手去抓,陈若谷出手并不慢,只是在即将触碰之际,那只长鼠将饰物衔在口中,后肢用力向窗户外一跃而出,修长的身体像是弹簧一样划出一个弧度。

    陈若谷见一手抓空,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了东西,立刻起身跑到窗前,见那长鼠从二楼敏捷的跳到地上,所落之处还有一剑一斧及一把白面扇,陈若谷一眼就识出了正是陆诚三人之物,再看长鼠急中有序,将这些兵物透过绳扣拖在背上,四足续力,在雨夜里如一阵旋风一样疾驰起来。

    这一顿操作让陈若谷懵了,心道:“好一个动物成精,这是有备而来。”这时听得楼下一阵骚动,见白衣三人冲出在客栈门口。

    储项敞着衣衫,顾不及整理,怒吼一声:“他娘的,偷你爷爷的东西,贼羔子。”

    三人四下环顾,听得祁月急道:“师兄你看,地上有拖拽的痕迹,是这个方向。”随后倩影率先向着长鼠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陆诚储项二人紧随其后。

    陈若谷微微停了一下,待三人身行渐远,纵身跃下,顺着气息跟了上去。

    老天爷似乎是有心事,而且还是伤心事,要在今晚宣泄出来,倾雨压弯了柳枝,不时呼啸而来的风像一条莽鞭抽在身上。

    潲雨斜林,遮挡着视野,黑暗里三道白影北向急驰,任其谁都没想到,会被一只贼鼠摆了一道。

    一贯沉不住气的储项此刻出奇的冷静,道:“这厮有些道行,仅凭这般速度,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大家小心。”

    陆诚清秀的脸上滑落雨痕,一丝怒气充斥在眉间,道:“平时修炼的还是不够,它虽是趁着我们入睡行窃,但作为修道之人,如此迟钝的反应,真是丢脸,万一碰到凶恶之徒,恐怕性命都要丢了。”

    祁月道:“师兄,那是妖吗?”

    陆诚摇了摇头,道:“还不清楚,生灵也有好坏,虽说它盗了我们的宝器,但并未伤害我们。”

    储项似是又发了些力,脚上的速度又快了一些,抢言道:“偷就是偷,妖就是妖,哪有什么不清楚,可恶的妖邪这些年作的孽还少吗,遇妖必除,也是我们这次出师门的师命。”

    陆诚听得储项声音略带激动,面部神情缓和了下来,劝道:“老四,不要偏激,是灵是妖,生象之息便可明辨,除妖是我们职责,但杀生万万不可。”

    储项有些不耐烦,道:“妖怪的本质本就是智灵衍化而出,若没有这些东西,就不会有这么多事端,你也经历过的,不是吗?”

    一时戛然而止,陆诚不再接话,眼神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陷入了沉思。

    “好啦,你们不要再吵了。”祁月愤愤的说道,雨水打到粉嫩的脸上瞬间被弹了开去,“痕迹消失了。”

    三人停下脚步,此刻正探寻起来,雨积洼池,凌叶摇摆,地上的一切已经被冲刷淡去,再也看不出有任何拖拽的痕迹。

    祁月着急道:“师兄,到这里已经看不见了,已经找不到了。”

    陆诚凌厉的眼神在周围细致的查看一番后,眉宇紧皱,而后舒缓了下来,沉静道:“它跑不了,我们最擅长的就是追踪,老四,地视。”

    储项应了一声,似乎刚才的烦恼也被雨水冲刷不见,声道:“鼠崽子,跟你爷爷玩捉迷藏,你还太嫩了。”说完,储项原地站立不动,双臂抬至过肩,手掌结合成印,猛的的一下,双掌向地上压了上去,储项双眼紧闭,没过多久,储项睁开眼睛,指着群山方向说道:“那里。”

    三人一前两后,再次急速奔驰起来,一路无话。

    原本宽敞的路渐渐变得崎岖,草木被风雨拍打的杂乱不堪,垒石错乱矗立,让前行的道路更加受阻。

    北面群山环抱,连绵起伏,高矮不一,在阴雨潺潺的夜里,远远望去,更是有一幅泼墨阴郁的的气息,临近一座略显低矮的山脚下,三人放慢了脚步,储项比划了手势,示意就在前方。

    山峰低矮,若是按照常人的脚步,从山脚登至山顶,一个时辰便可到达,三人行至山脚处,路上碎石岩石颇多,踩上去发出挤压咯吱的异响,在这雨夜里有些格格不入。

    一步,两步,三步,步步一顿,三人生怕发出的异响惊扰了那只贼鼠。

    这时,祁月突然轻呀了一声,像是受到了惊吓,颤栗道:“那里好像有人。”

    原本谨慎的陆诚和储项二人,听到祁月的话,心上紧绷的弦此刻又紧了几分,二人顺着祁月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出现一座石台亭,四角中帽,雨水顺而下形成水幕,细观之下,亭中竟然有一人影笔直的站立,身形高大,头上戴着斗笠,腰间也好像斜挂长剑,只是那人影就这样一动不动,像是再看着某个方向。

    此时,原本镇定的陆诚也不免要惊呼出来,在那石亭之上,那只偷窃的长鼠此刻正在那个人影的脚下,长鼠身伏在地,而后有起身又再次伏地的跪拜起来,它的旁边还放着丢失的剑斧扇。

    陆诚一言不发,脸上阴沉,那道人影是谁,贼鼠跪拜他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那人驱使贼鼠偷窃?仅从现在所见,一串疑问迸发在脑海里盘旋,储项祁月二人带着同样疑惑的目光从石亭上移向陆诚,等待着陆诚的命令。

    陆诚沉思片刻,对着二人道:“此地有些诡异,在不了解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我们要小心行事,一会我先上前看上一看,你二人在这里待命。”陆诚再次看了一眼祁月,道:“小师妹,你要多加小心。”说完,便要起身谨慎前行,只是这一步还没迈出去,陆诚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的僵立起来。

    石亭之上,那道人影依旧,只是刚才还在三叩九拜的长鼠及地上的东西,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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