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水是眼波横

    若不是因为知道那人本质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王银钏也是要夸他一句光明磊落,心无城府的,只是后来惹得宝钏与相府断绝关系,亲缘过往皆斩断,徒留她孤身一人嫁去寒窑,作为姐姐,她自然不喜。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给妹妹下了蛊!

    王宝钏上一世受尽苦楚,她也劝了一辈子,却根本劝不回来。

    不过,这件事也十分奇怪。

    王宝钏从他身后看到盘旋的金龙,她只当是什么喜兆,根本不知其中缘由,可是重生过来的王银钏却知道。

    ——薛平贵身后那盘旋的金龙,可不就是预兆着他是龙子,是未来能坐上龙椅,君临天下的皇帝!

    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上天的什么暗示。

    要是放在以前,王银钏定要与王宝钏说是她一时紧张看错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偏还叫她见了?

    可是,她自己是重活一世而来的人,自己都是死而复活,还有什么理由怀疑是王宝钏的幻觉?

    然而即便如此,王银钏仍旧感觉到了一丝怪异,她问道,“你确定是见了?”

    王宝钏点头,坚定道,“确有此事,我当时看看清清楚楚,断然不是什么看错了,那天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他当时就像身披紫光,着金色羽衣一般到了我眼前,犹如神仙降世,就像是,上天在告诉我,那是我命中注定的人一般。”

    说到这里,王宝钏眼中绽放出了异常明亮的光彩,“二姐,你说,薛平贵是不是什么天神转世才到凡间?”

    王银钏眉头紧蹙,哪里还有心思在乎她说什么幻想的心思。

    王银钏道,“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只是因为他身披非同寻常的紫光,才非他不嫁?”

    王宝钏眼含光芒,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平贵当时救了我,他又是那般丰神俊朗,君子之风……总之,大概就是书中所说的惊鸿一瞥,一眼万年,我心悦他,自然也不止因为那周身缠绕的紫气。”

    王银钏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复杂。

    像是有什么吉光片羽,灵感一闪而过,快到她抓不住,一刹那之间便飞走。

    只是一瞬间,那种感觉却再也找不到,她便暂且放下这件事,不再去想。

    “这件事你除了我,还与别人说过吗?”王银钏问道。

    王宝钏摇摇头,“只有二姐一人,就连平贵,我都未曾透露半分。”

    王银钏点头,道,“这件事你先莫要与他人说,本来就是异象,传出去可能会给你招致祸患。”

    她神色认真,说话之间语气急切了几分,以往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去了几分,叫王宝钏感觉到了这件事的非同寻常,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二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王银钏仍旧想不出来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灵光,便先作罢,她看了眼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起身,王宝钏失落道,“二姐这就要走?”

    “不再待会吗?你尽和我说话了,还没吃多少呢!”

    王银钏道,“以后亦能来看你。对了,忘了跟你说,娘前几日染了风寒。”

    王宝钏平日里最是孝顺母亲,听到这话,紧张起来,“娘病了?”

    她不自觉地抓住了王银钏的衣袖,眼睛紧紧盯着王银钏的眼睛,生怕错过了她说话,“什么病?病情如何?重不重,吃了什么药?”

    一连串的提问,让王银钏险些招架不住。

    秀气的脸上都是惊慌担忧,王银钏余光扫视她一眼,“你还知道关心娘的病?”

    “不是一心都栽在那薛平贵身上吗?从前一门心思要嫁给薛平贵,就算父亲放言与你断绝关系都不松口,也不想想,若是真的背弃整个相府嫁给薛平贵,哪里还能顾得上家中人的安危?”

    王宝钏抓着袖子的手松了一些,低下头,花容月貌的小脸上都是歉疚。

    “我,我……”

    王宝钏期期艾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心中当然念着娘。”

    王银钏从她手中扯开了袖子,柔软金贵的面料被她攥得皱皱巴巴,走到马车面前,她道,“娘还让我给你带了梨汤,上午熬出来,到现在,有些凉了。”

    她从马车内取出一盏汤盅,王宝钏接过去,看到那汤盅的瞬间,便泪眼婆娑。

    “娘自己身子不利索,还记挂着我做什么,”王宝钏用袖子试了试眼泪,眼泪汪汪,梨花带雨。

    若是别人看了,定要怜香惜玉,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也要架着梯子,捧到她跟前。

    可是王银钏却丝毫不为所动,“回去热热,莫要喝凉的。”

    王宝钏重重地点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见此,王银钏叹了口气。

    “娘的病你不用担心,已经好了大半。”王银钏道。

    “真的?”王宝钏仰起头,破涕为笑,连连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王银钏看着她的表情,这一行的目的达到,便将这一页揭过去,道,“今日,除了我,还有谁来过?”

    王宝钏身体一僵,手指捏紧那梨汤盅,嗫喏道,“没,没有人。”

    王银钏抱着胳膊,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看着她。

    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眼神,可是却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越来越重,让她越来越忍不住想要逃离。

    好像明明她什么都知道,却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撒谎。

    等了一会儿,只有沉默,她只是结结巴巴,却什么都不说,王银钏直白道,“玳瓒与你说了什么?”

    王宝钏身子一抖,“没,没有什么。”

    王银钏皱了皱眉,道,“既然你不想说,便不必说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好自为之。”

    她转身登上了马车,留下失魂落魄,脸色有些苍白的王宝钏在原地,看着那马车绝尘而去,她看了看手中的汤盅,又看了看那马车的影子,眼泪无声滑落。

    马车内,王银钏放下了轿帘,回过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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