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军旗飘扬
建奴再次列阵,场面虽然乱哄哄的,但组织还算有序。
趁这个功夫,方楠催促部队加快撤退速度。
“豆子,去通知各支部队,以行军队列跑步后撤。”
战斗进行了四个时辰,方楠不用侦骑回报,也知道皇太极回援部队近在咫尺,随时都可能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单凭千里营的新颖战术和火力,即便加上关宁军那些饿兵,也不是八旗主力对手。
虽然他们伤损超过五千,但精锐甲兵还不到半数,未伤到三旗筋骨,之所以被打的节节后退,让关宁军冲出包围,只是谁都没有料到自己打法这么犀利。
何可纲策马走来,双手抱拳哈哈大笑:“方将军胆色过人,何某拍马不及,说着话向他竖起一根大姆指。”
“督师现在可好?”
何可纲神色急切,问起了孙承宗。”
方楠抱拳还礼:“督师一切安好,可纲兄,快带人蹬船吧!几日后便可以见到他老人家。”
“友军未退,何某怎能独自离开?”
何可纲手持长枪淡淡一笑,“千里营连续作战,理应先行撤退,这里有我关宁军断后。”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东北侧与黄浒山营对峙的建奴,突然推出两百多辆盾车快速冲锋,一改刚才只派出骑兵,进行骚扰的战术。
三十门口径大小不一的青铜火炮和弗朗机,在正白旗马甲掩护下,同时出现在黄浒山营右翼。
黑洞洞的炮口,突然在盾车之后闪现出来,此时引线已经点然,冒着青烟正急剧燃烧,刹那间齐同轰鸣,将炮弹射入黄浒山营。
炮弹呼啸而至,在方阵中横冲直撞,夹带掀起的土块和雪沫,瞬间刮起了一阵钢铁风暴。
建奴连续打了三轮,佛郎机和青铜小炮接连发射,列于阵前的一百辆迅雷铳车,半数肢离破碎,飞散的车体和部件反卷到军阵之中,士兵们如同被狂风扫过一样,全部倒伏在地上。
片刻后,炮弹激射卷起的尘埃和雪雾渐渐消散,方阵中景像也慢慢清晰。
此时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立的士兵,残肢断臂和被击散的武器部件,洒满了一地。
谁也未曾发现,正白旗部众会把火炮隐藏在盾车之后,这使一场普通的步兵对峙,瞬间转变成了突袭战。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这让黄浒山营跟本就没有时间作出应变。
方楠一下愣在那里,眼前这个情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心里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张春车营和抚宁军中的六磅火炮,加在一起有几十门,数量并不是很多,但小炮和抬枪却有上百具,都被皇太极平均留给三旗用于防守。
方楠进攻围城大营时,打掉了正蓝和镶蓝两旗分得的铳炮,他未料到正白旗竟然还会有,而且在这个关键时刻全部推出来集火使用。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
看着空旷的战场,方楠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喃喃自语:“都没了吗?”
“八百人都没了吗?”
“浒山哥呢?”
“怎么都睡着了?”
“八百人都睡了吗?”
方楠思维顿时一乱,他不敢相信会出现这个局面,精神变的痴痴呆呆。
“好!”
“哈哈哈哈”
多铎看到战场上的情景,双掌交击呼喝一声,然后拍击身前扶栏连声大笑。
济尔哈朗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嘴角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端起茶碗吹了两口。
莽古尔泰挺了挺腰身,仍是举着千里镜在仔细观望,虽然没说话,但身边的侍卫,都能感觉到他情绪十分振奋。
冲杀声四起,正白旗部众在盾车之后涌出,连弓箭都没有放,举着刀枪高声呼喊着向前冲锋。
一时间,吴彪,祖大寿也都一脸震惊,愣在了那里。
方楠突然在担架上蹦了下来,跳上身边一匹战马,抽出战刀前指,向右翼战场冲去。
一旁的小豆子马上反应过来,催动“小豆芽”加速追赶。
“小豆芽”今天也特别懂事,伸长了脖子,四蹄翻腾奋力狂奔。
吴彪想也没想,拍马追了过去,祖大寿虎刀一挥,带领百余名家丁,催动战马飞快追赶。
大川在战马上一个翻身,就跳了下来,抓住一匹掷弹大队空马的僵绳,纵身跃跨而上。
这匹战马很不喜欢大川的身材,抬起前蹄裂嘴大声抗议。
大川抽出重剑,指向方楠背影,似乎是在危胁战马,又似在指挥部队。
剑锋大队家丁,快速更换战马扬鞭追赶。
方楠骑在马上,目光狠狠注视着正在冲锋的建奴。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眼看着建奴,马上就要冲进黄浒山营阵地。
“杀杀……”
方楠面目狰狞,牙齿交错发出“咯噔蹬”的声响,一丝鲜血在嘴角溢出。
八百多个士兵,那是千里营四分之一的战力,黄浒山情同自己亲人。
方楠接受不了这些人离他而去,更接受不了他们战死于建奴之手。
“失落,无力感,憋屈,
难以割舍。”
各种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又是一股鲜血在嘴角涌出,他感觉内心倍受煎熬,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充满全身,恨不得捅自己两刀,利用伤痛驱散这种感触,才能让心里舒服一些。
看向战场,方楠目龇欲裂,他低声怒吼,将战刀又向前伸了伸,嘴角流出的鲜血,随风飘洒在胸前。
“五十步……四十步……突然,炮弹呼啸声在空中划过,一枚枚落在方阵前炸响,最近的一颗,距离倒伏在地的士兵,只有十几步远。
宋桥炮队,此时调转炮口,在嘈杂的口令中先后开火。
密集冲锋的建奴,被炸得东倒西歪,倾刻间就倒下一片,前进的势头也为之一顿。
一缕轻风在方阵中抚过,卷起了晶莹如纱的雪末,在空中变幻出不同形态渐渐飘散。
阵地上,一个士兵的脑袋忽然动了动,接着又晃了晃,头上的雪沫子,草梗,随之簌簌落了下来。
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个脑袋,在方阵中动了起来,几百个士兵摇头晃脑,晃晃悠悠在地上站起。
发现建奴冲到几十步外,他们咬牙切齿忍住伤痛,艰难半跪在地上举起火铳。
冲在前面的建奴,看到明军士兵,在地上爬起这诡异一幕,后背唰的一下就湿透了,心中猜想这是诈尸,还是被大凌河战场上的恶鬼附身了?
他们迈出的每一步,此时都变得软弱无力。
铳口火光亮起,答案瞬间揭晓,一枚枚铳弹穿透他们身上棉甲,铁甲,单层的,双层的……。
一具具建奴身体向后仰倒,他们看到天空上的流云,忽然间似乎懂得了生命意义,一阵疼痛由伤口传来,将他们带入了黑暗。
一名额骨有些塌陷的士兵,将双手深深插入泥土,带动着身体向前蠕动,他用力睁开被鲜血模糊的双眼,盯着一步外倒伏在地的军旗。
他用尽全身力气,使身体蜷缩了一些,然后用力张开,右手才堪堪触摸到旗杆。
此时,他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
士兵将旗杆拽入怀中,紧紧搂住,然后用手肘支撑住地面,使双腿能够跪立。
他尽力控制不断抖动抽搐的身体,使跪着的双腿叉开,将怀中军旗缓缓树立,紧握旗杆贴靠在肩颈之间。
士兵抬头望向战场上冲来的建奴,和周围晃晃悠悠,在地上爬起的同伴。
手指不停摩搓着被鲜血染红的旗杆,脸上露出了微笑。
目光中的神彩,渐渐在微笑中消失,头颅也缓缓垂了下来。
就在这一刻,军旗突然迎风展开,发出阵阵咧响,稳稳在他怀中矗立,飘扬在战场上空。
所有士兵望向军旗,心中顿时涌起必胜信念,他们坚信只要军旗飘扬,自己和同伴的力量就能凝聚在一起,那就等于有了依靠,一股强劲的气力突然充盈全身,举手抬足间,便可以击杀敌人。
方楠看到这一幕,眼睛突然湿润了。
“杀,杀……”
一声声嘶吼,似乎让沉闷的内心变得通畅。
军旗带来了希望,方楠双脚猛踹马腹挥刀前指,口中不停叫喊。
方阵中几百个能够走动的士兵,快速列出“缩了水”的拒马方阵,把两百多个只能在地上爬行的同伴围在中间。
重伤士兵三五成群依靠在一块,举起火铳瞄向建奴。
二十部完好的迅雷铳车架了起来,对准了几十步外建奴骑兵。
没有总旗和小旗的哨声,士兵们同时打响火铳,天空中呼啸的炮弹也随之落下。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在十二门火炮和三轮火铳打击下,几百个突前骑兵被炮弹炸飞,成排战马戕倒在地,将马甲甩落到地面上,被身后战马践踏。
短短二十多步距离,两百个骑兵和几百匹战马,横尸在方阵右翼。
士兵快速装填弹药,但目光仍不停注视着五十步外的骑兵。
“啪……啪啪……”
右侧两角十部迅雷铳车纷纷打响,三百颗铳弹,在几个呼吸时间内,形成一片弹雨,将一百多个建奴射杀。
他们的尸体与死伤战马,减缓了身后部众冲锋势头,建奴骑兵不得不将马速放缓,才能冲过这片尸体纵横的区域。
前排士兵这时完成装填,再次将火铳举起,前方二十步外几十个骑兵,同时应声落地。
第二排火铳手装填完毕,在打出一轮火铳后,与第一排士兵同样端起火铳,将刺刀指向已经近身的敌人。
方阵两角迅雷铳车,再次发出了快节奏的铳声。
“啪啪啪……”
七声铳响过后,士兵快速拎起火铳,放弃迅雷铳车,回到方阵之中。
小型铳车,转眼间就被冲锋的战马撞散。
这时正白旗部众,在付出几百人伤亡之后,逐渐将方阵团团包围。
战场上,刀剑交击声,喊杀声,惨嚎声迅速放大。
千里营士兵,三三两两配合刺杀,没有让这些正白旗建奴讨到什么便宜。
铳剑是由精钢打制,能够轻松刺穿夹铁棉甲。
而正白旗甲兵,倚靠丰富经验和战斗技巧,劈砍回避着刺刀,对方阵展开冲击,与黄浒山营士兵撕杀在一处。
不到两里距离,竟会如此遥远,方楠看到阵地上的士兵,不断站了起来。
一个,两个……五十五个……九十九个,此刻他看到三千多正白旗建奴将方阵包围,与四百多个士兵展开肉搏,内心中变得更为急切。
方楠纵马冲向方阵左侧建奴后队,将几名马甲和步甲撞飞撞倒。
面对成群敌人,无论他怎么拍打战马,都无法冲撞过去。
就在此时,身后喊杀声骤起,吴彪和祖大寿率军杀了进来。
方楠挥剑的右臂,渐渐酸麻颤抖,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突然他腿上一痛,一个旗丁手持虎枪,蓄势再次冲来。
这时呼啸声起,小豆子舞动钢盾出现在旗丁面前,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满面鲜血倒了下去。
小豆子纵马撞倒几个建奴,警惕守护在方楠左侧。
方楠再次看向方阵时,黄浒山已经昂首立于其中,悲喜交集,两行泪水瞬间在脸颊上滑落。
趁这个功夫,方楠催促部队加快撤退速度。
“豆子,去通知各支部队,以行军队列跑步后撤。”
战斗进行了四个时辰,方楠不用侦骑回报,也知道皇太极回援部队近在咫尺,随时都可能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单凭千里营的新颖战术和火力,即便加上关宁军那些饿兵,也不是八旗主力对手。
虽然他们伤损超过五千,但精锐甲兵还不到半数,未伤到三旗筋骨,之所以被打的节节后退,让关宁军冲出包围,只是谁都没有料到自己打法这么犀利。
何可纲策马走来,双手抱拳哈哈大笑:“方将军胆色过人,何某拍马不及,说着话向他竖起一根大姆指。”
“督师现在可好?”
何可纲神色急切,问起了孙承宗。”
方楠抱拳还礼:“督师一切安好,可纲兄,快带人蹬船吧!几日后便可以见到他老人家。”
“友军未退,何某怎能独自离开?”
何可纲手持长枪淡淡一笑,“千里营连续作战,理应先行撤退,这里有我关宁军断后。”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东北侧与黄浒山营对峙的建奴,突然推出两百多辆盾车快速冲锋,一改刚才只派出骑兵,进行骚扰的战术。
三十门口径大小不一的青铜火炮和弗朗机,在正白旗马甲掩护下,同时出现在黄浒山营右翼。
黑洞洞的炮口,突然在盾车之后闪现出来,此时引线已经点然,冒着青烟正急剧燃烧,刹那间齐同轰鸣,将炮弹射入黄浒山营。
炮弹呼啸而至,在方阵中横冲直撞,夹带掀起的土块和雪沫,瞬间刮起了一阵钢铁风暴。
建奴连续打了三轮,佛郎机和青铜小炮接连发射,列于阵前的一百辆迅雷铳车,半数肢离破碎,飞散的车体和部件反卷到军阵之中,士兵们如同被狂风扫过一样,全部倒伏在地上。
片刻后,炮弹激射卷起的尘埃和雪雾渐渐消散,方阵中景像也慢慢清晰。
此时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立的士兵,残肢断臂和被击散的武器部件,洒满了一地。
谁也未曾发现,正白旗部众会把火炮隐藏在盾车之后,这使一场普通的步兵对峙,瞬间转变成了突袭战。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这让黄浒山营跟本就没有时间作出应变。
方楠一下愣在那里,眼前这个情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心里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张春车营和抚宁军中的六磅火炮,加在一起有几十门,数量并不是很多,但小炮和抬枪却有上百具,都被皇太极平均留给三旗用于防守。
方楠进攻围城大营时,打掉了正蓝和镶蓝两旗分得的铳炮,他未料到正白旗竟然还会有,而且在这个关键时刻全部推出来集火使用。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
看着空旷的战场,方楠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喃喃自语:“都没了吗?”
“八百人都没了吗?”
“浒山哥呢?”
“怎么都睡着了?”
“八百人都睡了吗?”
方楠思维顿时一乱,他不敢相信会出现这个局面,精神变的痴痴呆呆。
“好!”
“哈哈哈哈”
多铎看到战场上的情景,双掌交击呼喝一声,然后拍击身前扶栏连声大笑。
济尔哈朗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嘴角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端起茶碗吹了两口。
莽古尔泰挺了挺腰身,仍是举着千里镜在仔细观望,虽然没说话,但身边的侍卫,都能感觉到他情绪十分振奋。
冲杀声四起,正白旗部众在盾车之后涌出,连弓箭都没有放,举着刀枪高声呼喊着向前冲锋。
一时间,吴彪,祖大寿也都一脸震惊,愣在了那里。
方楠突然在担架上蹦了下来,跳上身边一匹战马,抽出战刀前指,向右翼战场冲去。
一旁的小豆子马上反应过来,催动“小豆芽”加速追赶。
“小豆芽”今天也特别懂事,伸长了脖子,四蹄翻腾奋力狂奔。
吴彪想也没想,拍马追了过去,祖大寿虎刀一挥,带领百余名家丁,催动战马飞快追赶。
大川在战马上一个翻身,就跳了下来,抓住一匹掷弹大队空马的僵绳,纵身跃跨而上。
这匹战马很不喜欢大川的身材,抬起前蹄裂嘴大声抗议。
大川抽出重剑,指向方楠背影,似乎是在危胁战马,又似在指挥部队。
剑锋大队家丁,快速更换战马扬鞭追赶。
方楠骑在马上,目光狠狠注视着正在冲锋的建奴。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眼看着建奴,马上就要冲进黄浒山营阵地。
“杀杀……”
方楠面目狰狞,牙齿交错发出“咯噔蹬”的声响,一丝鲜血在嘴角溢出。
八百多个士兵,那是千里营四分之一的战力,黄浒山情同自己亲人。
方楠接受不了这些人离他而去,更接受不了他们战死于建奴之手。
“失落,无力感,憋屈,
难以割舍。”
各种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又是一股鲜血在嘴角涌出,他感觉内心倍受煎熬,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充满全身,恨不得捅自己两刀,利用伤痛驱散这种感触,才能让心里舒服一些。
看向战场,方楠目龇欲裂,他低声怒吼,将战刀又向前伸了伸,嘴角流出的鲜血,随风飘洒在胸前。
“五十步……四十步……突然,炮弹呼啸声在空中划过,一枚枚落在方阵前炸响,最近的一颗,距离倒伏在地的士兵,只有十几步远。
宋桥炮队,此时调转炮口,在嘈杂的口令中先后开火。
密集冲锋的建奴,被炸得东倒西歪,倾刻间就倒下一片,前进的势头也为之一顿。
一缕轻风在方阵中抚过,卷起了晶莹如纱的雪末,在空中变幻出不同形态渐渐飘散。
阵地上,一个士兵的脑袋忽然动了动,接着又晃了晃,头上的雪沫子,草梗,随之簌簌落了下来。
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个脑袋,在方阵中动了起来,几百个士兵摇头晃脑,晃晃悠悠在地上站起。
发现建奴冲到几十步外,他们咬牙切齿忍住伤痛,艰难半跪在地上举起火铳。
冲在前面的建奴,看到明军士兵,在地上爬起这诡异一幕,后背唰的一下就湿透了,心中猜想这是诈尸,还是被大凌河战场上的恶鬼附身了?
他们迈出的每一步,此时都变得软弱无力。
铳口火光亮起,答案瞬间揭晓,一枚枚铳弹穿透他们身上棉甲,铁甲,单层的,双层的……。
一具具建奴身体向后仰倒,他们看到天空上的流云,忽然间似乎懂得了生命意义,一阵疼痛由伤口传来,将他们带入了黑暗。
一名额骨有些塌陷的士兵,将双手深深插入泥土,带动着身体向前蠕动,他用力睁开被鲜血模糊的双眼,盯着一步外倒伏在地的军旗。
他用尽全身力气,使身体蜷缩了一些,然后用力张开,右手才堪堪触摸到旗杆。
此时,他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
士兵将旗杆拽入怀中,紧紧搂住,然后用手肘支撑住地面,使双腿能够跪立。
他尽力控制不断抖动抽搐的身体,使跪着的双腿叉开,将怀中军旗缓缓树立,紧握旗杆贴靠在肩颈之间。
士兵抬头望向战场上冲来的建奴,和周围晃晃悠悠,在地上爬起的同伴。
手指不停摩搓着被鲜血染红的旗杆,脸上露出了微笑。
目光中的神彩,渐渐在微笑中消失,头颅也缓缓垂了下来。
就在这一刻,军旗突然迎风展开,发出阵阵咧响,稳稳在他怀中矗立,飘扬在战场上空。
所有士兵望向军旗,心中顿时涌起必胜信念,他们坚信只要军旗飘扬,自己和同伴的力量就能凝聚在一起,那就等于有了依靠,一股强劲的气力突然充盈全身,举手抬足间,便可以击杀敌人。
方楠看到这一幕,眼睛突然湿润了。
“杀,杀……”
一声声嘶吼,似乎让沉闷的内心变得通畅。
军旗带来了希望,方楠双脚猛踹马腹挥刀前指,口中不停叫喊。
方阵中几百个能够走动的士兵,快速列出“缩了水”的拒马方阵,把两百多个只能在地上爬行的同伴围在中间。
重伤士兵三五成群依靠在一块,举起火铳瞄向建奴。
二十部完好的迅雷铳车架了起来,对准了几十步外建奴骑兵。
没有总旗和小旗的哨声,士兵们同时打响火铳,天空中呼啸的炮弹也随之落下。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在十二门火炮和三轮火铳打击下,几百个突前骑兵被炮弹炸飞,成排战马戕倒在地,将马甲甩落到地面上,被身后战马践踏。
短短二十多步距离,两百个骑兵和几百匹战马,横尸在方阵右翼。
士兵快速装填弹药,但目光仍不停注视着五十步外的骑兵。
“啪……啪啪……”
右侧两角十部迅雷铳车纷纷打响,三百颗铳弹,在几个呼吸时间内,形成一片弹雨,将一百多个建奴射杀。
他们的尸体与死伤战马,减缓了身后部众冲锋势头,建奴骑兵不得不将马速放缓,才能冲过这片尸体纵横的区域。
前排士兵这时完成装填,再次将火铳举起,前方二十步外几十个骑兵,同时应声落地。
第二排火铳手装填完毕,在打出一轮火铳后,与第一排士兵同样端起火铳,将刺刀指向已经近身的敌人。
方阵两角迅雷铳车,再次发出了快节奏的铳声。
“啪啪啪……”
七声铳响过后,士兵快速拎起火铳,放弃迅雷铳车,回到方阵之中。
小型铳车,转眼间就被冲锋的战马撞散。
这时正白旗部众,在付出几百人伤亡之后,逐渐将方阵团团包围。
战场上,刀剑交击声,喊杀声,惨嚎声迅速放大。
千里营士兵,三三两两配合刺杀,没有让这些正白旗建奴讨到什么便宜。
铳剑是由精钢打制,能够轻松刺穿夹铁棉甲。
而正白旗甲兵,倚靠丰富经验和战斗技巧,劈砍回避着刺刀,对方阵展开冲击,与黄浒山营士兵撕杀在一处。
不到两里距离,竟会如此遥远,方楠看到阵地上的士兵,不断站了起来。
一个,两个……五十五个……九十九个,此刻他看到三千多正白旗建奴将方阵包围,与四百多个士兵展开肉搏,内心中变得更为急切。
方楠纵马冲向方阵左侧建奴后队,将几名马甲和步甲撞飞撞倒。
面对成群敌人,无论他怎么拍打战马,都无法冲撞过去。
就在此时,身后喊杀声骤起,吴彪和祖大寿率军杀了进来。
方楠挥剑的右臂,渐渐酸麻颤抖,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突然他腿上一痛,一个旗丁手持虎枪,蓄势再次冲来。
这时呼啸声起,小豆子舞动钢盾出现在旗丁面前,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满面鲜血倒了下去。
小豆子纵马撞倒几个建奴,警惕守护在方楠左侧。
方楠再次看向方阵时,黄浒山已经昂首立于其中,悲喜交集,两行泪水瞬间在脸颊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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