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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夜宴(4)

    同时,御统城内紫宸殿前。

    当朝天子汤恪终于是玩的尽了兴,而这一场子被召进宫里的贵胄子弟们大多是累的躺倒在了地上,也只剩的齐王世子林明仁还能勉强站着。

    “哈哈哈哈哈!诸君已无力乎?”

    那些瘫倒的官家子弟都只在地上无力的摆摆手,唯有林明仁还能行礼答道:

    “陛下乃真龙天子,气海宽广无穷,自是与我等凡夫俗子不同。”

    汤恪则一啧嘴打断了他

    “休得溜须拍马,朕不喜欢,倒是林小叔你可以啊,还能站的住。”

    林明仁赶忙陪笑道:

    “天子架前,怎敢失礼。”

    汤恪撇嘴一笑,指着地上人便说:

    “哦?那这般家伙可算得在天子面前失礼了?”

    瘫倒的贵胄子弟们连滚带爬的一个个翻身跪下,七嘴八舌的说着些求饶的话,直逗得汤恪哈哈大笑着一下倒坐在地,指着那些公子哥高声道:

    “都求饶,求!谁说的不好听,判你个欺君,叫光武卫拖下去腰斩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明仁一看势头不对速速屏退了一旁站着的光武卫又到汤恪耳边低声劝了一番,皇帝陛下才停下了大笑,一脸不悦的让跪着的一干人等起了身。公子们赶忙爬起一个个对着林明仁说了些好话,又向着皇帝再三叩拜后便欲离开。

    岂料汤恪又冷不丁来了一声:“都慢着。”

    那言语中透着一丝寒意,直叫几人不敢动弹,就这么背对着皇帝等待发落,当中年轻胆小的一人更是双腿不住的发抖。

    谁料皇帝陛下只是笑言道:

    “天色不早了,几位就留在宫中与朕同用膳如何?”

    那几位贵胄哪敢不从,只得连声应是,见是这番安排林明仁侧目打了一眼跪在远处的侍从,那人立刻会意起身去通知备膳。皇帝对他的机智处事显然十分满意,上前便勾着他的肩道:

    “小叔可一定要留下来啊,朕已不知多久没和你把酒言欢了。”

    林明仁却很坦然地推脱道:

    “陛下,草民今日是以伴学为名进的宫,久留宫中恐会有言语对陛下不利,况律法有定,非有军勋功名者不得于人定后过宣武门,草民不过一介白身,若是不赶些回去恐会因夜无所归叫城内的通鉴司(虚构)请了去呢。”

    汤恪抬起搭在林明仁肩上的手,满不在乎的仰天高喊

    “这天下的规矩都是朕定的!当如何,不当如何,都不过朕一句话!”

    又立刻贴到林明仁耳边轻声言语

    “何况,光武卫尚能听你差遣,区区通鉴司又敢奈你何。”

    这般言语自已是透出了些许的不满,林明仁却还神色如常地回答

    “陛下说笑了,草民怎可能调遣天子家军,不过是与那二位将军陈述利害,求着他们莫要真愚钝到信了陛下的玩笑话,

    再者天自有序,国亦有法,祖宗立法自是上应天命,下垂黎民,世随时异,中有应变者亦有不可变者,陛下若随喜恶滥加变动后果不可估量啊。”

    眼看着林明仁打算继续说教汤恪赶忙打断了他

    “对对对,朕知了,朕不乱说话,也不乱变法,行了吧?最厌你们这些读书人了,满嘴的之乎者也,说些简单事也喜欢弯弯绕绕的,还总拿些不知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来佐证自己的说法,朕只觉得啊,无聊的紧!”

    “陛下……”

    “欸欸欸,打住,朕也是看在是你讲这些话了,若换是他人早叫拖出去了,休要再言,休要再言!我只问你,今晚的宴席你去是不去?”

    “陛下,此事恕难从命。家父出门前有交代,让我去给姐……皇后娘娘请安,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恳请陛下容我完成父命。”

    一听皇后的名号汤恪当即怪哼了一声,脸上也摆出奇怪的表情,只连连摆手道:

    “那你只管去便是,她要是知道你进了宫不去看她指定得拿朕出气,朕可受不了。”

    林明仁见皇帝陛下终于肯放了自己不由轻吁一口气,行了拜礼便走侧廊离开,临行了还听得身后汤恪的自言自语

    “真是,明明朕和小叔相处挺好的,怎得就受不了那疯婆子。”

    前头的林明仁偷笑着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得到,汤恪赶忙喊了声

    “可别说与她听啊!”

    “放心吧。”

    说罢林明仁随着一个迎上前来的黄门快步往着深宫去了,汤恪就这么立在原地,不时探头望望,就这么看着小叔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散。

    “行了,都别给朕演了。”

    刚刚还点头哈腰的贵胄们一个个直起腰来,清了身上灰尘围到了皇帝身边,那两个本已应被屏退的光武卫也拦到了连接宫宇的长廊前,几个中涓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上给汤恪换了外装,又呈上茶水,汤恪灌进口中漱了几口即吐了出来,宦官很精准的持壶接住了那茶水。

    皇帝摸着脖子左右活动了下,发出咔咔的声响,皱眉直盯着林明仁离开的地方,说话的声音很轻,却与刚刚完全不同,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都说说吧,怎么看他?”

    率先开口的是一位身着暗剑纹劲装,戴一利落冠髻,气宇不凡的瘦脸青年,只见他一甩袖单膝跪下,仰头直视汤恪道:

    “僭越天子,擅调天兵,是反!”

    汤恪看着那青年,思索了一番才想起他是原八部大夫中门庭最为显赫的太保赵鼎家的长子赵韧,他们八部大夫这些世袭大贵族是林天衍一系列改革中受打击最重的,

    不夸张的说若不是他们大多安逸日子过久了早已不习兵戈,自知道闹不过军权在握的林天衍恐是早已起兵倒林,他们可以说是目前最坚定的盟友。

    但他们的思想始终过于腐朽,满口的君君臣臣、仁义道德,归根结底真正关心的只有自己家里一亩三分地的破事,真到了关键时刻倒反会靠不住。

    “不过是好言相求,何来调遣一说,朕倒觉得他敢不一味迎合倒能积极制止愚行,是好。”

    几人中最高大的那人上前一拱手,直言道

    “顶撞主君,是逆!”

    汤恪每见那人的脸庞就想笑,生的虎背熊腰,脸庞却尽显童稚,这人是被林天衍削了职的明太尉之养子,亲生的儿子都在北疆抵御火奴的战斗中殉国了,

    自觉地太尉的位子理应得由他坐到死,本和齐王同个行伍出身,自打精简吏治时给他留俸削职后就和林天衍完全不对眼。

    这拨人诉求很容易满足,但大多只是和齐王有私仇,甚至绝大多数说不上什么血海深仇,能用,但不能仰仗。

    “直言进谏,忠臣也,不可言逆。”

    “我们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所有人闻声看去,那是从开始就一直在人群中沉默无言的清秀青年,他柔声道:

    “无论林明仁有何想法、有甚作为,只有一点毋庸置疑,他是齐王的世子,只此一点,他就只能被列为敌人。”

    汤恪直盯着那声音的主人,希望自己的威压能让他有所动摇,可那人却依旧毫无惧色。这家伙没见过几次,只知是太常府的大灵台举荐的。

    这群老贼平日总摆出一副不理尘世,一心求道的样子,暗地里不断地在各方周旋,只为了汲取最大利益,稳固自己的地位。

    林天衍在礼教上表现着超乎寻常的热切,似乎是为了在各个边镇的信徒中博取好感,但他的笃信却给太常府带来了压力,不论是真信徒还是假狂热,对实际控制礼教解释权的他们而言都是个不安定因素。

    当然相对的,年轻的皇帝也能肯定这些家伙也一定同时在接触着齐王,说到底只是墙头草罢了,更不要说那些不敢发声的围观者,他们大抵都在骑墙观望罢。也许真正能靠得住的只有几位亲缘较近的同姓藩王了。

    “他是齐王世子这一点难道不是最大的优势么?如果他能站到我们这边就将是我等最强大的杀招。”

    话音不知从何处飘来,当人们还在四处寻找时一把金刀已抵在了那太常府的人脖子上,那持刀人是个比汤恪矮半个头的赤发女子,虽然以黑纱覆面这些见多识广的贵胄还是能隐约察觉到她应该是个火奴。

    汤恪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这能称为对最近嚣张的太常府的一次警示,作为奖励汤恪向她伸出了左手掌心,女子也顺从地单膝跪下将额头贴上皇帝的手,轻念一声“无上光荣”后便又随一阵薄雾消失不见。

    这一出显然达到了皇帝的目的,连那太常府的人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冷静,额头早已渗出了汗水,更莫说其他几个没经历过生死的贵胄,他们都很清楚皇室随时有能力取他们的性命,汤恪是想告诉他们既然当初选择上了他的船就只能同生死共进退。

    “朕,饿了。”

    留下这么一句汤恪便独自往长廊走去,其余一干人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汤恪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想

    不论他林天衍做的如何,不论父皇临终时交代什么,现在天朝只能由一人君临,而那个人,只能是汤家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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