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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山海飘零渡玉京

    “我且先把我这边的事告与你知。”仝霁云边说话边领着三郎渐与他人拉开距离,二人登上尾楼上甲板,其他人知道二人有话说,也就自觉避开。

    “半月前,宗大哥哥已经告知我最近有大事发生,若我这边无急务便让我亲自率船待命。这半月来我一直在铁山水道和长生岛间游弋,并严密调查附近大小港口有无可疑船只以及可疑人口的调度。昨日午后,又有人奉了宗大哥哥消息而来,让我今日丑时在仙桃小港西南十四五里处等待接应。其中严明,若是无人到此则表明相关行动顺利,无须我作为后手出面,若是来此的是你,则让我带着你过海,前往永州。其他安排,以你为主,咱们爷俩商量着来!”

    “我父亲前日离开卢龙城时,已经做了大致安排,我大哥随我叔父一路,我随父亲一路。昨日,我们中间虽然有些许波折,并没有影响原定计划。只是昨晚到了仙桃小港却不想被朝廷武官拿了公事阻碍,父亲不得已只好重做安排,父亲前往新市港然后再做打算,而要我们先行去往启封城,至于三叔你来接应的事父亲并未细说,海上之事,三叔您做主,小侄只盼着早些过海,不敢耽搁父亲的正事!”三郎斟酌着将事情阐述了大概。

    “知道这些,我心里就有了底,以宗大哥哥的本事在新市港料不会有什么意外,再说那边不光有宗大哥哥的安排,咱也能接应一二,等送你过了海我便亲自去新市港走一遭。”仝霁云拿了挂着的不死风灯摇了摇,下面一干人走了过来。

    “先吃饭,然后休息,从这里到启封城,最快是到安康城,海程六百余里,我们往南是顺风,航速能达到上两更,最快四个时辰我们就能到!”

    “全听三叔安排!”

    宗家与仝家如同血亲兄弟一般,多余的客套话不必说,三郎也是能放下心来略作休息了。

    海船即便宽大也难免颠簸,三娘虽有习武的底子,也略显头晕酸软。众人这一日几乎没停下脚步,稍作放松皆感疲惫不堪,于是草草进餐就下到船舱休息。

    而六郎自打和十一郎进了船舱,连进餐都没露面。待众人入了船舱,才看到他和十一郎靠着半人高的木箱,早已酣睡。

    安顿了三娘后,其他四人窝在一处,幸得这船是专门为他们所用,因无货物需要打理,许多人手也就不曾带上,原本应当挤上十余人的船舱,便显得宽敞许多。

    芦颂、柳滏也是疲怠得很,躺下便睡着了,还好二人呼吸绵长,也是善作道门呼吸之法的,哪怕是略通此法,一觉醒来也必然会神清气爽,耳清目明。

    风鸣与三郎自有师门呼吸吐纳之法,于是二人燃起盘香打起坐来,说起来道家秘传的坐忘之法远比酣睡更为解乏,而且随着年月增长,其益处更是日积月累的体现在整个身心,不仅强体而且清神,流于下乘也有延年益寿之妙,至于上乘那便看个人的机缘和感悟了。

    三郎运起吐纳之法,杂念渐消,清明直冲百会,温润缭绕膻中,混元充盈气海,不过几个小周天已经觉得正经十二脉气血丰沛,心灵顿觉清净。

    三郎当然到不了“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的境界,但是容寂忘我已经略窥门径。

    坐忘并非隔绝外感,而是达到心灵的虚静精纯境地,人的外感不仅不会断绝,而是更加精妙,或能不觉惊天动地之撼动,或能体会风吹草动之微妙,其中把握源自真我,非可自已也。

    不知不觉,三郎灵台一念闪动,忽的睁开双眸,对坐的风鸣几乎也是双目精华涌现。细微间觉察海船已经不是顺势前行,而是在做大幅调整,甲板上匆忙的脚步也传至耳畔。

    从基本燃尽的盘香来看,略过了一个时辰。

    既然听了动静,二人掐灭香头,轻悄地出了舱,奔着甲板而去。

    来到甲板上,才发觉果然情势不对,除了水手搬着装满箭矢火油之物的木箱一趟趟的奔走,大部分人则各安其位,除了直库的吆喝、阿班的嘶喊,其他人都在沉默中听命行事,井井有条中也透着不安情绪。二人知道必是有大事发生,躲避着往来人等,急忙向尾楼而去。

    尾楼之上,除了仝家子弟,杂事、事头、直库,三老、长年、大翁、火长、各组头目皆聚拢在此。

    仝霁云听着事头在通传信报,看着三郎与风鸣上来,也不觉意外,倒是这胖大汉子竟透出赧然之色。

    “三郎,风世侄,”仝霁云已经戴上八瓣铁叶子毡帽,并不披铁甲,只是肩头穿了铁叶披膊,胸前用裲裆甲片护住,两腕用铁护腕和手甲,其余至多用皮革包裹,两足索性赤脚。其余人等大多如此打扮,至于水手、船丁依旧短打如故。

    海上争斗甚少穿戴甲胄,彼此虽然多用弓矢,可毕竟大海颠簸,这弓矢的准头实在有限的紧,又不似内河作战,彼此可以皆成连船结阵接战。大海浩荡,看似巨大的船只散在海面上也如浮萍一般,灵活机动远胜原地等死,故船只冲角撞击,彼此接舷肉搏,才是正理。无论冲撞还是接舷跳帮,首要是不能落了水中,但凡是落水,凡披甲者必死无疑。

    故此,海战中,朝廷水军不到肉搏战时,贯甲兵丁具在船舱候命,待两船相接才投入战阵,而海客们本来都是商匪不分,所用船只至多是大号的商船、客舟,人手更是巴不得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岂能留着专门的战兵队?更何况,海客之间的争斗要的是来得快、去得快,一击不中,自然罢休。而势弱的更是以逃命为上,被追上万事皆休,追不上,万事大吉,一切以狠快为原则。

    而面对官军,除非朝廷水军发了狠紧咬着不放,海客们是不会与水师拼个你死我活。只因是无论胜败都是赔本买卖,败了不必说,即便是胜了又如何?反而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绝无罢休可能,而再豪横的海客又如何能与朝廷拼家底?海客无论能胜几次,败一次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因此无论何等成色的海客遇到水师,皆是主动告退,溜之大吉为上。

    而此时却非如此,可见是遇到同行了。

    仝霁云向二人言明了何等状况。

    原来,座船按着航道先向西行驶然后转南,只是在这当口,竟然在海路上发现了同行者。

    海船不过行进了半个时辰,就远远地发现北面三十余里有大小两艘海船出现,这两艘海船应是从新市港方向驶来,这便是古怪之处。毕竟仝霁云从三郎他们口中得知新市港封了城,大量海船不得进港,而其他海港也都实行宵禁,即便是海商错过了时辰也不会在海上徘徊,都是在港外下碇过夜的。新市港乃是午时许便下了戒严令,这已经过去六七个时辰,不得进港的就算走的再慢也能在附近找个小港停泊,已出港的最迟也不至于还在海上飘着。

    这两艘船不找泊地,也不靠着北面行驶,真当海上太平出来寻死吗?须知,渤海北面环着陆地有着多个多个军港,乃是大肇四支水师之一的驻泊地域。新市港往北绝非海客们轻易犯险之地,所以这两艘船除非和仝霁云一样是作四海买卖的,别无其他可能。

    想到了这层,仝霁云因肩负重任,自然不愿节外生枝,于是不等入得航路,早早转向南行。岂料,这两条海船竟尾随而来,且这两海船乃是尖底的快船,大的不过五百料、小的那艘三百料而已,合起来也没仝霁云这艘千料沙船大,但是胜在速度快捷。这两艘船彼此呼应,往来有序,正是江湖海客的手段。

    仝霁云如何看不明白,既然甩不掉,索性与其周旋。对方敢来追踪,必是以为此船是海商夜间走私所用,不如就此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只是,仝霁云此次本来是接应众人,且由于称雄渤海日久,难免骄矜,因此船上人员并非满载,武备中火油硝石之类也是不足。但仝霁云毕竟是海上豪杰,底下船员更是身经百战之辈,打算先仗着驾船的手段与其周旋,要么这些小贼知难而退,要是冥顽不灵,死咬着不放,那就先耗尽对手的精力和体力。

    待到丑寅交时,最是人困马乏,月夜昏沉之际予敌以重创。

    三郎与风鸣闻得此言立时来了精神,尤其是风鸣虽然习武日久,却从未经历过海战,更觉得是难得机会,而三郎虽然也尝与叔父兄弟游走海上,却从未经历真正的战阵,也是跃跃欲试。莫说他俩,不知何时六郎与十一郎抬着木箱也来至跟前,柳二郎也帮忙抬着。

    “三叔,三哥,我也要一显身手。”六郎闻得有战事,大喜过望,宗家子弟称得上文武双全,但本来是以文为宗,武为外道,而六郎却是武人胆色,这般年纪大多杀鸡宰羊都看不得,可这厮白日里竟也跟着云仆射杀敌人,一身血腥气也无丝毫异样,着实让人惊惧,至少柳二郎是有些怕这才十岁的杀神。

    “上阵厮杀,哪有你的份?大海之上又是深夜,谁你护你周全?莫要胡闹!”

    三郎责骂起六郎,完全是一派长辈作风,却忘了自己也不过十四岁年纪,也是个孩子。

    “宗三郎,你瞧不上六哥儿,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来来,与咱家斗上一百个回合!”所谓熊孩子臭味相投,这十一郎瞧着三郎喝住了六郎,于是跳将出来,要为六郎出头。

    “猢狲,你又讨打么?”仝霁云乃是虎父,除了长子,揍起其他子侄毫不手软。

    十一郎忙捂着之前被老父搧疼的后脑勺,不敢言语。

    六郎素来在三郎前乖巧,更是人精一个,见状忙道:“全听兄长安排,俺至少能跟在大家后面,打个下手,绝不敢莽撞!”

    又对着三郎挤眉弄眼。

    “兄长,你是没见到三叔给咱预备了什么好东西,现在不拿来开开荤,岂不是浪费三叔的好宝贝。”

    说话间,已经和十一郎打开了木箱。

    木箱中大大小小的数个漆匣皮袋,海上潮湿盐重,精细物件非漆具皮物不能保存,至于一般货物也需木炭刨花垫底,用麻布裹了才能保存。

    六郎从中拿了两个皮袋递给三郎。三郎先打开一个三尺阔的皮袋,其中乃是一张角弓,只是这张角弓较东丹等部族所用之长弓更为长大,所谓“六材”之“干、角、筋、胶、丝、漆”,皆是上乘之物。弓身乃是柘干,角用的是蛮荒大陆野水牛之角,胶是犀胶与南海大黄鱼胶,握在手里,细细品味,乃是一等一的神兵,非大宗师三年之功不可得。

    弛弓尚未挂弦,而是在皮袋中有一木匣,打的开来,里面是一束弦丝,皆是永州南方上等柞蚕丝制成,柔韧紧密劲力绵远。

    而另一个皮袋内不仅是一副皮制精良的櫜鞬,里面还排满了三十余支雕翎,皆用桦木做杆,任取一只箭簇也尽是精铁铸造,三十余支箭矢无论簇、杆、翎皆是一般齐,实在是精心打造的利器。当下武人或用长短兵器,或马步工夫,但无论如何皆以弓箭为要务,概因列国纷争,海陆不平,弓箭是行伍最核心的武备,凡弓强马壮者必是天下雄兵,因此有一副好弓箭是武人可望而不可及之物。而且,弓箭乃是国家战争利器,上等之物的一应材料皆在各国军器监,良工名师也是国家宝器,其所出产的弓箭不仅有严格编号入库,之后何人使用如何报废皆有档案记录,即便是宗家有武将军职,也只不过能在枢密院下发至军前的器械中挑选精细者,更遑论民间更是好弓难求,即便求得好弓到手,若是无娴熟匠人能持续供应精良箭矢,也是无法发挥其真正威力。

    三郎摩挲此名器,虽然爱不释手,但只是稍作停顿便将此两袋东西递给了风鸣。

    “风师兄,你且收了此物!”

    风鸣连忙推让,他是善射之人,一眼看到这张黑漆蟒纹雕弓就似被勾了魂去,即便是这几十只箭矢,不是良工也断难做的如此规整平直。只是,此乃仝霁云精心为宗氏准备之物,风鸣乃是不请自来之人,岂是他可夺人之美的。虽然习武之人都是直率性子,但风鸣乃是大宗名门弟子,怎能不知进退,忙不迭的推让。

    “风师兄,并非小弟不知此物贵重,只是宝马配名士,宝剑赠豪杰,师兄弓马娴熟,在用弓之道上远胜于我,明珠岂能暗投。此等名器只有在兄长手中方能发挥其十成神通,如此也不枉费仝三叔的一片心意!”

    三郎把着风鸣的手,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更是将皮袋塞到他怀里。在他这个最好玩物,最好珍器的年纪,能舍得将如此心爱物给与他人,实属不易,家教自然是一方面,天性旷达才是难得。

    “世侄且收下罢,我仝三郎做了主了,此物虽然难得,却也不是甚么不世出的宝物。三郎,你先捡其他的用着,我回头再给你找来几把好弓来。”

    仝霁云乃是海商底子,不说其他,只说这军械兵刃,就是其一项重要产业。不只是他,四海之上,海商明面上的生意皆以粮食、香料、药材、海货为主,私下里都以食盐、军械、金银、酒品为要。宗氏借助着仝氏海路筹备物资钱粮,仝氏也搭着宗氏将海贸深入大肇北地。即使不论私谊,仝霁云对于宗家也能做到予取予求,决不推搪。

    “风大哥,兄长让你收下,你就收下,自家兄弟有甚客气,这里面还有好货,不会短了我们兄弟使用。”

    六郎从木箱中一股脑拿出四五样东西。

    除了两副弓箭,还有几样短兵刃,看来这小子已经划拉了不少好东西。

    不待几人继续分配,仝家五郎跑上尾楼。

    “爹爹,那两个点子已经被咱转的七荤八素了,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下套子了?”

    仝霁云看了看天色,用手沾了口水迎着风思索片刻,有了决断。

    “咱现在是逆风,这两个点子在咱斜后面,对咱有利,大家分头准备!”

    又对着几个儿郎说道。

    “这些好东西先放下,换了寻常兵器,用这等好兵刃对付这些贼男女,岂不是糟践了!”

    一众水手早就将军械搬置楼下,仝霁云招呼一应人等下楼备战,只有仝家三郎和舵手等人留在上面。

    水战披甲者少,因此大多使用长枪单刀之物,只是这类兵刃皆是禁品,平常都用桐油刷了并用油纸紧匝了收纳于底舱夹层之中。此刻,拿在手里还有滑腻腻的感觉,于是拿着丝带仔细缠了枪杆,手里也沾了些盐水,如此攥的才能紧些。

    除了仝霁云身沉力大拿了一柄宣花斧,风鸣、三郎和柳二郎皆用长枪。此长枪乃系水战专用之物,竹梢上下包铁,后面有铁环,前有三寸长棱枪头,更似梭镖一般。

    “三娘和秉文师兄如何了?”三郎方腾出时间寻问柳滏。

    柳滏与芦颂同寝,与三娘的舱室对门,故有此一问。

    “三娘有些晕船,让她服了安神的药物,睡下了,估计睡得沉了,”柳滏捡了一摞水磨铁帽边递给众人边说,“秉文兄我没让他上来,毕竟无论是否有事当是用不上他。”

    几人互相帮忙,也学着仝霁云披上两当铠并用披膊裹了。

    三郎和风鸣各拿了一张软弓和一袋竹箭,海上潮润,弓弦不能持久,因此用不得硬弓重箭,而船上水手大多用弩,更为稳定好用,只是弩具铠甲更是禁止民间所有,平常都是拆开了藏匿。方才刚拆了装下此时又纷纷装合起来,但都是用惯弩箭的好手,组装机弩乃是轻车熟路,这些弩手首要就是保养弩机,机枢要件都是自己小心收藏生怕损坏锈蚀了,而还有自己用惯了的弩机才能发挥出十成威力。

    毕竟是大海商,原以为就是十一郎之前显摆的七张弩,不想七七八八竟凑出十五张弩来,若是官军查抄出来,只这一项,就是欲图谋逆的大罪。

    十一郎和六郎没有用弓弩,而是两把弹弓,不只他俩,凡是桅杆上的探子皆用弹弓,以铁石作弹丸,杀伤力不逊于箭矢,反而更加轻便隐匿,毕竟待在桅杆上用其他兵器根本无法发力。

    虽然海船没有满载船员,但毕竟是条大船,除了掌舵、木工、水火一干人等,也凑出来四十余人全副武装起来,由此也能略窥仝家的实力,只是一艘不满员的海船,厮杀汉子已经不可小觑,若是让仝家拼出全部家底,大肇水师他也敢放手一搏。

    “听我号令,鼓声三响,全舵左满,咱们横着过去,先收拾了那艘大鹞子!”仝霁云下了令,众人分头准备,右舷射手在前,其他人在后。

    “唢呐吹响再发矢,不得擅自动作!”

    这本是一个寻常的夜晚,天下弯月如旧,风卷云淡亦如旧,只是苍海之上迎着风荡着浊浪,帆影跌宕,起伏间一场厮杀即将展开。

    平底沙船胜在平稳,航速并非其所长,此刻大船似乎已经后继无力,在摇摆行进间被身后的两艘快船从左右两侧不断拉近距离。只是小船也分了前后,左侧稍显更为细长的快舟将同伴也甩了三四里外,一马当先的追了上去。

    大船有若蹒跚上坡的老马已经是用尽了全力却步履艰难,而那快舟如嗜血的野狼,在进行一场完美的狩猎。

    正当饿狼为即将到口的美味而奋起直追时,忽然,情势骤变。前面的老马猛地回了头,这全身的回转哪里还有老迈之气,乃是迸发出猛虎啸林一般的狰狞,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手,就看这一瞬间谁的利爪先将对方扑倒。

    那快舟未曾预料海船竟会横摆过来。但见这艘大船完全不惧快船是否会拦腰一击,而是在快舟急速外转之际,已经顺着海流来到它的左侧,两船交汇之时,能看到快舟上本打算跳帮一战的水手们乱做一团。沙船的船舷差不多较快船高出二尺,故此对方水手大多聚在船首船尾以及桅杆挂网之上,只有此三处能弥平高度差异。然而,这一刻却成了最好瞄准的目标,快舟上一帮水手张牙舞爪,乱七八糟的横在一侧,实在是劲弩快箭的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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