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重水复
这事儿就特么很吊诡！
地下城。
沉寂的“夜”里，一个少年被“鬼魂”追着，穿过小巷，穿过大巷，穿过反反复复一模一样的巷子，，
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很想大吼一声“滚开”，但周围全是密集的小屋子，每屋至少睡着三四个人。
四下里安静得只剩下水管里的流水声。
少年慌乱地奔逃着，但落脚不敢发出声音。在这二十万人集体静默的夜里，个体的骚乱无比瞩目，他不敢引来围观……
毕竟做了不光彩的事。
呼吸开始难受，感觉每一条空气都像钝刀子一样来回剌着鼻粘膜，喉咙里涌出一丝丝的甜腥。
回头看一眼，那白色幽影还在身后远远坠着。
前面巷口急速左转，突然一个巨力让他身形一顿——墙角栏杆上的铁丝勾住了他的衣角。
（“靠！”）
他舍不得把衣服弄坏，赶紧回头去解。
抬头见白影慢慢飘来，他看不清铁丝和线头，两只手越解越乱。
白影更近了。
铁丝划破了手指。
呼吸停滞。
铁丝碰撞的呵啷声太大了。
他焦躁地想理清那团线头。这是他唯一一件完整的上衣，以后穿不下了还要留给弟弟，他不想让弟弟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去上学。
忽然感觉一阵阴冷，抬头，白气！！“撕拉”一声，扭头逃开。
可刚跑出几步脚下一空，一个小坑，好巧不巧地踩进去。他酸软的大腿再也来不及反应……时间似乎停滞
“扑通——”
跪地。“嘭！”
胸口重重地拍在水泥地上……
黑暗
…嗬——
…
…嗬——
…
…嗬——
…
胸口好痛…
…
跑不动了…
…
就这样结束了吗…
…
他叫孙浩汤(shāng)，家中长子。
母亲卧病在床很久了，吃了一个月的药却越来越瘦。可是，积蓄已经花完了，连弟弟妹妹的学费都瞒着母亲用掉了。
所以今天在矿上的时候，他下定决心去偷药。
起码要拿点补药回来，或者……拿钱。
下工。
摸黑出门。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难受的一件事。假如父亲还在世，知道儿子偷了东西，一定会恼火，气郁，失望……
诊所窗外。
他定了定心神，既然决定了就没有退路！
诊室内。
手提一颗散发着微光的萤石，他几乎把脸贴在了药柜上。
密密麻麻的抽屉上写满了字。
这……大部分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那抽屉一拉，就会发出“唰”的响声，吓得他没敢再动。旁边就是医生的卧室，只隔着一扇薄门板。
他只好执行第二预案，找了本医书带回来。也没看书名，直接挑了本最厚的，里面有好多药方。
封面落了厚厚的灰，估计那蹩脚医生就没怎么翻过。
他想，那玩意儿医术这么差，挑一本他不看的，大概蒙对的概率更高一些?
不过也有可能，其他书他也不看。
这瘪犊子整天坐在门口抽烟听曲儿，要不是全区只有一个医生，才不会找这狗东西瞧病！
要是医馆的老爷子还在，妈妈不会病成这样的。白瞎了老爷子的家传。而且，
他竟然抽得起烟！玛的！！
他拿我累死累活冒着生命危险挖煤赚来的钱抽烟！
就连富人区的普通家庭，男人们都舍不得抽烟！太阳能那么少，穷人连食物都不够吃，烟、酒、茶都是绝对的奢侈品。
当医生真轻松啊，人活在世，还是要有个过硬的技术。
不知道学完这本书之后，自己能不能也开个诊所，那样起码不用担心家人生病了。
痛！
胸口的剧痛一阵阵刺激着神经，他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
胸骨摔裂了？麻烦了……现在一天不出工，家里就要断粮。
他的意识，渐渐找到了眼皮，缓缓撑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那本书。然后……
白影悬浮在书的上方。
“你是这本书的灵吗？”他隐约猜到了。回想起刚才逃跑的样子，忽然有点想笑。
哪是害怕什么鬼魂，做贼心虚罢了。被一个小东西吓成这样，心虚得可笑。
爸妈你们为什么要教我做好人，好人活得这么辛苦……
他讨厌自己有弱点。那些流氓就没有。
白影不说话，好像在看着他。
他还是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就这样趴在地上，侧着头看白影。小姑娘？看起来跟自己妹妹一般大。
“我不会还回去的。”少年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道是跟白影说，还是在跟自己讲。
他感觉胸口发闷，气有点接不上。
“还回去…他也不看，等我抄一遍…再还给他。
你说……不学无术…行医，算不算骗钱？
他骗了我很多钱，我偷他的…书，算不道德吗？”
白影不言。
“不道德就不道德吧……”
稍微恢复了一些知觉，他试着撑起身体，很难，胸肌一用力就扯得胸骨疼。
勉强坐了起来，脑袋还有点发懵。
这时白影忽然飘来...！！
一股寒意渗进四肢关节里，好像把他身上的阳气一点点吸走了一样。
TM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心里抓狂，吃力地往后挪。
“我跟你说啊，人类在地下已经生存几百年了，早就不怕鬼了！”
白影还在往他身前凑。
“你……你站住！你再靠近我我就……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啊！”
“我不是怕你啊，我只是不想欺负女孩子……”
白影凑近了，正要俯身贴过来。
“你有点自知之明！你长得这么可爱，根本不会有人怕你的！”
贴着墙角，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软硬不吃吗？
白影俯下身来，慢慢地凑到他的脸前……脖子……胸口。
最后鼻子对着胸口，像是在嗅。
她对这个感兴趣？
一枚戒指。今天“白天”他在矿上挖煤的时候，挖出来一枚白玉戒指，颜色很润不像是玻璃的，感觉很值钱的样子。
怎么会埋在这么深的煤矿里呢？
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真要是很值钱的话，反倒是个祸害。当你从黑市或者当铺里得到一大笔钱，出门的那一刻就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你了。
而贱卖又肯定舍不得。他不敢声张，于是偷偷揣走，穿了根麻绳挂在脖子上……
“……
靠！我说怎么这么疼！”
他飞速解开外套，撩起上衣……
卧——靠！
都TM砸进肉里了……啊~~~感觉更疼了。
都拍平了跟表皮。将近一厘米宽的戒指，胸骨上的肉才多厚？
没流血！
别……别真的砸进骨头里了吧……
他轻轻碰了碰戒指，没动。拿小拇指抠了一下
嘶——
狂翻白眼。啊…（不敢尖叫）差点闭过气去。
要干嘛！今天奇遇这么多的吗？太扯淡了吧！
我真是第一次做坏事！
他要捶胸顿足——不能捶胸。
抠那一下用大力了，血渗了一滴出来……又吸了进去，，，
什么鬼？！你流鼻涕呢？
没有血迹，肉缘平整。乍一看还以为是专门镶在身上的，仔细看也像。
挺好看，
如果不是这么暴力的话！
你好歹弄得血肉模糊一点，显得我没那么矫情。
不会得破伤风吧？他脑子很乱。
小白影还凑在她胸前看。看什么看！他真想狠狠地捏扯那小圆脸一顿！
“呼……冷静。”
“冷静。”
她不是要吸干我就好，还以为真是个鬼魂……
放下衣服，扣上扣子，小心抹了抹胸口，好像没那么疼了。回家使劲儿一薅，就跟拔牙一样。
不是骨裂就好，爱咋地咋地吧！得赶紧给妈妈查药方，看看有没有对症的。
小心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把书捡起来，在裤子上蹭了蹭。
他不太在意胸口的疼了，疼痛嘛，忍一忍就过去了；骨裂，迟早会愈合的。他现在只想赶回家去翻书。
地下城据说有十几个区。一区一层，层高六米。区层是封闭的，他们这些平民一辈子只能在这个区生活。
一排排的房屋单调排列，每排有两层，二楼顶着“天”。从出生起，他们的天空就只有六米高，长条形的。
关了灯就是黑夜，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块萤石，在廊顶散发着微光。
孙浩汤(shāng)轻脚赶路，那白影乖乖地跟在后面，就像妹妹跟着哥哥去买菜的日常——如果她双脚能不离地的话！
“你……可不可以到我旁边来，我不太喜欢后背发凉的感觉。”
他很客气，客观来讲，还是他把人家绑架出来的。
……怎么这么不想承认呢！
不知道费不费粮食。他平时见了流浪猫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它们黏上自己跟着自己回家。
你硬生生把它关在门外，脑子里会不自觉地想像它失望委屈的表情和落寞离去的背影，四条腿儿，毛发粗糙，瘦瘦的……然后生活就充满了悲凉。
吸猫体质着实令人头疼。
白影还真的飘到了他旁边。嗯，能听懂话就好，万事好商量。要不然像流浪猫那样，他还得装凶恶，怪难受的。
走着，路过一家豆腐店，隔间里一只弯角的山羊蒙着眼睛在拉磨。
没错，是山羊。这年头山羊能长到驴那么大。至于驴，人类已经高攀不起了，它能把磨盘叼走。
据说马还是马，人类还可以骑，就是有时候不太确定，腿该放在翅膀前面还是翅膀后面。
这么推理的话，骡子还是有希望诞生的。孙浩汤(shāng)经常困惑于这类问题。他只见过羊。
几百年前，全面核战争摧毁了地面上（属于人类）的一切，残存的人类不得不转移到地下，苟活着，苦苦等待着，等待放射性元素衰变，等待自然界把毒素代谢干净。
可是自然界并不会任由你等待，人家已经进化了。
只需要几代时间，自然法则就能筛选出最强的变异个体，然后按照原本的规则抢占生态位，达到新的平衡。而人类，
渐渐活成了老鼠。
隔间里，那头老山羊转着圈，嘴里默默咀嚼着什么。
反刍的时候还得干活，羊也活得很辛苦啊。
每次上下班路过这家店，他都会驻足片刻。似是看羊，但其实，店家有一个小女儿……
很好看。
少年眉头舒展了一下，转身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
没有多少奢望，他只是感觉欣慰。店里生意还不错，她应该生活得挺好吧，起码不会像这里大多数人一样落魄。
走着路，他有种错觉，小白影好像时不时地瞟自己一下（明明看不清她的眼睛）。
他有点冷。
“歪，你可以先钻回去吗？”他抬了抬书，“在外面会吓到别人的，马上就到家了。”
“了”字刚说完，句号都还没点，小白影唰地钻进了他胸前的白玉戒指——
就好像蠢蠢欲动的小狗子听到了“吃吧”的口令。
闹呢？！我让你回书里！
？？她竟然可以钻进戒指……
万一戒指拔不出来怎么办？
会不会赖上我了？
费不费粮食？
（灵魂三联）
前面巷口一只胖猫穿过——又退了回来扭头看他他瞬间转身换一条路如丝般顺滑没有丝毫尴尬。
……
大脑一片茫然，今天遇到的事太多了，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地下城。
沉寂的“夜”里，一个少年被“鬼魂”追着，穿过小巷，穿过大巷，穿过反反复复一模一样的巷子，，
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很想大吼一声“滚开”，但周围全是密集的小屋子，每屋至少睡着三四个人。
四下里安静得只剩下水管里的流水声。
少年慌乱地奔逃着，但落脚不敢发出声音。在这二十万人集体静默的夜里，个体的骚乱无比瞩目，他不敢引来围观……
毕竟做了不光彩的事。
呼吸开始难受，感觉每一条空气都像钝刀子一样来回剌着鼻粘膜，喉咙里涌出一丝丝的甜腥。
回头看一眼，那白色幽影还在身后远远坠着。
前面巷口急速左转，突然一个巨力让他身形一顿——墙角栏杆上的铁丝勾住了他的衣角。
（“靠！”）
他舍不得把衣服弄坏，赶紧回头去解。
抬头见白影慢慢飘来，他看不清铁丝和线头，两只手越解越乱。
白影更近了。
铁丝划破了手指。
呼吸停滞。
铁丝碰撞的呵啷声太大了。
他焦躁地想理清那团线头。这是他唯一一件完整的上衣，以后穿不下了还要留给弟弟，他不想让弟弟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去上学。
忽然感觉一阵阴冷，抬头，白气！！“撕拉”一声，扭头逃开。
可刚跑出几步脚下一空，一个小坑，好巧不巧地踩进去。他酸软的大腿再也来不及反应……时间似乎停滞
“扑通——”
跪地。“嘭！”
胸口重重地拍在水泥地上……
黑暗
…嗬——
…
…嗬——
…
…嗬——
…
胸口好痛…
…
跑不动了…
…
就这样结束了吗…
…
他叫孙浩汤(shāng)，家中长子。
母亲卧病在床很久了，吃了一个月的药却越来越瘦。可是，积蓄已经花完了，连弟弟妹妹的学费都瞒着母亲用掉了。
所以今天在矿上的时候，他下定决心去偷药。
起码要拿点补药回来，或者……拿钱。
下工。
摸黑出门。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难受的一件事。假如父亲还在世，知道儿子偷了东西，一定会恼火，气郁，失望……
诊所窗外。
他定了定心神，既然决定了就没有退路！
诊室内。
手提一颗散发着微光的萤石，他几乎把脸贴在了药柜上。
密密麻麻的抽屉上写满了字。
这……大部分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那抽屉一拉，就会发出“唰”的响声，吓得他没敢再动。旁边就是医生的卧室，只隔着一扇薄门板。
他只好执行第二预案，找了本医书带回来。也没看书名，直接挑了本最厚的，里面有好多药方。
封面落了厚厚的灰，估计那蹩脚医生就没怎么翻过。
他想，那玩意儿医术这么差，挑一本他不看的，大概蒙对的概率更高一些?
不过也有可能，其他书他也不看。
这瘪犊子整天坐在门口抽烟听曲儿，要不是全区只有一个医生，才不会找这狗东西瞧病！
要是医馆的老爷子还在，妈妈不会病成这样的。白瞎了老爷子的家传。而且，
他竟然抽得起烟！玛的！！
他拿我累死累活冒着生命危险挖煤赚来的钱抽烟！
就连富人区的普通家庭，男人们都舍不得抽烟！太阳能那么少，穷人连食物都不够吃，烟、酒、茶都是绝对的奢侈品。
当医生真轻松啊，人活在世，还是要有个过硬的技术。
不知道学完这本书之后，自己能不能也开个诊所，那样起码不用担心家人生病了。
痛！
胸口的剧痛一阵阵刺激着神经，他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
胸骨摔裂了？麻烦了……现在一天不出工，家里就要断粮。
他的意识，渐渐找到了眼皮，缓缓撑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那本书。然后……
白影悬浮在书的上方。
“你是这本书的灵吗？”他隐约猜到了。回想起刚才逃跑的样子，忽然有点想笑。
哪是害怕什么鬼魂，做贼心虚罢了。被一个小东西吓成这样，心虚得可笑。
爸妈你们为什么要教我做好人，好人活得这么辛苦……
他讨厌自己有弱点。那些流氓就没有。
白影不说话，好像在看着他。
他还是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就这样趴在地上，侧着头看白影。小姑娘？看起来跟自己妹妹一般大。
“我不会还回去的。”少年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道是跟白影说，还是在跟自己讲。
他感觉胸口发闷，气有点接不上。
“还回去…他也不看，等我抄一遍…再还给他。
你说……不学无术…行医，算不算骗钱？
他骗了我很多钱，我偷他的…书，算不道德吗？”
白影不言。
“不道德就不道德吧……”
稍微恢复了一些知觉，他试着撑起身体，很难，胸肌一用力就扯得胸骨疼。
勉强坐了起来，脑袋还有点发懵。
这时白影忽然飘来...！！
一股寒意渗进四肢关节里，好像把他身上的阳气一点点吸走了一样。
TM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心里抓狂，吃力地往后挪。
“我跟你说啊，人类在地下已经生存几百年了，早就不怕鬼了！”
白影还在往他身前凑。
“你……你站住！你再靠近我我就……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啊！”
“我不是怕你啊，我只是不想欺负女孩子……”
白影凑近了，正要俯身贴过来。
“你有点自知之明！你长得这么可爱，根本不会有人怕你的！”
贴着墙角，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软硬不吃吗？
白影俯下身来，慢慢地凑到他的脸前……脖子……胸口。
最后鼻子对着胸口，像是在嗅。
她对这个感兴趣？
一枚戒指。今天“白天”他在矿上挖煤的时候，挖出来一枚白玉戒指，颜色很润不像是玻璃的，感觉很值钱的样子。
怎么会埋在这么深的煤矿里呢？
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真要是很值钱的话，反倒是个祸害。当你从黑市或者当铺里得到一大笔钱，出门的那一刻就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你了。
而贱卖又肯定舍不得。他不敢声张，于是偷偷揣走，穿了根麻绳挂在脖子上……
“……
靠！我说怎么这么疼！”
他飞速解开外套，撩起上衣……
卧——靠！
都TM砸进肉里了……啊~~~感觉更疼了。
都拍平了跟表皮。将近一厘米宽的戒指，胸骨上的肉才多厚？
没流血！
别……别真的砸进骨头里了吧……
他轻轻碰了碰戒指，没动。拿小拇指抠了一下
嘶——
狂翻白眼。啊…（不敢尖叫）差点闭过气去。
要干嘛！今天奇遇这么多的吗？太扯淡了吧！
我真是第一次做坏事！
他要捶胸顿足——不能捶胸。
抠那一下用大力了，血渗了一滴出来……又吸了进去，，，
什么鬼？！你流鼻涕呢？
没有血迹，肉缘平整。乍一看还以为是专门镶在身上的，仔细看也像。
挺好看，
如果不是这么暴力的话！
你好歹弄得血肉模糊一点，显得我没那么矫情。
不会得破伤风吧？他脑子很乱。
小白影还凑在她胸前看。看什么看！他真想狠狠地捏扯那小圆脸一顿！
“呼……冷静。”
“冷静。”
她不是要吸干我就好，还以为真是个鬼魂……
放下衣服，扣上扣子，小心抹了抹胸口，好像没那么疼了。回家使劲儿一薅，就跟拔牙一样。
不是骨裂就好，爱咋地咋地吧！得赶紧给妈妈查药方，看看有没有对症的。
小心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把书捡起来，在裤子上蹭了蹭。
他不太在意胸口的疼了，疼痛嘛，忍一忍就过去了；骨裂，迟早会愈合的。他现在只想赶回家去翻书。
地下城据说有十几个区。一区一层，层高六米。区层是封闭的，他们这些平民一辈子只能在这个区生活。
一排排的房屋单调排列，每排有两层，二楼顶着“天”。从出生起，他们的天空就只有六米高，长条形的。
关了灯就是黑夜，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块萤石，在廊顶散发着微光。
孙浩汤(shāng)轻脚赶路，那白影乖乖地跟在后面，就像妹妹跟着哥哥去买菜的日常——如果她双脚能不离地的话！
“你……可不可以到我旁边来，我不太喜欢后背发凉的感觉。”
他很客气，客观来讲，还是他把人家绑架出来的。
……怎么这么不想承认呢！
不知道费不费粮食。他平时见了流浪猫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它们黏上自己跟着自己回家。
你硬生生把它关在门外，脑子里会不自觉地想像它失望委屈的表情和落寞离去的背影，四条腿儿，毛发粗糙，瘦瘦的……然后生活就充满了悲凉。
吸猫体质着实令人头疼。
白影还真的飘到了他旁边。嗯，能听懂话就好，万事好商量。要不然像流浪猫那样，他还得装凶恶，怪难受的。
走着，路过一家豆腐店，隔间里一只弯角的山羊蒙着眼睛在拉磨。
没错，是山羊。这年头山羊能长到驴那么大。至于驴，人类已经高攀不起了，它能把磨盘叼走。
据说马还是马，人类还可以骑，就是有时候不太确定，腿该放在翅膀前面还是翅膀后面。
这么推理的话，骡子还是有希望诞生的。孙浩汤(shāng)经常困惑于这类问题。他只见过羊。
几百年前，全面核战争摧毁了地面上（属于人类）的一切，残存的人类不得不转移到地下，苟活着，苦苦等待着，等待放射性元素衰变，等待自然界把毒素代谢干净。
可是自然界并不会任由你等待，人家已经进化了。
只需要几代时间，自然法则就能筛选出最强的变异个体，然后按照原本的规则抢占生态位，达到新的平衡。而人类，
渐渐活成了老鼠。
隔间里，那头老山羊转着圈，嘴里默默咀嚼着什么。
反刍的时候还得干活，羊也活得很辛苦啊。
每次上下班路过这家店，他都会驻足片刻。似是看羊，但其实，店家有一个小女儿……
很好看。
少年眉头舒展了一下，转身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
没有多少奢望，他只是感觉欣慰。店里生意还不错，她应该生活得挺好吧，起码不会像这里大多数人一样落魄。
走着路，他有种错觉，小白影好像时不时地瞟自己一下（明明看不清她的眼睛）。
他有点冷。
“歪，你可以先钻回去吗？”他抬了抬书，“在外面会吓到别人的，马上就到家了。”
“了”字刚说完，句号都还没点，小白影唰地钻进了他胸前的白玉戒指——
就好像蠢蠢欲动的小狗子听到了“吃吧”的口令。
闹呢？！我让你回书里！
？？她竟然可以钻进戒指……
万一戒指拔不出来怎么办？
会不会赖上我了？
费不费粮食？
（灵魂三联）
前面巷口一只胖猫穿过——又退了回来扭头看他他瞬间转身换一条路如丝般顺滑没有丝毫尴尬。
……
大脑一片茫然，今天遇到的事太多了，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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