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天空
孙浩汤回家睡了一上午，下午去矿场干了多半天，挣到25块钱。
现在饭量小了些，加上前两天攒的，总共只剩下110块。
随着灯光渐暗，地下城的夜晚慢慢降临。
这种人为控制的昼夜节律，不是为了保持人类的习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电量直接来源于地面的太阳能发电站。
地下城四周是储能站。白天用电机将巨石拉到高处存放，晚上再把巨石卸下，拽着发电机发电，或者直接拽着工厂机器的齿轮运转。
白天储存的重力势能，不足以维持晚上的全力消耗。
巨大的地下农场和无数灯管，就是一群吞电巨兽，似乎永远在咆哮控诉那几百万人恐怖的饭量。
夜晚朦胧的灯光下，孙浩汤如约等在金源坊门口，从陈大愚手中接过信标，以及牛皮纸包裹的五副中药。
“多少钱？”
“不用，以后从你的工资里扣。”陈大愚脸上难掩疲倦，看来白天没能好好补觉。“怎么样？明天要不要跟我们去？”
孙浩汤心里感激，但还是如实说道：“家里放心不下，等我妈病好了我才能出去冒险。”
陈大愚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祝愿他母亲早日康复。但心里却是可惜。
新手村的辅助任务奖励，还是很香的！
谁知道这次出去了，还能不能有下次呢？或者下次是什么时候？想到这次的目的地……
第二天上午，四辆越野车组成的猎人车队，停靠在大区闸门口，几名队员陆续赶来。
陈大愚站在车外眺望，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愚哥还等什么？时间到了吧？”副驾驶位一个短发妹子下来招呼。
“还有一个。”
“还有谁？”妹子疑惑，回头点了一遍人数，“14个人，够了呀。”
这时，不远处居民巷子里跑出一个壮汉，正是先前拳台上那个。“来了来了！”一边跑还一边拽裤门拉链。
短发妹子一个白眼甩给他，“忘了咱们车上还塞了个外人。”转身走回，忽然脚下停顿，“呀！好可爱的小猫咪~”
一只小花猫正在蹭越野车的轮胎，虽然瘦瘦的，但也能在女孩子心里打下一片江山。
陈大愚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再来，便驱赶女孩上车。
车子启动，驶入上行的电梯。
一阵轧轧声过后，车队众人感受到地面温暖的气息。
身体感觉到热气，冷不丁一阵哆嗦，似是要把体内的阴寒全部挤出去，好给热气腾地方。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
越野车行驶在笔直的甬道中，两边一人多高的围墙，前方看不到尽头。
如果此时开启上帝视角，便能发现，四辆车犹如四条小鱼，畅游在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之中。
这海洋层层叠叠却又无波无澜，浪花浇筑在倾斜的水泥上，吞噬掉一切天光，亘古不变。
如果不是足够大，这太阳能电厂也无法支撑下方深处、那立体的拥挤的繁荣。
不知开了多久，一声警笛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司机，他们来到了长城脚下。
这一座10米高的要塞，紧紧护卫着人类的根基。
检查完证件和每个人的信标，钢铁城门打开，猎人们扑进了绿色的荒野。
“啊~~~~~~”
“呜呼——！”
“老子又活了！”
队员们肆意地呼号喧嚣，真情演绎着两千多年前的一句诗：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这个城门在城池的东北角，角上是一座凸出来的圆柱形碉堡。碉堡顶端的瞭望台，可以监视墙外270°的视野。
瞭望台是封闭的哨岗室，可以隔绝辐射，24小时有军人执勤。
城墙外清除了树木，千米范围内几乎全是草地，一米多高的荒草遮不住其中散布的牛羊。
而草地外围则是茂盛的、不知深浅的森林，森林远处是连绵的群山。
此时天光大好，万里无云，清澈的蓝天和翠绿的原野，能让人心里挤出水来。无怪乎队员们为之疯狂。
车辆出门之后便向右拐，走上城墙边杂草丛生的石子路，向南行去。
阵阵颠簸中，不少队员摇晃着身体，比在富人区的酒吧里扭得更欢，浑然不管接下来两个月的长途奔波和危机四伏。
然而此时，一道黑影从末尾那辆车的车底蹿出，飞速钻进路旁的草丛，没有引起任何人察觉。
身穿浅棕色细麻布外衣的少年，此刻趴在草丛里，紧紧闭着双眼。
空气中无数陌生的气味分子疯狂刺激着他的鼻腔，让他的大脑一阵阵眩晕。
他谨遵教诲，未曾睁眼，慢慢适应周围令他恐慌的气息。身体止不住颤抖。
孙浩汤。
不想干等两个月，他一早便摸了过去，偷偷扒在车子底盘下。刚才那猫蹭他脑袋，差点让他暴露。
终于混出来了，只要小心一些，完成此行的小目标，他就能满载而归。
首要目标是熟悉外面的环境，然后在城墙附近猎到一头羊或者一头牛。
如果还有时间，就去外围转转，根据小白的指引采一些草药。
小白说，这次买回来的药依然不好，虽然没有药渣子了，但药味还是淡薄，见效会比较慢。
所以这次出来，最好能采到关键的几味药，这也是他下定决心出来的原因。
虽然一个人有点冒险，但根据陈大愚的说法，城墙附近有碉堡威慑，很少有特别危险的野兽靠近。
这次如果能打到一头两千斤的小牛犊，他就把肉存放在戒指空间里慢慢吃，小白有办法帮他保鲜。
这样一天省下20多块的饭钱，再有更多力气干活，他半年就能把弟弟妹妹下一年的学费攒出来。
跟学校求求情先交半年的，那只需要三个月。一两个月后如果猎人小队有狩猎任务，还可以更快些。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紧绷渐渐化去，浩汤慢慢睁开眼睛。
刚才在围墙内已经适应了强光，此刻趴在草丛里，有点像地下农场的稻田，不过要杂乱一些，草叶间有很多小虫，他从未见过。
趴在草上，一边新奇地看草茎上的绿蚂蚱，一边感受背后的天空。
那据说无限高远的天空，据说是蓝色的，据说天上有白色的云，据说云的形状千奇百怪……
“呼……”
他长呼一口气，凛了凛精神，慢慢地翻过身来。
…
草茎，
…
草梢，
…
蓝色的——
突然心脏漏跳半拍，心神巨震。
两边草梢之间，那不知多高多远的碧蓝清澈的天空，紧紧吸摄住他的灵魂。
胸膛瞬间打开，顿觉舒爽通透。头脑无比清晰，又无比眩晕。
眼睛一阵酸胀之后，他慢慢坐起，蹲起，慢慢撑高身体，时刻望着天空，看它一点点变大，变大，变大……
胸中似有一团气，仰头望天，张嘴欲吼，却终究没有吼出声来。
……
“……辽阔吗？”
现在饭量小了些，加上前两天攒的，总共只剩下110块。
随着灯光渐暗，地下城的夜晚慢慢降临。
这种人为控制的昼夜节律，不是为了保持人类的习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电量直接来源于地面的太阳能发电站。
地下城四周是储能站。白天用电机将巨石拉到高处存放，晚上再把巨石卸下，拽着发电机发电，或者直接拽着工厂机器的齿轮运转。
白天储存的重力势能，不足以维持晚上的全力消耗。
巨大的地下农场和无数灯管，就是一群吞电巨兽，似乎永远在咆哮控诉那几百万人恐怖的饭量。
夜晚朦胧的灯光下，孙浩汤如约等在金源坊门口，从陈大愚手中接过信标，以及牛皮纸包裹的五副中药。
“多少钱？”
“不用，以后从你的工资里扣。”陈大愚脸上难掩疲倦，看来白天没能好好补觉。“怎么样？明天要不要跟我们去？”
孙浩汤心里感激，但还是如实说道：“家里放心不下，等我妈病好了我才能出去冒险。”
陈大愚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祝愿他母亲早日康复。但心里却是可惜。
新手村的辅助任务奖励，还是很香的！
谁知道这次出去了，还能不能有下次呢？或者下次是什么时候？想到这次的目的地……
第二天上午，四辆越野车组成的猎人车队，停靠在大区闸门口，几名队员陆续赶来。
陈大愚站在车外眺望，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愚哥还等什么？时间到了吧？”副驾驶位一个短发妹子下来招呼。
“还有一个。”
“还有谁？”妹子疑惑，回头点了一遍人数，“14个人，够了呀。”
这时，不远处居民巷子里跑出一个壮汉，正是先前拳台上那个。“来了来了！”一边跑还一边拽裤门拉链。
短发妹子一个白眼甩给他，“忘了咱们车上还塞了个外人。”转身走回，忽然脚下停顿，“呀！好可爱的小猫咪~”
一只小花猫正在蹭越野车的轮胎，虽然瘦瘦的，但也能在女孩子心里打下一片江山。
陈大愚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再来，便驱赶女孩上车。
车子启动，驶入上行的电梯。
一阵轧轧声过后，车队众人感受到地面温暖的气息。
身体感觉到热气，冷不丁一阵哆嗦，似是要把体内的阴寒全部挤出去，好给热气腾地方。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
越野车行驶在笔直的甬道中，两边一人多高的围墙，前方看不到尽头。
如果此时开启上帝视角，便能发现，四辆车犹如四条小鱼，畅游在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之中。
这海洋层层叠叠却又无波无澜，浪花浇筑在倾斜的水泥上，吞噬掉一切天光，亘古不变。
如果不是足够大，这太阳能电厂也无法支撑下方深处、那立体的拥挤的繁荣。
不知开了多久，一声警笛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司机，他们来到了长城脚下。
这一座10米高的要塞，紧紧护卫着人类的根基。
检查完证件和每个人的信标，钢铁城门打开，猎人们扑进了绿色的荒野。
“啊~~~~~~”
“呜呼——！”
“老子又活了！”
队员们肆意地呼号喧嚣，真情演绎着两千多年前的一句诗：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这个城门在城池的东北角，角上是一座凸出来的圆柱形碉堡。碉堡顶端的瞭望台，可以监视墙外270°的视野。
瞭望台是封闭的哨岗室，可以隔绝辐射，24小时有军人执勤。
城墙外清除了树木，千米范围内几乎全是草地，一米多高的荒草遮不住其中散布的牛羊。
而草地外围则是茂盛的、不知深浅的森林，森林远处是连绵的群山。
此时天光大好，万里无云，清澈的蓝天和翠绿的原野，能让人心里挤出水来。无怪乎队员们为之疯狂。
车辆出门之后便向右拐，走上城墙边杂草丛生的石子路，向南行去。
阵阵颠簸中，不少队员摇晃着身体，比在富人区的酒吧里扭得更欢，浑然不管接下来两个月的长途奔波和危机四伏。
然而此时，一道黑影从末尾那辆车的车底蹿出，飞速钻进路旁的草丛，没有引起任何人察觉。
身穿浅棕色细麻布外衣的少年，此刻趴在草丛里，紧紧闭着双眼。
空气中无数陌生的气味分子疯狂刺激着他的鼻腔，让他的大脑一阵阵眩晕。
他谨遵教诲，未曾睁眼，慢慢适应周围令他恐慌的气息。身体止不住颤抖。
孙浩汤。
不想干等两个月，他一早便摸了过去，偷偷扒在车子底盘下。刚才那猫蹭他脑袋，差点让他暴露。
终于混出来了，只要小心一些，完成此行的小目标，他就能满载而归。
首要目标是熟悉外面的环境，然后在城墙附近猎到一头羊或者一头牛。
如果还有时间，就去外围转转，根据小白的指引采一些草药。
小白说，这次买回来的药依然不好，虽然没有药渣子了，但药味还是淡薄，见效会比较慢。
所以这次出来，最好能采到关键的几味药，这也是他下定决心出来的原因。
虽然一个人有点冒险，但根据陈大愚的说法，城墙附近有碉堡威慑，很少有特别危险的野兽靠近。
这次如果能打到一头两千斤的小牛犊，他就把肉存放在戒指空间里慢慢吃，小白有办法帮他保鲜。
这样一天省下20多块的饭钱，再有更多力气干活，他半年就能把弟弟妹妹下一年的学费攒出来。
跟学校求求情先交半年的，那只需要三个月。一两个月后如果猎人小队有狩猎任务，还可以更快些。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紧绷渐渐化去，浩汤慢慢睁开眼睛。
刚才在围墙内已经适应了强光，此刻趴在草丛里，有点像地下农场的稻田，不过要杂乱一些，草叶间有很多小虫，他从未见过。
趴在草上，一边新奇地看草茎上的绿蚂蚱，一边感受背后的天空。
那据说无限高远的天空，据说是蓝色的，据说天上有白色的云，据说云的形状千奇百怪……
“呼……”
他长呼一口气，凛了凛精神，慢慢地翻过身来。
…
草茎，
…
草梢，
…
蓝色的——
突然心脏漏跳半拍，心神巨震。
两边草梢之间，那不知多高多远的碧蓝清澈的天空，紧紧吸摄住他的灵魂。
胸膛瞬间打开，顿觉舒爽通透。头脑无比清晰，又无比眩晕。
眼睛一阵酸胀之后，他慢慢坐起，蹲起，慢慢撑高身体，时刻望着天空，看它一点点变大，变大，变大……
胸中似有一团气，仰头望天，张嘴欲吼，却终究没有吼出声来。
……
“……辽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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