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信

    啪——

    两名警察合上记录本,对视了一眼,神色里充满了无奈。

    同在外面分析的差不多,任年的笔录几乎毫无有用信息:

    根据任年所说,进来的人是蒙着脸的,而且一开始就把他打晕了。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

    不好意思,确实不知道。

    而且医院的检测报告也已经很清楚的说明了。

    外部遭受棍类物品击打,有轻微脑震荡,患者存在头晕,呕吐等情况......

    这种情况下去,如果再追问下去多半也是徒劳,两位警官只能留下联系方式,起身告辞。

    两位警察前脚刚跨出病房大门,后脚老李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李?”任年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下意识的想从床上扶起身子——可就是这么一下,却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让他龇着牙又倒下去。

    其实任年早就感知到老李站在门口了,从刚刚到进门,他一直用精神力感知着老李和警官之间的对话。

    “怎么回事?”老李瞪大了眼睛,快步上前打量了一番任年,在确认没什么大碍后,才将手里的水果放在床头,又从里面挑出一个看着比较大的苹果,在手里掂了惦:“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削个苹果。”

    任年咧嘴笑了笑。

    很快,老李拖着一张凳子坐在病床旁边,手里还多了一把水果刀:“没事吧?”

    “意外而已。”任年摇头:“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住在你家附近,所以今天发现你家出事了,就找人问了问。”老李头也不抬的削着苹果:“你是我学生,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就算我今天不来,过两天学校也会让我来的。”

    “这样啊......”任年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老李,能麻烦你个事吗?”

    “说了多少次了,叫老班!”老李抬头瞪了他一眼,将一整个削干净的苹果塞进任年嘴里:“说。”

    “我想般泥粗愿......”

    “什么?”

    任年奋力吞下一大块苹果,用缠满绷带的胳膊将苹果捏在手上,一字一句道:“我想办理出院。”

    老李愣了一下。

    任年叹了口气:“除了头晕我没什么大碍的,你看,我身上都是些擦伤,自己回家养一养也就好了。”

    “那怎么行!”老李站起身子。

    “我要回去。”任年语气平静:“就算现在有警察清点现场,但我总归还是要回去稍微看一点东西,我家的门也需要找人修理......更何况,我住院又没有家里人照顾,一个人在这里气氛实在是过于压抑了......”

    他说的很陈恳,老李沉思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就这样,老李帮任年办理了出院手续,又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扶任年坐了上去。

    一路无言。

    到了自家楼下,任年才发现自己的房子被警察用封条拉了起来,天色已黑,但还有几个警察手持仪器在里面低头忙碌,似乎在找些什么。

    任年上前一步,准备同门口的警察解释,却被老李拉住了。

    “你也别费口舌了,受了伤家里又没人的,走,今晚去我家凑合一下,我爱人周末正好在家里炖鸡汤,给你也尝一尝。”

    准确的来说,老李家并不在任年家隔壁,而是对楼。

    在同样一个小区,不同的楼排之间户型都有可能有着大小的差别。

    老李家就是典型那种三室一厅的屋子,比任年家要多出一个房间,一进门,就能看到右边的老李夫妻俩的卧室。

    床,柜子,写字桌......还有一架不算大的书柜,里面放的是老李的藏书。

    “《武经总要》,《太极拳经》......”任年好奇的伸了伸脖子,诧异道:“老李,你还练拳吗?”

    “别乱看。”老李横了任年一眼,用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对着厨房喊了一嗓子:“老婆,我回来了!”

    “老李,怎么这么晚啊!”两人说话间,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

    她身材微胖,腰间系着一条粉白色格子的围裙,一头黑色的短发夹杂着些许银丝,五官稀松平常,眼角向下微垂,看上去就像是很好脾气的类型。

    看到老李旁边的任年,她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变成客气的笑容:“你带学生回来也不告诉我一下,我好再弄点菜......哎呦,这孩子身上的绷带,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老李已经换好了鞋子,又低头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放在任年脚下,这才开口道:

    “这孩子就是我今早跟你提的,住隔壁那栋的......”说着,他又横了任年一眼:“我爱人,跟我一个姓,你喊李阿姨就好!”

    任年脸上立刻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羞涩笑容,他乖巧的弯腰欠身:“李阿姨好!我叫任年。”

    “嗯,你好。这孩子长得还挺俊俏......”李阿姨又客气的笑了笑,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这么说,这孩子身上的伤也是......”

    “嗯。”老李应了一声,拉着任年坐在沙发上,抬头对妻子道:“他屋子里有警察在处理,正好周末我也休息,就寻思着准备让他在家里对付一两天,你待会跟我把团团房间角落那个旧床架拉出来,套个干净的被套床垫,然后放到隔壁那个空屋子去......”

    李阿姨点头,招呼任年坐下,又在老李的催促下回到了厨房。

    老李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扭头对任年道:“先去厕所洗个手,待会菜就好了。”

    “老李。”任年没有起身,有些八卦的把脑袋凑了过去:“刚刚你和师母提到的团团……你女儿?工作了这是?”

    “干嘛,这是你个学生烦的事情?”老李看了他一眼,还是开口道:“是我女儿,不过她现在还没工作,在国外上大学呢。”

    提起女儿,老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想了想,老李又道:“你也要好好读书,明白不?”

    “哦哦......”任年无奈的点头,起身去厕所洗手。

    等他洗好手出来,李阿姨已经把菜端上桌了。

    清炒芦蒿,芹菜肉丝,一砂锅的红烧肉,外加老李之前提到的鸡汤。

    老李没有撒谎,李阿姨的手艺确实不错,鸡汤炖了很久,骨头和肉都已经酥烂。

    三人听着旁边的电视机里放着的新闻,老李时不时评论几句,一桌饭菜很快见底。

    任年坐在桌前,低头喝着鸡汤,心思却有些飞远了。

    母亲在的时候,自己好像......也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平凡而美好的日子啊!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自己渴求的,好像就是这种东西吗?

    他偷偷低下脑袋,借着耳边电视的声音,试图将翻腾的情绪压进心里。

    饭后。

    李阿姨在帮老李搬完床铺后,就回房间休息了,留下老李一个人在厨房洗碗。

    任年在旁边站着,他不是没想帮忙,但却被老李追进厨房赶了出去。

    “任年。”老李将手中最后一张盘子用手冲洗干净,放进碗橱里,回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任年倒是笑了笑:“怎么了,老李,有话说?”

    “嗯......”老李又迟疑了一会,终于拍了拍任年的肩膀,开口道:“我虽然才刚接手你们班,但我想这两天,我们师生之间应该也算是有了点了解......是这样的,说起来也挺巧,就在你今天发生这事后,有人找到了我,希望......呃......”

    说到这里,老李的神色有些难堪,他支吾了半天,却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塞到了任年手里。

    “去房间看吧,嗯,你看到上面的东西,也别有压力,最终一切还是要根据你自己的意愿......对了,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天说。”

    说完,老李也不等任年张口,飞快地退出了房间,将门关上。

    这房间原本是个类似杂物间一样的存在,但算不上拥挤,平日里看得出来经常打扫,地板上并没有什么灰尘。

    床也是老式的那种铁床,底下铺的是木板和棉花胎,上面的床单也是那种以前常见的大红底牡丹花的图案,枕套上绣着一只凤凰。

    靠近的时候,甚至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樟脑味。

    任年坐在床上,手里握着老李给的信,眉毛皱了起来。

    “打开看看?”雅妮丝终于出现了,她趴在任年背上,将脑袋搭在上面:“你难道不好奇吗?”

    “你终于肯露面了?”任年叹了口气,坐着没动。

    雅妮丝松开搂在任年肩头的胳膊,四仰八叉的朝后一躺,这个动作很没有形象,但在雅妮丝的身上做出来,却多了几分调皮可爱的味道。

    “你是你的主人,又不是你的仆人,更何况你又没有召唤我,我干嘛要出来?再说了,你从一开始也没打算依赖我不是吗?”她明明白了一眼任年,眸子里却似有万种风情:“快点看嘛......”

    想了想,任年决定不再理会她,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撕掉信封封口的胶条。

    抽出里面的白色信纸,一行黑色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你好呀,我亲爱的儿子......”

    哗啦!

    任年拿着信纸的手指猛地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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