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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一课,如此狼狈

    “崇凡,你且退至一旁观摩。”

    梁丘在说话间,看了崇凡一眼,面色平静如水,声音依然平和,却也极为铿锵锐利。

    这真的很难让人联想到,就是这么一名男子,他是一名武道的大剑修!

    若是相互不认识,在街头巷尾偶遇,大致很多人的第一映像,都会觉得他是一名道人,或是一位书塾的先生。这些感想,只因为在梁丘的身上,就只能看出平静和他的严肃教诲。

    崇凡目光游离了一下,目光注视向一袭紫袍的梁丘,入神之后又很快警醒,听到了!正是让自己退至一旁!

    崇凡此时内心颇为复杂,心里在不断质问自己“为何让我退至一旁?我来了这么久,一直到如今才算第一天修炼,还……”

    崇凡一心来到千剑山,究其根本就为了成为一名强者,在崇凡的心里,自然是所有功课都不愿意落下的。

    然而,如今才第一天的修行,便要让自己退下!这或许是触动了少年心底最为敏感的自尊心,崇凡呆呆站在原地,也没离开,也没做出任何回答。

    在演武场上,梁丘则有些不解盯着崇凡,而在梁丘目光对面的少年,目光恍惚无措的也盯着梁丘。霎时间,崇凡与梁丘两人上演的这一出“斗眼戏”,也成为了一众前院弟子们目光的焦点。

    甚至,有几位看着看着此时的场景,仿佛是想到了,在小院里的两只斗鸡决斗,就似此时一般,他们硬生生强忍着,也不敢笑出声来。

    梁丘对于少年的无动于衷,大概也是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一名如此难以沟通的弟子。

    梁丘,曾经也是作为一方剑道大师之人,享受尊崇,各方武道子弟慕名前来拜见,这些人中,不乏大家门庭之后,而在良莠之中,无一不是对梁丘俯首帖耳,恭恭敬敬。

    有的一些世家子弟,或许就为见上这位大师一面,若是天赋不行,那,挂一个名师的面子,对于那些世家公子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毕竟,在外若是遇到别家府上的公子哥,也有个狂吹的根据。

    而如今,眼前这少年的抵触举动,也许是挑起了梁丘心中从未有过的点点恼怒感,两人的目光僵持间,梁丘体内竟然不自觉的,渗出些许浑厚磅礴的混元气息。然而就这一丝丝,便让一众弟子们,瞬间神色凝重的望着两人。

    空气之中,满是紧张与肃静,氛围压缩到了零点。齐云潇见气氛越来越压抑,于是急忙弓身朝梁行礼,便要将崇凡拖拽至一旁,贺何遥则微微跨步,应是欲要劝劝此时体内涌动混元气的大长老。

    就因为这齐云潇的猛然一拽,崇凡在此时,终于那高度压迫的心神得以释然,崇凡用力甩开齐云潇的手臂,恭敬对着梁丘行礼,随后说道:“大长老,弟子并无何处不妥,还望大长老能够一视同仁,也让弟子参与修炼!”

    此时站在前列的青袍少女彭菁,神色微异看向崇凡,司阳则是很不屑,因为他很讨厌别人耽误他的修炼时间。然而他们都没有出口打断。

    崇凡的举动,或许是让看遍了修行翘楚的梁丘提起一些兴致,问道:“那你说说,你如今是何重境界?”

    “回大长老,弟子是,注融境界。”

    崇凡此时谈及境界,又或是想到,如今前院里,也就自己一个注融境的,说话语速也略微顿挫,大致也生出由于境界带来的尴尬。毕竟,他就只是一名注融境界的小修士。在一定意义上,注融境,在修行之途中,也还似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般。

    然而崇凡并未因此而羞愧难当,很快神情恢复正常。梁丘点点头,看着少年的坦然自若,不因自身境界的低下而低头,这一点也让梁丘对少年有了些好感,气息也渐渐如先前那般。

    同为武道修士,梁丘也自然知晓,本身内心的坚毅,才是能够支撑自身心境境界的唯一支柱。

    梁丘此时很平静的对着崇凡道:“修行之途:自开气脉,感悟并吸纳混元气储存入膻中气脉,是为一重境界“驭气”;于气脉中驭气可随心而动,自如封结或附注于万物之中,是为二重境界“注融”;此时更上一层楼,对于掌握混元气有初步探究,如溪中水自跃及河沿青草,于身心有了出于常态的认知,乃为三重境界“探虚”;然而苍穹之下为太玄境界,入此境界,于己之道已显。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以之超然!”

    关于修行境界的秘闻,梁丘无疑是讲给崇凡一人听的,他也知道,对于这些各地甄选的翘楚,他们自小或多或少接触的导师都会将这些修行基础认知告诉他们。然而这个少年,自然是如窗中萤虫,看是前方光明,实则处处撞头碰壁。

    一旁的齐云潇,神色由微微发颤渐渐转变至平静。在齐云潇认知中,梁丘的修行课业最是不能马虎的,他传授得很透彻,自然检查功课也是最为严苛,弄不好,便是要受罚一整天!

    齐云潇眉间舒缓,心道“居然授起课来,害小爷白担心一场!”

    崇凡眼眸中异常清幽明亮,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了下来。梁丘又看了一眼众人,随即说道:“他们中,皆为探虚境界,于你之间,多少还有溪水与沿草之距离,之所以不让你一起修炼,那是因为环境,不在相同环境,岂能施以同等之压力!”

    崇凡与众人确是相隔境界之别,先不说能否适应剑域之威势,就算勉强适应,如小溪中溪水,跃至草尖,变成露珠以另一种形式升华;而另外一些,便只能是作为拍击河沿泥土流沙,终与流沙混杂,成为一摊浑浊不清的泥水。

    崇凡貌似醍醐灌顶,在他的认知里,只要向前,刻苦,努力,就会有收获。

    实则不然,这便是论师门传道授业的重要性,若是所有人都是独来独往,埋头修炼,最终成其道者离去,那就只剩下满心热忱而无方向,宛如盲人摸象,则不得全矣。

    崇凡对着梁丘恭敬行礼,问道“弟子此时修行该当如何?请您教我!”

    看到有个性又好学的弟子,梁丘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笑容,随后很快回复平静。“你已进入注融上境,先回去静心将《籜锋剑诀》领悟,或许会对你有所裨益。”

    “弟子谢过大长老!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望大长老应允。”崇凡态度诚恳,望向梁丘。

    “你且道来。”

    崇凡神色自若,突发奇想道:“大长老先前说的,注融与探虚之间,好似流淌的溪流,那么我想去了解怎样让水珠抛洒入河沿之草尖的过程。然而我此时就好似溪流中的一滴水珠,若是不去亲身体验过河沿的环境,那抛出的方式与方向将更加无处可循。”

    “不错,你有此悟也不枉费我一番教授。方式与方向确实尤为重要!”

    梁丘很是欣慰,他欣慰的是,这个少年初步接触修行门槛,提点之中可亦然发现其中之精要。这即便是一些名门大师传授之下的人也未必就会去思考这期间的联系。

    这也是武道中人普遍存在的修行观:那便是一来刻苦钻研功法,二来时时在提升混元气的精纯度,这就导致了去另一个面思考的概念。所以往往一些武道高手实力很斐然,可就是境界低下。

    崇凡随即很大胆,也很毅然决然说道:“我想亲身领会一下剑域的环境!”

    此话一出,顿时在座众多弟子无不面面相觑,有的嘲笑崇凡自不量力,有的嘲讽少年不知天高地厚……顿时间一片哗然。

    齐云潇用小臂拐了拐崇凡,“你别开玩笑了,以你现在,你到不了的!可别伤了自己的气脉根基!”

    贺何遥望向崇凡道:“崇师弟,你也不必太过心急,须知,循序渐进。”

    崇凡听到两位师兄的劝说,当即行礼,也不做多说,随即当崇凡很随便的扫视了其余众人,大多是面露鄙夷不屑之情,那位名叫彭菁的少女则是淡然,或许,她也想看看有何神奇。

    “肃静!”梁丘忽然大声厉喝道,众人不在交头接耳,梁丘看向崇凡,说道:“既如此,那你做好准备!我会将剑域之威降到最小,若是受不了,当即挥手,别让气脉受损!”

    “是!我准备好了!”

    崇凡静心凝神,体内膻中气脉顿开,混元气涌动至周身。

    随着梁丘释放混元气,接着缓缓降下一柄巨剑,巨剑所挟带的强烈混元气波动虽说已经被降到了最弱,然而这也是最真实的探虚境界的威势。

    随着巨剑中的威压渐渐逼近,在那巨剑中就宛如是汪洋大海不断一点点在崇凡肩上缓缓压下,随着慢慢扩散到全身,崇凡此时身上混元气泛着的点点微光,在面对巨剑的威势之下,早就变得微弱无力。

    随着自己混元气越加消散,崇凡脸上逐渐煞白,渐渐,被巨剑所附带的高强威压,震慑得双腿逐步弯曲,身体也缓缓向下落。这让一旁观望的齐云潇面色逐渐紧张,紧紧捏着的手掌从手心中渐渐冒出热汗。

    崇凡在一点点竭力感受,感受着所谓河沿的世界,随之,崇凡周身混元气消散殆尽,梁丘见状,猛然一点点收回剑域威势。

    崇凡随即被巨剑所释放出迭进的威压,瞬间压至地上动弹不得。精神好像就要快嵌进地面一样。崇凡已于模糊间失去知觉,梁丘神色凝重,当即上前传了些许混元气,护住崇凡的气脉,随后,梁丘朝身后女子风蝶挥挥手。

    风蝶身穿一袭紫红衫,发编红绳,面如纯玉圆润灵动,秀眉星目,五官端正美丽,腰间束着紫色腰带,一双眼瞳似彩蝶翼斑,远观明艳飒爽,近看颇为楚楚动人。

    只见风蝶身影很快走到躺平的崇凡身前,随即取出腰间别着的一支竹笛,玉唇缓缓奏响笛曲,悠扬清脆,而又随之高亢,一时间,众人头顶上空彩蝶翩翩,宛如遮天星辰,风蝶柳眉间很是自然,随后密密麻麻的彩蝶,径直将崇凡如醉汉般的身躯托起,于空中缓缓朝幽篁小院飞去。

    太阳的霞光缓缓照射在一众弟子身上,他们中有人折服于风蝶御蛊飒姿,有人叹服崇凡这一根筋脑子,有人则神情默然平静……

    ……

    在之后的几天,崇凡依旧如同那打不怕的小强和勇敢的牛儿,然而每次的结果,可想而知,都是如上……这样一来,可让风蝶给气坏了。

    之后崇凡为了讨好风蝶,愣是每天给风蝶做一样美食,比如,烈椒烤鱼、茶香包子、以及学着疏娘的翻版阳春面……

    这是数日后的一个暮晚,崇凡穿着罩衣,在想着,今天做什么好呢!

    当即,他想到了望梅酒馆的招牌点心,点翠梅糕。

    崇凡这才想到,这里也没有梅花和绿豆呀!

    正当崇凡拍着那张松木条桌上犯难时,一个身影走进来。

    “你还想要尝试啊!你也真够一根筋的!你可知道他们给你取了一个外号叫什么?”

    一袭白衣的风蝶,轻轻依靠在厨门边说道。

    “为了修炼,我拼了!……可是风蝶姐姐,我今天本想做一道点心,可,这里实在没有原料啊!”

    崇凡在望梅酒馆的时候,对那些来往食客也渐渐练就了这张甜嘴,而且风蝶本身年纪也不大,也正是风华妙龄,崇凡这又是姐姐叫着,又是将在望梅酒馆学的招牌美食奉上,风蝶平日里也很少和人相处,一时间遇上这个总能堵住她所有抱怨的少年,也很是自然的对少年产生了好感。

    “小虫子,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刻苦拼命呢!虽然我不懂武道修炼,可我觉得其实你天赋算是还好,你不必这么拼命的!”

    崇凡姓崇,谐音便是“虫”,加之风蝶是修炼罕见的西廊国蛊术,自然也会长期的跟一些蛊虫打交道,她称呼崇凡为“小虫子!”也可以看出,风蝶对少年也颇为亲切。

    崇凡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将灶门中烧断掉落的柴禾重新扔进去,声音平和道:“风蝶姐姐,我自小便与师父在奉天郡一个小村庄里相依为命,儿时的我甚至觉得,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直到有一天,我们被一众杀手追杀,师父为了保护我,如今还生死未卜,当年师父告诉我,想要知道我的身世,便要强大到令天下震动,我这些年一直为着这个茫然的目标而努力,前进着,如今,我来到这里,我不想放弃,更不想放弃让自己变强的机会。”

    风蝶听着,内心跟着崇凡简单的字里行间陈述,去联想着,联想这个少年身上背着的巨大包袱,风蝶随之眼眶渐渐浮起点点泪迹,她就好像回到了她内心最不愿忆起的那段往事……

    风蝶抿抿眼中泪迹,随即笑道:“小虫子,姐姐想信你,总有一天,不对!是很快的一天,你会找到你师父,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姐姐看人的眼光,可是一向很准的!”

    风蝶又道:“其实啊小虫子,每日御蛊托你,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有点累,最最关键还是,你那些美食太诱人了!”

    “呃……”

    两人在厨房内娓娓谈笑,就好比是亲姐弟一般,你说,我笑,时而又互怼调侃。……

    而就在刚刚他们两人的谈话之中,彭菁从膳房外走来,就刚好在门外,她自然听到了这一些谈话。

    这或许也触动了她内心的一些故事,在当下彭菁脸上,似乎少了往日那股冷清,她当即眨了眨泪眼,很快恢复自己的平静,当即跨步走进膳房。

    在此时,崇凡被风蝶逗得开怀大笑,当看到彭菁进来后,风蝶随之便转身背对崇凡挥手说道:“记住,好好修炼,可别想着偷懒!以后每隔五日,给姐姐做一道美食!别忘了!敢忘,我真让你变成小虫子!”

    彭菁对着离去的风蝶微微行礼,随即走进厨房,问道:“晚膳还有什么没有准备的?”

    崇凡道:“基本都做完了,也没什么事,噢,烧锅水待会刷碗。”

    崇凡刚要伸手拎起水缸旁的木桶,则被彭菁快速上前,一手拿起缸内那个葫芦瓢打水入桶。

    崇凡看着神情自若的彭菁,说道:“这些粗活我来就好了。”

    “那你把事情都做完了,我成什么了!你既然同我分到一起来轮做膳食,自然就要一起做,你可倒好,快我把的那一份都给做了!”

    彭菁手脚利索,水也趁说话之际便打满了,彭菁轻轻拎起,倒入灶锅内。

    彭菁又道:“你还是专心想想,怎么领悟那境限吧!”

    崇凡随之问道:“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窍诀!传我一点!”

    彭菁随之看了一眼崇凡,又沉默想了想,道:“我当时升境是感悟,你静心去感悟剑域中混元气的流动,我也说不太明白,总之,你要去细心感悟混元气的流动。”

    “混元气,的流动?……”

    ……

    翌日,崇凡依旧如往日一般,“大长老,请您施展剑域吧!”

    这一次,崇凡满眼中充满了期盼与自信。

    然而,当那依旧恐怖的剑域之威不断跌进,崇凡也一样身躯微微颤抖,不过,崇凡的混元气则更为精纯,更为强烈。

    在剑域的不断加压,崇凡也在不断忍受煎熬,忽而,崇凡想起彭菁所说的“混元气的流动!”。

    崇凡强忍巨剑的磅礴威压,忽然,崇凡看到了!看到了剑域中混元气的剧烈流动!

    “由众至简,由平缓至急促,由流动至成密结!”

    崇凡瞬间欣喜万分,不过正当凤蝶已经习惯性从腰间准备拔出竹笛时,所有人,愣住了。

    崇凡当即挥手,梁丘也撤去剑域。

    齐云潇惊讶道:“崇凡!你今日有点反常啊!往日那可是不晕倒,你就坚决不挥手的!”

    崇凡此时依旧面色煞白,也懒得去理会齐云潇此时的调侃。

    崇凡恭敬对着梁丘行礼说道:“大长老,弟子想先回去自己调息。”

    “去吧!”

    梁丘看着崇凡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风蝶神色一紧,随即对梁丘道:“我给他送去一株龙腾草。”

    风蝶看着少年狼狈离开的身影心中很是着急,随即风蝶去取了一株对恢复混元气有着很大功效的龙腾草,身影急促给崇凡送去。

    梁丘看到这段时日以来,风蝶对崇凡的关怀,与心绪的细微变化,不由微微暗喜。他也知道,自从当年风蝶在疆园失去了她的姐姐,后来直至这么多年,她就好似变了一个人,这也让梁丘一直暗自揪着心。

    而这些时日,他好似又看到了那个在西廊疆园,充满灵动的少女,那个俏皮可爱,喜欢搞恶作剧,从不悲天悯人,做事率性而为,别人要伤害她,她总能想出各种法子让人家倒霉的小蛮丫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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