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会会尊易位 历山派堂主返国

    见到子颓被杀，会众先是一愣，康黑臀大喊一声：“为会尊报仇！为天子勤王！”在此时，王城内的护卫已经基本被杀尽，但九州会主体尚在。会众多年跟随子颓，感情还是有的，康黑臀带头喊出“报仇”的口号，会众莫不响应，准备与郑侯决一死战。

    双方尚未正式对战，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为首者正是虢国公。虢国公勒马停住，扔到地上一个圆球状的东西，口中喊道：“五大夫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话音刚落，又有四颗圆球状东西扔了出来。众人定眼一看，果然是边伯等五人的首级！

    会众中有新加入的，看到此等情形，吓得浑身直打哆嗦。齐东也经历过多次流血场面，从子仪到南宫长万，哪个不是血淋淋的人头摆在自己面前，如今再见到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头，也不觉得惧怕，厉声喝道：“九州会创会几十年，从不惧怕流血和死亡！今日会尊殉难，天子驾崩，各国使当尽守职责，决不让乱臣贼子阴谋得逞！”众国使内心为之一振，高喊一声：“诺！”便犹如出笼的猛狮一般杀向郑侯和虢公。

    两国兵士仗着人多，又刚击败了王城的护卫，认为一群江湖人士，能有多大能耐，也就没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不过一柱香的工夫，王城的地上便会躺满九州会的尸体。郑侯知道九州会的能耐，一边让人先挡住九州会，一边找虢公商量。郑侯说道：“九州会素来勇猛，虽然我等是正义之师，也不要硬来，还需要商量着来…”虢公大手一挥：“郑侯这是怎么了？联手勤王是你建议的，本公应约而来。现今王城已破、子颓已死，王城护卫尚且被我两国击败，何惧一群没有头领的乌合之众！”郑侯还想再说什么，被虢公一句“看好戏吧！”挡了回去。

    这边好戏上演。康黑臀三枚毒针拉开了帷幕，一柄长剑撂倒了五六个人，“魅影随行”、“如日中天”，一招一式都具有很大的杀伤性，几十个兵士与其缠斗才能勉强维持平局；曹仲大刀挥舞，一把轩辕夏禹剑熠熠生辉，冲上几个人就有几对腿被砍，个个变成了“矮子”；楚雄铁鞭一甩，远处两人应声而倒，再甩，又有两人中招，侥幸躲过铁鞭的人又遇到了锋利的匕首“伺候”；墨穗马鞭一响，几个人头脱离了身体，骑马过来的就套住马头，连人带马一起送了命；子祁父手持长矛，几下放倒两人，又见一群人结对围了过来，大喝一声“起”，长矛应声飞起，子祁父双拳与多人对打起来，一点都不落下风，待到内圈人被击退后，又围上一群人，子祁父不慌不乱，双手往上一举，长矛瞬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群兵士还没从眼前景象震惊中回过神来，人头已经被长矛挑离了身体；烛之武与齐东新学了功夫，杀敌数量不如其他国使，但是混个自保还是可以的；其他诸如车辕一类的副国使、邑司和乡卒也各显神通，就不一一赘述了。

    看到此种情景，虢公一脸的惊诧，九州会的战斗力远超他的想象，照此下去，即使能杀灭九州会，虢国兵士也会死伤过半！虢公脸色有一开始的平静转为忐忑，急忙问郑侯：“郑侯，该当如何？赶紧去跟他们商量，不用问我！快去呀，再不去咱们的兵士就都死光了！”郑侯听到这句话，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气愤，心中埋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遂赶紧奔马向前，令人鸣金收兵。两国兵士听到鸣金声，犹如抱住了救命稻草，争先恐后地往回跑，根本不管什么“有序撤退，交叉掩护”的军令！

    郑侯手握马鞭，拱手道：“王子东、各国使，容我郑子突说两句吧！”九州会上下大口喘着粗气，也不作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郑侯。郑侯略显尴尬，硬着头皮道：“今日之乱，皆是因五大夫所起，贵会会尊子颓受其蛊惑，不幸死于非难！当下，五大夫伏法，周室恢复以往的宁静！一切如旧，还请各位国使各回其国，可否！”齐东与各国使相互之间看了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烛之武心想，当前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与双方有利，不如先这样，以后再说！想到此，烛之武冲着齐东点了点头，齐东素知烛之武思虑周全，遂看了一圈其他国使，冲他们点了点头。见齐东点头了，众国使也没别的意见，都跟着点了点头。齐东没有直接回复郑侯，而是示意烛之武上前答话。

    烛之武走到众人面前，说道：“既然郑侯如此说，那么还请天子就位，虢国和郑侯带领军队退出王城，我等才可以各回其国。另外，九州会会尊之位就有天子兼任吧，郑侯意下如何？”郑侯一心想快点结束这种局面，满口答应。双方按照约定都退出了王城，姬阆重回王城，自然要感谢郑侯，就把周郑交质时期收回的虎牢关以东重新给了郑侯。

    郑侯志得意满，收了土地，赢了名声就回新郑了。路上，郑侯突然想到，自己复位和子颓之乱中，烛之武是个不可多得人才，而且还是郑国人，居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遂有让烛之武在九州会也得不到重用的想法，以免对自己不利。此后的这段时间里，郑侯利用天子对齐东的不满（齐东执掌九州会，再来一次子颓之乱也不是不可能），建议天子处处冷落齐东。齐东果然受不了被冷落，让他感觉在成周如在临淄一般无趣和郁闷，遂离开成周，脱离了九州会。齐东走了，烛之武就没了靠山，郑侯又让天子把烛之武降为乡卒，天子自然照做。从此之后，烛之武在九州会内再无话语权，会众也渐渐忘却了他。其他国使，天子对他们还不了解，也无升降。康黑臀倒是机灵，又跑到成周表示忠诚，天子觉得也要有自己信任的人，于是以康黑臀为尊。

    齐东从成周出来，本欲前往晋国找重耳。可想到自己风光时没去找重耳，现在落魄找他，有点对不起这兄弟情谊。可他确实没地方可去了，齐国他也不愿意回去。墨穗看出了齐东的忧虑，让齐东去历山派看看：历山派不同于九州会有那么多争权夺利，更多的是自我修炼。齐东听从了墨穗的建议，一同前往历山派。

    历山，因舜帝而出名：舜耕于历山，名成就天下。历山下有泺泉，三股泉眼日夜不息地汩汩冒着泉水，宛若仙境一般。“怪不得舜帝愿意在这里耕种，简直是神仙居所！”齐东见到泉水不禁啧啧称叹，墨穗莞尔一笑，心中默道：“如此仙地，当年与小白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该有多好！”母子俩在此刻却有了闲情逸致，墨穗一直来去匆匆，未曾体会这景色的优美动人之处；齐东自出孤竹后也是颠沛流离，精神始终处于紧张状态，竟没有时间享受这自然之美。墨穗望着泉水，想起了自己与小白的点点滴滴，越想越多，越想越要回到过去，回到十八年前与小白在历山的日子，想着想着竟然发觉当年两人的结合并没有按照周礼进行，什么六礼三书都是没有的，哪怕就是有人见证也好。墨穗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没有也就算了，看看小白成为齐侯之后的这几位夫人，哪个不是按照周礼来的！不知不觉间，墨穗竟然想起了一首小白曾经教给自己的诗，便情不自禁地哼唱了这首叫做《鹊巢》的诗：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唱罢，眼泪簌簌而下。齐东正在出神，听到母亲唱起了歌，不禁止住了思绪，把自己拉回到了现实之中。齐东本来在九州会，接触到的诗比较少，前几年跟着狐偃学功夫的时候顺带通读了《诗经》，印象了也有这首《鹊巢》，知道大概意思是描述了贵族女子出嫁时的场景。看到母亲落泪，也大概猜到了母亲是责怪父亲没给她婚礼。

    齐东正不知如何安慰之时，却听到远处传来爽朗的笑声：“《鹊巢》本是喜庆之事，奈何这里似有啜泣之声？”齐东循声望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历山派舜耕堂堂主陈完。齐东赶紧拱手道：“原来是舜耕堂主，幸会幸会！”陈完也拱手回礼道：“原来是九州会王子东殿下，失敬失敬！”墨穗趁着这工夫，拭掉了眼角的泪水。

    一阵寒暄过后，齐东问道：“舜耕堂主这是去往哪里？”陈完哈哈大笑道：“什么堂主不堂主的，我只不过是在历山派凑个数罢了。平日里有事回陈国，没事的时候来历山派练练剑法，提升下修为罢了！”齐东“哦”了一声，道：“那照您的说法，这是要回陈国去了？是有什么大事吗？”陈完又是一阵大笑：“没大事就不可以回去了吗！没大事，就是太子御寇要找我一起研究六艺，也顺带品杜康之美！”齐东听到“杜康之美”不禁神往起来，王城内饮酒虽是第一次，他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种感觉。想到这，便要与陈完一起去陈国。墨穗自然是懂儿子的，她不想让齐东再去其他地方，要留在历山静静心，练练功夫。

    齐东眼光再次投向母亲时，墨穗开口了：“东儿，做人要认定一个目标前行，不可朝三暮四。陈国固然是要去的，那也得等你在历山有所成就再去也不迟！”齐东面露难色，一边是心驰神往想去做的事，一边是母亲的期望。陈完见状，连忙说道：“既然王子东早已决定去历山修炼，那就赶紧赶路吧！咱们来日方长！”言罢拱手道别。

    望着远去的陈完，齐东第一次感觉墨穗对自己管的太多，有了想摆脱墨穗管教的想法。这个时候母子二人再也没有闲情逸致赏泉了，齐东生着闷气，在前面越走越快，渐渐地与墨穗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