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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东相思成病疾 墨穗为儿返孤竹

    齐东在郑许边境拜别了子祁父,打算与侯子黔沿郑卫之间的官道返回卫国,再与随从一起回齐国。两人刚走几步,突然齐东从马上坠下,摔倒在地,口中直吐白沫,须臾人事不省。侯子黔赶紧上前扶起,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一柱香工夫,齐东才缓缓醒来。侯子黔赶紧把齐东扶到路边倚着大树躺下,又在身下垫了几件衣裳,再把马栓起来。

    齐东眼神空洞望着远方,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秋风吹过,几片树叶飘落而下,有一片树叶落在了齐东的脸上,他也不去拂掉,任树叶在脸上肆虐。侯子黔看不过,帮他拭去树叶。

    侯子黔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剑伤发作了?”齐东不作声,还是木木的看着远方。

    侯子黔无奈,只得在旁边陪着。一开始是坐着,坐累了又站起来,站烦了就来回踱步,如是反复了不知多少次。齐东却自始至终一个动作,眼睛看累了就会闭眼休息,休息够了再睁眼木木的看着远方。就这样待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晚,侯子黔终于等不及了,扶起齐东上马,齐东像是傀儡一般随侯子黔摆布。行不过半个时辰,齐东突然挺直了身体,从马上一跃而下,侯子黔慌忙也从马上下来,上前扶住齐东,“公子!公子!你恢复神志了!”齐东一摆手,说道:“我没事了。我心里很乱,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去卫国,与随从们一起回临淄吧。”

    侯子黔不放心,说道:“公子,你一个人去哪里?这里是郑国,曾经郑君特意难为过你,在这里并不安全!要是确实想走走,那就回临淄吧,随便怎么走都可以!”

    齐东并不理会侯子黔,兀自走了一段距离,侯子黔不敢离得太远,紧紧跟着齐东。齐东感觉侯子黔总是跟着自己,不免有些心烦,不快的说:“侯子黔,我命令你回齐国去!我走一走,顺遂了心意,自然会回去的。你不用跟着我,我需要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去告诉母亲和齐侯。”侯子黔见齐东恢复了理智,也就放下心来,告别齐东望卫国而去。

    齐东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手里拴着缰绳而不骑马,路途中有人也不知躲闪,碰到明事理的绕开他继续赶路,碰到骄横跋扈的,直接冲撞过去,齐东为此又受了几次伤,不过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多休息几日也便好了。

    这一日,齐东从客栈出来,复缠上缰绳,沿着大路漫无目的地走路。走着走着,齐东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还未及回头,就有几个壮汉上前提住齐东的衣服说道:“走路也不看着,碰到了老子的粮食!你说怎么办?”齐东身上有了疼痛,又被人提住吆喝,方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摸了摸摔疼的脸面,又看了看满地的麦子,忙说道:“都是我的不是,给你们赔麦子吧。我看这麦子也不多,500贝应该够了!”

    “500贝!哼!你知道从播种到收麦得费多少工夫吗!”其中一个络腮大汉说道,“施肥、越冬、抽穗又需要多长时间!最起码50金!”

    齐东听了“哼”的一声道:“50金?你都可以买一座大宅子了,你们是看我穿的这身衣裳,觉得我不事生产,想哄骗我吧!”

    这几个壮汉看见自己的诡计被拆穿,不免尴尬起来,又见周围人多,索性赖起皮来:“我这麦子是上等的,放眼郑国找不到第二处这么好的麦子!50金都是少的,你必须赔我们!”

    齐东冷笑一声,说道:“五百里甸服:百里赋纳总,二百里纳銍,三百里纳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诸侯。五百里绥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奋武卫。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蛮,二百里流…距离天子五百里的地区才会直接进贡小麦,这里是郑国,进贡不用进贡小麦,直接进贡麦穗即可。你这麦子好坏如何得知?分明又是想讹诈我!”

    那群人无话可说,眼见说理说不过齐东,只好用拳头来说话。先是一人凭着蛮力挥拳打来,齐东轻松躲开;又是另一人双手来揪齐东的衣裳,齐东没有防备,被扯住了肩膀,触及了伤口,齐东不禁“哎吆”一声往后连退数步;还有一人直接过来抱住齐东的腰,让他动弹不得;剩余的人一哄而上,捶的捶、踢的踢、拍的拍…双拳难敌四手,饶是齐东可以对付一两个,也不能全部应付,终究是败下阵来。

    一伙人将齐东抬到角落里,叫嚷着赔钱,齐东却是发起狠来,咬牙说道:“就是不赔,你们就是找事,看我是外地人,又是一个人,故而动了歹念,还找什么借口,糊弄谁呢!”这一通话说下来,不免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齐东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却不肯松口。这伙人打累了,也怕真出了人命,停下来商议着怎么处理齐东。

    “我看这小子不怎么恋生,”其中一个大汉说道,“似乎还有寻死的意思,想借咱们的手了结了自己。”

    另一个大汉也接着说道:“像这么个事,咱们可不能着了他的道,遂了他的愿还吃了官司,索性拿走他的钱财胡乱扔掉他也就罢了。”其余众人听了都说“是这个理”,于是也不管齐东说什么,都上下其手,把身上的值钱衣裳、细软财物并那一匹马都收走、牵了去,然后寻着一出水沟扔了下去。

    齐东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大声说:“生生如斯,亦是美事!水痛相连,不过如此!”连呼几声,便随水流而动,又任身体下沉到水中,借以了却此生。

    浸入水中不过盏茶工夫,齐东口鼻进水,呛的难受,又复上水面。齐东走向岸边,坐在一块石头上出了一会神,又四处看看,发现这水沟往前不过半里就会汇入一条河流,看起来这条河水挺深。

    齐东捂着胸口,一步步走去,待到河流边上,寻根树枝探了探水深,果然如他所料,水深足以没人,看来,在孤竹卑耳溪的生活经验已经深深融入他的血液中,搭上眼睛一看就可以知道水深水浅。想到这里,齐东面向河水,闭上双眼,“扑通”一声栽入水中,再双手抱腿,意图沉入水底。齐东缓缓下沉,河水又呛进了口鼻之中,齐东忍着难受,继续下沉,却不想身体越来越下沉不了,反而上浮起来,齐东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蛙跃,腾出水面。齐东环顾四周,又到处找寻,终于找到了一块大石头,这石头足有百斤之重,移动它都会消耗太多的力量,齐东似乎对它很满意,一点点移到岸边。

    又过了不知多久,石头到了齐东预想的位置,齐东顾不得劳累,抱住石头,奋力一跃,一齐滚入河水之中。这石头足够沉,随着沉闷的“扑通”声,连人带石坠入河底之中。齐东被石头压住了,动弹不得,又被水呛着,难受至极,这个时候他似乎又后悔了,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从容,慌乱的手蹬脚踹,想搬开着石头。按理说,在水中石头重量会变轻,推开不是问题,然而齐东被压在下面,手臂上的力不能完全用出,任凭齐东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而且齐东越用力,水呛得越难受。

    迷迷糊糊之中,齐东感觉不再呛得难受,身上也没有了疼痛之感,墨契回到了自己身边,不去做许国夫人,母亲、齐侯、子仪、康黑臀、重耳、子祁父这些人都同时出现…齐东知道自己到了生死边缘,所以才会出现这些他认为美好的事物,便渐渐放弃了挣扎,他笑了,他想给世人留下美好的一面。

    隐约中,似有似无的“扑通”一声传入耳中,紧接着似乎有人搬开了面前的大石头,又觉着有人拉着自己的手,全身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王子东!王子东!醒醒!”听到呼喊声,齐东缓缓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烛之武,齐东笑了笑,口中喃喃道:“烛之武!当年我们可是帮助姬突一起夺回了国君之位,奈何他后来不但不报恩,还与虢侯一起攻打子颓和九州会,没想到我在郑国自尽,却在这里碰到了你,你又是何时何地死的…”话未说完,齐东又昏死过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齐东苏醒过来,烛之武微笑着说:“王子东,你终于醒了,这里可不是地府,这还是阳间,你被我救了。”短短几句话,让齐东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有人推开了大石头,救了自己,这个人就是烛之武。故人相逢,却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齐东略带尴尬,拱手道:“烛之武,别来无恙!我本无眷恋于人世,欲解脱自我,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烛之武听罢,反而来了兴趣,凑过来打听齐东寻死的原因,齐东我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烛之武听罢哈哈大笑,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殉情!说是殉情,也不全对,人家墨契可是想的开,去做了她的许国夫人,单单你却为了一个女子寻死觅活的。就算寻死觅活,何不当时在许国时就一了百了,非要跑到郑国?”齐东听罢也嘿嘿一笑,竟说不出个理由来,只是觉得墨契他爱过,如今爱而不得,需要做点什么。

    烛之武见齐东没什么追求,知道他是迷茫了:建功立业的事,他做到了,助郑伯复位、帮曲沃代翼、协子颓入周,每一件都是大功,也难怪子颓要封虎牢关以东给他,然而事情干完了,就会空虚;如今似乎在感情上找到了归宿,又被人夺爱,不免心灰意冷。烛之武想帮齐东振作起来,于是建议他去齐国建功立业。

    齐东听罢,哀叹一声,又说了自己是小白之子的事情,烛之武惊讶之际,也没有太好的建议。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屋内是否有人?”齐东一听声音,就听出了是母亲的声音,从地上一跃而起,跑出屋外,抱住了墨穗。

    原来侯子黔见齐东意志消沉,恐怕出什么意外,便快马加鞭直接回了临淄,卫国驿馆内的使臣随从发一封书信送抵即可。墨穗听闻侯子黔的汇报,也来不及跟小白道别,当日便收拾行装,快马赶来,留下侯子黔跟小白汇报情况后再带人赶来郑国。墨穗来到齐东与侯子黔分手之处,与人打听消息,齐东的这个状态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的消息也自然很容易就打探到。于是,墨穗沿着线索按图索骥,不出半日,竟找到了烛之武的居所。

    齐东见到墨穗,情绪平复了很多,又吃了墨穗带了的一些齐国水果,困意袭来,就势躺下休息。

    烛之武行过礼,又谈了齐东的表现,建议墨契多陪陪齐东,最好去一个他熟悉的环境,或可以疗养如初。墨契思来想去,无论是齐国、成周,还是卫国、晋国、宋国,再或者郑国、楚国、陈国,没有一个地方不是齐东担惊受怕、被人追杀或者受到伤害,唯有齐东的出生地:孤竹,是一个充满快乐的地方。当然,也有弟弟夺权的血腥,不过,那都是短暂的,大多数时间里,还是快乐的。

    两人议定完毕,待齐东醒来,墨穗借口多年未曾回过孤竹,想回去看看,并要齐东一起去。齐东本无事可做,母亲有要求自然也是尽量满足。临行,墨穗见烛之武生活困苦,就把自己身上的钱财都送给烛之武,烛之武怎么也不肯收,说道:“日子确实贫寒了些,不过还可以吃饱肚子,钱财多了也是徒增烦恼,请收回吧。”

    齐东笑道:“安贫乐道固然是好的,也不可短缺了钱财,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收着吧。”烛之武闻此,也觉有理,遂收了一半。

    两人拜别烛之武,望孤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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