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迷雾重重

    八月二十一辰时一刻。其时正早，北方八月的天色还晦暗的很，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缠绕在街头巷尾，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大街上鸣锣开道的铜锣铿铿响着，两排差役高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另有一面牌子上写着“兵部尚书张”几个大字。原来是兵部尚书张千仪张大人上早朝回府。过曲水桥时，一个长发叫花子拄着一根长竹竿在桥头边痴痴坐着，一动也不动。凌乱的头发掩盖了他的脸孔，喝道的抽了他两鞭子他也仍一动不动，只是更蜷缩了身子而已。可就在尚书大人的的轿子过桥转弯时，那叫花子的竹竿似乎贴地动了动，便见一道白光闪了两下。因为这两道白光太快，那叫花子又坐在地上，轿子经过时离地面又有一段距离，以致这两道白光竟没人发觉，而那八个抬大轿的轿夫顿觉肩上一轻，尚书大人的轿子竟然整个掉了下来滚进了曲水河！顿时，差役们一下子全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这轿子竟然会无缘无故自己掉下来。此时已是初秋时节，北方的天气早就很冷了，差役们却哪还顾得了这么多，纷纷跳进冰冷的河水救人。可怜张大人本来就上了年纪，从轿中一头栽下冰冷的河水，一摔一惊一冻，待得衙役们七手八脚地将之救上来时，已是出气的多进气的少了！此时，根本没人留意到那叫花子早已不知去向……

    第二天巳时时分，雪楼郡主到驿馆来找柳雪惠时，柳雪惠仍在呼呼大睡。雪楼郡主不忍叫醒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睡。这一觉直睡得日上三竿，柳雪惠才打了一很响的哈欠醒来，醒来张口即吟道：“醉里乾坤大，梦中日月长！”待至见到雪楼郡主在房中，不由有些诧异：“郡主莫非来了很久？怎地不叫醒我？”郡主微笑道：“瞧你睡的香，便没有叫醒你！其实你睡觉的时候很有趣，简直就像个孩子！”“是么？”，柳雪惠冲她眨眨眼，似有深意地笑道，“我们岂非都是由孩子变大的？”雪楼郡主俏脸微红，却没有说话。因为她想起了昨夜二人相拥倒在地上肌肤相亲的情形。虽然是事急从权，但那毕竟是她一生中初次与一个陌生年轻男人相拥呵！叫她如何不记忆尤深？

    柳雪惠伸了个懒腰，在床上坐了起来，忽然一串念珠从他怀中滑了出来。柳雪惠拿起那串念珠喃喃自语：“‘万事万物都有因果，有何因便有何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雪楼郡主不由笑道：“你在说禅么？咯咯，你几时又当起和尚来了？莫不成又是哪位红粉知己送的？”柳雪惠回过神来，笑道：“这不是我说的，而是一个老和尚说的，这念珠是也是他送的，一个已经死了的老和尚临终前送的！”雪楼顿时象明白了什么，“你说的是法海大师？”柳雪惠点点头道：“不错。你也知道了么？是谁告诉你的？”郡主道：“是吕侍卫。他刚才去了府里见父王。他说法海是畏罪自杀。柳大哥，你说这会是真的么？”柳雪惠不禁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现在法海一死，一了百了，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圆满的结局。况且这件案子折腾了这么久，其中牵扯甚大，谁都想早点结案，谁都想见到一个合理而又说得过去的结果，像御前侍卫吕青这样想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这么说，柳大哥昨天晚上见过法海大师了？”雪楼郡主问道。柳雪惠点点头，便将昨晚他们分手后，在天牢中发生的事略说了一遍，当然后来在八王府发生的事却只字未提。郡主肃然道：“原来如此！难怪吕侍卫说这件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了。但据柳大哥说的看来，其中绝不会就这么简单！那我们还应不应该往下查呢？”柳雪惠赞许地点点头，道：“郡主真是冰雪聪明！如他们所说，假设老和尚真是真凶的话，那么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老和尚为什么要杀八王爷？为了什么呢？如果这个问题没有找到答案的话，那么这个案子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完结。”郡主以佩服的目光深望了他一眼，道：“柳大哥说的极是！可是我们往下查的话又该怎么查呢？现在法海也死了，他是八王爷遇害时唯一在场之人，除他之外，现场没有第二个人在场！我们该从何处着手呢？”柳雪惠点头道：“郡主说的甚是。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我们坚持查下去，我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雪楼点点头道：“说的是！别说这个了，你还没用早点呢，快起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说着，从桌上一个精美的食盒里端出八样精致的早点来：内造瓜仁松瓤月饼，冰糖燕窝粥，笼蒸螃蟹，奶油松瓤卷酥，豆腐皮包子，枣泥馅山药糕，鸡皮虾丸汤，胭脂鹅脯。有汤有饼，有荤有素，有主食有糕点，真个样样精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柳雪惠不禁食指大动，跳起来抓了一块枣泥馅山药糕就放进嘴里，一边大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赞道：“好吃！”接着又端起那份鸡皮虾丸汤喝了一大口，又不禁赞道：“真是太好喝了！”他不禁深瞧了雪楼一眼，笑道：“若得天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早点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造化了！”雪楼听他这么说，脸上早飞起了红霞，心里却是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