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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备战1

    “虽如此,然亦非等闲可筹集呀。”张璟叹气,物力可用银钱衡量,人力呢?修筑边墙,至少需要数万之众,即便有延绥将士可供调遣,然仍不足以恃,征发民夫乃是势在必行之举,而征民夫,却不能喻之以利,则民心尽丧矣!

    “怀瑾以为,修筑边墙,乃延绥一地之责乎?”张楷目视张璟,肃容问道。

    “这……”张璟一滞,让张楷这一问,张璟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仍然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自己似乎总是以一种世人皆醉而我独醒的超然之态来对待这个世界,在几乎所有的事情上,基本上都是先预设了“朝廷昏庸,百官无能,只会内斗”的立场。

    这便导致了张璟在做决定是时候,几乎都是倾向以一己之力来解决问题。彷佛朝廷昏庸,绝非助力,反而还会拖自己的后腿。

    实际上呢?朝廷果如他所想的一般不堪吗?

    就拿修筑延绥一线的边墙而言,朝廷不知道这是利国利民之策吗,知道的。既然知道,难道会反对吗?财政再困难,难道连修筑一道边墙的银子都缺乏?

    怎么可能啊。

    “多蒙中丞棒喝!”张璟冷汗涔涔而下,他不过是一个颇有几分幸运的普通小子罢了,虽然因缘际会,取得了一点成绩,却也非是他如何天赋异禀,如何雄才大略,论才能,不论是政事还是军略,他都差得远!

    张楷见状,满意的捻须而笑,年轻人嘛,思虑不周乃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再则,感于自身遭遇,而对朝廷有所非议,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张楷并不会因此而对张璟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这才是年轻人嘛,就因为仗义执言,就不得不自请外任而以求自保,换了谁,谁能没有怨言?若是真没有怨言,张楷反倒会心生疑虑,所谓王莽谦恭未篡时,张璟若是真的半句怨言都没有,怕不是又一个王莽?非是大忠,便是大奸。

    “修筑边墙,岂是延绥一地之事耳?”张楷笑道,“怀瑾切勿囿于己见,而不识大势也!”

    何谓势?孙子曰: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势者,态势、趋势也。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

    在张璟备战的过程中,时间悄悄流逝,转眼间已经是九月中旬。

    城外已有零星贼骑游荡,或三五成群,或十余人聚集,乃贼之斥候也。

    这些人从不接近城池,只是在城外游荡、巡查,张继屡次想要派兵剿灭之,无奈贼骑十分机警,一见榆林城中出兵讨伐,便立即远遁,绝不与大明官兵交战。

    他们也清楚,作为斥候的他们,一旦被大明官兵合围,便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并不恋战,只是远远的侦察,绝不靠近城池堡寨周边,防的就是大明官军出其不意,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随着榆林城外的贼兵越来越多,张璟知道,鞑贼来犯,只在这几日了,只是不知鞑贼此番会调遣多少兵马,前来犯边。

    寇边掳掠,乃是他们的天性,秋冬之际,正是膘肥马壮的时节,鞑贼若是不趁此良机南侵,将再无机会矣!

    自古以来,从犬戎到匈奴,再到如今的鞑贼,他们虽然又过短暂的压制中原王朝的时刻。

    但总体而言,与中原王朝交战,若是正面交锋,区区胡虏,在甲胄俱全、军器精良的汉家子弟兵面前,和待宰的羔羊亦无什么区别。

    胡虏之所以能够与中原王朝周旋,所依仗的不过是其机动性以及广袤的草原戈壁所形成的战略纵深罢了。

    所以,当汉武倾举国之力,命卫霍征而伐之,于是有了封狼居胥,勒石记功,匈奴主力几乎被全歼。

    无独有偶,本朝太宗五次北伐,鞑贼望风逃窜,不敢于战。

    清霜九月天,日间,张璟巡查城防,督励士卒操练,以备来日的大战。至晚,孤灯之下,张璟将东西两线各堡寨传递而来的讯息汇总整理,以此来判断鞑贼南侵的主要方向。

    情形还算乐观,鞑贼斥候几乎都聚集在榆林一带,看了榆林城便是鞑贼的主攻方向了,如此,张璟便不必分心东西两线的守御,特别是东线,因并无主将坐镇,各堡寨一旦陷入各自为战的陷阱之中,很容易被鞑贼各个击破。

    “都督不必忧虑,”水静居士将热茶放在张璟面前,一边开口劝慰张璟,“以大明兵甲之精,城守之固,鞑贼不来则已,若来,定是有去无回。”

    张璟闻言一笑,“多谢居士开解于某,”说到此处,张璟摇头一叹,“兵凶战危,若战争只是对比双方实力,那也不必打了,彼此拉出来,比一比优劣也就是了,何须劳师动众,甚至举国而行?”

    水静居士闻言也是一笑,张璟如此谨慎,乃是好事,省的盲目自大,枉送士卒性命不说,他自己也将身败名裂。

    “张中丞乃是知兵之人,曾平定福建叛乱,都督若是能多多聆听中丞之教益,行伍之事多与中丞相商,谋定而后动,此战必胜矣。”

    “多谢居士提醒,”张璟点头应是,“某与中丞多有请益,事关士卒性命,战争之胜败,某岂有不尽心之理?”

    其实也真没什么好说的,以榆林城此时的防御力量,鞑贼除非大军出动,集结起五万以上的大军,否则,真的难以攻破榆林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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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不至于全线败溃,却也容易被鞑贼利用,趁机突破防线,进入境内。须知此时张璟几乎把延绥镇四分之三的士兵聚集于边线的榆林城与各堡寨之中,不论是绥德还是延安、庆阳府兵力都十分空虚。

    此时的北虏,也先于景泰五年被阿剌知院攻杀,而阿剌知院又被孛来所杀,孛来由是自任太师,时有“鞑靼部落,孛来最强”的称赞。

    尽管孛来自称太师,然而其威望差也先远矣,所以他很难像也先那样,集结数十万大兵,兵临京师城下。

    真正听孛来节制的,不过是他自己的部族,说实话,孛来是不舍得用自己的兵马与大明对抗的,自己的部属一旦减少,那么结果还用说吗?也先怎么死的?

    “斥候带回消息,榆林城被明军修筑的极为坚固,不仅如此,由府谷至定边,明军新修堡寨十余处,我军若是攻延绥,即便有所获,也是损失惨重!”孛来坐在大帐中,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商讨南侵的战略。

    “太师所言极是,”毛里孩十分赞同孛来的意见,“斥候来报,榆林城极为坚固,且有火炮守城,明军的火炮虽不极远,但却是守城利器,我部本就不善攻城,若是强攻,即便成功,伤亡太大,得不偿失。”

    “既如此,”孛来沉吟良久,终于做出决定,“弃延绥,攻宁夏!”

    “遵命!”毛里孩等人立即领命,比起延绥,宁夏的防御还是差一点的,他们是骑兵,又缺乏攻城的器具,去攻打延绥,得不偿失。

    骑兵最大的作用是奇袭,是分割包围,在战场上,一旦被对方的阵地、步兵集群围困,便成了鱼肉,任人宰割。

    攻城就更不必说了,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我们即便去攻宁夏,也不能让延绥的明军轻松了,”孛来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目光炯炯的看向众人,“派出疑兵,于榆林一带游弋,若是能够引诱明军追入河套更好,诸位意下如何?”

    毛里孩等人明白孛来的意思,此时的河套中,许多部族在此驻冬都已经成了定例,这些部族虽不大,但力量也不容小觑,一旦明军进入河套,双方遇上了,自然是不死不休。

    即便明军获胜,也不会不伤一兵一卒,至于那些部族,与他们何干?

    此时的北元四分五裂,部族之间各自为政,孛来虽然被称为鞑靼部落中的最强,但也没有能力一统鞑靼,更何况还有瓦剌呢。反正不是他孛来的子民,死了也就死了。

    张璟、张楷此时还不知道孛来已经转移了攻击目标,把目标放在了宁夏镇身上。他们仍在厉兵秣马,全力备战,只待鞑贼前来,便决一死战!

    进入十月,天气已经一天冷似一天,在张璟和张楷的督励之下,榆林城的士卒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戒状态,这对于士卒而言,绝非易事!

    所谓刚则易折,此时的榆林守军就好像绷紧的弓弦,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便会弓折弦断!

    “有些奇怪,”张璟皱眉,看着各堡寨送来的情报,“各处皆言,并无鞑贼踪影,就连斥候都不见踪迹,况此时已是十月,鞑贼若还不南下,待天气转冷,于其行军则更为不利。”

    张璟与水静居士对坐,张楷近日因劳累过度,加之受了风寒,竟然卧床不起,所幸药石之下,病情稳住了,但却无力再处理事务。

    所以,张璟此时只能与水静居士商议。

    对于张璟的疑问,水静居士也是一样,二人皆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鞑贼弃延绥,而犯他处。但却又不敢肯定,因为榆林城外仍然游弋着数百贼骑,己方出城,便立即远扬,而一旦己方退兵,他们便又如附骨之疽一般,也不逼近,在榆林城以及常乐堡等几个堡寨之间游弋。

    着实令人恼怒!

    但张璟又怕中了鞑贼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不敢随意率大军出城追击。人少了去追击对方根本没用,很可能还会被对方击破。

    但若是分出一部分兵力,就为了追逐这数百贼骑,而分薄了榆林城的防御,一旦中了鞑贼的调虎离山之计,又得不偿失。

    还真是两难!

    “如之奈何?”张璟叹气,目视水静居士,“要不派哨骑前往宁夏、甘肃两镇,打探一番?”

    “都督也怀疑鞑贼弃我延绥,而攻他处吗?”水静居士问道,二人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主要是鞑贼的行动太奇怪了!他们再迟钝,也发现问题了,何况这二位可不是笨蛋,虽然缺乏临阵经验,但肚子里都是有墨水的,可不是草包之流。

    “然也!”张璟点头,“鞑贼行动过于奇怪,仅榆林城外有数百骑,况天气渐冷,越发不利于战斗,孛来虽无也先之智勇,却也不至于如此不智吧?”

    “樊斌,立即派出哨骑,前往宁夏、甘肃,打探情况,”张璟把在二堂外守卫的樊斌叫进二堂,吩咐道,“切记安全第一,若途中遇贼,不得与战,全力避开。”

    “小人遵命。”樊斌领命,立即去找孙琦传令去了。

    张璟与水静居士继续商谈军务,“要不,某率兵出城,驱逐城外游弋的鞑贼?”张璟提议道。

    “万一有诈,都督将如何应对?”水静居士看着张璟,沉声问道。其一,鞑贼调虎离山,见榆林城分兵追逐这股疑兵后,立即集结大军,攻打榆林城;其二,鞑贼诱敌之计,用这只疑兵将张璟引诱至鞑贼设置好的埋伏圈中,张璟不查之下,损兵折将,在所难免。

    “顾不上那么多了,”张璟不想再等,若是鞑贼真的去攻宁夏、甘肃了,自己竟然被一支疑兵牵制的,只能据城固守,却不敢出战,岂不沦为笑柄?何况,此举对于士气的伤害也是非常严重的。

    “都督何不多等几日?”水静居士劝说道,“哨骑快马加鞭,沿途堡寨皆可换乘马匹,最多三日,便能探知宁夏的消息,而甘肃的消息,十日之内,也将探知,都督如何不能多等几日?”

    “唉。”张璟叹气,大明作为被动防御的一方,面对机动力强大的鞑贼,也只能如此了,防线拉的太长,而兵力又不算充足,真是半点疏漏都不能出,一旦出了疏漏,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憋屈的很啊!张璟闷闷不乐,却也无计可施,在彻底弄清鞑贼的确实动向之前,他的确不该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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