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章《叁忘》
我的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置身于混沌的空间，包覆着肉块的血管组织如结蛹般围裹着自我，满天猩红色带着腐烂的恶意在鼻翼前吹气，只要身体开始呼吸，血意就会冲入管道，开始无法停止地侵蚀……
在嗜血狂气的消化下，“我”这个意识已经变得脆弱不已，微弱的个人思维桎梏于此地，等待彻底地逝去。
“呵呵。”薄凉的讥笑声从身前传来。
它坐在虚空中，有和少年一样的模样，赤裸着健硕成熟的身体，双腿霸气地相叠，长发如同黑蛇般缠绕着粗壮的手臂。
它漫不经心地撑着头，那双积蓄着嗜血因子的血色眼瞳紧盯着猎物——少年。
“我就是你啊，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它依然这般说道。
不过，就算它重复无数次，少年并不如此认为，少年抬起头，白色的眼瞳如宝石般清澈透明，他哑着嗓子重复回答:
“不，你不是我。”
“我就是你过往所有的记忆。”它笑了，笑容阴险狠毒，堆满了傲慢和嘲讽，“你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吗？”
少年愣了愣，疑惑地问道:“我叫什么？”
“三仇，这是你的过往赋予你的名字，是将伴随你一生的影子。”
“不，这不是我的名字！”
少年蹙眉，试图破茧而出的手背青筋暴起，大脚上的肌肉颤动，在如此抗挣下，纵横交错地包裹着他的血链在血茧后开始摩擦响动起来。
这个空间像是压抑的死潭，以往，少年的挣扎都化作了潭中的一纹，最后化为平静。
但是这一次，少年让空间开始震动。
它耸肩，放下腿向少年走来，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用力地捏住少年的脸颊，红眼逼视着不卑不亢的少年。
“听着，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自己未来的机会。”
少年有些诧异它极具疑惑性的话语，空间越来越强烈的震动中，少年的力气缓缓地恢复，他感受到了思维与身体在逐渐合二为一。
“很好奇，现在怎么回事对吧？”它看穿了少年的心思，“那给你看看吧。”
视线神经传导着信息进入脑部，宛若血渊的空间诡谲地播放起现实的人身正经历的一切。
冷淡而惊艳的女子面无表情地抓起眼前的刘海，视线扫过她浑身是血的西装，最后被局限在她的肩部以上，她右肩向前带动，视野抖动了一下，接着口中涌出的血液喷在她的脸颊上。
从扩音喇叭里放出的声音，也传入了这个画面内。
“萤姐～你再打，他就要死了哦？”
那个女子与血眼对视着，空空如也、好像泛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让人感到可怕，她粉唇轻启，冰冷地回答:“无事，此少年为我所管，随心即可。”
在意识空间内，它双手一挥，画面便定格了，它向少年询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处境，你也不愿意选择力量强大的我吗？如果再不做出选择，你可能会死哦。”
少年沉默地看着画面上的女子，他实在没有什么对美的定义和审美，因为人世的记忆和知识几乎处于缺乏状态，他只知女子正在打自己。
它的话确实非常诱惑，不过空间松动的情况下，这是少年夺回身体的最好时机。
它确实是少年模样完美的复刻品，但正是它的强大、它的诱惑、它的侵蚀，让少年打从心底排斥这样的存在。
约束的锁链最终破碎，红色碎屑如同烟火坠落中，少年恶狠狠地反握住它的手腕，空间在这一刻开始分崩离析，少年试图将它和空间一并粉碎。
它不解并困惑于少年如同纯真孩童坚定着信念的表情，开始分解成血影的身体随着拉长的五指束缚住少年，空间的崩落滞停，而拉长的它攀附到少年的耳前孜孜不倦地劝说。
“成为完整的你，和我融合。”
“不。”
“成为强大的你，和我融合！”
“不！”
……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些许疲倦时，身体传来了吞咽的感受，那是温热的液体穿过食管逐渐扩散到全身的舒畅感。
少年感觉到无边无尽的精力开始涌现，全身仿佛散发着光辉，肮脏的它在此中无法遁逃，尖叫中变成黑色灰烬飞散于崩塌的空间碎片。
身体缓慢地回归少年的掌握，意识和感官亲密相连……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躯的沉重，接着是嘴唇的吮吸和齿间滑嫩的触感。
少年血红色眼瞳突然化为纯白，清澈明亮似乎懵懂婴儿。
少年不解眼前的画面，刚才殴打他的女子正被更为高大的自己按在墙上，她白色的衬衫解开了两颗衣扣，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诱人的锁骨，而自己贪婪地抵在她的颌下，利齿扎破如同白玉的肌肤，不停吸取着血液。
两人身体紧密地相贴，少年甚至能嗅见花鬼萤发间淡淡的清香，这种微甜的气息让再次吞吐空气的他有些着迷，厚重的吐息不自觉地拍打在她的脸侧。
花鬼萤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血流出来了。”
少年回神，发现唇下鲜红的血液因为吸吮放慢而流落在女子衣衿上，他有些不知所措，伸出舌头去舔血泽，在透红的雪肌上留下一路涎液。
见少年如此笨拙，花鬼萤捂住脖子的血口推开了他。
这是花鬼萤的办公室，她走向桌子用棉布擦了擦脖子，弧度绝美的侧脸对着呆痴在原地的少年。
“汝体可有异，灵知复焉？”
少年隐隐感觉曾经接触过这种说话的方式，但无法回忆起来，亦无法解读花鬼萤的言语。
两个人相对无言，正巧这时的门被敲响，花鬼萤打开门，小吱带来了盒饭和她需要的工具。
“谢谢。”
“萤姐，不用这么客气啦，话说你真的帮助妖人恢复作为人的意识了吗？”小吱踮起脚，一边点头一边不知何意地盯着少年。
“萤姐果然好厉害啊，等等……你的手怎么割破了这么大一个伤口？我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无事，劳烦多时，无以致谢，先请回吧。”
“欸，欸欸！萤姐，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花鬼萤关上房门时，仿佛也关住了小吱的猛扑，房间又安静下来，同它的主人一般散发着恬静的气息。
少年方才已经查看了自己的身体，发现伤口竟然全数愈合，现在的身体脱胎换骨一般轻盈活络。
花鬼萤在塑料袋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把剪刀和方形折叠镜，迈着无声的脚步来到少年身边，拉起少年皮包骨一样的手把他带到椅子旁坐下。
少年望着镜中的自己，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滑稽的人，杂发丛生，沾着不知深山何处角落的枯草，部分发束紧密地黏在一起像小辫一样垂落，而躲在发后的眼睛看起来畏畏缩缩，和狂野的形象全然不符。
花鬼萤拿着刀刃反光的剪刀，房间里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声音有规律地响动。
黑色的长发纷纷落下，在地面像树根一样盘错。
少年的脸庞逐渐显露出来，脸颊线条直削，面色饥黄，但五官端正，鼻似悬胆，眉如修叶，白色的眼睛中带着点与世不容的单纯。
少年在镜中瞅见纯蓝色窗帘后清新的绿意跨入屋中，梢头在木质的高大书架旁点动着脑袋，园圃高顶挂着的人工阳光也一并泄入地板，在身后小小的一方地中尘晶飞舞。
有一种生的喜悦，在植物舒展的姿态中点燃，少年眼圈泛红，忍不住淌出泪水。
花鬼萤剪去了最后的一束长发，镜中有着清凉碎发的少年出现了。
被剪掉的重负让少年看起来更加清爽活泼，翘起的短发在微风下惬意地浮动，他挺直着腰板，眼泪不停滴落在他卷缩的手上。
微微的泪光滑下饱经风霜的脸，几乎每一寸的哀苦在这一刻裹落在地，化为碎晶。
花鬼萤从身后轻轻揽住他的脖颈，窗户落下的光线下，两人组成一幅如同欧洲宫廷里从天而降的女神救赎迷途羔羊的画卷。
女子在男孩身后轻语，带着温柔的腔调:
“即日起，汝名‘叁忘’，为人者。”
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置身于混沌的空间，包覆着肉块的血管组织如结蛹般围裹着自我，满天猩红色带着腐烂的恶意在鼻翼前吹气，只要身体开始呼吸，血意就会冲入管道，开始无法停止地侵蚀……
在嗜血狂气的消化下，“我”这个意识已经变得脆弱不已，微弱的个人思维桎梏于此地，等待彻底地逝去。
“呵呵。”薄凉的讥笑声从身前传来。
它坐在虚空中，有和少年一样的模样，赤裸着健硕成熟的身体，双腿霸气地相叠，长发如同黑蛇般缠绕着粗壮的手臂。
它漫不经心地撑着头，那双积蓄着嗜血因子的血色眼瞳紧盯着猎物——少年。
“我就是你啊，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它依然这般说道。
不过，就算它重复无数次，少年并不如此认为，少年抬起头，白色的眼瞳如宝石般清澈透明，他哑着嗓子重复回答:
“不，你不是我。”
“我就是你过往所有的记忆。”它笑了，笑容阴险狠毒，堆满了傲慢和嘲讽，“你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吗？”
少年愣了愣，疑惑地问道:“我叫什么？”
“三仇，这是你的过往赋予你的名字，是将伴随你一生的影子。”
“不，这不是我的名字！”
少年蹙眉，试图破茧而出的手背青筋暴起，大脚上的肌肉颤动，在如此抗挣下，纵横交错地包裹着他的血链在血茧后开始摩擦响动起来。
这个空间像是压抑的死潭，以往，少年的挣扎都化作了潭中的一纹，最后化为平静。
但是这一次，少年让空间开始震动。
它耸肩，放下腿向少年走来，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用力地捏住少年的脸颊，红眼逼视着不卑不亢的少年。
“听着，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自己未来的机会。”
少年有些诧异它极具疑惑性的话语，空间越来越强烈的震动中，少年的力气缓缓地恢复，他感受到了思维与身体在逐渐合二为一。
“很好奇，现在怎么回事对吧？”它看穿了少年的心思，“那给你看看吧。”
视线神经传导着信息进入脑部，宛若血渊的空间诡谲地播放起现实的人身正经历的一切。
冷淡而惊艳的女子面无表情地抓起眼前的刘海，视线扫过她浑身是血的西装，最后被局限在她的肩部以上，她右肩向前带动，视野抖动了一下，接着口中涌出的血液喷在她的脸颊上。
从扩音喇叭里放出的声音，也传入了这个画面内。
“萤姐～你再打，他就要死了哦？”
那个女子与血眼对视着，空空如也、好像泛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让人感到可怕，她粉唇轻启，冰冷地回答:“无事，此少年为我所管，随心即可。”
在意识空间内，它双手一挥，画面便定格了，它向少年询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处境，你也不愿意选择力量强大的我吗？如果再不做出选择，你可能会死哦。”
少年沉默地看着画面上的女子，他实在没有什么对美的定义和审美，因为人世的记忆和知识几乎处于缺乏状态，他只知女子正在打自己。
它的话确实非常诱惑，不过空间松动的情况下，这是少年夺回身体的最好时机。
它确实是少年模样完美的复刻品，但正是它的强大、它的诱惑、它的侵蚀，让少年打从心底排斥这样的存在。
约束的锁链最终破碎，红色碎屑如同烟火坠落中，少年恶狠狠地反握住它的手腕，空间在这一刻开始分崩离析，少年试图将它和空间一并粉碎。
它不解并困惑于少年如同纯真孩童坚定着信念的表情，开始分解成血影的身体随着拉长的五指束缚住少年，空间的崩落滞停，而拉长的它攀附到少年的耳前孜孜不倦地劝说。
“成为完整的你，和我融合。”
“不。”
“成为强大的你，和我融合！”
“不！”
……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些许疲倦时，身体传来了吞咽的感受，那是温热的液体穿过食管逐渐扩散到全身的舒畅感。
少年感觉到无边无尽的精力开始涌现，全身仿佛散发着光辉，肮脏的它在此中无法遁逃，尖叫中变成黑色灰烬飞散于崩塌的空间碎片。
身体缓慢地回归少年的掌握，意识和感官亲密相连……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躯的沉重，接着是嘴唇的吮吸和齿间滑嫩的触感。
少年血红色眼瞳突然化为纯白，清澈明亮似乎懵懂婴儿。
少年不解眼前的画面，刚才殴打他的女子正被更为高大的自己按在墙上，她白色的衬衫解开了两颗衣扣，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诱人的锁骨，而自己贪婪地抵在她的颌下，利齿扎破如同白玉的肌肤，不停吸取着血液。
两人身体紧密地相贴，少年甚至能嗅见花鬼萤发间淡淡的清香，这种微甜的气息让再次吞吐空气的他有些着迷，厚重的吐息不自觉地拍打在她的脸侧。
花鬼萤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血流出来了。”
少年回神，发现唇下鲜红的血液因为吸吮放慢而流落在女子衣衿上，他有些不知所措，伸出舌头去舔血泽，在透红的雪肌上留下一路涎液。
见少年如此笨拙，花鬼萤捂住脖子的血口推开了他。
这是花鬼萤的办公室，她走向桌子用棉布擦了擦脖子，弧度绝美的侧脸对着呆痴在原地的少年。
“汝体可有异，灵知复焉？”
少年隐隐感觉曾经接触过这种说话的方式，但无法回忆起来，亦无法解读花鬼萤的言语。
两个人相对无言，正巧这时的门被敲响，花鬼萤打开门，小吱带来了盒饭和她需要的工具。
“谢谢。”
“萤姐，不用这么客气啦，话说你真的帮助妖人恢复作为人的意识了吗？”小吱踮起脚，一边点头一边不知何意地盯着少年。
“萤姐果然好厉害啊，等等……你的手怎么割破了这么大一个伤口？我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无事，劳烦多时，无以致谢，先请回吧。”
“欸，欸欸！萤姐，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花鬼萤关上房门时，仿佛也关住了小吱的猛扑，房间又安静下来，同它的主人一般散发着恬静的气息。
少年方才已经查看了自己的身体，发现伤口竟然全数愈合，现在的身体脱胎换骨一般轻盈活络。
花鬼萤在塑料袋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把剪刀和方形折叠镜，迈着无声的脚步来到少年身边，拉起少年皮包骨一样的手把他带到椅子旁坐下。
少年望着镜中的自己，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滑稽的人，杂发丛生，沾着不知深山何处角落的枯草，部分发束紧密地黏在一起像小辫一样垂落，而躲在发后的眼睛看起来畏畏缩缩，和狂野的形象全然不符。
花鬼萤拿着刀刃反光的剪刀，房间里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声音有规律地响动。
黑色的长发纷纷落下，在地面像树根一样盘错。
少年的脸庞逐渐显露出来，脸颊线条直削，面色饥黄，但五官端正，鼻似悬胆，眉如修叶，白色的眼睛中带着点与世不容的单纯。
少年在镜中瞅见纯蓝色窗帘后清新的绿意跨入屋中，梢头在木质的高大书架旁点动着脑袋，园圃高顶挂着的人工阳光也一并泄入地板，在身后小小的一方地中尘晶飞舞。
有一种生的喜悦，在植物舒展的姿态中点燃，少年眼圈泛红，忍不住淌出泪水。
花鬼萤剪去了最后的一束长发，镜中有着清凉碎发的少年出现了。
被剪掉的重负让少年看起来更加清爽活泼，翘起的短发在微风下惬意地浮动，他挺直着腰板，眼泪不停滴落在他卷缩的手上。
微微的泪光滑下饱经风霜的脸，几乎每一寸的哀苦在这一刻裹落在地，化为碎晶。
花鬼萤从身后轻轻揽住他的脖颈，窗户落下的光线下，两人组成一幅如同欧洲宫廷里从天而降的女神救赎迷途羔羊的画卷。
女子在男孩身后轻语，带着温柔的腔调:
“即日起，汝名‘叁忘’，为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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