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我们一起走吧
战争带来的只有不幸与灾难，无论是对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来说都是如此。当乌鸦在天幕下盘旋之时，总是会有苦痛留下。
夜七在青石城中缓步前行，望着这座与印象中不符的城池，恢弘依旧，只是多了一些死气。数月之前，许州的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便将这座城池攻下，绝对的力量压制前，松懈的青石城守军毫无抵抗之力。虽说青石城位于青州边界，但并非抵御许州的正面战场，青州的边境雄关是青峰城。青石城只是起到警戒敌军来袭的作用，于是乎在许州采取正面四军佯攻青峰城的情况下，由林海率领许州第五军五万人侧面袭击青石城，在短短一日之内便将这座在青州边界屹立不倒数千年的大城硬攻拿下，高官和将领还是形成对青峰城的夹击之势。
许州这次出军的目的是全面攻占青州，自然不会对城中百姓出手，但对那些高官及将领还是尽数斩杀，一个不留。攻城的过程中也有大量士兵死亡。这些人大多就出生于这座城中在这里长大，他们扮演着儿子，丈夫和父亲的角色，他们都有父母，妻子以及儿女，有些甚至妻子在怀孕中，或是有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的死亡，往往意味着整个家庭的破碎。
夜七看着道路两旁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脸上大多带着悲意，料想是家里有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生命，他们是在官僚制度下被控制的人民，他们对于掌权者是谁并不在意，对战争的胜利者是谁也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自己与相爱的人从此阴阳两隔了。
老妪在大声哭泣，女子在掩绣轻泣，也见不到孩童在街道上嬉戏打闹。夜七望着眼前这一幕人间惨象，他想为这些人做什么，却又无能为力。他回忆起了自己在白虎堂内的日子，他是孤儿，是被堂主从外面捡回来的，听堂主说自己的父母也是死于战争之中。堂主将自己培养成了一名杀手，而自己凭借着高深的修为为白虎堂杀了不少人，其中也有像这些人一样有父母，妻子和儿女。当初的自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感觉，但自从在青山村待了那么长的时日后，再看着眼前这些痛苦的人们，心中不禁为自己的行为而悔恨。
他本是要去许州参军，但进入许州境内，得知许州大军已向青州进发的消息。他想起在青山村的熟人，他担心村中的人会遭受牵连。在悄悄返回村中，发觉村中人无恙后，便又离去了。
他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了，青山村是不会回去了，于是便追随许州军队的步伐，来到了离青山村稍近些的青石城。夜七料想在这里可以报上名，可以为白虎堂所在的国家继续做些什么，继续自己无意义的杀戮与人生。
可是他现在却犹豫了，眼前的画面使他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与重要，也是他第一次为自己所杀的那些人而感到抱歉，对他们的亲人而抱歉，即使一切都已经完了。夜七不想再参军了，他不愿再重复自己以往错误的人生。
“那我现在该去哪儿呢？”夜七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已经下起了小雨的天空，目光充满了茫然与不知所措，脚步却是并未停下，穿梭在人群与大街小巷之间。
就在这时，夜七的目光瞥见一个孩童跪在路旁，身前横放着一具草席包裹着的尸体，尸体旁有着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的四个大字“卖身葬母”。夜七走近人群，周围之人的议论之声传入夜七耳中。“唉，这娃命苦啊。”“谁说不是呢，她爹前些日子战死了，她娘接受不了这打击，也随她爹去了。”“哎，老李，你家不是种地不是缺人嘛，不正好给她买回去帮忙，也算做了件善事。”“嘿！瞧你这话说的。你怎么不去，一个小女娃子，就那点力气，能干啥？还多了张嘴吃饭。”
那孩子虽年幼，但并不傻，听到周围的议论之声，为自己的无能而伤心，连为自己的母亲安葬的能力都没有。想着想着，豆大的泪珠便止不住地从她满是污垢的脸上滚落而下。她咬紧了嘴唇，用早已破败不堪的衣袖擦拭去脸上的泪水，强忍着哭意，继续默默的跪在那里，等待着可以将她母亲安葬的人。
夜七神色有些动容，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女孩，看上去也不过十岁不到的样子，却懂事的让人心痛，她的样子让夜七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夜七摸了摸腰间口袋中所剩不多的银两，穿过人群，来到小女孩的面前，蹲下身来，从口袋中取出了五两银子放到了她的面前，柔声地说道：“这钱你拿去为你娘安葬吧。”女孩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放在地上的那五两银子，又抬头望向眼前，有些不可置信。她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出钱将自己买下，但转而便是狂喜，泪水再次止不住地留下，向夜七不断地磕头，同时颤声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夜七看着这个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双手轻轻将女孩托起，那女孩依旧在不断哭泣，让周围之人在心疼之时也为夜七的大手笔而惊讶，心中暗想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又在败家了。
女孩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只是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周围的人也不再围观，渐渐地散去。
夜七摸向女孩脏乱的头发，无声的安慰着，待女孩停止哭泣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听到夜七的话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夜七的手，生怕自己的头发脏了夜七的手，再次低下了头。“回公子，奴婢没有名字，爹娘都喊我小云。”夜七见到小云这番动作，暗自叹了一口气。“小云，你不用喊我公子，叫我七叔就行，我们一起先将你娘亲安葬了。”
“好的，七叔。”小云小声的回道，低头看向草席中睡着了的娘亲，想起了前不久还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又暗自难过了起来。
半日之后，小云跪在她娘亲的坟前，墓碑上刻着小云父母的名字。小云父亲战死在战场上，尸体自然早已被敌军处理掉了，小云只是取了爹爹生前经常穿的一件衣服，与娘亲的尸体合葬在了一起。夜七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切，待小云祭拜完爹娘后，夜七将腰间的口袋取下，递给了小云，对小云说：“小云，这里还有些银两，你自己一个人离开吧。”
“七叔......”小云呆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夜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狠狠磕在地面上，“七叔的大恩小云这辈子都不会忘，七叔不要赶小云走，留小云在身边，小云可以做很多事，小云已经没了爹娘，小云......”说着说着，小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夜七连忙将小云扶起，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心中想道：是啊，她和我一样，失去了所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也很难活下去......
夜七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后开口道：“好了，小云乖，小云不哭，那小云就和七叔一起走吧。”听到夜七的话后，小云啜泣地点了点头，停止了哭声，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于是，夕阳之下，夜七和小云，两个失去了所有的人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程，影子被夕阳的光辉不断拉长，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留下的只有林中的那一座墓碑......
夜七在青石城中缓步前行，望着这座与印象中不符的城池，恢弘依旧，只是多了一些死气。数月之前，许州的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便将这座城池攻下，绝对的力量压制前，松懈的青石城守军毫无抵抗之力。虽说青石城位于青州边界，但并非抵御许州的正面战场，青州的边境雄关是青峰城。青石城只是起到警戒敌军来袭的作用，于是乎在许州采取正面四军佯攻青峰城的情况下，由林海率领许州第五军五万人侧面袭击青石城，在短短一日之内便将这座在青州边界屹立不倒数千年的大城硬攻拿下，高官和将领还是形成对青峰城的夹击之势。
许州这次出军的目的是全面攻占青州，自然不会对城中百姓出手，但对那些高官及将领还是尽数斩杀，一个不留。攻城的过程中也有大量士兵死亡。这些人大多就出生于这座城中在这里长大，他们扮演着儿子，丈夫和父亲的角色，他们都有父母，妻子以及儿女，有些甚至妻子在怀孕中，或是有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的死亡，往往意味着整个家庭的破碎。
夜七看着道路两旁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脸上大多带着悲意，料想是家里有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生命，他们是在官僚制度下被控制的人民，他们对于掌权者是谁并不在意，对战争的胜利者是谁也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自己与相爱的人从此阴阳两隔了。
老妪在大声哭泣，女子在掩绣轻泣，也见不到孩童在街道上嬉戏打闹。夜七望着眼前这一幕人间惨象，他想为这些人做什么，却又无能为力。他回忆起了自己在白虎堂内的日子，他是孤儿，是被堂主从外面捡回来的，听堂主说自己的父母也是死于战争之中。堂主将自己培养成了一名杀手，而自己凭借着高深的修为为白虎堂杀了不少人，其中也有像这些人一样有父母，妻子和儿女。当初的自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感觉，但自从在青山村待了那么长的时日后，再看着眼前这些痛苦的人们，心中不禁为自己的行为而悔恨。
他本是要去许州参军，但进入许州境内，得知许州大军已向青州进发的消息。他想起在青山村的熟人，他担心村中的人会遭受牵连。在悄悄返回村中，发觉村中人无恙后，便又离去了。
他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了，青山村是不会回去了，于是便追随许州军队的步伐，来到了离青山村稍近些的青石城。夜七料想在这里可以报上名，可以为白虎堂所在的国家继续做些什么，继续自己无意义的杀戮与人生。
可是他现在却犹豫了，眼前的画面使他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与重要，也是他第一次为自己所杀的那些人而感到抱歉，对他们的亲人而抱歉，即使一切都已经完了。夜七不想再参军了，他不愿再重复自己以往错误的人生。
“那我现在该去哪儿呢？”夜七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已经下起了小雨的天空，目光充满了茫然与不知所措，脚步却是并未停下，穿梭在人群与大街小巷之间。
就在这时，夜七的目光瞥见一个孩童跪在路旁，身前横放着一具草席包裹着的尸体，尸体旁有着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的四个大字“卖身葬母”。夜七走近人群，周围之人的议论之声传入夜七耳中。“唉，这娃命苦啊。”“谁说不是呢，她爹前些日子战死了，她娘接受不了这打击，也随她爹去了。”“哎，老李，你家不是种地不是缺人嘛，不正好给她买回去帮忙，也算做了件善事。”“嘿！瞧你这话说的。你怎么不去，一个小女娃子，就那点力气，能干啥？还多了张嘴吃饭。”
那孩子虽年幼，但并不傻，听到周围的议论之声，为自己的无能而伤心，连为自己的母亲安葬的能力都没有。想着想着，豆大的泪珠便止不住地从她满是污垢的脸上滚落而下。她咬紧了嘴唇，用早已破败不堪的衣袖擦拭去脸上的泪水，强忍着哭意，继续默默的跪在那里，等待着可以将她母亲安葬的人。
夜七神色有些动容，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女孩，看上去也不过十岁不到的样子，却懂事的让人心痛，她的样子让夜七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夜七摸了摸腰间口袋中所剩不多的银两，穿过人群，来到小女孩的面前，蹲下身来，从口袋中取出了五两银子放到了她的面前，柔声地说道：“这钱你拿去为你娘安葬吧。”女孩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放在地上的那五两银子，又抬头望向眼前，有些不可置信。她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出钱将自己买下，但转而便是狂喜，泪水再次止不住地留下，向夜七不断地磕头，同时颤声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夜七看着这个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双手轻轻将女孩托起，那女孩依旧在不断哭泣，让周围之人在心疼之时也为夜七的大手笔而惊讶，心中暗想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又在败家了。
女孩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只是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周围的人也不再围观，渐渐地散去。
夜七摸向女孩脏乱的头发，无声的安慰着，待女孩停止哭泣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听到夜七的话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夜七的手，生怕自己的头发脏了夜七的手，再次低下了头。“回公子，奴婢没有名字，爹娘都喊我小云。”夜七见到小云这番动作，暗自叹了一口气。“小云，你不用喊我公子，叫我七叔就行，我们一起先将你娘亲安葬了。”
“好的，七叔。”小云小声的回道，低头看向草席中睡着了的娘亲，想起了前不久还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又暗自难过了起来。
半日之后，小云跪在她娘亲的坟前，墓碑上刻着小云父母的名字。小云父亲战死在战场上，尸体自然早已被敌军处理掉了，小云只是取了爹爹生前经常穿的一件衣服，与娘亲的尸体合葬在了一起。夜七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切，待小云祭拜完爹娘后，夜七将腰间的口袋取下，递给了小云，对小云说：“小云，这里还有些银两，你自己一个人离开吧。”
“七叔......”小云呆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夜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狠狠磕在地面上，“七叔的大恩小云这辈子都不会忘，七叔不要赶小云走，留小云在身边，小云可以做很多事，小云已经没了爹娘，小云......”说着说着，小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夜七连忙将小云扶起，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心中想道：是啊，她和我一样，失去了所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也很难活下去......
夜七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后开口道：“好了，小云乖，小云不哭，那小云就和七叔一起走吧。”听到夜七的话后，小云啜泣地点了点头，停止了哭声，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于是，夕阳之下，夜七和小云，两个失去了所有的人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程，影子被夕阳的光辉不断拉长，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留下的只有林中的那一座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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