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张崇钰很早就发现,殿下身上有一种与周围人都不同的感觉。

    与身份,权势,容貌,财力都没有关系。储君的特别是体现在她的言行中的。

    十分平常的话语,常常让人感到藏着很多东西。

    他揪掉了手边的几颗草,丢掉。他沉默着,殿下也没再说话。

    “……”

    “那,殿下会喜欢什么样的呢?”张崇钰道。

    元熙昭瞥了他一眼。

    “……随缘吧。”她说。

    这一次的宫廷太子生辰宴,张崇钰十分敏感。

    他进来的时候,每每忍不住向女宾处张望。

    他一副常少年意气风发的姿态,加上俊朗的相貌,身形又高壮挺拔,那边又女客见他频频相望,不由得开始脸红着笑声交谈起来。

    同行的友人戏谑地锤他了一下:“嘿!看哪家小姐呢?”

    张崇钰翻了一个白眼:“什么玩意儿,去去去,老子办正经事儿!”

    “哟哟哟——”友人同旁边的相熟宾客笑开了。

    “怪不得张小将在西昌从来不理那些姑娘呢,啧啧啧!以前早就认识了吧,什么时候跟兄弟探讨一下……”

    他被扰得抓不住头绪,只得不再乱看,默默喝起酒来。

    开席,祝词,宴罢而后,游园诗会开始了。

    张崇钰于是到处转悠起来。走到一座假山后,却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我怎敢……嬷嬷,您莫要再说了。”

    那老婆子的声音带着笑意:“小姐不必羞涩呀,那些爱慕殿下的小娘子,连当街掷花的也有,小姐不过以诗文相问。况且在学堂里,小姐不也常与殿下相谈甚欢吗?”

    张崇钰蓦然停住了。

    原来,不是不想见,却是已经十分相熟吗?

    “可是,可是我觉得殿下并无此意,而且殿下一向不近女色——”

    “小姐若是不好意思,我可以代为转交。”张崇钰连忙从假山后转出,一点也不遮掩。

    那二人具是一惊,小姑娘更是通红了脸:“你,你!”

    他没什么非礼勿听之类的礼貌,直说:“那么好的机会,快点嘛?”他甚至直接伸出手来。

    “不,不必了。”女孩已经羞愤欲绝的模样,却被那嬷嬷拉住袖子。

    “诶,”那嬷嬷笑眯着眼,拉着小姐向张崇钰福了福,“见过张大人。”

    “陛下之前问我家可愿姻亲,但是小娘子却心中羞涩,想问殿下情意。这里是小娘子之前做的诗文亲笔,也劳烦大人代为转交吧——”

    “我久不在京城,不知你家小姐家在何处。”

    “我家小姐姓杨。”

    怪不得这老奴说话如此硬气,整半天是礼部尚书杨朗家的姑娘。

    他沉默了一下,又问:“可需以信物相赠?”

    “这……”那老奴犹豫了。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是殿下亲信,但是女儿家的信物……若只是亲笔,学堂尚有相传;若以信物相与——

    那杨姑娘却一拔发间的玉簪,羊脂玉的润光竟然让人觉得极为刺目。

    她的眸子也像那玉簪一样闪着润光:

    “劳烦阁下。”

    “崇钰必会亲手交于殿下。”他说。

    这样温柔可人,又家世显赫的姑娘,还与殿下常在学堂相谈甚欢。

    况且殿下的那番话。

    想必殿下也是有点意思的吧。

    他理了理面色,扬起带着张扬意味的笑,路过将少女的心事一裹,却路过河水时脚步一顿,手指没拿稳似的,被风一吹,纸便落入河中。

    墨水很快晕花模糊。

    纸也在映着乌黑的天的水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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