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女频频道 > 时雨落风起 > (一)回忆

(一)回忆

    樕月走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仿佛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平坦的草地只低低矮矮地生着一些灌木,三三两两的落在地上。在这里最多的就是山了吧,山脚低低矮矮的村落,是我生活自小生活的玉溪村。可供栽种粮食的土地很少,这里生活的人们过得并不算富裕。

    远处山下玉溪村像蚂蚁那么渺小,若非视力超群,恐怕是看不见。

    玉溪村中,谢元如往常一样一早就起来,打算整理今日的活计。

    忙活了一阵,越来越烦闷。于是干脆收拾了一下,上了山。今晨并没有起雾,只是山路上时不时就刮下一阵冷风,俨然要入冬的节奏了。

    山路并不算难走,谢元爬了一会儿身体就暖和了,脸却被风打得泛着凉。谢元面无表情的走在山路上,心里是苦涩的。谢元思来想去,还是想把女儿埋了。

    村里人总是认为未长成的孩子是不宜埋葬,此刻谢元却什么都不想管,觉得让女儿入土了,当爹的心里才会心安;如果真是让豺狼虎豹吃了,那才是真的让人难受。

    爬了一上午,谢元朝着记忆中的位置忍住心痛走近。竟然不见了,谢元心中一惊。

    此地除了曾经包着孩子的那床被子,竟是什么痕迹也没有了。谢元又寻遍了周围的山头,最终又回到了远处。“想来真是被野兽拖去吃了吧…“

    想到此处,谢元原本木然的神色突然就绷不住了,滚烫的眼泪打在凉凉的脸皮上。

    “这是我无论如何也要养大的女儿呀!”

    也许只有这处无人的地方,他不再需要伪装,不需要撑起自己一家之主的形象,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情绪。

    三十几岁的男人,高大的一家之主,此刻竟坐在地上,哭得却像个孩子,令人心疼。

    刚见到月儿时,比一个完整的玉米大不了多少,粉粉的像一个刚出生的小耗子。眼睛一眨一眨的,躺在一片小水滩里不哭也不闹。小心翼翼地讲她抱起,捂在怀里,冰凉凉的却又有些温暖。

    早年谢元是个读书人,家里还算富裕,一心考取功名,取了个秀才,算是很好的开始。后来因为他的父亲好赌,一夕之间突然就败光了家底;之后家里只剩下几口薄田,而那时他的妻子又生下一个女儿,本就变得贫穷的家中又多了一张嗷嗷待哺的嘴。

    谢元的母亲是个强势的人,眼见生的是一个女儿,也为了死死的拿捏儿媳,显示自己说一不二的地位。孩子刚生下儿媳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她便强势将孩子抱走,一直走到村东头的溪水时,将孩子溺入溪水,顺流而下。

    后来樕月的母亲找来的及时,孩子才没被淹死。不过这些谢元并不知情,也并不知道自己带回家到的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虽然新生的婴儿很像,但仔细分辨还是认得出来。可惜谢元和妻子在此之前没有见过孩子,谢元的母亲唯一见过的人,在被自己儿子忤逆意愿后,或许是心虚,或许是恼怒,从不肯多看樕月一眼,自此大家似乎都没有发现抱错了孩子。

    樕月茫然走在山路上。

    下山的路走了许久,天色暗淡如墨。

    樕月望着山脚下低矮的房屋,隐约看见种在家中屋檐旁的那棵山桐子树;透着的一些星星点点的红色,似乎是它成熟的果实。

    突然不远处传来些许脚步的声响,打破了樕月的出神。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是隔壁村的郎中的儿子段许。

    他在似乎是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摔了一跤,背篓的药材也洒了出来。似乎察觉惊动了樕月,也不管洒落的药材,发了疯般的朝着最近的一处树林钻去。

    段许在树林中狂奔,林中的天色已然很黑了,根本看不清路。

    慌不择路下也管不得被林中带刺的荆条刮破了衣服,甚至刮破了手和脸也不觉得疼痛;林里是安静的,段许的双耳中充斥着被踩碎枯枝树枝的啪嗒声和自己砰砰的心跳。回想起自己刚才遇到的事,真是骇人得紧。

    段许十分确信谢元的大女儿已然死了。三日前是父亲携自己一同去看的诊,去时发现风热入肺且伤及了根本无力回天,自己亲眼看她断的气。

    谢元的大女儿只有十三岁,虽然身量比一般孩子高,但终究是未长成的孩子。按照这边的习俗,未长成的孩子不能入葬,只能寻一处荒山弃了。此处已经接近山脚,没人会把孩子丢得这么近的,自己莫不是撞鬼了。

    自己从小上山采药,也不是没遇过丢在荒山的死孩子。可她是会动的,站在斜坡上方并阴惨惨的看着自己,可回想起刚才惊悚的场景,段许头皮麻得没有知觉。下定决心这段时间绝不上山采药。

    并在心里一直默念

    “不是我害你的,别找我……”

    突然一不留神段许被一根树藤绊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正欲起身,却发觉不知何时林中伸出了更多的树藤,将自己紧紧缠住,并渐渐蜿蜒到了自己的全身,段许在惊骇之余,晕了过去。突然一人现身,正是樕月。

    看着地上的人已经吓得一直打着摆子,神志不清,樕月再木然的神情也不由得对其翻了个白眼。

    “好歹是个郎中,胆子小成这样”

    樕月截停他也并不是想害他性命。但不能任由他这样疯疯癫癫跑下山。

    夜色已像浓墨汁灌满了清水,玉溪村里的房屋已经隐入了夜色,只亮起来橙色的点点灯光。

    樕月看着已经走到山脚的段许。段许双目无神地走在有些倾斜的坡路上,好像是踩到了路上的石子,忽然一跤摔滑在地上;仿佛回神了一般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处境,奇怪自己不知不觉的竟走到山下。

    看到自己不知何时刮破的手,扶着自己摔疼的屁股,暗道自己难道是太过劳累缘故,看着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惺惺地接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樕月用了微量的曼陀罗花粉,消除了他的记忆。

    既然大家都接受了我死亡的事实,我也没有必要徒增烦恼。樕月止住了回村的脚步。母亲不知所踪,而我也有未完成的使命,或许,我该去帝都了。

    附近多山而少有平地,这里的人们总是习惯在平地聚居的,难得会有一两户人家突兀的独居在山野之间。不仅是因为难以垦荒出可供种植的良田,更重要的是三三两两由散户组成的山匪时常出没。

    生活在大多数女子,所出过的远门最多就是附近的几个村落。真正外出的人们多由三三两两的男人结伴而行,这样也时常会有被山匪打劫的风险,特别是那种艰险而狭窄的过道处,更是要万分小心。

    而樕月则自己突兀的走在荒野山路上,正值晌午,太阳暖暖的挂在天空,努力驱散秋日的寒冷。金黄的光线与寒冷的水汽交汇成朦胧的氤氲。

    这种时节,金丝桃和野菊总爱满山遍野的绽放,两者一个鹅黄一个橙黄的花瓣,一直绵延到远处的山,都还看得见密布的星星点点。

    樕月行走在其间,一身旧衣衫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就像是原本就生在这山中的精灵。

    这样的场景瞬时迷惑了不远处埋伏的几人。为首的叫杨拐子,

    回神后立即招呼手下三人动手。

    他们今天守了一上午,一无所获。

    现在居然遇到了一个美貌小姑娘,这么好看,就算没身上一毛钱没有,也能卖个大价钱。

    于是,原本平静的山路两旁,突然窜出几名壮汉将樕月团团围住。

    附近村落中生活的人们多数是家境贫寒的村民,生活艰苦,又从事劳动工作,衣服一般都是补丁盖补丁,且又脏又破,只有富裕的人家才做得一身上完好的衣物,且讲究得起整洁。

    这几人接蒙着面,衣服都比较完好,但随着他们的靠近,樕月还是不可避免的闻到一股股长期不洗澡的馊臭。

    樕月想来,自己大概是遇上了传说中的劫匪了。记事起樕月就没有出过玉溪村。劫匪也是听人说过。

    其实樕月早就发觉有人窝在山路上方,奇怪了一下,没往劫匪处想。

    “小姑娘,你走去哪里呀?要不要去哥哥家玩”杨拐子这样说着,蒙着的面容还是依稀看见他嬉笑的轮廓。

    周围的几人也是发出一阵邪笑,哪怕是蒙着面也觉得恶心极了。

    杨拐子言语间不安分的手也作势袭向樕月略微隆起的前胸。

    手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低头一根树藤从自己的胸膛穿出,带出一滴滴鲜红的血落在地上。想呼吸却使不上力气,却引得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又咔出一口口鲜血。

    鲜血被树藤吸收,藤蔓又生出许多细根扎进他的血肉,不多时,硕大个人就被吸收得半点不剩了。

    一切就发生在电花火石之间。

    其余几人反应过来赶紧逃窜,却是徒劳,只余下一阵阵惨叫回响山林。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