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琵琶女
几日后，寿王携着王妃来拜访忠勇侯。
寿王是先皇的弟弟，是如今白氏皇族中最德高望重的存在。这些年很是沉寂，除了养花，听曲，看戏之外，基本不参与国事，也谢绝了大多数贵族的拜访，基本都是一副颐养天年的姿态。
算起来寿王也是忠勇侯的长辈，要拜也是忠勇侯上门拜访。他主动来，也没有事先言明所为何事，忠勇侯思索片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寿王夫妇来了之后直入正题，言明来接樕月，说是自己家早亡的六郎早年在外成家，有了一个女儿，还没来得及将妻儿带回家与父母相见，便遭遇不测，六郎夫妻双双战死，孙女也不知所踪。
今日得知孙女在忠勇侯府中，便赶紧上门来将其接回家。
以上所言，当然是寿王编的。他家六郎确实早年随军意外战死，成不成家没人知道，有没有女儿也不得而知。
编出这个借口目的是接走樕月。
寿王是先皇的弟弟，虽然他没有噬灵族血统。确实极少数知道噬灵族秘密的人。也是最得先皇信赖的兄弟。
除了因为其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忠心，对白氏皇族的忠诚；还因为寿王与国师签订的契约，对平日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还是一种保护，可是一旦生出叛逆之心则会瞬间失去全部记忆。契约也会毁去，在叛逆之人身上留下印记。
与寿王演了一处相遇戏之后，樕月便随寿王夫妇走了。
等李青源听到消息赶回家，马车已经没影了。
帝都郊外，一衣着光鲜的女子正抱着琵琶，步伐轻快地走在路上，脸上一直挂着娇羞的笑。
看样子，多半是去会情郎的。
不多时，她来到了一间清冷的寺庙。
“明郎，我到了”光是听着娇俏魅惑的声音，就知道这必然是位难得的美人。
然而却没有所谓明郎的回应。反而是几个面色猥琐的男子，一同向她靠近。
“蒋明那个穷酸秀才果然没骗我们，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咱们出的价钱不亏。”其中一个男的道，精亮的小眼睛令人恶心极了。
那女子见状想逃，却被几人团团围住，欲行不轨。
“惜音姑娘，你生得真美。”
几人似乎吃定了女子必定逃不出去，也不心急，逗着女子在房子慌乱的逃窜，就是在追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正在几人玩得兴起之际，意外发生了。那女子竟一横心就用力撞向了柱子，等几人惊慌去拦时，已经晚了。
血流如注，转瞬之间没了生气。
没想到女子竟如此刚烈。
一会儿，门外进来了一个面容还算清秀的男子，是拓元城常见的穷酸书生打扮。应该就是死去女子口中的蒋郎。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蒋明惊慌道。
“这……是呀，这可怎么办。”几名男子中有人符合道。
“呸，不过是个教坊的婊子，平日里达官贵人玩得，给我们玩会儿怎么了，装什么烈女。”其中有个体格精瘦，形容猥琐的男子叫骂道。
“大哥，消消气，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这可是教坊在籍的乐伎，乐行琵琶第一，在宫里可都是露过脸的，听闻她这把琵琶可是陛下赏赐之物。”
“若只是玩玩，她必然不敢声张，现在闹出了人命，可就出大事了。”
几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清理现场痕迹，然后将尸体偷偷运出，连人带琵琶挖个坑埋了。
此事过后，蒋明就搬离了寺庙，去拓元城中找了个巷子住下，安心备考。
蒋明是个屡试不中的穷秀才，原本是不用早早的跑到帝都备考的，秀才须得再通过院试，乡试，做了举人才有考进士的资格。
蒋明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早晚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取得秀才的功名后就一直难有寸进。
他原生家庭也不富裕，其他人多半会在本地书院找个教书的差事补贴生活；或者娶个富户的女儿让老丈人供自己继续读书。
蒋明自然是不愿意找个教书的活计耽误时间；又自视甚高，瞧不上普通富户的女儿，总想着若有朝一日能中第，自然有大把的官家小姐供自己选，不然以他清秀的模样还是在他老家很有市场的。
蒋明年轻时就中了秀才，过了几年还是秀才。家底日渐单薄，日子越过越穷，渐渐有人开始明里暗里冷嘲热讽。
于是他干脆心一横，背井离乡，来到帝都拓元城，想着离梦近一点，也希望能沾沾皇气转转运。
他一个穷秀才，背井离乡走这么远来到拓元城已经不易，盘缠早就花光了，拓元城中哪怕是犄角旮旯的贫民窟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所以只能跻身郊外的寒庙。
杨惜音原本是个小官家的庶女，父亲获罪，于是当年还不记事的她就连同家中其他女眷被充入教坊入了乐籍。
原本当年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快及笄的嫡姐，和已经记事的庶姐。
杨惜音从庶姐那儿听说，嫡姐的舅舅家还是有些门路的，和她们一同入了教坊三月后，嫡姐的舅舅辗转各种门路，最终托了帝都一个极有身份的夫人，将嫡姐买走。
虽然不会再有从前做小姐时的荣光，罪臣之女的身份也不能再婚配于官宦人家做正房夫人，但总好过做个陪侍达官贵人的乐人。
从此，教坊里只有杨惜音与庶姐相依为命。无人问津。
杨惜音虽然自小入了教坊，但因为有姐姐护着，从小没有真正吃过什么苦头。
她生得美貌，于音律又极有天赋，又肯下功夫。
十三岁时进宫献艺，连陛下都夸过她，亲自赏下琵琶。一战成名。
后来更是每天锦衣玉食，比从前做庶女时的待遇还好上许多。
她的身边是从来不缺富家子弟百般讨好的。
但她知道这些人明面上各种讨好也不过是将她们当做逗趣的乐子，出了教坊，她们不过是贱籍的乐伎。
杨惜音是偶然结识蒋明的。她觉得他与他们是不同的，其实不过是把他当时的穷困局促误认为尊重罢了。
最终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
蒋明当真是个小人。他惊叹于杨惜音的美貌，又在内心瞧不上她的出身。
他在帝都早就穷的混不下去了。见杨惜音似乎对他有好感，于是他便谋划着骗财骗色。
可惜仔细了解了才知道，杨惜音这些年挣的钱财都在她姐姐哪里，若是让杨惜音去要，难免会牵扯出自己。
他想要洁身自好的名声，自然不能将自己明面上与乐伎牵扯在一起。不然就算将来及第也没有好名声，这于仕途极重要。
无奈杨惜音只能偷偷拿自己的首饰给他典当。杨惜音也算拓元城的名伎，她的首饰轻易就会被认出来，所以也没能解决蒋明的穷困。
蒋明见费尽心思拿下杨惜音却全无自己想要的好处，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收了几个富户的钱财，将杨惜音骗出来送给几人。
蒋明搬来拓元城中后，便一心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
开始时还一切如常，他也心安理得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某天夜里突然在梦中听见有人一直持续唤他明郎，声音软媚，他却听得毛骨悚然，半夜惊醒。
点亮烛台搜寻四周，夜里安静得出奇，什么也没有。只寒气逼人的冷风呼啸过窗外，他只得赶紧钻回被窝，当时自己近日学习太刻苦，累着了。
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仔细查看又皆无事发生，多日下来，蒋明变得有些精神恍惚。
想着该是房中憋闷太久的缘故，事情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官府的动静，应该没什么事了。等天气暖和些，他或许该出门活动活动，转换心情，忘了此事。
寿王是先皇的弟弟，是如今白氏皇族中最德高望重的存在。这些年很是沉寂，除了养花，听曲，看戏之外，基本不参与国事，也谢绝了大多数贵族的拜访，基本都是一副颐养天年的姿态。
算起来寿王也是忠勇侯的长辈，要拜也是忠勇侯上门拜访。他主动来，也没有事先言明所为何事，忠勇侯思索片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寿王夫妇来了之后直入正题，言明来接樕月，说是自己家早亡的六郎早年在外成家，有了一个女儿，还没来得及将妻儿带回家与父母相见，便遭遇不测，六郎夫妻双双战死，孙女也不知所踪。
今日得知孙女在忠勇侯府中，便赶紧上门来将其接回家。
以上所言，当然是寿王编的。他家六郎确实早年随军意外战死，成不成家没人知道，有没有女儿也不得而知。
编出这个借口目的是接走樕月。
寿王是先皇的弟弟，虽然他没有噬灵族血统。确实极少数知道噬灵族秘密的人。也是最得先皇信赖的兄弟。
除了因为其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忠心，对白氏皇族的忠诚；还因为寿王与国师签订的契约，对平日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还是一种保护，可是一旦生出叛逆之心则会瞬间失去全部记忆。契约也会毁去，在叛逆之人身上留下印记。
与寿王演了一处相遇戏之后，樕月便随寿王夫妇走了。
等李青源听到消息赶回家，马车已经没影了。
帝都郊外，一衣着光鲜的女子正抱着琵琶，步伐轻快地走在路上，脸上一直挂着娇羞的笑。
看样子，多半是去会情郎的。
不多时，她来到了一间清冷的寺庙。
“明郎，我到了”光是听着娇俏魅惑的声音，就知道这必然是位难得的美人。
然而却没有所谓明郎的回应。反而是几个面色猥琐的男子，一同向她靠近。
“蒋明那个穷酸秀才果然没骗我们，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咱们出的价钱不亏。”其中一个男的道，精亮的小眼睛令人恶心极了。
那女子见状想逃，却被几人团团围住，欲行不轨。
“惜音姑娘，你生得真美。”
几人似乎吃定了女子必定逃不出去，也不心急，逗着女子在房子慌乱的逃窜，就是在追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正在几人玩得兴起之际，意外发生了。那女子竟一横心就用力撞向了柱子，等几人惊慌去拦时，已经晚了。
血流如注，转瞬之间没了生气。
没想到女子竟如此刚烈。
一会儿，门外进来了一个面容还算清秀的男子，是拓元城常见的穷酸书生打扮。应该就是死去女子口中的蒋郎。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蒋明惊慌道。
“这……是呀，这可怎么办。”几名男子中有人符合道。
“呸，不过是个教坊的婊子，平日里达官贵人玩得，给我们玩会儿怎么了，装什么烈女。”其中有个体格精瘦，形容猥琐的男子叫骂道。
“大哥，消消气，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这可是教坊在籍的乐伎，乐行琵琶第一，在宫里可都是露过脸的，听闻她这把琵琶可是陛下赏赐之物。”
“若只是玩玩，她必然不敢声张，现在闹出了人命，可就出大事了。”
几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清理现场痕迹，然后将尸体偷偷运出，连人带琵琶挖个坑埋了。
此事过后，蒋明就搬离了寺庙，去拓元城中找了个巷子住下，安心备考。
蒋明是个屡试不中的穷秀才，原本是不用早早的跑到帝都备考的，秀才须得再通过院试，乡试，做了举人才有考进士的资格。
蒋明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早晚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取得秀才的功名后就一直难有寸进。
他原生家庭也不富裕，其他人多半会在本地书院找个教书的差事补贴生活；或者娶个富户的女儿让老丈人供自己继续读书。
蒋明自然是不愿意找个教书的活计耽误时间；又自视甚高，瞧不上普通富户的女儿，总想着若有朝一日能中第，自然有大把的官家小姐供自己选，不然以他清秀的模样还是在他老家很有市场的。
蒋明年轻时就中了秀才，过了几年还是秀才。家底日渐单薄，日子越过越穷，渐渐有人开始明里暗里冷嘲热讽。
于是他干脆心一横，背井离乡，来到帝都拓元城，想着离梦近一点，也希望能沾沾皇气转转运。
他一个穷秀才，背井离乡走这么远来到拓元城已经不易，盘缠早就花光了，拓元城中哪怕是犄角旮旯的贫民窟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所以只能跻身郊外的寒庙。
杨惜音原本是个小官家的庶女，父亲获罪，于是当年还不记事的她就连同家中其他女眷被充入教坊入了乐籍。
原本当年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快及笄的嫡姐，和已经记事的庶姐。
杨惜音从庶姐那儿听说，嫡姐的舅舅家还是有些门路的，和她们一同入了教坊三月后，嫡姐的舅舅辗转各种门路，最终托了帝都一个极有身份的夫人，将嫡姐买走。
虽然不会再有从前做小姐时的荣光，罪臣之女的身份也不能再婚配于官宦人家做正房夫人，但总好过做个陪侍达官贵人的乐人。
从此，教坊里只有杨惜音与庶姐相依为命。无人问津。
杨惜音虽然自小入了教坊，但因为有姐姐护着，从小没有真正吃过什么苦头。
她生得美貌，于音律又极有天赋，又肯下功夫。
十三岁时进宫献艺，连陛下都夸过她，亲自赏下琵琶。一战成名。
后来更是每天锦衣玉食，比从前做庶女时的待遇还好上许多。
她的身边是从来不缺富家子弟百般讨好的。
但她知道这些人明面上各种讨好也不过是将她们当做逗趣的乐子，出了教坊，她们不过是贱籍的乐伎。
杨惜音是偶然结识蒋明的。她觉得他与他们是不同的，其实不过是把他当时的穷困局促误认为尊重罢了。
最终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
蒋明当真是个小人。他惊叹于杨惜音的美貌，又在内心瞧不上她的出身。
他在帝都早就穷的混不下去了。见杨惜音似乎对他有好感，于是他便谋划着骗财骗色。
可惜仔细了解了才知道，杨惜音这些年挣的钱财都在她姐姐哪里，若是让杨惜音去要，难免会牵扯出自己。
他想要洁身自好的名声，自然不能将自己明面上与乐伎牵扯在一起。不然就算将来及第也没有好名声，这于仕途极重要。
无奈杨惜音只能偷偷拿自己的首饰给他典当。杨惜音也算拓元城的名伎，她的首饰轻易就会被认出来，所以也没能解决蒋明的穷困。
蒋明见费尽心思拿下杨惜音却全无自己想要的好处，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收了几个富户的钱财，将杨惜音骗出来送给几人。
蒋明搬来拓元城中后，便一心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
开始时还一切如常，他也心安理得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某天夜里突然在梦中听见有人一直持续唤他明郎，声音软媚，他却听得毛骨悚然，半夜惊醒。
点亮烛台搜寻四周，夜里安静得出奇，什么也没有。只寒气逼人的冷风呼啸过窗外，他只得赶紧钻回被窝，当时自己近日学习太刻苦，累着了。
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仔细查看又皆无事发生，多日下来，蒋明变得有些精神恍惚。
想着该是房中憋闷太久的缘故，事情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官府的动静，应该没什么事了。等天气暖和些，他或许该出门活动活动，转换心情，忘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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