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纵

    陟丘陟险,不承君令,何能旋反?载车载驰,不遵君令,何至归途?

    奇人善谋,睿智聪达;异人善变,深思敏捷;唯彼愚钝,自在局中。

    夜,侯马驿传内层东侧一单间内。

    只见屋门窗户紧闭,有两人隔桌相对而坐。其中一人年龄不到二十,容貌俊朗;另一人年约五十左右,矮小精干。

    年轻人轻声问道:“这两日所探消息若何?”

    年长者轻声回道:“自其昨日离开酒楼之后,回至城西住所,一直未出。约戌时四刻,身扮黑衣潜至驿传周围打探情况,未及天明返回住所。

    “待今日午时来至酒楼。我于此时返回其住所欲查找些许信息,巧遇一年轻男子至其居所,未能如愿。

    “约午时末刻,其返回居所,与此人密谈,不多时,后此人离去。未几,其离开居所。我跟随其至城东一酒肆,先前之人亦至酒肆,两人同桌而食。后分别离开酒肆,其直接返回居所。

    “傍晚时候,先前之人提食酒而至,约有半个时辰,此人离去。待至此刻,未见其动。故特此回来将详情相告。”

    年轻人轻声问道:“可有其他异状?”

    年长者略有思考,随后回道:“偶有几次,仿佛有人暗中跟随其行踪。”

    年轻人闻言略显惊讶之色,言道:“有人暗随?是否有人察觉咱们的行踪?”

    年长者见状,微微一笑,回道:“请放宽心,我之行踪诡秘,察觉之人寥寥无几!”

    年轻人闻言,略有思索,随即言道:“先生不辞幸苦保护于我,闲暇之时还烦劳打探消息,甚是愧疚。”

    年长者微微一笑,言道:“信君何须此言。老夫受君家厚恩,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但有需要,随时召唤,任凭驱使。”

    信双手和拳施礼道:“先生乃我长辈,何来驱使一言?若凡有事,全需先生相助,则幸矣!”

    年长者哈哈长笑,未几言道:“老夫习武之人,奈何不得这文雅礼节。但有需要,随时唤我便是。”

    信笑言道:“先生教诲甚是。此时夜深,先生劳苦之至,还请早点歇息。”

    年长者抱拳道:“那老夫先行告退,有事换我便可。”言讫,起身退出。

    信闭目静思近日之事,尤对“你我何曾相见?恐君识错人矣”之言颇感疑惑。

    夜,城东酒肆密室内。

    离与左苢隔桌对面而坐。

    但见左苢毕恭毕敬言道:“昔日受上客所托,暗潜人紧密跟随。除昨日日间去酒楼,夜间黑衣暗探驿传;今日日间去酒楼之外,其他并无异象。”

    离轻声问道:“可探知其夜探驿传所为何事?”

    左苢压低声音回道:“尚未探知。但驿传所居何人,想必上客必知。”

    离上身前倾轻声道:“昨日秦兵动作甚大,怎能不知。若如此,任务甚为艰难,恐其难胜此任。”

    左苢亦前倾上身,言道:“若真为此,恐其凶多吉少。且此事干系重大,若上客有所动作,务必三思而后行。”

    离抽身闭目长思。

    深夜,侯马城西一民宿内。

    芷于榻上辗转反侧,白日经历,如图画般历历在目。突然,有一想法浮于脑中。既然无法入睡,何不至驿传探些情况?

    随即起身,轻轻推开窗户,借着朦胧月光,打开箱子,取出包裹,紧束发髻,身着黑衣,轻身跳窗而出,随即闭上窗户,悄悄然消失于夜色之中。

    芷于侯马城内循街而行,不时潜入巷内躲避巡逻秦兵。缓缓来至驿传。

    只见驿传周围并无秦兵守卫,只有前后两门有秦兵把守。

    芷不禁心中困惑。前日来此暗探,守卫森严,如今缘何如此?

    芷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来至驿传西墙下,墙高约有两丈。

    芷环顾四下无人,退后几步停下,深提一口气,紧跑几步,来至墙下纵身一跳,双脚蹬墙而上,双手紧扣墙顶,双臂用力,来至墙顶。随即左手扳住墙沿,身体横在墙内,观察四周情况。

    只见院内无人,屋门皆闭,灯火皆灭。

    芷轻声跳下,循着墙边,垫步拧腰向中层屋院走来。但见中层房屋窗户尽皆紧闭,沿着房走,渐渐来至中层南门。但见南门有四名秦兵站立守卫。芷转身往回走来至中层北门,只见北门仍有四名秦兵站立守卫。

    芷旋即退回,来至西侧一处屋檐下,随即翻身来至屋顶,轻轻匍匐至内侧,向中层院内观望。但见内层房屋并无窗户,中层屋门紧闭,两队秦兵,每队六人往来巡逻。

    观察完毕,芷缓缓后退,然后轻身跳至屋下。循来时之路来至驿传墙边,依来时方法跃至墙上。待四下无人,纵身跳下,消失于月色中。

    须臾,从外层院落僻静之处走出两名精壮秦兵,径直向中层南门走来;穿过南门,循着走廊来至中层偏僻一处小屋,轻轻叩门。

    未几,一名秦将打开屋门,两名秦兵轻声道:“启禀军候,昨夜暗探之人今夜又至,于中层屋顶窥视。现已离去。”

    军候轻声回道:“吾知矣。明日吾报于将军。还需劳烦两位百将勤于防视,若有消息,速报吾知。”

    两位百将轻声道:“诺!”

    芷潜身来至居所,抬起窗户,轻身跳入屋内。借着月光,但见屋内跽坐一人。芷心中甚惊,急于从怀中取出匕首。

    跽坐之人轻声道:“勿惊,是我!”

    芷闻得声音,辨知是离。随收起匕首,来至离前,跽坐而问:“此已深夜,来此何事?”

    离轻声问道:“夜探驿传,所为何事?”

    芷惊问道:“你跟踪于我?”

    离缓缓言道:“你我情如兄妹,此事干系重大,我不忍视你于绝地而束手旁观。”

    芷默默回道:“此事我已知矣。实乃谷令难违!倘有违抗,归途何在?”

    离轻声道:“我于谷内执令久矣!实言相告,你我皆为他人棋子,任其摆布;若有需要,随时可弃。我此次私自离谷,真心助你完成任务,还请实言相告!”

    芷面露危难之色,心中暗想,“此事我岂不知?奈何不忍亦陷你于危难之中。”遂缓言道:“既为棋子,命运由他。谷令难违,还请见谅!”

    离闻言如鲠在喉,欲言又止。遂缓缓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亦不必强求。但请听我一言,你我虽皆为棋子,任人摆布,然可乘隙而为,破茧而生;或为散子,如齐树无用而释,若宋龟为用而牢,闲而不弃。”

    言讫,缓步离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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