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开
77号避难所开启之后，似乎是人类文明的一个新的纪元。事实上，人们也是这样做的。开启那天正好是中午，被定为文明重启的全新纪元元年。不过正式定元是在一年之后的纪念日典礼上。
一年前的今天，也是现在这个时间，下午一点四十五分。能确定这个精确的时间还是靠着避难所内的智能管理系统的帮助。虽然要这个顽固的系统彻底相信地球表面并非如记录中的那样无法让人们生存，人们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主要是常用的是视觉传感并不被系统认为是可靠的数据来源。所以大家不得不重新修复避难所外围已经被埋藏在岩石和泥土下各种数据采集模块。其实很少能被修复，绝大多数都是顺着原来传感器的线路布置找到那个万年也不会腐烂的旧传感器遗骸，然后在避难所的库备里找到替换的部件。至于修理，其实多数是修理那些一直被放在仓库里的备件。
几乎是所有能被挖出来的传感器都可以被修复，但仍有很多从避难所辐射出去的线路半路就断了。被动物破坏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大部分都是埋在地下的管线。被细菌和真菌吃掉的也非常少。毕竟这些线材在埋设之前就考虑过各种溶液的腐蚀和微生物的侵害。所以只有那些不得不暴露在地表的传感器探头损坏最严重。没错，是百分之一百的全部损坏了。即便有一些在新的时候是隐藏在坚固的迷你岩体里面，但终究是在时间的力量下崩解了。至于线路，可以明显的看到有一些就是被整齐的切断的。而切它的能是什么呢？应该就是大地本身吧。
修复工作整体来说是很顺利的。无论是信赖系统人工智能管理者的人们还是那些彻底对地下生活失望的沐浴阳光的人们，都非常愿意向这个老朋友解释地球是有着可以让人们健康生存繁衍的适宜环境的。对于记录中提到的太阳系危机人们慢慢有着自己的解释，但总之都接受眼前这个完好的地球和太阳的事实。
当超过百分之六十六的传感器都传回正常的信号之后，避难所的管理系统便启动了人类返回地表的程序。但这一切的主控权都交还到了人类的手上，并表示所有的端口都将对所有拥有系统维护权限的人开放。至于科拉，在开门之后自己就放弃了主管的权力，独自躲在避难所里继续自己的人生。人们会看到她继续原来的生活，每天还在办公室、宿舍、小会议室、食堂和健身房循环，也会和见面的人打招呼。但很少在出口大厅这个原来集会的大会议室里出现。
系统告诉人们，避难所正常开放意味着“计划”已经成功完成。虽然大家都明白“计划”从未真正开始，不过结果都是系统将继续开放的步骤。所有在虚拟现实中结束一个循环的人都可以选择从维生系统的矩阵里苏醒或者继续呆在虚拟世界之中。当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真实”之后，这些苏醒的人九成以上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重返真实世界。前期程序都是自动化，而避难所的原住民们都会像迎接新生命一样从矩阵的出口迎接苏醒者。虽然苏醒者第一次接触到真实世界的空气多少都有一些不适应的反应，比如皮肤敏感。但总体来说，维生系统中对全身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的控制让人们的肌肉和骨骼都能比较完善地发育。接下来就是呼吸和消化系统的适应。但都不想象中适应得更快。
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虽然还是原来那个地球，但这一百多人都是第一次在这个只会在资料中出现的世界生活，人口就是生产力很重要的来源。开荒种地和修建房屋是第一步，马上就要开始捕猎和驯养野兽。寻找和开采矿物将是第二年的重头工作。很显然，对这一百多人以及不断苏醒的虚拟世界的人来说，这就是在重新建立起人类的文明。确实，出来之后的一年里从来没有发现过77好避难所以外的活人。
苏醒者在避难所外建立文明的工作显然更为驾轻就熟。相比避难所里的人们，这些苏醒者在阿给姆大陆生存的技能更原始，也更实用。他们也更愿意学习避难所资料库中的知识。相比之下，避难所的原住民们则显得幼稚很多。他们更喜欢在安全的野外繁衍后代。
幸运的事，不断增加的苏醒者并没有打算做什么篡权的事情。事实上这一年来，一百多名原避难所居民已经在野外失踪了大概一半，苏醒者的数量也超过了两位数，但大家依旧处于一种原始的共产关系中。避难所内系统生产的资源虽然不足以供给未来越来越多的人口，但地表世界的资源对这些人来说真的是足够了。至于很多暂时还不能完全在地表生产的工具，避难所的库存和产能在短期（预计五年内）都将是过剩的。
在迎来第十二个苏醒者并失踪了四十名原避难所居民的时候，肖国辉决定要发起一次远征。依据是一本避难所资料库中的世界地图。他相信自己苏醒过来的77号避难所就在一个在这张世界地图上叫中央王国的地方。但奇怪的是，除了这张世界地图，资料库中居然没有任何这个地球的局部地图。甚至很多书籍中本应该有地图的地方都被挖空了。而世界地图只有这一张巨大金属板上的浮雕图。
扫描列印之后，他和古平说了一次自己的想法，地球的避难所应该和阿给姆中的世界差不多，遍布在世界的各个地方。如果77号能够有这么多人幸存，那也会有其他人在另外的避难所里生活下来。之后他又提醒了古平，这些苏醒者他都不认识，但总觉得这些人既然会从阿给姆中苏醒过来必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要小心。
在现实科技避难所看来几乎是蛮荒的阿给姆大陆上，能够破解奇迹移民的死局而苏醒过来，岂有简单的人？！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通关阿给姆游戏出来的，也有个别是系统错误跳出来。至于这个错误是什么……
另外，有些避难所原住民和苏醒者也会选择进入或者回到阿给姆世界之中。作为传说中的先知生活在阿给姆之中是相当惬意的。原住民主要是本来就都有能够在退休之后进入阿给姆享福的想法。而苏醒者也是在醒来后得知在阿给姆那些无所不能的神一样的先知并不是传说，并且自己也能成为那样之后就更渴望回去了。
至于管理系统的人工智能对此的态度只能是——如您所愿。
其实北极熊在建立这些避难所的时候就考虑到计划成功之后的开启流程。肯定不能让机器控制人类的未来。至于人们是希望回到地面生活还是享受阿给姆的美好世界（其实太真实了，很多时候都不那么美好。），这都只能按照人们自己的意愿。但预计人们都将慢慢的离开阿给姆世界。并且新生命也将不会在避难所开启之后继续加入矩阵。随着虚拟世界中真正人类数量的减少，系统加逐步加速。那么在系统中的人将更快地经历一世世的循环，将会有更多出来的机会。
最终，除了个别的人会在阿给姆世界中感觉自己几乎无穷的寿命之后在现实和虚拟中双双真正死去，所有人都将最终回归地球表面生活。
直到肖国辉出发之前，有一件事一直让他和其他几个和他交流过的人很费解，如果77号不是唯一有人生还或者说有人类延续的避难所，为什么收不到无线电信号呢？
在避难所开放后的第三天，肖国辉就开始在避难所中寻找电线和矿石，试图制造出他在阿给姆中使用的“先知盒子”。史密斯（一名避难所的原住民，古平那些天比较忙。）看到了肖国辉在找搜集这些东西，就随口问了问。在听肖国辉告诉他这东西的原理之后，很肯定的告诉肖国辉，无线电这种东西避难所就有，而且是功率大，波段全的电台。但开放之前就没有收到过外界的信号，只有噪音。开放之后也一直是这样。
和从避难所来到地表的人们不同。他们是恍如隔世，肖国辉是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之后的旅行开始之前，甚至远远早于那个时间，是在避难所大门开启之后的几天里，肖国辉虽然充分消化了在娜迦沙奇听到菲斯特的解释，但真的来到真实世界让他感觉，感觉娜迦沙奇的地洞里更像是做梦了。古平作为重回地表队伍的干部人物，当然会很忙。但很明显，帮助这个“传奇”接受光明的现实也是同样重要的工作。其他的工作当然是探索周边地形，建立营地并计划生产。
除了这个摆在眼前但还有点难以接受的“现实”之外，这几天里肖国辉终于还是纠结起在娜迦沙奇就没能得到菲斯特正面回答的问题——“星期五的营地到底怎么了？”
“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骗过虚拟现实的主机。”古平告诉他，“阿给姆的机制也和你说过了，肯定不能有让那些知道阿给姆是个虚拟世界的人们正常存在于其中。唯一可靠的后面就是那个消毒管道。而且那是单向的。所以在你进去之前，我借用菲斯特的形象也只是在娜迦沙奇的遗迹里面呆着。即便菲斯特是原来阿给姆的居民，我的意识加入并继续活动多少会给其他的思想带来影响。所以只能借用已经存在于阿给姆的各种先知的传说和宗教信仰。只要主机认为这些想法都是原住民脑子里的自发的就不会发生排异反应。所以……”和在娜迦沙奇的菲斯特形象很像，古平又调整了一下坐姿，停顿了一下。
“知道太多就只能在阿给姆里面死去了。不过你可以放心，避难所的虚拟现实系统还需要他们。毕竟都是鲜活的思维。从阿给姆硬件的运行流程来说，这些在矩阵中依然很有活力的人类依然会被保留，通过记忆重塑投放回到阿给姆世界中担当有自由意识的角色。和芳芳的情况差不多。放心，放心。AM是协助人类找到生存方案的，只要有条件必然会保留生命。所以为此只能在阿给姆中调用了帝国南方的一些非人类角色的军队。”
“阿给姆里面有非人类角色？”
“嗯，是的。毕竟避难所矩阵能保留的人类个体数量有限。而且阿给姆也被设计成一整块比较小的大陆，才能让人口更集中一点。不过我们也没搞懂，似乎地下掩体矩阵中能保留的人的数量也太少了点。这些非人类角色通常在阿给姆人的印象中就应该是神鬼幽灵之类的东西，或者神出鬼没其他什么邪恶力量。从来不会和人类正常交流，见面就是你死我活。这算是帮助人类社会加速进化的一种算法。所有的设定也都源自人类，就是我们现实世界中曾经有过的各种神鬼故事。这些东西的诞生有太大的随机性，加入到阿给姆中应该会大大加快人们想象力的突破。”
“还能找到凯特和奶奶吗？还有菲斯特呢？”
“菲斯特是真的死了。毕竟我要进去，这个角色不能消失，他的意识被送到了天堂，那个进程应该已经结束了。总不能让系统发现一个回收了的人还出现在阿给姆吧。”
“天堂？”
“天堂是给本来就快死亡的人最后享受一下的一个小的虚拟世界主机。那里进程速度很快，人也很少，常常只有几个人在。如果矩阵里所有的人都苏醒过来的话——当然那概率几乎是0——唯一一个醒不过来的应该就是菲斯特了。”
“菲斯特只是一具空壳，有大脑但没有思想的空壳。我明白了。”肖国辉其实还有更多不明白的东西。这就像阿给姆里轮回教派宣扬的东西一样。一般人死都是会投胎转世的。对这个避难所里的计算机器来说，这样可以控制总的工作量。而且，虽然阿给姆是虚拟的，但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是活的、真正的人。但面前这个古平和他那一帮人，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也不管现在有没有懊悔或者惋惜，他们确实杀死了自己接触不算太多的菲斯特，一个杂种。阿给姆本来也有很多杀戮。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投胎转世，肯定有太多肖国辉不知道的远方的杀戮。那些死者肖国辉完全不认识，似乎毫无干系。但再想想，这种在阿给姆世界中出现的互相残杀与避难所里的人利用像神力一样的权限剥夺他人的生命，到底有多少差别呢？何况……
何况，古平说了菲斯特死亡的真相。还有其他的吗？他们，肯定做了不止一次吧。科拉和那群维持避难所永不开放、守旧、顽固、不求真相只求在地下苟延残喘的人，他们才是守护了阿给姆、原有规则、没有随便干预他人生命权力的正义呢！？
不能在这里多呆了，肖国辉想着，之前自己刚刚苏醒，不得不相信这些帮自己恢复的人。虽然现在这样和我说真相似乎是一方面相信我，一方面他们相信自己是为了更多人的正义而牺牲了个别人。但之后呢？即便没有了特殊的权限，但人依旧是人，在帝国，在联邦，在丛林或是在这个现实世界都一样。更何况，还有一些问题，古平这群人肯定回答不了。
这可能就是肖国辉之后离开77号避难所营地的真正原因。在肖国辉的记忆中，阿给姆是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而现实中也应该是并不存在“以太”这种物质的。还有些其他的。但避难所大门刚打开的时候，古平告诉他“以太无处不在。”他不确定是刻意的浪漫还是古平或者这个“真实”世界存在以太。
既然存在以太的阿给姆是一个虚拟的世界，那怎么确定这个77号避难所的地球就是真实的地球呢？
“天堂”？不过是让该死的人快点死去，给那个小小避难所腾出更多的资源罢了。
77号避难所已经彻底向人们开放了。但是显然的，从避难所里出来重归地面的人们对他们了如指掌的避难所的兴趣远远比不上绿色的大地。文明重建期间，大家把避难所里能用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小范围内的建设工作发展非常迅速。只有那个和避难所硬件几乎融为一体的AM系统和巨大的地下人体维生矩阵没人去动。这似乎是一种祖制，那里存放着天堂和希望。
也有人继续呆在里面，比如科拉。并不是想象中彻底崩溃的样子，却是始终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管理员手册上的确写着避难所开放后还有很多需要管理者进行的工作。帮助出去开荒的人们，维护系统和生存库的运行，管理从矩阵以各种理由苏醒的人们以及等待随时可能到来的——返回避难所。
肖国辉领走之前回到避难所的深处，碰到了在管理员岗位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的科拉。他本想去找一下芳芳。听到科拉的解释之后明白了，即便现在从生存罐中唤醒了芳芳，她（他）也是个完全不记得以前事情的普通一员。甚至在这一年的以外苏醒者之中就有她（他）。
又或许，呆在阿给姆，对芳芳来说才是一个天堂。
“我能看一眼她吗？在观察口看看她的生存罐就行。”肖国辉最后问过这个问题。
“还是不要了吧。任何轻微的扰动对生存库来说都是巨大的。本来自然环境深入地下的些许变动已经可以造成很大影响了。对于AM来说，这个库是它活力的根本，从能源到可靠的随机变化来源。内部完全是系统自动安排的。观察口也只能用来检查AM发现出了异常而被送到观察口的生存仓。除非大家决定批量唤醒虚拟世界的人类，否则是不能干涉它本来的运行的。”
科拉的解释让肖国辉放下了最后的一丝怀念。不管是凯特（星期五）、菲斯特、芳芳，还是那群素朴谬吞，壮壮、奶奶、锤锤、大牙，又或者是一起旅行公事过的人们，地牢中一晃而过的面孔，伟大的学者和帝国的皇帝，要塞里的工匠，以及最后见面神秘先知，他们都有自己的天堂和世界。肖国辉应该做的就是默默地离开。
当然，也要离开77号避难所重建的地表城镇以及古平他们。
避难所周边建立的城镇规模不大，但是已经有了机械工厂、作物工厂和太阳能电站。除了来自77号避难所储备的资源和技术，人们在周边连续发现的几座废弃的避难所也提供了大量的资源。主要有西边的83号避难所、101号避难所和一些不在《计划》（指《奇迹移民计划》）中的地下及地上掩体。距离都不太远，在百公里之内。可见77号避难所附近的区域在“计划”开始之前其实是人迹罕至的避难之地。而往东边，隐隐还能看到人类文明的痕迹。那真的只是痕迹，曾经的钢筋水泥丛林在真正的自然之力面前能留下的并不比一次山洪多多少。其实会少很多很多。山还在，就可能有下次山洪爆发。人不在了，地面的文明只能土崩瓦解。肖国辉并不知道，但是在避难所里珍藏的人类文明历史资料中有过一种叫“环境保护”概念。如果秉承那种“环保”思想的人看到只要没有人，自然能恢复成何等好的环境，不知他们心里怎么想。又或许，“环”绕着人周边“境”才能被称为环境。要保护的也只是以人为中心的而环绕着的一圈罢了。
身体适应了之后，肖国辉对于城镇之外的荒地并没什么抵触。这和他之前十年生活过的阿给姆大陆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没有素朴谬吞，没有婆罗门和双独角兽罢了。从动物到植物，大同小异而已。面对旅行，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路。
从避难所的库存里拉出了几辆车，都能正常驾驶。在人们修建的城镇道路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古平也很慷慨的资助肖国辉一辆太阳能车让他去旅行。但是离开道路之后，在这片远看平坦无比的平原上，这辆有一定越野能力的车也只能蹒跚前行。这让肖国辉怀念起在恶魔铠甲里旅行的日子。同样是用以太电池，这辆小车能做的太少了。
在大家庆贺重返地表一年的这天，肖国辉驾驶这辆小车缓缓离开了人们聚集的城镇。这座以77号避难所为中心建立的小镇被命名为“李邦威”，意思是——重生。这是人们重返地表的第一个新家园。但似乎不是肖国辉的。
阳光依旧照耀大地，和阿给姆的太阳几乎无二，只是不再西升东落。
离开77号之后，肖国辉有两个重要的发现。首先，地表的生活并不比阿给姆世界艰难。除了没有智慧生命出没之外，到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这里并没有以太风，虽然在避难所定居点生活的日子里也问过那些避难所的居民，也在避难所的计算机终端检索过，这个现实世界里依然被认为是存在以太这种物质的。这点他很容易接受，即便是稳定的以太也依旧是生命活力的源泉。这里只不过是稳定在太阳系的阿给姆，没有太空中漂泊的印记罢了。其次就是，避难所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出发至今已经有半年了，途中也遇到了两个避难所。第一次在一处平原盆地，一条大裂谷中看到了避难所被毁的大门。向地下的通路已经敞开，长满了植被的土层中冒出一端锈蚀的钢铁。肖国辉在附近的地洞里搭建了一个临时避难所，搜寻了半个月，确认地下避难所应该被完全掩埋了。之后整理了一下日记，在地图上标记好这个避难所的位置又继续出发了。
发现77号以外的避难所，让肖国辉确认了在77号得到的消息，也肯定了阿给姆世界的背景确实和现实中的世界基本相同。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地球表面应该会遍布很多的避难所，那些被阿给姆人认为的“遗迹”和宏伟“地下城”都将是真实的。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肖国辉在发现第一个被掩埋的掩体之后，来到了609避难所。
609号的大门和77号基本相同，让肖国辉想起了第一次在三不管边上的山上第一次遭遇变异人形尸体的史前要塞。609号意外的完好，如果根据77号里的信息判断，这应该已经过去万年的人类文明遗迹应该是“活”的，没有人维护的话根本不可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如同盆地里被掩埋的避难所露出的一块金属结构一样，这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609的大门顺利打开，是万年前的机械在工作，这一定是有人在维护的结果。但万年的时间，即便有人维护，这些人也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应该建立了文明，应该毁灭并重建了好几次。想到这里，肖国辉改变了一些想法，77号也应该是一个奇迹……又或者，有些事情并不是现在认为的那样。
进入609之后，肖国辉探索了保存完好的避难所。规模真的和77号基本相同，管理系统AM也启动了。但609号显然没有矩阵，能源中心是一个保护完美的反应堆。避难所的AM欢迎了肖国辉这个“计划中的开启者”，并交出了避难所的最高权限。从技术资料和日志，肖国辉知道了609号避难所的故事……
在《是时候飞了》的背景音乐之中，肖国辉埋葬了609号避难所里唯一的人类吐温森·斯尼福特。接下来，609号避难所将成为肖国辉之后出发的起点站大本营。他有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回去通知古平他们来接管这个完好的设施，但后来觉得一方面不需要，77号避难所现在作为地表文明迟早会发现这里。第二，也许应该对他们保留一些，甚至如果可能，要想办法把它藏起来。
五天后，肖国辉确认了在609周围没有智慧生命活动的痕迹。这点其实很令人费解。如果避难所里如同77和609这样保留了大量之前文明的资料，那残留的人类必然会很快恢复地表文明。77号不可能是那么幸运地成为第一个和唯一一个保留了人类文明的返回地表的避难所。肖国辉认为不可能，他这样认为。
一年前的今天，也是现在这个时间，下午一点四十五分。能确定这个精确的时间还是靠着避难所内的智能管理系统的帮助。虽然要这个顽固的系统彻底相信地球表面并非如记录中的那样无法让人们生存，人们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主要是常用的是视觉传感并不被系统认为是可靠的数据来源。所以大家不得不重新修复避难所外围已经被埋藏在岩石和泥土下各种数据采集模块。其实很少能被修复，绝大多数都是顺着原来传感器的线路布置找到那个万年也不会腐烂的旧传感器遗骸，然后在避难所的库备里找到替换的部件。至于修理，其实多数是修理那些一直被放在仓库里的备件。
几乎是所有能被挖出来的传感器都可以被修复，但仍有很多从避难所辐射出去的线路半路就断了。被动物破坏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大部分都是埋在地下的管线。被细菌和真菌吃掉的也非常少。毕竟这些线材在埋设之前就考虑过各种溶液的腐蚀和微生物的侵害。所以只有那些不得不暴露在地表的传感器探头损坏最严重。没错，是百分之一百的全部损坏了。即便有一些在新的时候是隐藏在坚固的迷你岩体里面，但终究是在时间的力量下崩解了。至于线路，可以明显的看到有一些就是被整齐的切断的。而切它的能是什么呢？应该就是大地本身吧。
修复工作整体来说是很顺利的。无论是信赖系统人工智能管理者的人们还是那些彻底对地下生活失望的沐浴阳光的人们，都非常愿意向这个老朋友解释地球是有着可以让人们健康生存繁衍的适宜环境的。对于记录中提到的太阳系危机人们慢慢有着自己的解释，但总之都接受眼前这个完好的地球和太阳的事实。
当超过百分之六十六的传感器都传回正常的信号之后，避难所的管理系统便启动了人类返回地表的程序。但这一切的主控权都交还到了人类的手上，并表示所有的端口都将对所有拥有系统维护权限的人开放。至于科拉，在开门之后自己就放弃了主管的权力，独自躲在避难所里继续自己的人生。人们会看到她继续原来的生活，每天还在办公室、宿舍、小会议室、食堂和健身房循环，也会和见面的人打招呼。但很少在出口大厅这个原来集会的大会议室里出现。
系统告诉人们，避难所正常开放意味着“计划”已经成功完成。虽然大家都明白“计划”从未真正开始，不过结果都是系统将继续开放的步骤。所有在虚拟现实中结束一个循环的人都可以选择从维生系统的矩阵里苏醒或者继续呆在虚拟世界之中。当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真实”之后，这些苏醒的人九成以上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重返真实世界。前期程序都是自动化，而避难所的原住民们都会像迎接新生命一样从矩阵的出口迎接苏醒者。虽然苏醒者第一次接触到真实世界的空气多少都有一些不适应的反应，比如皮肤敏感。但总体来说，维生系统中对全身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的控制让人们的肌肉和骨骼都能比较完善地发育。接下来就是呼吸和消化系统的适应。但都不想象中适应得更快。
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虽然还是原来那个地球，但这一百多人都是第一次在这个只会在资料中出现的世界生活，人口就是生产力很重要的来源。开荒种地和修建房屋是第一步，马上就要开始捕猎和驯养野兽。寻找和开采矿物将是第二年的重头工作。很显然，对这一百多人以及不断苏醒的虚拟世界的人来说，这就是在重新建立起人类的文明。确实，出来之后的一年里从来没有发现过77好避难所以外的活人。
苏醒者在避难所外建立文明的工作显然更为驾轻就熟。相比避难所里的人们，这些苏醒者在阿给姆大陆生存的技能更原始，也更实用。他们也更愿意学习避难所资料库中的知识。相比之下，避难所的原住民们则显得幼稚很多。他们更喜欢在安全的野外繁衍后代。
幸运的事，不断增加的苏醒者并没有打算做什么篡权的事情。事实上这一年来，一百多名原避难所居民已经在野外失踪了大概一半，苏醒者的数量也超过了两位数，但大家依旧处于一种原始的共产关系中。避难所内系统生产的资源虽然不足以供给未来越来越多的人口，但地表世界的资源对这些人来说真的是足够了。至于很多暂时还不能完全在地表生产的工具，避难所的库存和产能在短期（预计五年内）都将是过剩的。
在迎来第十二个苏醒者并失踪了四十名原避难所居民的时候，肖国辉决定要发起一次远征。依据是一本避难所资料库中的世界地图。他相信自己苏醒过来的77号避难所就在一个在这张世界地图上叫中央王国的地方。但奇怪的是，除了这张世界地图，资料库中居然没有任何这个地球的局部地图。甚至很多书籍中本应该有地图的地方都被挖空了。而世界地图只有这一张巨大金属板上的浮雕图。
扫描列印之后，他和古平说了一次自己的想法，地球的避难所应该和阿给姆中的世界差不多，遍布在世界的各个地方。如果77号能够有这么多人幸存，那也会有其他人在另外的避难所里生活下来。之后他又提醒了古平，这些苏醒者他都不认识，但总觉得这些人既然会从阿给姆中苏醒过来必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要小心。
在现实科技避难所看来几乎是蛮荒的阿给姆大陆上，能够破解奇迹移民的死局而苏醒过来，岂有简单的人？！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通关阿给姆游戏出来的，也有个别是系统错误跳出来。至于这个错误是什么……
另外，有些避难所原住民和苏醒者也会选择进入或者回到阿给姆世界之中。作为传说中的先知生活在阿给姆之中是相当惬意的。原住民主要是本来就都有能够在退休之后进入阿给姆享福的想法。而苏醒者也是在醒来后得知在阿给姆那些无所不能的神一样的先知并不是传说，并且自己也能成为那样之后就更渴望回去了。
至于管理系统的人工智能对此的态度只能是——如您所愿。
其实北极熊在建立这些避难所的时候就考虑到计划成功之后的开启流程。肯定不能让机器控制人类的未来。至于人们是希望回到地面生活还是享受阿给姆的美好世界（其实太真实了，很多时候都不那么美好。），这都只能按照人们自己的意愿。但预计人们都将慢慢的离开阿给姆世界。并且新生命也将不会在避难所开启之后继续加入矩阵。随着虚拟世界中真正人类数量的减少，系统加逐步加速。那么在系统中的人将更快地经历一世世的循环，将会有更多出来的机会。
最终，除了个别的人会在阿给姆世界中感觉自己几乎无穷的寿命之后在现实和虚拟中双双真正死去，所有人都将最终回归地球表面生活。
直到肖国辉出发之前，有一件事一直让他和其他几个和他交流过的人很费解，如果77号不是唯一有人生还或者说有人类延续的避难所，为什么收不到无线电信号呢？
在避难所开放后的第三天，肖国辉就开始在避难所中寻找电线和矿石，试图制造出他在阿给姆中使用的“先知盒子”。史密斯（一名避难所的原住民，古平那些天比较忙。）看到了肖国辉在找搜集这些东西，就随口问了问。在听肖国辉告诉他这东西的原理之后，很肯定的告诉肖国辉，无线电这种东西避难所就有，而且是功率大，波段全的电台。但开放之前就没有收到过外界的信号，只有噪音。开放之后也一直是这样。
和从避难所来到地表的人们不同。他们是恍如隔世，肖国辉是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之后的旅行开始之前，甚至远远早于那个时间，是在避难所大门开启之后的几天里，肖国辉虽然充分消化了在娜迦沙奇听到菲斯特的解释，但真的来到真实世界让他感觉，感觉娜迦沙奇的地洞里更像是做梦了。古平作为重回地表队伍的干部人物，当然会很忙。但很明显，帮助这个“传奇”接受光明的现实也是同样重要的工作。其他的工作当然是探索周边地形，建立营地并计划生产。
除了这个摆在眼前但还有点难以接受的“现实”之外，这几天里肖国辉终于还是纠结起在娜迦沙奇就没能得到菲斯特正面回答的问题——“星期五的营地到底怎么了？”
“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骗过虚拟现实的主机。”古平告诉他，“阿给姆的机制也和你说过了，肯定不能有让那些知道阿给姆是个虚拟世界的人们正常存在于其中。唯一可靠的后面就是那个消毒管道。而且那是单向的。所以在你进去之前，我借用菲斯特的形象也只是在娜迦沙奇的遗迹里面呆着。即便菲斯特是原来阿给姆的居民，我的意识加入并继续活动多少会给其他的思想带来影响。所以只能借用已经存在于阿给姆的各种先知的传说和宗教信仰。只要主机认为这些想法都是原住民脑子里的自发的就不会发生排异反应。所以……”和在娜迦沙奇的菲斯特形象很像，古平又调整了一下坐姿，停顿了一下。
“知道太多就只能在阿给姆里面死去了。不过你可以放心，避难所的虚拟现实系统还需要他们。毕竟都是鲜活的思维。从阿给姆硬件的运行流程来说，这些在矩阵中依然很有活力的人类依然会被保留，通过记忆重塑投放回到阿给姆世界中担当有自由意识的角色。和芳芳的情况差不多。放心，放心。AM是协助人类找到生存方案的，只要有条件必然会保留生命。所以为此只能在阿给姆中调用了帝国南方的一些非人类角色的军队。”
“阿给姆里面有非人类角色？”
“嗯，是的。毕竟避难所矩阵能保留的人类个体数量有限。而且阿给姆也被设计成一整块比较小的大陆，才能让人口更集中一点。不过我们也没搞懂，似乎地下掩体矩阵中能保留的人的数量也太少了点。这些非人类角色通常在阿给姆人的印象中就应该是神鬼幽灵之类的东西，或者神出鬼没其他什么邪恶力量。从来不会和人类正常交流，见面就是你死我活。这算是帮助人类社会加速进化的一种算法。所有的设定也都源自人类，就是我们现实世界中曾经有过的各种神鬼故事。这些东西的诞生有太大的随机性，加入到阿给姆中应该会大大加快人们想象力的突破。”
“还能找到凯特和奶奶吗？还有菲斯特呢？”
“菲斯特是真的死了。毕竟我要进去，这个角色不能消失，他的意识被送到了天堂，那个进程应该已经结束了。总不能让系统发现一个回收了的人还出现在阿给姆吧。”
“天堂？”
“天堂是给本来就快死亡的人最后享受一下的一个小的虚拟世界主机。那里进程速度很快，人也很少，常常只有几个人在。如果矩阵里所有的人都苏醒过来的话——当然那概率几乎是0——唯一一个醒不过来的应该就是菲斯特了。”
“菲斯特只是一具空壳，有大脑但没有思想的空壳。我明白了。”肖国辉其实还有更多不明白的东西。这就像阿给姆里轮回教派宣扬的东西一样。一般人死都是会投胎转世的。对这个避难所里的计算机器来说，这样可以控制总的工作量。而且，虽然阿给姆是虚拟的，但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是活的、真正的人。但面前这个古平和他那一帮人，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也不管现在有没有懊悔或者惋惜，他们确实杀死了自己接触不算太多的菲斯特，一个杂种。阿给姆本来也有很多杀戮。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投胎转世，肯定有太多肖国辉不知道的远方的杀戮。那些死者肖国辉完全不认识，似乎毫无干系。但再想想，这种在阿给姆世界中出现的互相残杀与避难所里的人利用像神力一样的权限剥夺他人的生命，到底有多少差别呢？何况……
何况，古平说了菲斯特死亡的真相。还有其他的吗？他们，肯定做了不止一次吧。科拉和那群维持避难所永不开放、守旧、顽固、不求真相只求在地下苟延残喘的人，他们才是守护了阿给姆、原有规则、没有随便干预他人生命权力的正义呢！？
不能在这里多呆了，肖国辉想着，之前自己刚刚苏醒，不得不相信这些帮自己恢复的人。虽然现在这样和我说真相似乎是一方面相信我，一方面他们相信自己是为了更多人的正义而牺牲了个别人。但之后呢？即便没有了特殊的权限，但人依旧是人，在帝国，在联邦，在丛林或是在这个现实世界都一样。更何况，还有一些问题，古平这群人肯定回答不了。
这可能就是肖国辉之后离开77号避难所营地的真正原因。在肖国辉的记忆中，阿给姆是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而现实中也应该是并不存在“以太”这种物质的。还有些其他的。但避难所大门刚打开的时候，古平告诉他“以太无处不在。”他不确定是刻意的浪漫还是古平或者这个“真实”世界存在以太。
既然存在以太的阿给姆是一个虚拟的世界，那怎么确定这个77号避难所的地球就是真实的地球呢？
“天堂”？不过是让该死的人快点死去，给那个小小避难所腾出更多的资源罢了。
77号避难所已经彻底向人们开放了。但是显然的，从避难所里出来重归地面的人们对他们了如指掌的避难所的兴趣远远比不上绿色的大地。文明重建期间，大家把避难所里能用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小范围内的建设工作发展非常迅速。只有那个和避难所硬件几乎融为一体的AM系统和巨大的地下人体维生矩阵没人去动。这似乎是一种祖制，那里存放着天堂和希望。
也有人继续呆在里面，比如科拉。并不是想象中彻底崩溃的样子，却是始终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管理员手册上的确写着避难所开放后还有很多需要管理者进行的工作。帮助出去开荒的人们，维护系统和生存库的运行，管理从矩阵以各种理由苏醒的人们以及等待随时可能到来的——返回避难所。
肖国辉领走之前回到避难所的深处，碰到了在管理员岗位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的科拉。他本想去找一下芳芳。听到科拉的解释之后明白了，即便现在从生存罐中唤醒了芳芳，她（他）也是个完全不记得以前事情的普通一员。甚至在这一年的以外苏醒者之中就有她（他）。
又或许，呆在阿给姆，对芳芳来说才是一个天堂。
“我能看一眼她吗？在观察口看看她的生存罐就行。”肖国辉最后问过这个问题。
“还是不要了吧。任何轻微的扰动对生存库来说都是巨大的。本来自然环境深入地下的些许变动已经可以造成很大影响了。对于AM来说，这个库是它活力的根本，从能源到可靠的随机变化来源。内部完全是系统自动安排的。观察口也只能用来检查AM发现出了异常而被送到观察口的生存仓。除非大家决定批量唤醒虚拟世界的人类，否则是不能干涉它本来的运行的。”
科拉的解释让肖国辉放下了最后的一丝怀念。不管是凯特（星期五）、菲斯特、芳芳，还是那群素朴谬吞，壮壮、奶奶、锤锤、大牙，又或者是一起旅行公事过的人们，地牢中一晃而过的面孔，伟大的学者和帝国的皇帝，要塞里的工匠，以及最后见面神秘先知，他们都有自己的天堂和世界。肖国辉应该做的就是默默地离开。
当然，也要离开77号避难所重建的地表城镇以及古平他们。
避难所周边建立的城镇规模不大，但是已经有了机械工厂、作物工厂和太阳能电站。除了来自77号避难所储备的资源和技术，人们在周边连续发现的几座废弃的避难所也提供了大量的资源。主要有西边的83号避难所、101号避难所和一些不在《计划》（指《奇迹移民计划》）中的地下及地上掩体。距离都不太远，在百公里之内。可见77号避难所附近的区域在“计划”开始之前其实是人迹罕至的避难之地。而往东边，隐隐还能看到人类文明的痕迹。那真的只是痕迹，曾经的钢筋水泥丛林在真正的自然之力面前能留下的并不比一次山洪多多少。其实会少很多很多。山还在，就可能有下次山洪爆发。人不在了，地面的文明只能土崩瓦解。肖国辉并不知道，但是在避难所里珍藏的人类文明历史资料中有过一种叫“环境保护”概念。如果秉承那种“环保”思想的人看到只要没有人，自然能恢复成何等好的环境，不知他们心里怎么想。又或许，“环”绕着人周边“境”才能被称为环境。要保护的也只是以人为中心的而环绕着的一圈罢了。
身体适应了之后，肖国辉对于城镇之外的荒地并没什么抵触。这和他之前十年生活过的阿给姆大陆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没有素朴谬吞，没有婆罗门和双独角兽罢了。从动物到植物，大同小异而已。面对旅行，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路。
从避难所的库存里拉出了几辆车，都能正常驾驶。在人们修建的城镇道路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古平也很慷慨的资助肖国辉一辆太阳能车让他去旅行。但是离开道路之后，在这片远看平坦无比的平原上，这辆有一定越野能力的车也只能蹒跚前行。这让肖国辉怀念起在恶魔铠甲里旅行的日子。同样是用以太电池，这辆小车能做的太少了。
在大家庆贺重返地表一年的这天，肖国辉驾驶这辆小车缓缓离开了人们聚集的城镇。这座以77号避难所为中心建立的小镇被命名为“李邦威”，意思是——重生。这是人们重返地表的第一个新家园。但似乎不是肖国辉的。
阳光依旧照耀大地，和阿给姆的太阳几乎无二，只是不再西升东落。
离开77号之后，肖国辉有两个重要的发现。首先，地表的生活并不比阿给姆世界艰难。除了没有智慧生命出没之外，到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这里并没有以太风，虽然在避难所定居点生活的日子里也问过那些避难所的居民，也在避难所的计算机终端检索过，这个现实世界里依然被认为是存在以太这种物质的。这点他很容易接受，即便是稳定的以太也依旧是生命活力的源泉。这里只不过是稳定在太阳系的阿给姆，没有太空中漂泊的印记罢了。其次就是，避难所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出发至今已经有半年了，途中也遇到了两个避难所。第一次在一处平原盆地，一条大裂谷中看到了避难所被毁的大门。向地下的通路已经敞开，长满了植被的土层中冒出一端锈蚀的钢铁。肖国辉在附近的地洞里搭建了一个临时避难所，搜寻了半个月，确认地下避难所应该被完全掩埋了。之后整理了一下日记，在地图上标记好这个避难所的位置又继续出发了。
发现77号以外的避难所，让肖国辉确认了在77号得到的消息，也肯定了阿给姆世界的背景确实和现实中的世界基本相同。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地球表面应该会遍布很多的避难所，那些被阿给姆人认为的“遗迹”和宏伟“地下城”都将是真实的。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肖国辉在发现第一个被掩埋的掩体之后，来到了609避难所。
609号的大门和77号基本相同，让肖国辉想起了第一次在三不管边上的山上第一次遭遇变异人形尸体的史前要塞。609号意外的完好，如果根据77号里的信息判断，这应该已经过去万年的人类文明遗迹应该是“活”的，没有人维护的话根本不可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如同盆地里被掩埋的避难所露出的一块金属结构一样，这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609的大门顺利打开，是万年前的机械在工作，这一定是有人在维护的结果。但万年的时间，即便有人维护，这些人也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应该建立了文明，应该毁灭并重建了好几次。想到这里，肖国辉改变了一些想法，77号也应该是一个奇迹……又或者，有些事情并不是现在认为的那样。
进入609之后，肖国辉探索了保存完好的避难所。规模真的和77号基本相同，管理系统AM也启动了。但609号显然没有矩阵，能源中心是一个保护完美的反应堆。避难所的AM欢迎了肖国辉这个“计划中的开启者”，并交出了避难所的最高权限。从技术资料和日志，肖国辉知道了609号避难所的故事……
在《是时候飞了》的背景音乐之中，肖国辉埋葬了609号避难所里唯一的人类吐温森·斯尼福特。接下来，609号避难所将成为肖国辉之后出发的起点站大本营。他有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回去通知古平他们来接管这个完好的设施，但后来觉得一方面不需要，77号避难所现在作为地表文明迟早会发现这里。第二，也许应该对他们保留一些，甚至如果可能，要想办法把它藏起来。
五天后，肖国辉确认了在609周围没有智慧生命活动的痕迹。这点其实很令人费解。如果避难所里如同77和609这样保留了大量之前文明的资料，那残留的人类必然会很快恢复地表文明。77号不可能是那么幸运地成为第一个和唯一一个保留了人类文明的返回地表的避难所。肖国辉认为不可能，他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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