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风起
西一厢是白鹿府城最繁华的所在，这种繁华甚至超越了作为城市中心的正厢和坐拥白鹿府明珠江心坊的北外一厢。
这里头除了正厢作为政治中心遍布深宅大院没有市井气，北外一厢除江心坊外并无其他长处进而拉低平均水平等等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西一厢内聚集了白鹿府半数的商会。
没有人知道是哪一家商会率先把自己的驻地挪到此处，也不知道从何时起，白鹿府大大小小的商会都喜欢往这块区域挤。
此时的人们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产业的聚集，也不会拽一些类似“打通上下游为产品赋能”的话术，但趋利的天性驱使他们主动或被动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最终塑造出了西一厢这个白鹿府的商业中心。
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发展，此时西一厢内的商会行会数量已经多如牛毛难以计数，即便是白鹿府政事院的官员，也只能按照缴纳行会税的名录给出一个数目，至于那些规模较小躲过税吏的商会有多少，就谁都说不清了。
但若是问，这些商会中，哪家商会最大？那只要是个白鹿府人恐怕都能报出这两个名字：隆泰商会和青锋商会。
隆泰商会的驻地设在隆兴坊，而城中有好事者常常戏言，道此话说成隆兴坊设在隆泰商会内亦是可以。当然，这个说法是有些夸张，不过也从侧面说出了隆泰商会的显赫与势大。
势大到什么程度呢？新朝在唐洛两朝的基础上设计了城内分厢，厢下设坊，坊中有曲的城市行政区划，隆兴坊内设有6曲，1曲下辖百姓在1千到2千人之间，而隆兴坊中约有4曲多的土地与房屋被隆泰行买断或是长租，也就是说，仅是在隆兴坊商会总会驻地内，就约有5、6千人为其工作。
这是一个在各种意义上都可以被称为庞然大物的商业集团。
此刻隆泰商会驻地内部，一间造型清净雅致的院落之中，西席掌柜常暄正捧着一叠掌门侍候在一个账房先生打扮的儒雅男子身侧。
儒雅男子名叫魏清，明州府人士，隆泰商会东席大掌柜，更是商会会首心腹。
男子翻看常暄递来的账目，忽然轻咦一声：
“此时不过二月中旬，怎么支了这么一大笔钱去买烟花爆竹？”
“是为了清明灯会早做准备。”常暄忙道。
“我说了，这才二月中旬。”魏清的语气一沉。
“不敢敷衍大掌柜，”常暄做出一副心虚的模样，“常某是听闻今年福州府的烟花作坊正在大拆大改，据说是高价购入了自然学会改良的新工艺，故而这次的清明灯会怕是供不上货了，届时府中只能舍近求远去临安进货，这才起了早早囤货、待价而沽的心思。”
“你这消息我也听说过，不过福州府的那帮人手头还有没有之前的存货，如果有会有多少，这些都是不得而知的，万一砸手里了，可就不只是你一人的干系。”魏清暗暗敲打。
“便是福州府那边有存货，也不妨碍我们这边清货，白鹿府总归是我隆泰行势大，届时便是让一分利，也绝不会砸手里。”
常暄解释到，不过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作为白鹿府最大的商会之一，隆泰行在白鹿府的市场上拥有绝对的渠道优势，这是多年攒下的本钱。
“而若是真有亏空，常某也甘愿自掏腰包补上。”常暄躬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金丝的锦袋，塞给魏清。
这显然是明晃晃的贿赂了，袋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了多少银钱。
魏清泰然自若地接过袋子，毫无掩饰的意图，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早轻车熟路了。他掂了掂袋子，脸上不复方才的严肃。
“常掌柜是看上了今年空出来的那个东席掌柜的缺额吧？想做点名堂出来？”
隆泰商会大掌柜下设东席和西席掌柜各十人，东席掌柜因为负责的业务更好更重要，所以地位也要更高。
“还请魏掌柜给个机会。”常暄又行了一礼，讨好地笑了笑。
*
二月十二日的正午，谢六的马车再次来到永兴镇。
安全屋内，谢三接过谢六脱下的外衫，将其挂好。
“独眼的消息传到了吗？”
“传到了，他在陆上的下线那得来的消息，下午未正能到。”
“正好，趁这点时间，我同你交代几件要事。”谢六示意谢三坐下，两人开始商谈。
“眼下的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谢六斟酌道，“一是走马院、政事院皆有内鬼，且身份不明，以至于我们不敢联系、不敢信任任何本地势力。”
“二是对方实力强于我等，据我推测，对方至少有1位中位大修。”
大修是对修为境界到了4、5、6印的修道者的尊称。
“三是对方私运火药，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案，生灵涂炭。”
“故而此时白鹿府之形势，与我们而言，乃是到了又危又急的局面。”
谢六寥寥几句，就将此时危急的情形描绘了出来，
“而我们眼下唯一的优势便是敌在明我在暗，不过这个优势随着我们在七枫帮的行迹暴露，很快就会消失。”
“故而此时唯有两个选择，要么放手不管，退回福州府；要么以快打慢，尽快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与计划，然后将消息传回神都。”
谢三有些忧心地说：“阿郎，我这些年跟在你身边，你的性子我会不明白吗？你此时说是两种选择，但恐怕心里早就选择要留下来探查了，我不劝阿郎，但之后的行动还请阿郎务必要把我带上，不要独自犯险。”
谢六闻言，一向沉着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抹动容之色，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缓了片刻才道：
“这是自然，三郎便是不说，我也会让你帮我的。”
“我有一个计划，既然白鹿府这边我们无法获得助力，那就只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借力。”
“一会儿独眼到后，我会写三封信给你，你带上之后坐独眼的船日夜兼程赶到福州府。”
“第一封信是走正常线路发给神都走马院总院，把我们在七枫帮发现有势力秘密囤积火药这件事呈上去，隐去无盐那获得的消息。”
“第二封信走我和时为年副使的私人线路，交代我们获得的所有情报和之后的计划，并让他在中枢留意能否收到我们发出的第一封信，同时让他想办法尽快给我们安排援兵，至少要中位大修。”
“第三封信发给八闽路走马院甲一‘纤夫’，让他给我们提供一些情报支持，并询问有没有可能在福州府调大修来支援。”
“这不可能，”谢三听到最后一封信的内容神色一变，“阿郎，福州府那边往这里调人，这不合规矩啊，地方各级官署，除了我走马院可以便宜行事以外，其他部门若是有此等调动，那势必会受弹劾......”
“而且，”谢六苦笑一阵，“但凡前来支援的人同我等接头，我们这条线上的走马都会被视为身份暴露，转调其他部门；甚至提供帮助的‘纤夫’也会被视为一同暴露。”
“阿郎既然知道，便应该晓得纤夫必然不会答应这个请求。”谢三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说。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走马院作为直属中枢的情报机构，监察地方官员同样是他们的职责，故而十分忌讳在地方官署眼中暴露身份，一旦意外暴露便会被转到后勤或是调任走马院外，这对没有到达7品这个大新政治品级分水岭的底层走马郎官来说，几乎等同于宣告他们仕途的断绝。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尝试一番，决不可坐以待毙。”谢六坚定地说。
一个时辰后，一个带着外表粗狂的大汉敲响了安全屋的房门，正是准时赴约的独眼。
大汉的除了相貌粗狂，满身伤疤，脸上尽是海风吹拂的痕迹以外，并没有其他特征，两只眼睛也完好无损。
嗯，独眼有两只眼睛，这很合理。
随后，三人在屋中密谈一阵，独眼就同谢三离开了屋子，又过了半刻钟，谢六驾着马车向府城赶回。
*
二月十二日晚，三曲蒙学内的小空地。
叶赫练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此处。
月色之下，叶赫的剑如暗影中的毒蛇，瞬息而出，瞬息而受，渺无痕迹。
这段时间，伴随着谢六的教导和各种事件的磨炼，叶赫的剑术与武艺都大幅度提升，对迷踪步和无影剑诀的掌握都从最初的初窥门径达到了如今登堂入室的地步，而之前由于丁剑客解锁度提升暴涨突破的暗劲修为也完全稳固，在昨天七枫帮搏杀之后，开始有了向上攀升的痕迹。
与此同时，借助着七枫帮搏杀带来的感悟，加上这两天的不断练习，叶赫十仙人图上的丁剑客解锁度也即将到达新的台阶。
丁剑客解锁度：8成！
终于，在今夜的汗水中，神秘图卷上的解锁度终于提升到了整数，叶赫停下剑式，收剑入鞘，也不打算先回家，而是就这样盘膝坐下，静静等待新记忆的开启。
这里头除了正厢作为政治中心遍布深宅大院没有市井气，北外一厢除江心坊外并无其他长处进而拉低平均水平等等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西一厢内聚集了白鹿府半数的商会。
没有人知道是哪一家商会率先把自己的驻地挪到此处，也不知道从何时起，白鹿府大大小小的商会都喜欢往这块区域挤。
此时的人们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产业的聚集，也不会拽一些类似“打通上下游为产品赋能”的话术，但趋利的天性驱使他们主动或被动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最终塑造出了西一厢这个白鹿府的商业中心。
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发展，此时西一厢内的商会行会数量已经多如牛毛难以计数，即便是白鹿府政事院的官员，也只能按照缴纳行会税的名录给出一个数目，至于那些规模较小躲过税吏的商会有多少，就谁都说不清了。
但若是问，这些商会中，哪家商会最大？那只要是个白鹿府人恐怕都能报出这两个名字：隆泰商会和青锋商会。
隆泰商会的驻地设在隆兴坊，而城中有好事者常常戏言，道此话说成隆兴坊设在隆泰商会内亦是可以。当然，这个说法是有些夸张，不过也从侧面说出了隆泰商会的显赫与势大。
势大到什么程度呢？新朝在唐洛两朝的基础上设计了城内分厢，厢下设坊，坊中有曲的城市行政区划，隆兴坊内设有6曲，1曲下辖百姓在1千到2千人之间，而隆兴坊中约有4曲多的土地与房屋被隆泰行买断或是长租，也就是说，仅是在隆兴坊商会总会驻地内，就约有5、6千人为其工作。
这是一个在各种意义上都可以被称为庞然大物的商业集团。
此刻隆泰商会驻地内部，一间造型清净雅致的院落之中，西席掌柜常暄正捧着一叠掌门侍候在一个账房先生打扮的儒雅男子身侧。
儒雅男子名叫魏清，明州府人士，隆泰商会东席大掌柜，更是商会会首心腹。
男子翻看常暄递来的账目，忽然轻咦一声：
“此时不过二月中旬，怎么支了这么一大笔钱去买烟花爆竹？”
“是为了清明灯会早做准备。”常暄忙道。
“我说了，这才二月中旬。”魏清的语气一沉。
“不敢敷衍大掌柜，”常暄做出一副心虚的模样，“常某是听闻今年福州府的烟花作坊正在大拆大改，据说是高价购入了自然学会改良的新工艺，故而这次的清明灯会怕是供不上货了，届时府中只能舍近求远去临安进货，这才起了早早囤货、待价而沽的心思。”
“你这消息我也听说过，不过福州府的那帮人手头还有没有之前的存货，如果有会有多少，这些都是不得而知的，万一砸手里了，可就不只是你一人的干系。”魏清暗暗敲打。
“便是福州府那边有存货，也不妨碍我们这边清货，白鹿府总归是我隆泰行势大，届时便是让一分利，也绝不会砸手里。”
常暄解释到，不过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作为白鹿府最大的商会之一，隆泰行在白鹿府的市场上拥有绝对的渠道优势，这是多年攒下的本钱。
“而若是真有亏空，常某也甘愿自掏腰包补上。”常暄躬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金丝的锦袋，塞给魏清。
这显然是明晃晃的贿赂了，袋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了多少银钱。
魏清泰然自若地接过袋子，毫无掩饰的意图，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早轻车熟路了。他掂了掂袋子，脸上不复方才的严肃。
“常掌柜是看上了今年空出来的那个东席掌柜的缺额吧？想做点名堂出来？”
隆泰商会大掌柜下设东席和西席掌柜各十人，东席掌柜因为负责的业务更好更重要，所以地位也要更高。
“还请魏掌柜给个机会。”常暄又行了一礼，讨好地笑了笑。
*
二月十二日的正午，谢六的马车再次来到永兴镇。
安全屋内，谢三接过谢六脱下的外衫，将其挂好。
“独眼的消息传到了吗？”
“传到了，他在陆上的下线那得来的消息，下午未正能到。”
“正好，趁这点时间，我同你交代几件要事。”谢六示意谢三坐下，两人开始商谈。
“眼下的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谢六斟酌道，“一是走马院、政事院皆有内鬼，且身份不明，以至于我们不敢联系、不敢信任任何本地势力。”
“二是对方实力强于我等，据我推测，对方至少有1位中位大修。”
大修是对修为境界到了4、5、6印的修道者的尊称。
“三是对方私运火药，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案，生灵涂炭。”
“故而此时白鹿府之形势，与我们而言，乃是到了又危又急的局面。”
谢六寥寥几句，就将此时危急的情形描绘了出来，
“而我们眼下唯一的优势便是敌在明我在暗，不过这个优势随着我们在七枫帮的行迹暴露，很快就会消失。”
“故而此时唯有两个选择，要么放手不管，退回福州府；要么以快打慢，尽快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与计划，然后将消息传回神都。”
谢三有些忧心地说：“阿郎，我这些年跟在你身边，你的性子我会不明白吗？你此时说是两种选择，但恐怕心里早就选择要留下来探查了，我不劝阿郎，但之后的行动还请阿郎务必要把我带上，不要独自犯险。”
谢六闻言，一向沉着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抹动容之色，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缓了片刻才道：
“这是自然，三郎便是不说，我也会让你帮我的。”
“我有一个计划，既然白鹿府这边我们无法获得助力，那就只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借力。”
“一会儿独眼到后，我会写三封信给你，你带上之后坐独眼的船日夜兼程赶到福州府。”
“第一封信是走正常线路发给神都走马院总院，把我们在七枫帮发现有势力秘密囤积火药这件事呈上去，隐去无盐那获得的消息。”
“第二封信走我和时为年副使的私人线路，交代我们获得的所有情报和之后的计划，并让他在中枢留意能否收到我们发出的第一封信，同时让他想办法尽快给我们安排援兵，至少要中位大修。”
“第三封信发给八闽路走马院甲一‘纤夫’，让他给我们提供一些情报支持，并询问有没有可能在福州府调大修来支援。”
“这不可能，”谢三听到最后一封信的内容神色一变，“阿郎，福州府那边往这里调人，这不合规矩啊，地方各级官署，除了我走马院可以便宜行事以外，其他部门若是有此等调动，那势必会受弹劾......”
“而且，”谢六苦笑一阵，“但凡前来支援的人同我等接头，我们这条线上的走马都会被视为身份暴露，转调其他部门；甚至提供帮助的‘纤夫’也会被视为一同暴露。”
“阿郎既然知道，便应该晓得纤夫必然不会答应这个请求。”谢三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说。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走马院作为直属中枢的情报机构，监察地方官员同样是他们的职责，故而十分忌讳在地方官署眼中暴露身份，一旦意外暴露便会被转到后勤或是调任走马院外，这对没有到达7品这个大新政治品级分水岭的底层走马郎官来说，几乎等同于宣告他们仕途的断绝。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尝试一番，决不可坐以待毙。”谢六坚定地说。
一个时辰后，一个带着外表粗狂的大汉敲响了安全屋的房门，正是准时赴约的独眼。
大汉的除了相貌粗狂，满身伤疤，脸上尽是海风吹拂的痕迹以外，并没有其他特征，两只眼睛也完好无损。
嗯，独眼有两只眼睛，这很合理。
随后，三人在屋中密谈一阵，独眼就同谢三离开了屋子，又过了半刻钟，谢六驾着马车向府城赶回。
*
二月十二日晚，三曲蒙学内的小空地。
叶赫练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此处。
月色之下，叶赫的剑如暗影中的毒蛇，瞬息而出，瞬息而受，渺无痕迹。
这段时间，伴随着谢六的教导和各种事件的磨炼，叶赫的剑术与武艺都大幅度提升，对迷踪步和无影剑诀的掌握都从最初的初窥门径达到了如今登堂入室的地步，而之前由于丁剑客解锁度提升暴涨突破的暗劲修为也完全稳固，在昨天七枫帮搏杀之后，开始有了向上攀升的痕迹。
与此同时，借助着七枫帮搏杀带来的感悟，加上这两天的不断练习，叶赫十仙人图上的丁剑客解锁度也即将到达新的台阶。
丁剑客解锁度：8成！
终于，在今夜的汗水中，神秘图卷上的解锁度终于提升到了整数，叶赫停下剑式，收剑入鞘，也不打算先回家，而是就这样盘膝坐下，静静等待新记忆的开启。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