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无悔
“不好，”谢六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手对灵机和道术的感知会这般敏锐。
要知道，他修习的【耳报】道印只作用于自身，并不会影响到他人，因此灵机外显程度极低，属于最不容易被发觉的道印类型。
可这却依然被发现了。
不过眼下不是多想的时候，他马上动起身来，按照之前预定的方案，向门外跑去。
“就是此人，”
“拿下。”
谢六方才跑出房门，就见楼上站着一个神色冷漠中带着几分凶历的中年男人。
赫然是他监听多日的常暄。
常暄站在高台上，倚着栏杆，语气不善地对下方的打手们吩咐到。
听到此言，一众原本扮作各色商客的打手也就不再伪装，各自拿起预先准备好的武器，向谢六冲来。
一个、两个......七个、八个，
只有八个，还好不算太麻烦。
谢六冷眼扫视一拥而上的众打手，却没有太把他们放在心上。
对于他来说，真正麻烦的两个家伙都还在楼上。
不过眼下，却不能不这帮喽啰缠住，终究此时是要先退走为上，而不是在此处上演全武行。
谢六心中思绪飞转，脚下却无一丝一毫的迟疑，他一边向出口狂奔，一边从怀中取出转轮打火枪。
“休跑，”一打手见谢六向外冲去，心中急切。脚步猛然快上几分，跃至一众人之前。
“枪打出头鸟啊，”谢六见此人冲到前头，心中感慨，手上则毫不迟疑地开了一枪。
“嘭！”
子弹从金属枪身中猛地向前射出，一击击穿了当先打手的胸骨，鲜血瞬间如泉涌出。
“啊，”打手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但这嘶吼没有持续几秒，就变成不可闻的哀鸣，眼看就要没气了。
余下七人见此情形，脚下也是一顿，起了一丝惧怕之意。
常暄见此，眼看那谢六杀了一人后就要趁势逃之夭夭，心中猛然升起难以抑制的惊怒。
“一帮废物。”
他低声怒骂，可也知道眼下局面靠自己定是难以挽回，故而只能压下心头的愤恨，努力心平气和地向房内之人求援。
这是处理眼下局面最快的方法。
“常某属下无能，还望法王施以援手。”
“桀桀，”一道阴森而邪异的声音陡然响起，“看来你们玄舟会办事，也不是那么牢靠嘛，最后还得是本座收尾。”
*
砰！
谢六一脚猛地踏在木质扶手上，踩得木屑飞溅，身形借着这股大力，向大门奔去。
五丈、四丈....
眼见大门在望，谢六的心却猛然沉到了谷底。
只见他前方的空气之中，凭空生出几缕黑气，最多只有几个刹那之后，这些黑气已在他的面前凝为一个巨大的黑气团，随后，气团破裂，如花朵般绽开，一道漆黑的人影从中走出。
“【化影】，这是妖煞术，”谢六瞳孔一缩，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巨大的生死危机。
“怪不得，我说你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察觉到我在用道术窥探。”
“桀桀，倒是有几分见识，”黑影尖声笑道。
妖煞术作为众生之敌，其修习者对正常道术的感知非常敏锐，当然这种敏锐是双向的，修道者对妖煞术修习者的感知同样也会更加敏锐，两者互相看对方都像是看旷野中的火炬一般，十分明显，故而但凡妖煞术修习者要在城镇出没，必然会做层层遮掩。
此时谢六眼前的这位妖人的道行要高他太多，遮掩的术法也非常高明，以至于他被单方面屏蔽了，陷入如此险境。
“可惜啊，就算你再有见识，眼下也是要死了。”黑影得意地笑道，仿佛此刻他说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一件难以言喻的喜事。
然而他话音未落，面色却是忽然一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等等，你在做什么，”黑影厉声呵斥。
“呵呵，”谢六搓了搓手心，手中那半页【两世书】自焚后留下的灰烬随之飘散风中。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他话音一落，右脚向前一步踏出，长剑疯狂震颤，浑身上下一切灵机都鼓动起来，疯狂地向神魂之中的两个道印汇聚。
“狗贼纳命来！”
谢六一声暴喝，长剑向前刺出，一瞬间，周遭的一切物件、屋舍、人形，似乎也被他的声潮笼罩，陷入到一种共振之中。
朝潮小筑外，一处树荫之下，一辆马车正静静等待着它的主人。
谢三坐在车头，神情紧张地望向朝潮小筑的方向。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暴喝，
“狗贼纳命来！”
这道声音是这样的洪亮、暴烈，竟然在这夜空之中远远回荡了起来。
谢三身躯一震，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
“什么人啊，”
一对衣衫不整的青年男女从河畔树丛中站起身来，显然也是被方才拿道响彻九霄的声音惊吓到了。
远处街巷上、集市中的行人也多是驻足眺望。
“这是出了何事啊？”
“莫不得有个大新闻？”
“明日可得买份报来看看。”
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道。
“阿郎，”谢三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朝潮小筑的方向，心中仍旧不愿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声音，但眼角已经红润，两滴泪水缓缓滑落。
在他和谢六约定的讯号中，方才那一句“狗贼纳命来，”是情况最差的一种。
意味着十死无生。
“阿郎，”谢三悲号一声，转身解开了马车上束缚着马匹的绳索。
对于走马院的人来说，有时候，悲伤亦是一件奢侈的事，眼下，他必须先按照之前预定的计划，离开白鹿府，前往福州府为后续的援手提供一线情报。
“驾，”谢三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朝潮小筑的方向，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永兴镇奔去。
金桂公寓内。
方才习武回来的叶赫简单的冲洗了一下。
忽然，他感受到某种触动。
“难道是？”
他没来由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怀中取出一张书页。
正是半页【两世书】。
然而此时，方才还毫无动静的纸页，它的边缘，忽然凭空生长出丝丝缕缕的纸页纤维，片刻之后，这张书页由半张变为完整的一张。
“这，”一股早已埋在心底的悲怆，在他的意识中涌现。
“六叔啊。”
*
谢六这一剑，用上了他毕生所学，三重天的武道，三印境界的道术修为，尽皆融为一体。
他甚至在这一剑中，感受到了他期待已久但一直找不到门槛的武道真义。
这是他习武以来，最惊艳的一剑！
然而这在他看来，宛若天地同力的一剑，却被一根指头轻轻打断。
只是一指而已！
那道被称为法王的黑影立于谢六身前，见他到了这般地步，还是有胆量反抗，心中也升起几分恼火。
于是他一指向前，如鬼魅一般，完全无视了谢六逼近的剑锋，手指点在了谢六的额头。
【惊神】！
这一指点下，蕴含了妖煞术道印的威力，谢六顿时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力量从自己额头开始，向全身蔓延，锁住了他的每一处躯体，他瞬间就陷入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的地步。
“大位阶之差，便是如此不可跨越吗？”
谢六眼眸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他在心中苦笑，感受到一种深沉的无力。
“桀桀，”法王见此情形，心中满是快意，“我知晓你方才是想销毁线索，不过这不要紧，纵使你销毁了线索，本座还猜不出你的身份吗？无外乎是朝廷鹰犬罢了。”
谢六此时并没有开口的能力，而即便他能开口，也没有同这妖人争论的心思，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
“本座方才还想杀了你，不过眼下，却是不舍得你就这么死了。”
黑影说完，扫了常暄等人一眼，抓起谢六的衣袖就回到了望海阁中。
他把无法动弹的谢六扔到窗边，望海阁的位置非常好，透过窗户就能欣赏到整个江心市的夜景，故而此时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端是好一副繁花似锦、动火通明。
“人声鼎沸，盛世景象啊。”
“可惜，都将因你而亡。”
说着，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谢六。
谢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怒之色。
“对了，差点忘了，你还不能开口。”法王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伸手一指，解开了对谢六口舌的禁锢。
“江心市，你们要炸江心市！”谢六寒声质问。
“没错，”法王发出一阵怪笑，转头看向常暄，“动手吧。”
“现在就动手吗？”常暄有些惊疑不定。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就不要心存侥幸，朝廷很快就会注意到此处的，既然如此，就当断则断吧。”
“好，”常暄应声到。
黑影见此，不多说什么，转头面对着怒目而视的谢六，
“你知道吗，眼前这些人，”他指了指窗外，“本来是不会死的，可是因为你今夜撞破了我们的行踪，所以都得死了。”
“你也是杀他们的人之一，桀桀。”
谢六猛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道：
“若不是我今日撞破你的计划，让你们做好准备后在发动，恐怕死的人会更多。”
“我对不住今夜将会死去的人。”
“但我，不后悔。”
要知道，他修习的【耳报】道印只作用于自身，并不会影响到他人，因此灵机外显程度极低，属于最不容易被发觉的道印类型。
可这却依然被发现了。
不过眼下不是多想的时候，他马上动起身来，按照之前预定的方案，向门外跑去。
“就是此人，”
“拿下。”
谢六方才跑出房门，就见楼上站着一个神色冷漠中带着几分凶历的中年男人。
赫然是他监听多日的常暄。
常暄站在高台上，倚着栏杆，语气不善地对下方的打手们吩咐到。
听到此言，一众原本扮作各色商客的打手也就不再伪装，各自拿起预先准备好的武器，向谢六冲来。
一个、两个......七个、八个，
只有八个，还好不算太麻烦。
谢六冷眼扫视一拥而上的众打手，却没有太把他们放在心上。
对于他来说，真正麻烦的两个家伙都还在楼上。
不过眼下，却不能不这帮喽啰缠住，终究此时是要先退走为上，而不是在此处上演全武行。
谢六心中思绪飞转，脚下却无一丝一毫的迟疑，他一边向出口狂奔，一边从怀中取出转轮打火枪。
“休跑，”一打手见谢六向外冲去，心中急切。脚步猛然快上几分，跃至一众人之前。
“枪打出头鸟啊，”谢六见此人冲到前头，心中感慨，手上则毫不迟疑地开了一枪。
“嘭！”
子弹从金属枪身中猛地向前射出，一击击穿了当先打手的胸骨，鲜血瞬间如泉涌出。
“啊，”打手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但这嘶吼没有持续几秒，就变成不可闻的哀鸣，眼看就要没气了。
余下七人见此情形，脚下也是一顿，起了一丝惧怕之意。
常暄见此，眼看那谢六杀了一人后就要趁势逃之夭夭，心中猛然升起难以抑制的惊怒。
“一帮废物。”
他低声怒骂，可也知道眼下局面靠自己定是难以挽回，故而只能压下心头的愤恨，努力心平气和地向房内之人求援。
这是处理眼下局面最快的方法。
“常某属下无能，还望法王施以援手。”
“桀桀，”一道阴森而邪异的声音陡然响起，“看来你们玄舟会办事，也不是那么牢靠嘛，最后还得是本座收尾。”
*
砰！
谢六一脚猛地踏在木质扶手上，踩得木屑飞溅，身形借着这股大力，向大门奔去。
五丈、四丈....
眼见大门在望，谢六的心却猛然沉到了谷底。
只见他前方的空气之中，凭空生出几缕黑气，最多只有几个刹那之后，这些黑气已在他的面前凝为一个巨大的黑气团，随后，气团破裂，如花朵般绽开，一道漆黑的人影从中走出。
“【化影】，这是妖煞术，”谢六瞳孔一缩，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巨大的生死危机。
“怪不得，我说你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察觉到我在用道术窥探。”
“桀桀，倒是有几分见识，”黑影尖声笑道。
妖煞术作为众生之敌，其修习者对正常道术的感知非常敏锐，当然这种敏锐是双向的，修道者对妖煞术修习者的感知同样也会更加敏锐，两者互相看对方都像是看旷野中的火炬一般，十分明显，故而但凡妖煞术修习者要在城镇出没，必然会做层层遮掩。
此时谢六眼前的这位妖人的道行要高他太多，遮掩的术法也非常高明，以至于他被单方面屏蔽了，陷入如此险境。
“可惜啊，就算你再有见识，眼下也是要死了。”黑影得意地笑道，仿佛此刻他说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一件难以言喻的喜事。
然而他话音未落，面色却是忽然一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等等，你在做什么，”黑影厉声呵斥。
“呵呵，”谢六搓了搓手心，手中那半页【两世书】自焚后留下的灰烬随之飘散风中。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他话音一落，右脚向前一步踏出，长剑疯狂震颤，浑身上下一切灵机都鼓动起来，疯狂地向神魂之中的两个道印汇聚。
“狗贼纳命来！”
谢六一声暴喝，长剑向前刺出，一瞬间，周遭的一切物件、屋舍、人形，似乎也被他的声潮笼罩，陷入到一种共振之中。
朝潮小筑外，一处树荫之下，一辆马车正静静等待着它的主人。
谢三坐在车头，神情紧张地望向朝潮小筑的方向。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暴喝，
“狗贼纳命来！”
这道声音是这样的洪亮、暴烈，竟然在这夜空之中远远回荡了起来。
谢三身躯一震，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
“什么人啊，”
一对衣衫不整的青年男女从河畔树丛中站起身来，显然也是被方才拿道响彻九霄的声音惊吓到了。
远处街巷上、集市中的行人也多是驻足眺望。
“这是出了何事啊？”
“莫不得有个大新闻？”
“明日可得买份报来看看。”
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道。
“阿郎，”谢三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朝潮小筑的方向，心中仍旧不愿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声音，但眼角已经红润，两滴泪水缓缓滑落。
在他和谢六约定的讯号中，方才那一句“狗贼纳命来，”是情况最差的一种。
意味着十死无生。
“阿郎，”谢三悲号一声，转身解开了马车上束缚着马匹的绳索。
对于走马院的人来说，有时候，悲伤亦是一件奢侈的事，眼下，他必须先按照之前预定的计划，离开白鹿府，前往福州府为后续的援手提供一线情报。
“驾，”谢三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朝潮小筑的方向，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永兴镇奔去。
金桂公寓内。
方才习武回来的叶赫简单的冲洗了一下。
忽然，他感受到某种触动。
“难道是？”
他没来由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怀中取出一张书页。
正是半页【两世书】。
然而此时，方才还毫无动静的纸页，它的边缘，忽然凭空生长出丝丝缕缕的纸页纤维，片刻之后，这张书页由半张变为完整的一张。
“这，”一股早已埋在心底的悲怆，在他的意识中涌现。
“六叔啊。”
*
谢六这一剑，用上了他毕生所学，三重天的武道，三印境界的道术修为，尽皆融为一体。
他甚至在这一剑中，感受到了他期待已久但一直找不到门槛的武道真义。
这是他习武以来，最惊艳的一剑！
然而这在他看来，宛若天地同力的一剑，却被一根指头轻轻打断。
只是一指而已！
那道被称为法王的黑影立于谢六身前，见他到了这般地步，还是有胆量反抗，心中也升起几分恼火。
于是他一指向前，如鬼魅一般，完全无视了谢六逼近的剑锋，手指点在了谢六的额头。
【惊神】！
这一指点下，蕴含了妖煞术道印的威力，谢六顿时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力量从自己额头开始，向全身蔓延，锁住了他的每一处躯体，他瞬间就陷入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的地步。
“大位阶之差，便是如此不可跨越吗？”
谢六眼眸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他在心中苦笑，感受到一种深沉的无力。
“桀桀，”法王见此情形，心中满是快意，“我知晓你方才是想销毁线索，不过这不要紧，纵使你销毁了线索，本座还猜不出你的身份吗？无外乎是朝廷鹰犬罢了。”
谢六此时并没有开口的能力，而即便他能开口，也没有同这妖人争论的心思，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
“本座方才还想杀了你，不过眼下，却是不舍得你就这么死了。”
黑影说完，扫了常暄等人一眼，抓起谢六的衣袖就回到了望海阁中。
他把无法动弹的谢六扔到窗边，望海阁的位置非常好，透过窗户就能欣赏到整个江心市的夜景，故而此时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端是好一副繁花似锦、动火通明。
“人声鼎沸，盛世景象啊。”
“可惜，都将因你而亡。”
说着，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谢六。
谢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怒之色。
“对了，差点忘了，你还不能开口。”法王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伸手一指，解开了对谢六口舌的禁锢。
“江心市，你们要炸江心市！”谢六寒声质问。
“没错，”法王发出一阵怪笑，转头看向常暄，“动手吧。”
“现在就动手吗？”常暄有些惊疑不定。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就不要心存侥幸，朝廷很快就会注意到此处的，既然如此，就当断则断吧。”
“好，”常暄应声到。
黑影见此，不多说什么，转头面对着怒目而视的谢六，
“你知道吗，眼前这些人，”他指了指窗外，“本来是不会死的，可是因为你今夜撞破了我们的行踪，所以都得死了。”
“你也是杀他们的人之一，桀桀。”
谢六猛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道：
“若不是我今日撞破你的计划，让你们做好准备后在发动，恐怕死的人会更多。”
“我对不住今夜将会死去的人。”
“但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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