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消息与余波
江心坊外，一处临时搭建起的营地之内，安置了密密麻麻的伤患，他们的身上都有着大面积的烧伤，这种痛苦的伤势让他们不断发出哀嚎。
牛复一袭灰布衫，伫立在营地门口，深深地看了一眼，再向内走去。
他很快就找到方才跟通判王志清汇报结束的张挽琴。
“同判这边情形如何？”
“人都救出来了，眼下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安置和救治这些伤者。”张挽琴回答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她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眼下轻伤者有5千多人，重伤者大约有2千。”
牛复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濛濛雨水滑落在这冰冷的夜空中，叫人心底透着寒意。
“知府说是安排这些伤患到鹭江军营中去，不过路途遥远，伤势过重的恐怕受不住颠簸，所以我打算在这里搭建一个简单的医馆，照顾这些人，不过即便如此，能活下来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
“同判和王通判说过了？”
“说过，另外伤者数目也通报了，就是死者还不好确认，毕竟我只能感应到活人........”
“王志清什么反应，”牛复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面色惨白，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等等，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怀疑他？”张挽琴神色变幻了一下，看向牛复。
“没什么，应该不是他，”牛复没有正面回应张挽琴的猜测，岔开话题道：
“等到消息传回神都，恐怕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
上京神都城。
万国天枢中一处守卫森严的大殿之内，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方块形金属机器，这个机器似乎处于无时无刻的变动之中，其内部由多到难以计数的小格子组成，在各种转轴与滚轮的作用下，快速地变幻着方位；所有的格子都被一条盘旋着的金属神龙串起，仿佛是神龙体内的骨血，亦或是流动的鳞片。
忽然，神龙体内的一个小格子不合时宜地从阵列中脱离，落到神龙的龙爪之上。
在散发着金色光华的龙爪上，小格子光芒逐渐内敛，旋即消失暗淡，之后，一名官员打扮的男子伸手将其取下。
格子在男子手中自行打开，露出一道金色光芒组成的道符，男子先是将格子放回神龙龙爪，然后用另一只手收摄住道符。
他带着道符，快步走到一侧的偏殿之中，这里摆放着许多桌案，有不少的官吏在此奋笔疾书。
男子走到一位官吏身边，示意他先停下手中的事务。
那名官吏抬头，看清来者，态度顿时恭敬许多，他拿出一张全新的书页，俯身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男子颔首，用灵机催发手中收摄住的那道由光芒凭空画出的道符。
随着道符被催发，白鹿府通判王志清的声音在这距离白鹿府千里之外的神都城中，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道道讯符从这处大殿中飞出，它们带着一条足以让整个政事堂震动的消息，出现在各个相公的府邸之中。
寅初三刻，天色仍旧一片昏暗，但万国天枢之中，不少区域都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着；政事堂的大门难得的在夜间被打开，今夜值守的吕相公已经在此等候。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陆陆续续地有一位位身着紫色官袍的朝廷大员赶到，他们熟稔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互相之间点头致意，没有更多的交流。
对于政事堂上的衮衮诸公来说，政事堂只是宣告博弈结果的场所，而一切的博弈，在此之前就已经发生并完成。
“开始吧，”太宰公彭春作为这一届宰执，永远是最后到场的那一个，他在府邸上得知了来自白鹿府的消息之后，就通过时间线的问题敏锐地意识到，在江心坊发生的大案里，神都已经失去第一手援助的能力，眼下能够为白鹿府灾民做的，无非是调动更多的医药和物资进入，保障厚生医官院和物资供应不奔溃。
这些举措虽然繁琐，但仍旧在大执政廷的日常处理能力之内，依靠早已拟定的应急机制执行即可，并不需要政事堂额外干预。
故而眼下就此案而言，在政事堂上，基于其背后政治利益的交锋才会成为加下来议事的核心。
*
“准备走吧，”诸葛刚将叶赫的案卷封好，摆放到书架上，他此刻脸上还留有震惊的神色，似乎还没有从方才得知叶赫已暗劲大成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牛详断说，等你这边手续处理完，就去江心和他汇合。”
“好，”叶赫很干脆地答应到，想来牛复找他，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挖掘出更多的线索，这很符合他的心意，不论是谢六的昏迷不醒、他的被追杀还是江心坊的人间炼狱，他都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不放过那些作恶之人。
眼下有这样一个大佬带着复仇的活动，他叶赫举双手双脚赞成加入。
于是两人整理一番后，又沿着来时的路线，坐着马车回去。
江心坊内，牛复和张挽琴两人走在岸边的大街上，这条街道此时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损的、如垃圾一般堆积在街面上残破货物、屋瓦、车架，有的上边还燃烧着仍旧未被熄灭的火焰。
不过这两人都是中位大修，这般路况，走起来依旧如履平地。
“详断之前的意思是，府院之中有内奸在？”
“是那个走马院的人留的消息，可信度较高。”牛复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足以扰乱他的心境。
“那要如何查呢？”
“这么多的猛火油、火药，无论是哪方势力动手，都必定有白鹿府本地的势力帮助。”
“所以这个人一定在府院之中？有没有可能是世家或者商会的人？”
“有可能，不过我以为，最大的可能是，这个势力在府院、世家、商会之中，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张挽琴闻言，眯了眯眼睛，道：“那恐怕，会死很多人了。”
“是啊，”牛复抬头，看了一眼逐渐露出微弱天光的东方天空，此时天空中已不再飘落雨点，不过江心内仍旧有舟船楼宇被烈火包围。
“得死很多人。”
他说完，负手立着，和张挽琴两人一起默默无言地注视着远方。
瞬息之后，远方出现了几个骑马的人影，慢慢的，人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这是几个快速抽打马鞭的黑斗篷，他们来的速度飞快，马儿隐隐跑出了风雷之音。
“同判，详断，”几人来到跟前，翻身下马。
“依据痕迹追踪，那两伙追杀叶郎君的凶徒已经逃亡海上，我等已传讯海军，但是拦截的希望不大。”一名黑斗篷汇报到，语气有些不甘心。
“朝潮小筑中出手之人身份已经查明，为隆泰商会掌柜常暄，另外几人为其手下打手；我等查明其身份后，带队包围常宅，但此时常暄本人已经转移，只留下了几名打手和常暄的家人，现都已被缉拿，常暄本人驾船出海，失去踪迹。”另一名黑斗篷接着汇报，但是他带来的，同样算不上好消息。
“东海啊，东海。”牛复听完两人的话，似笑非笑地看向东边的天空，似乎这样，就可以越过山水的阻隔，看到那茫茫大海之上，泛舟逃窜的凶犯一般。
白鹿府刑异司凶名赫赫，可依旧有很多事情会让他们束手无策，东海便是其中之一；茫茫东海无边无际，它是罪犯天然的港湾，不论是在陆地上犯下多大的恶行，只要能找到门路，逃到海中，就都可以顺利逃脱法网。
故而，刑异司上下，说起东海，都有些牙痒痒。
“罢了，来旭去审那些常暄的人了吗？”牛复回头问道。
来旭是详断署审讯案的两名主官之一，一手审问技术玩得是炉火纯青。
“来正录已经提审犯人了，消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好，”牛复颔首道，“那眼下咱们恐怕得去会一会隆泰行的南先生。”
几名黑斗篷闻言，身形齐齐一震。
“隆泰商会？”
“南先生？”
几人呢喃道，语气里充满难以置信。
隆泰商会可是白鹿府两大商会之一，会首南先生更是一位经历颇为传奇的商业巨擘。
人的名树的影，这等人物，即便是刑异司，也不敢轻易去掂量掂量。
“别怕，又不是要提审他，”牛复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平淡模样，不喜不悲，
“出了常暄那等事，咱们刑异司总得给南先生一个辩解的机会。”
牛复这边话音刚落，身前的几名黑斗篷尚未缓过神来，街道的尽头就又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
这是一辆辅校院的制式马车，坐在马车上驾车的，正是往回赶的叶赫和诸葛刚。
“这两个小子回来了啊。”
*
二月十六日卯正，春日融融。
几匹快马从秘书省奔出，却是政事堂夜中连发三道急令，三令全加盖了宰执印信。
第一道为：罢贾安白鹿府知府一职，贬为白身；降通判王志清任河西路转运司下属民政司习学郎；降鹭江县令刘尤有任谷城县县丞；白鹿府幕职官、诸曹官停俸观察，待新任知府自决。
第二道为：江南东路诸使司从七品及以上官员罚俸三月，申斥本路转运司、提邢司全体官吏。
第三道为：迁大提刑寺副丞（从四品）祁道真任白鹿府知府（正五品），观察江南东路南部诸府州军事（正四品），加舍人院待制衔（从四品），入学士院（从四品）。
三道政令下都署了签发人的名讳，依次是太宰彭春、内相王规之、卫相陈近墨、使相吕还章。
牛复一袭灰布衫，伫立在营地门口，深深地看了一眼，再向内走去。
他很快就找到方才跟通判王志清汇报结束的张挽琴。
“同判这边情形如何？”
“人都救出来了，眼下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安置和救治这些伤者。”张挽琴回答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她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眼下轻伤者有5千多人，重伤者大约有2千。”
牛复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濛濛雨水滑落在这冰冷的夜空中，叫人心底透着寒意。
“知府说是安排这些伤患到鹭江军营中去，不过路途遥远，伤势过重的恐怕受不住颠簸，所以我打算在这里搭建一个简单的医馆，照顾这些人，不过即便如此，能活下来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
“同判和王通判说过了？”
“说过，另外伤者数目也通报了，就是死者还不好确认，毕竟我只能感应到活人........”
“王志清什么反应，”牛复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面色惨白，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等等，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怀疑他？”张挽琴神色变幻了一下，看向牛复。
“没什么，应该不是他，”牛复没有正面回应张挽琴的猜测，岔开话题道：
“等到消息传回神都，恐怕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
上京神都城。
万国天枢中一处守卫森严的大殿之内，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方块形金属机器，这个机器似乎处于无时无刻的变动之中，其内部由多到难以计数的小格子组成，在各种转轴与滚轮的作用下，快速地变幻着方位；所有的格子都被一条盘旋着的金属神龙串起，仿佛是神龙体内的骨血，亦或是流动的鳞片。
忽然，神龙体内的一个小格子不合时宜地从阵列中脱离，落到神龙的龙爪之上。
在散发着金色光华的龙爪上，小格子光芒逐渐内敛，旋即消失暗淡，之后，一名官员打扮的男子伸手将其取下。
格子在男子手中自行打开，露出一道金色光芒组成的道符，男子先是将格子放回神龙龙爪，然后用另一只手收摄住道符。
他带着道符，快步走到一侧的偏殿之中，这里摆放着许多桌案，有不少的官吏在此奋笔疾书。
男子走到一位官吏身边，示意他先停下手中的事务。
那名官吏抬头，看清来者，态度顿时恭敬许多，他拿出一张全新的书页，俯身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男子颔首，用灵机催发手中收摄住的那道由光芒凭空画出的道符。
随着道符被催发，白鹿府通判王志清的声音在这距离白鹿府千里之外的神都城中，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道道讯符从这处大殿中飞出，它们带着一条足以让整个政事堂震动的消息，出现在各个相公的府邸之中。
寅初三刻，天色仍旧一片昏暗，但万国天枢之中，不少区域都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着；政事堂的大门难得的在夜间被打开，今夜值守的吕相公已经在此等候。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陆陆续续地有一位位身着紫色官袍的朝廷大员赶到，他们熟稔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互相之间点头致意，没有更多的交流。
对于政事堂上的衮衮诸公来说，政事堂只是宣告博弈结果的场所，而一切的博弈，在此之前就已经发生并完成。
“开始吧，”太宰公彭春作为这一届宰执，永远是最后到场的那一个，他在府邸上得知了来自白鹿府的消息之后，就通过时间线的问题敏锐地意识到，在江心坊发生的大案里，神都已经失去第一手援助的能力，眼下能够为白鹿府灾民做的，无非是调动更多的医药和物资进入，保障厚生医官院和物资供应不奔溃。
这些举措虽然繁琐，但仍旧在大执政廷的日常处理能力之内，依靠早已拟定的应急机制执行即可，并不需要政事堂额外干预。
故而眼下就此案而言，在政事堂上，基于其背后政治利益的交锋才会成为加下来议事的核心。
*
“准备走吧，”诸葛刚将叶赫的案卷封好，摆放到书架上，他此刻脸上还留有震惊的神色，似乎还没有从方才得知叶赫已暗劲大成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牛详断说，等你这边手续处理完，就去江心和他汇合。”
“好，”叶赫很干脆地答应到，想来牛复找他，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挖掘出更多的线索，这很符合他的心意，不论是谢六的昏迷不醒、他的被追杀还是江心坊的人间炼狱，他都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不放过那些作恶之人。
眼下有这样一个大佬带着复仇的活动，他叶赫举双手双脚赞成加入。
于是两人整理一番后，又沿着来时的路线，坐着马车回去。
江心坊内，牛复和张挽琴两人走在岸边的大街上，这条街道此时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损的、如垃圾一般堆积在街面上残破货物、屋瓦、车架，有的上边还燃烧着仍旧未被熄灭的火焰。
不过这两人都是中位大修，这般路况，走起来依旧如履平地。
“详断之前的意思是，府院之中有内奸在？”
“是那个走马院的人留的消息，可信度较高。”牛复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足以扰乱他的心境。
“那要如何查呢？”
“这么多的猛火油、火药，无论是哪方势力动手，都必定有白鹿府本地的势力帮助。”
“所以这个人一定在府院之中？有没有可能是世家或者商会的人？”
“有可能，不过我以为，最大的可能是，这个势力在府院、世家、商会之中，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张挽琴闻言，眯了眯眼睛，道：“那恐怕，会死很多人了。”
“是啊，”牛复抬头，看了一眼逐渐露出微弱天光的东方天空，此时天空中已不再飘落雨点，不过江心内仍旧有舟船楼宇被烈火包围。
“得死很多人。”
他说完，负手立着，和张挽琴两人一起默默无言地注视着远方。
瞬息之后，远方出现了几个骑马的人影，慢慢的，人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这是几个快速抽打马鞭的黑斗篷，他们来的速度飞快，马儿隐隐跑出了风雷之音。
“同判，详断，”几人来到跟前，翻身下马。
“依据痕迹追踪，那两伙追杀叶郎君的凶徒已经逃亡海上，我等已传讯海军，但是拦截的希望不大。”一名黑斗篷汇报到，语气有些不甘心。
“朝潮小筑中出手之人身份已经查明，为隆泰商会掌柜常暄，另外几人为其手下打手；我等查明其身份后，带队包围常宅，但此时常暄本人已经转移，只留下了几名打手和常暄的家人，现都已被缉拿，常暄本人驾船出海，失去踪迹。”另一名黑斗篷接着汇报，但是他带来的，同样算不上好消息。
“东海啊，东海。”牛复听完两人的话，似笑非笑地看向东边的天空，似乎这样，就可以越过山水的阻隔，看到那茫茫大海之上，泛舟逃窜的凶犯一般。
白鹿府刑异司凶名赫赫，可依旧有很多事情会让他们束手无策，东海便是其中之一；茫茫东海无边无际，它是罪犯天然的港湾，不论是在陆地上犯下多大的恶行，只要能找到门路，逃到海中，就都可以顺利逃脱法网。
故而，刑异司上下，说起东海，都有些牙痒痒。
“罢了，来旭去审那些常暄的人了吗？”牛复回头问道。
来旭是详断署审讯案的两名主官之一，一手审问技术玩得是炉火纯青。
“来正录已经提审犯人了，消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好，”牛复颔首道，“那眼下咱们恐怕得去会一会隆泰行的南先生。”
几名黑斗篷闻言，身形齐齐一震。
“隆泰商会？”
“南先生？”
几人呢喃道，语气里充满难以置信。
隆泰商会可是白鹿府两大商会之一，会首南先生更是一位经历颇为传奇的商业巨擘。
人的名树的影，这等人物，即便是刑异司，也不敢轻易去掂量掂量。
“别怕，又不是要提审他，”牛复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平淡模样，不喜不悲，
“出了常暄那等事，咱们刑异司总得给南先生一个辩解的机会。”
牛复这边话音刚落，身前的几名黑斗篷尚未缓过神来，街道的尽头就又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
这是一辆辅校院的制式马车，坐在马车上驾车的，正是往回赶的叶赫和诸葛刚。
“这两个小子回来了啊。”
*
二月十六日卯正，春日融融。
几匹快马从秘书省奔出，却是政事堂夜中连发三道急令，三令全加盖了宰执印信。
第一道为：罢贾安白鹿府知府一职，贬为白身；降通判王志清任河西路转运司下属民政司习学郎；降鹭江县令刘尤有任谷城县县丞；白鹿府幕职官、诸曹官停俸观察，待新任知府自决。
第二道为：江南东路诸使司从七品及以上官员罚俸三月，申斥本路转运司、提邢司全体官吏。
第三道为：迁大提刑寺副丞（从四品）祁道真任白鹿府知府（正五品），观察江南东路南部诸府州军事（正四品），加舍人院待制衔（从四品），入学士院（从四品）。
三道政令下都署了签发人的名讳，依次是太宰彭春、内相王规之、卫相陈近墨、使相吕还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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