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给你看一样东西

    往回走的路上，蓝田说：“08年2月13号，那天，我很介意，很生气，当然也很冲动，很武断，这倔脾气有时候我自己也没办法。没听你解释，后来我也后悔，怎么着也得听听你说说啊！现在我还想听，你还会和我说吗？”管艳子：“现在还有必要说吗？或者说现在你还有必要听吗？”“当然有必要，而且很重要！”管艳子幽幽的说：“话有点长。”蓝田没说话，前面路口打了个方向，往三环里走，不知道这里是哪，好像是某个单位的大门通道。停下来，“这里很安静，说吧，多长我都听。”他放下车窗，烫烫的热风扑杀进来，像是要吞噬了谁。回身从后面拿了两瓶水，拧开递给她。管艳子拧上瓶盖：“那句话不是说你，也不是说……也不是说的那件事儿。”蓝田看看管艳子：“不是很长吗？”管艳子平静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的样子幽幽的说起来：“我原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你说这事儿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提起这种事情了，因为我妈没了。这事和她有关系，不过今天我还是得说出来，压在我心里快7年了。我妈在我们村里名声不好，因为她做的事情不好。她和村好几个能帮忙的人都不清不楚。我耳朵里的嗡鸣声就是打她的人打着了我，打坏的。我不上学和这些事情也有关系。从懂事开始我就特别讨厌、特别憎恨也怨恨男女之间的事儿，我认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我遇到了你，我、我、我感觉…….”下意识的用左手挡住自己的脸，不想被蓝田看见。蓝田说：“你都说出来我才能真的明白。别再产生其他的误会。”管艳子闭了闭眼睛深呼一口气，“你有家庭了，我不该说这些。”蓝田爬在方向盘上“说！”管艳子：“我的感觉很好，很美好，我想着可能本来不是龌龊的，可以是很正常很美妙的事情。我们在一起时间不长，我没来的及区分出来，还在这种情绪里挣扎。我很笨，在这些方面很晚熟，可能少一根劲。所以才说了那些糊里糊涂的话。但是真的不是说的你，不是说的你。”委屈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可我妈也很不容易，在没我的时候，我爸就砸坏了腰，干不了体力活，这在农村是很要命的。可能我妈想让我们过上好点的日子吧，现在想想那是那些坏人欺负她啊。而且，我不是她生的。我恨她，又觉得不应该恨他，生恩大于养恩。可是又实在喜欢不起来她，她有太多我不能接受的缺点。这些事儿真的很恶心，很龌龊，很污秽，很令人作呕，从小就压在我心里，我没脸上学，没脸交朋友，在附近打工也会被别人戳脊梁骨。她从来不关心我打工有什么危险，整天就逼着我去饭店旅馆打工，我感觉她一点不在乎我的清白。我只好逃出来不回家。你说要见家里人，出现在我眼前的就是那些个脏事儿，那一张张丑恶的脸，狰狞的脸，那些指指点点，那些闲话，向我扑过来，就像有无数妖魔鬼怪要吃了我，巨大的黑暗压迫着我，感觉自己喘不上气，要冲出来，就用力的推开了你，说了那些话。那时候，应该说更早的小时候，我应该是有抑郁症的。蓝田，就说这些吧。当年弄丢了你，往事已经化成风，现在咱们都过好自己的日子吧。我知道你很好，你知道我很好，就得了，以后不必见面了，就像过去的6年，通讯录里不联系的联系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蓝田从方向盘上起来了，拉出管艳子的手。管艳子像过电一样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很快抽回来说“对不起，有点乱。我们要保持理智。”蓝田轻轻的说：“你母亲什么时没的？”“09年2月份，除夕夜里。”“你的亲生母亲是谁，知道吗？”顿了一会儿，管艳子说：“六年级的时候知道了我是她从娘家抱回来的。我以为我是大舅妈生的，直到她死了以后，我才知道，我是大舅妈妹妹的孩子。人家想要个儿子，想把我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我妈怕那人是人贩子，就抱我回家了。我很小就恨她，讨厌她，也恨自己干嘛活着。现在她死了，我还在说她的坏话。我比她更坏。”

    蓝田：“我明白了点，也没全明白，至少我知道了那句话和我没关系，和咱俩当时的关系没关系。”又在方向盘上爬了一会儿，然后拉过管艳子的手，任管艳子怎么挣扎也不松手。双手按住管艳子的双臂，厉声说：“艳子！”管艳子总是被他这种语气镇住，变成顺从的绵羊。双手握着管艳子的双手：“艳子，走，给你看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