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家的孩子们很少落单，出来进去都是一群群的，无论男女。即使有谁单找哪一个，总有一个半个三两个的在不远处等着。找了特别多的机会，包括召开会议，前前后后的站一群人，那家的丫头们也是被小子们围在里面。就好像谁都想惦记他们家的人一样。几年下来，梦生子还是在“吃空饷”。不过，好歹没有坐吃山空，这那雪梅，白天看着，晚上摸着，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爱着，总有一天，她得是我的。

    19岁这年梦生子被推荐要上工农兵大学，县里要举行一个表彰大会，他骑着他大爷的双梁自行车驮着大爷一起去的。身后边坐着穿制服戴大盖帽的派出所所长，梦生子觉得忒神气。以前他还想，要是他爸活下来会不会更神气，可是他都没见过他爸实在想不出来更多的，后来早就忘了想他爸的事了。到了县里，大院子台上桌子铺着红绒布，两个话筒压在上面。台下第一排放了十来把椅子，后面摆几排的长条椅子。他大爷去前排坐了，他找个后面的凳子坐下，这样可以看看都还有谁也上工农兵大学。台上说了很多他倒背如流的话以后，让工农兵学生代表发言，他前面的这个俩小辫的女的站起来朗声发言，老天爷啊，和那雪梅的腰差不多吧，显得上衣里空空的，胯骨窄窄的，哇噢！他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弓起手，任血脉喷张，也不知道右手去哪儿了，顾不上了，用他独自在炕上了练习了无数遍的姿势抱住腰顺势往上摸，忽然啪的一声左边脸上热辣辣的，人群哗的起了声浪，他睁开眼，立刻醒了，放下双手也找不到地缝。然后乱哄哄的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被推搡被谁打都忘了反应，眼前就是寡母的眼睛和嘴，大爷、二大爷、老叔的声音。后面一系列的活动，关禁闭，被大爷连踢带踹，被拉着给人鞠躬道歉，他都觉的自己像个机器，没心没脑子了。

    过了几天他刚有点缓过来，想出门去革委会看看有啥活儿干点儿，他大爷骑车过来了，他掉头就跑，他大爷喊：“别跑了，回家，有事！”他随着大爷到了爷爷奶奶那院。二大爷、老叔和他妈已经在了。大爷：“要不是看在老三的份上，我到死也不管你！”然后他妈又开始哭天摸泪儿的了。爷爷：“老三家的，你别嚎啦，听着！过去的事儿不提了，说以后咋办吧。”大爷：“我托了多少人？人家是五谷梁的乡革委会主任，和县里革委会副主任有亲戚呐！我是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请客送礼点头哈腰，就差给人家磕一个啦！全县大会上丢这人，闹这大事儿？”二大爷：“哥，不会得劳吧？”梦生子都吸一口凉气，看他妈和他奶奶都快瘫了。大爷：“那不会，我白使劲儿？还是我没劲儿？不过，这个上大学的名额给了人家家里另一个孩子了。”语气缓和了许多。大家都松一口气。“我也想好了，梦生子这是越长越没个样儿。得赶紧打法他走！”故意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咱们是烈属啊，根儿红苗正！正好招兵呢，招兵那个人我认识，他也认识老三，我和他说好了，让梦生子去当兵。回来再不济当个队长，锻炼几年当个革委会主任也说不准！”他妈千恩万谢，爷爷奶奶感谢老三在天有灵，二大爷和老叔赞叹大哥有本事。一番感慨之后，大爷：“这个事儿，花了我一年的嚼谷呀，哪个神仙不得拜？！我这还不知道回家咋儿交代呢。”梦生子他妈揪住他的耳朵胡乱的往后背上打。二大爷说：“哥，我给你焊个刚架子床，你回家就和嫂子说是买的。”老叔：“哥，我给你拿一斤猪油。”大爷抬头看一眼老叔，老叔说：“哥，哥，一斤半！平时的酱油醋也没少过你们几家的，别的实在拿不出了。”大爷转头对二大爷说：“钢架子床要上下铺，床板也一起送家去！好歹是个车间主任，多长时间了，这床就焊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