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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云岚江汀,长久湘灵

    “收徒大典,到此为止。”在绿衣弟子平淡的声音中,这场极不平凡的收徒大典落下了帷幕。无论从什么地方看,这都是最让人震惊的一届弟子。

    这一届,招收了九个弟子!光是在数量上,便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更何况,这次不仅有木属性的王天龙,徐世安更是平安镇百年不遇的稀有属性!可是,这一切的光芒都被一个人掩盖了——任长久。

    人潮散去,家主告辞。偌大的演武场上,只剩下了赵明成和他自己的弟子,还有新收的弟子与他们的父母亲友。无需多言,九名孩童的父母自动围了上来,带着热切的眼神望着赵明成,等待着他的指示。

    赵明成略作思索,说道:“请诸位乡亲将孩子带回家去休息,整理好孩子的衣物。三日后的清晨,我在此地等候你们。”

    九人的父母再次谢过馆主,领走了他们自己的孩子,亲友们也随之离开。在这个过程中,赵明成一言不发,倒是没有对任长久做出什么特殊对待。而是眺望着东南的县城方向,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谁也不知道,武馆深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偷偷注视着今天的大典。无论是看到木属性,还是雷属性,眼里都没有丝毫波动。可当任长久出现后,那直冲天际的一道金光和任长久本人的风采,却让眼睛的主人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回到家中,任长久被兴奋的柳晴抱在怀里,狠狠亲了几口。

    “娘,没脸见人啦!”任长久满脸通红,急忙从柳晴怀中挣脱,跑到周蕊身后。

    四人见状,纷纷大笑起来。

    柳晴捂着心口,装出一副幽怨的样子,“好伤心啊,长久长大了,不喜欢娘亲了......”

    任长久满脸黑线。虽然他还只是六岁的孩子,但心里可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了呢!他只是觉得,少年就要独立自主。逃避娘亲的亲亲,才不是因为什么害羞呢!

    对,才不是!

    一想到自己是个小大人,任长久不由得骄傲了起来。但下一刻,他小小的骄傲就再次被击成了一地碎片。

    “小长久,可爱捏。“刚逃离柳晴的怀抱,任长久又落入了周蕊的魔爪。现在的他被周蕊修长的双臂抱在怀里,被赏了一个大大的亲亲......

    累了,不反抗了。任长久面无表情,任凭周蕊对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实话说,任长久长相确实是无可挑剔。年仅六岁的他,虽然还不能看出多少俊美,但是可爱是绝对无人反驳的。连女子都会嫉妒的白皙皮肤,坚实的身材,匀称的五官,空灵的双眼,再加上让人安心的微笑......

    简直就是女性杀手!

    全镇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少女、少妇,没有人不喜欢抱着任长久,搓揉他的小脸。当然,她们是满足了,我们的小长久大概是......痛并快乐着吧。

    接下来,四人丢下脸色微红的任长久,钻进前堂的灶房开始了紧张的忙碌。

    任长久被收为赵明成的亲传弟子,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然要庆祝一番。四人在镇子上都没什么亲人,但还是邀请了一些平时交好的邻居和朋友前来庆贺。

    正午将至,竹篱茅舍间,飘起了一缕炊烟......

    “山笋炒肉,姜丝蒸鱼,红烧鸡块......”闻着食物散发出的阵阵香气,任长久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渐渐的,本来沉浸在对食物想象中的他,不禁思索起了那个古怪的梦......

    与此同时,赵明成也悄然离开了武馆。

    他要去等一个人,这不止关系到任长久的秘密泄露。之前他施展武力,主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震慑六大家族的人。这六个家族,有三个是县城家族的分支,若是有什么多事的人传了消息回去,到时候怕是会血流成河。

    此时已至正午。赵明成踏空而立,在他的脚下是平安镇的百顷稻田。阵阵秋风袭来,卷起了大片金色的稻浪,吹起了丰收的气息。

    赵明成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满腹都是稻香。他微微眯上眼,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微量的秋风吹在身上,却是一种别样的感受。这是他所向往的生活,十二年前,他离开了那个尔虞我诈的冰冷囚笼。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他爱上了这里。所以,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要排除。

    很快,他要等的人就到了。

    五十四岁的魏安澜现在慌的一批。他是临江城的城主,同时也是一位融灵巅峰的高手。在很多人眼里,他的地位无比崇高,但他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能算一只大一点的蝼蚁。正是他的谨慎,才让他平安做了二十年城主。

    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任城主在他眼前爆体而亡,死因是纵马冲撞了一个乞丐。尽管老城主是一名二灵级别的高手,在乞丐面前却像一只烤鸡毫无还手之力......

    上午,他自然是看到了那道转瞬即逝的金光。但是,他当时并没有调查的心思。本着小命最大的原则,他选择了无视。但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竟然跑去隔壁省城告状!结果省城责令他探查原因,他发誓回去一定要打扁那个杀千刀的小辈。

    虽然是融灵巅峰,毕竟还未结丹。魏安澜在天上飞行,完全靠着融灵化翼的一对翅膀。他是一名水属性修士,此刻他的身后有一对水蓝色的虚幻翅小膀,在缓缓振动。

    但当他即将抵达平安镇大门口时,他那对一直在缓缓扑棱的小翅膀却是僵住了。下一刻,一声惨叫传出——

    “啊~啊~啊~救命啊!”一个老头撕心裂肺的呼救声骤然响起。

    这波操作直接给赵明成惊呆了Σ(っ°Д°っ。他做梦都没想到,这老头飞到他面前先是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翅膀一僵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

    正当他想出手救人时,却见魏安澜已经落在了地上。不过浑身湿漉漉的,看样子应该是用水灵力做了缓冲。接下来,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

    魏安澜也不顾自己是个老头子,甚至还是城主,竟然直接给他跪下了!

    只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哭诉:“大人啊,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没发现。我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十八岁女儿。您忍心让她们孤苦无依吗......”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赵明成无语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小老头就已经下跪求饶,哭爹喊娘了......他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种奇葩。

    魏安澜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了。

    不靠融灵,踏空而行,这最起码是结丹中期的强者!而且看对方的年纪,最多四十岁。这必然是哪个大宗弟子或者长老游历到此啊!

    现在的他,已经后悔接了这个该死的调查了——随便就撞见一个结丹强者,他的生命健康权如何才能得到保障?别看他是融灵巅峰,但他只不过是最垃圾的凡灵罢了,真要动起手来,十个他也不够赵明成一只手打的!

    至于城主身份?他可不认为天水省总督府会为了一个凡灵巅峰的死活,与一位如此年轻的结丹强者交恶。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声泪俱下,演技愈加逼真。“大人,我知道小人今日冲撞了大人那,自知难逃一死。但在死前,可否再让我看一眼,我那老迈的爹娘!可否再让我抱一抱,我那刚出生的孙子!呜呜呜......”

    饶是赵明成修为高深,也没见过此等奇葩。他不由得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且不说他只是来封口的,并非灭口。就算他真的有杀心,在魏安澜这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亲情攻势下,也·提不起劲了。

    毕竟,谁不珍惜自己的至亲呢?

    “你起来罢,我不杀你。”赵明成叹了口气,缓缓落在了魏安澜的面前。

    魏安澜心中狂喜,溢于言表,纳头便拜:“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会乱说,必然不会打扰您的大业!”

    看到小老头的变脸速度,赵明成忍着抽他的冲动,说道:“金光是我所为,乃是修炼秘法所致。我隐居于此,不喜他人叨扰,你可知如何汇报?”说到最后,声音显得极为压抑,无比浓郁的杀机锁定了魏安澜。

    魏安澜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没能拿出令对方满意的答复,怕是要饮恨当场啊......

    只见他眼珠一转,便有了定计:“大人,不知为何,今早有一只至少结丹期的土属性妖兽从暮色森林深处,来到了那头幽冥豹的领地。双方或是有仇怨,土系妖兽只用一击便灭杀了幽冥豹,然后便返回了。”

    “此计可行?”赵明成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意动。

    魏安澜此时已经站起来了,他1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正色道:“大人放心!以总督府的软弱,听到是结丹期的土系妖兽,而且是小人汇报,必不会再派人查探。毕竟这种事情此前也发生过数次,总督府甚至折损过一位结丹强者!”

    赵明成微微颔首,表达了对这个想法的肯定。他挥挥手,“行了,就说这么多。感谢你的配合,这个东西于我无用,你拿着吧。”

    话音刚落,一个小巧的玉瓶便落入了魏安澜手中。魏安澜登时惶恐无比,连忙拒绝道:“大人!为大人做事是我的荣幸。况且这不过是件小事,哪里值得大人的赏赐啊!”

    赵明成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从不会让人空手为我办事。至于吃了还是扔了,你自己决定,”

    下一刻,赵明成的身影消失了。在周围的空气中,只留下轻微的回音飘荡。

    魏安澜迅速遁入暮色森林中。他寻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设置了数重结界,防止灵力外泄或者他人偷窥。虽然心中并不认为对方会给自己什么好东西,魏安澜的心中还是充满了期待......不得不说,人心是相当复杂的一种事物。

    当打开玉瓶后,一缕幽香钻入鼻中。魏安澜惊讶地感受到,困扰了他十年的修为壁障,竟然有了一丝松动!他急忙倒出瓶中之物,在他的手里,正静静躺着一枚天蓝色的圆润丹药,表面散发点点灵光。

    魏安澜的泪顺着双颊流了下来:他以为此生不可能再触摸那个境界了,没想到神秘男子随手抛出的一物,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结灵丹”,五品丹药,能让融灵必定结丹!!

    “恩同再造!”魏安澜心中深深烙下了这四个字。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心中发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他此生绝不会做出损害对方的事情。

    而另一边,赵明成已经回到了武馆之中。那枚结灵丹,只是随手而为,对他来说确实不算太过珍贵。更重要的,是魏安澜胆小怕死的性格下,隐藏的一份真性情。虽然演戏居多,但他提起娘亲和孙子时,眼中露出的悲怆确实是真情流露。

    赵明成平复心境,等待着三天后任长久的到来。

    日升月落,三天已过。

    任长久告别了家人,独自一人背着包裹去往武馆。接下来展示在他面前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至于那个古怪的梦,这三天晚上倒是没有再做。任长久不由得把它当作一个真正的梦,逐渐淡忘。

    当任长久出发时,天色尚还蒙蒙亮。等他抵达武馆任,太阳已经彻底升了起来。

    武馆门口已经有人在接待了——居然是那天主持仪式的绿衣青年。

    那绿衣青年看到任长久,顿时满脸笑容,凑上来就要为他提行礼。

    “长久师弟不愧是亲传弟子啊!不仅是独自步行,还是第一个抵达的,当真是勤勉自立!”绿衣弟子一上来就给任长久戴高帽,想套套近乎。毕竟这可是赵明成的亲传弟子,将来必定有大作为!提前搞好关系总不会错。

    任长久虽然年幼,但对于人情世故并不是真的懵懂无知。他的心思通透,眨眼便想好了说辞:“多谢师兄的美意了。只是这些行礼都是爹娘亲手整理,提着它们,就像爹娘在身侧看着我。加上我天生几分力气,提起来并不觉劳累。更何况师兄年长,本应就是我帮师兄做事,劳烦师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绿衣弟子也挑不出瑕疵。既表达了对爹娘的思念,还表示出对他这个师兄的尊敬,绿衣弟子大为满意。

    就在任长久快要进门时,他稚嫩却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师弟不才,请问师兄的姓名是什么啊?”绿衣弟子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心中一喜:他本来在犹豫是否要主动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又害怕给师弟留下一个掉价的印象,十分为难。

    没想到小师弟竟如此懂事,主动开口,却是让他免去了些许尴尬。心中对这个小师弟的好感度瞬间爆棚,本就清秀的样貌越看越顺眼!

    “咳!师弟记好了,师兄的姓名是王博。”绿衣弟子笑着说。

    “王霸之气的王,博学多才的博吗?我记住了,王师兄!”任长久停下了脚步,郑重回应。

    “有意思的小家伙。”没想到,这一切都被高台上的赵明成看在了眼里。

    “这孩子看着心思玲珑,又极有天赋,倒是......”赵明成身旁的一名美妇出声道。

    “哦?湘灵这么小,夫人就要为她谋划婚事了?”赵明成抿了口茶水,调笑道。

    “怎么了,我就是想给灵儿寻一个好人家。这孩子如果品性可以,你这个师父的话自然有相当的分量!”美妇自然是赵明成的妻子——陈雨灵。此时她索性说出了心中的想法,看来是一位相当爱女儿的母亲。

    “对了”,赵明成随口问道:“灵儿又去哪了?”

    陈雨灵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叹道:“这孩子,一大早又独自跑到云岚江边去了。夫君,灵儿着实有些孤僻,我担心......“

    “无妨,那是她还没有遇见合适的伙伴。”赵明成却是毫不担心,一番思索后说道:“或许,这孩子就是打开灵儿心扉的一把钥匙。”

    “师父好,师娘好!”一声清脆的请安在门外响起。

    原本面朝丈夫的陈雨灵骤然转过身,凝视着那梨花木门,略微思索后却发出了一声轻笑,笑声里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任长久独自走在田间小道上。

    他的步伐看似悠闲,可心里却有些困惑。

    是的,任长久现在很困惑。按照小说剧情,他现在应该在聆听师父的谆谆教诲。可是,师父却让他先来云岚江汀寻找小师妹。他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有个小师妹?

    想起师父师娘目送自己时两人那意味深长的笑,任长久就有些发怵。

    江汀,就是江边的空地。

    任长久作为地道的本地人,自然了解穿过平安镇的云岚江有几个供人观赏的空地。

    稍加思索,任长久便选定了目标。在他的判断中,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师妹出现在那里的几率应该最大。

    任长久的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闻着周围传来的阵阵幽香,整个人不由得一阵失神。这是一条古老的林荫小径。两旁的古树几乎掉光了叶子,但小径并未因此而显得光秃、丑陋——

    有无数的金盏菊摇曳在风中,将这里染成了一片金色的国度。

    每年这个时候,在秋风的侵袭下,这里总有大片的金色花瓣随风飘散,而后被抛入江中。缓缓流动的江水托着金色的花瓣,就像江面上燃起了大团金色的火焰。

    绚丽而震撼!

    当任长久走到小径尽头时,他看到了那条奔腾博大的云岚江,然后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眼——

    不是因为江水的波澜壮阔——他的眼中,只余了金色世界中的一抹火红。

    那是一名红衣女孩,眉眼如画。身上落满了花瓣,痴痴望着江面。

    或许是任长久的到来惊扰了她。她缓缓起身,花瓣抖落,如同沐浴在花雨中。

    “是湘灵师妹吗?”白衣男孩轻声询问,似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是长久师兄啊!”红衣女孩幽声回应,竟带着几分欣喜急促。

    一阵秋风吹来,卷起满地的残花。寂静天地里,金色世界中,只剩下了白与红。

    那一刻,任长久觉得,哪怕再过一千年,他也不会忘记这个开满了金盏菊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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